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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一弦一墨】✲2016-12-30【搬文】《识汝不识丁》by酥油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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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行至一座大宅门前停下。两旁是白墙红瓦,有绿木高出墙头,在这凛冽寒冬平添春意。
陶墨和金师爷下车来,便见郝果子已经敲开了门,刚投了拜帖。
大约半盏茶后,里面转出个管家模样的人,从郝果子手中收了年货,转身将他们领去花厅等候。又过了一炷香,那管家又将他们送去了花园。
花园大半萧索,只有靠近亭子那处种了一片梅花,如今正是盛开的时节,开得十分热闹。亭中人在花的掩映之下别有一番脱俗出尘的风采。坐在亭子正中央的是个年过半百的美须文士,双目炯炯有神,面目清秀。他左手边坐着一名妇人,约莫四十左右的年纪,容貌秀丽,杏眼樱唇,嘴角一点黑痣,风情万种。右手边是一名青年,星眸如珠,却是陶墨近几日最为惦记的人。
“不知陶大人前来,有失远迎。”文士身不离座,只是抬起双手,了无诚意地拱了拱。
陶墨慌忙回礼,“仓促前来,不曾知会,是我鲁莽。”
文士目光一转,落到金师爷身上。
金师爷抱拳道:“一锤先生。”
一锤先生唇角微扬,牵着胡子一动,“唉。金兄还是如此见外,叫我一锤便可。”
金师爷道:“一锤先生名动天下,区区不敢逾礼。”
这样的对话似乎发生过很多次,一锤先生也不愿再做纠结,手一挥道:“两位请坐。”
陶墨小跑到顾射身边坐下。
金师爷无奈,只好坐到一锤夫人旁边。
一锤先生饶有兴致地看了看顾射和陶墨道:“我听闻陶大人来谈阳县不久,已经与小徒结交?”
陶墨笑得眼睛都眯起来,“是有缘,一共见了四次。”说着,他将四次一一道来。
一锤先生见顾射双眉微皱,不由笑道:“陶大人果然是有心人。”
一锤夫人突然道:“不知陶大人婚配否?”
陶墨怔了怔,摇头。他也不知为何近日里人人见了他都要问一问此事。
一锤夫人顿时喜上眉梢,“若是陶大人不嫌弃,不如就由我牵一牵红线?”
金师爷抬眼去看一锤先生,发现他老神在在,显然对自家夫人的作为见怪不怪。
陶墨下意识去看顾射。
一锤夫人道:“你放心。射儿断不会与你抢的。”
陶墨踌躇不定。
顾射慢条斯理地举杯,轻啜了一口道:“师母可曾问过佟姑娘的意思?”
一锤夫人拍胸道:“你师母我未出嫁前也是佟姑娘,当然最清楚佟姑娘的意思,何必再问?”
顾射对这等歪论习以为常,不再言语。
陶墨心情却是激动不已。他实在没想到顾射竟然会为他开口挡护,当下脱口道:“我听顾射的。”
满座皆寂。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27楼2016-12-30 2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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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28楼2016-12-30 2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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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02 02:4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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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师高徒(三)
      一锤先生与金师爷此刻心中都暗赞了一声:厉害!
      以旁人眼光看,陶墨此言十分突兀。毕竟顾射与他交情再深厚,也不过四面之缘,哪里就能为他定夺终身大事?但再往深一层想,这可不正说明他视顾射为知交,连终身都敢以一言托付?而且顾射是一锤先生的高徒,这位佟姑娘是好是歹多少有些耳闻,将此事托与他,也有试探的成分。
      细细想来,这样看似无心的一句,竟有诸般好处。既不因推辞而得罪一锤夫人,又未一口答应,露轻浮之态。
      一锤夫人倒不似他们想得这么多,明媚的目光顿时一转,望向顾射,其中真意却是不言自明。
      顾射侧头,看着眼巴巴的四双眼睛,淡淡道:“考虑也可。”
      陶墨愣了下,显然不曾想他竟未替自己婉拒,脸色不禁流露出些许失落来。
      一锤夫人忙道:“莫听射儿胡说。他向来如此,说话留三分余地。我那侄女相貌人品俱是难得,若不是看陶大人一表人才,我还不愿牵这条线哩。”
      她这句话自然只能糊弄初来乍到的陶墨。如金师爷这般的地头蛇早就听闻过她侄女的“斑斑事迹”,所谓的“不愿”只怕是对方不愿才是。
      陶墨原想以带孝为由拒绝,转念又想起老陶说不过不能泄露此事,心中暗暗着急,支支吾吾道:“此事,不急。”
      “如何不急?你们迟一日成亲,便少一日画眉弄妆的乐趣。”一锤夫人道,“不若你先将生辰八字留下,我交与庙祝合一合,若是合适,你也可及早来下聘。”
      陶墨目瞪口呆,不知怎的此事竟然演变至下聘了。
      金师爷见自家老爷呆若木鸡的模样,终究不忍,开口道:“正值年末,东家又是新赴任,衙中事务正忙,怕一时抽不得空。不如待明年开春,春意盎然,百花争鸣之时再议?”
      “衙门哪来这么多事?”她瞪向一锤先生,“可是你又在暗中捣蛋?”
      一锤先生怎知喝茶也会喝火上身,连忙赔笑道:“夫人明鉴。为夫这几日日日在你跟前鞍前马后,跟进跟出,哪里有闲暇去理会什么县衙公堂?”
      一锤夫人冷笑道:“你是安分,但谁知道你的徒子徒孙们安不安分。”
      一锤先生眼睛一扫漠然坐在一旁,一脸事不关己的顾射,道:“这我倒不知。好在有个徒子在此,你亲口问他便是。”
      一锤夫人盯着顾射。
      顾射还未及答,陶墨已经抢先开口道:“他不曾来捣蛋。”
      “我知他不会来。”一锤夫人道,“他是出了名的不上公堂。不过你莫要看他一脸忠厚老实,其实肚子里坏水多着哩。”
      金师爷差点喷出一口茶。顾射一脸忠厚老实?
      一锤先生顺利将祸水引开,老怀大畅,帮腔道:“是是是。我都多不过他。”
      一锤夫人道:“那是因为你都泼了几十年了。”
      一锤先生干笑。
      顾射终于开口道:“耕地,耕夫。猎兽,猎夫。泼水,泼夫。泼夫之妻,所称为何?”
      一锤夫人柳眉倒竖,“你敢说我是泼妇?”
      顾射道:“我不曾说。”
      陶墨小声地附和道:“他的确不曾说。”
      一锤夫人转头瞪一锤先生,“你说!”
      一锤先生连忙讨饶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泼水太多,连累夫人了。”
      一锤夫人又好气又好笑,扭头,伸出手指戳了陶墨额头一下,“你再与射儿走近,小心他拐了你去卖也不知。”
      陶墨傻笑道:“他若真肯拐,我就给他拐。”
      一锤夫人被他傻样噎得说不出话来。
      一锤先生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对顾射道:“难得县太爷赏识,你莫要辜负人家才是。”
      顾射淡淡道:“师父怎的对辜负二字如此看重?”
      一锤夫人不善的目光立刻扫过来。
      一锤先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忙对一锤夫人露出一个极为欢欣的笑,“夫人,日头有些偏了,我们不若回房去吧?”
      一锤夫人恋恋不舍地看着陶墨,“陶大人还不知下次来不来呢。”
      一锤先生立刻一记眼刀杀去!
      陶墨只好道:“来,一定来。”
      一锤夫人满意道:“既然如此,过了元宵我便在家恭候大人大驾。”
      陶墨看着她依偎着一锤先生款款离去,却是连笑容都挤不出来。
      金师爷安慰他道:“你回去与老陶商量商量再说。其实,佟姑娘……也不错的。”
      陶墨偷瞄了顾射一眼,发誓般道:“再好我也不会娶的。”
      金师爷大奇,“这是为何?”原以为他是不满佟姑娘悍声在外,如今一看,倒像是另有原因。
      陶墨又去看顾射。
      金师爷眼珠子一转,道:“难道是心中有人了?”也是,这样的年纪,情窦早该开了。“既然心中有人,适才变应该对夫人言明才是。也不至于让她空欢喜一场。”
      陶墨双颊微红,笑出几分醉意,“也不是有人。”
      金师爷暗道:你这笑容分明是有了心上人,却不知是哪家的姑娘,竟这样难以启齿。
      顾射喝完杯中茶,懒洋洋地起身。
      陶墨跟着站起来,眼中充满不舍,“你也要走啦?”
      顾射道:“嗯。”
      “你要回府?”
      “你有事?”顾射眼中闪过一抹光彩。
      陶墨鼓起勇气道:“我想请你吃饭,不知你肯不肯赏脸?”
      金师爷叹气。自己果然答应得太爽利了,都不曾吃到一顿饭!
      “有事?”顾射还是坚持这两个字。
      陶墨绞尽脑汁,还是摇了摇头。
      顾射眉头微皱,似乎有些失望,摇摇头,转身便走。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29楼2016-12-30 2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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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墨鬼使神差般地跟在他身后,一同出了府。
        顾小甲驾着马车大咧咧地挡在大门口。
        陶墨见顾射上车,心头一动,脱口道:“你能不能送我一程?”
        “少爷!”郝果子尖锐的嗓音从顾射马车后面传来。
        顾射面无表情地放下帘布。
        顾小甲讥嘲地朝他投去一眼,随即驾车而去。
        郝果子等他们走开,才能将马车赶过来,嘴里还愤愤不平,“也不知是谁的马车,这样霸道,整条街都占了。”
        陶墨失魂落魄地上了车,金师爷若有所思地跟在他后头。
        马车行了一段路,金师爷才开口道:“东家想收顾射为己用?”
        他原先以为陶墨是想搭顾射这个码头坐上一锤先生的船,但目前看来,他对顾射的兴趣似乎要远远高于一锤先生。莫不是,他已经看出一锤先生早不管事,目前一锤一脉真正做主的人是顾射?
        若真是如此,那这个新任县太爷未免太过可怕。不但对答反应一流,而且识人看面的目光奇准无比。也亏得他是县官,而不是讼师,不然只怕又有的他头疼了。
        陶墨正在恍惚,只听了个“收”字就跳起来,满脸通红道:“收?我哪里说要收?”
        金师爷狐疑地看着他。
        陶墨声音渐低,“我哪里能收得了他。”
        看来还有几分自知之明。金师爷点头。
        随后,郝果子将他送回府,再转回衙门不提。
        清晨,雾天。
        陶墨睡得正香,突被一阵敲门声惊起。好不容易钻出被窝,披起衣服开门,就看到郝果子哆嗦着两条腿,一脸见鬼的表情,“出,出人命了!”
        陶墨一激灵,“谁出人命了?”
        郝果子愣了下,好半天才想起来,“佟府的,佟姑娘……自缢了!”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30楼2016-12-30 2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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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31楼2016-12-30 2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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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师高徒(四)
            佟府的佟姑娘在谈阳县也是一大茶余饭后的谈资。且不论她二十岁尚未出嫁的高龄,单说她的彪悍,便足以说上三天三夜。如今她突然自缢,虽然还不知原因为何,但好事者早将陶墨拜访一锤先生之事联系起来。更有传言云,佟姑娘乃是不想嫁给陶县令,哭求父母无果之下,才年纪轻轻上了吊。
            总之,各种谣言如雪花片般笼罩住整个县,折腾得新春前夕更加闹腾。
            佟姑娘虽说是自缢,但闹出了人命,县衙还是要照例过问。崔炯一接到消息就带着仵作去验过尸。尽管那时还没有流言蜚语传出,但佟府在当地是大户,与一锤先生又有姻亲关系,自是轻慢不得,头头脚脚查得十分细致。
            佟姑娘的父母哭得厉害,却毫无怨气,显然对此结果并不意外。
            崔炯盘问半天,见人证物证和尸体都毫无可疑,才回县衙禀报陶墨。
            陶墨听了立时唏嘘了一番。虽说他并无意娶那位佟姑娘,但一锤夫人的一番话到底让他们扯上了些关系。他不知佟姑娘是否真如传言所说,怕嫁给他才想不开自尽的。若真是如此,真是他的一大罪过。
            佟姑娘死后第三日,一锤夫人带了不上礼物登门。
            陶墨初时被她的示好弄得莫名其妙,毕竟佟姑娘死了,结亲再不可能,后来才知一锤夫人是听了城里的风言风语,知道因自己一时兴起给他添了麻烦,才特地上门谢罪。
            陶墨原就不将这些事放在心上,想当初在家乡,他所受的流言又何止这些,一样视若无物,何况这点无中生有之事,当下反过来劝慰她节哀顺变。
            劝着劝着,一锤夫人的眼眶红了。“是英红没有福气。她若是见过陶县令,知道你的温柔体贴,怕就不会这么想不开了。”
            陶墨被赞得脸上一红,“夫人过奖了。人死不能复生,若佟姑娘泉下有知,见夫人这样伤心,她会不安的。”
            “她哪里会不安,她怕是要恨我的。”一锤夫人轻叹了一口气,“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陶墨愣了下道:“伯仁是谁?他怎得也死了。”
            一锤夫人一呆,随即破涕笑道:“大人果然如传言一般,胸无点墨,目不识丁啊。”
            陶墨尴尬道:“传言总有些真的。”
            “说起来,都是我不好,害大人陷入这些蜚短流长之中。你放心,我定会为你辟谣的。”一锤夫人保证。
            “其实只要不损佟姑娘的闺名,我是无妨的。”
            一锤夫人忙道:“话不可如此讲。大人还未娶妻,放任这些流言,只会令大好姑娘对大人望而却步。”
            “那正好。”陶墨脱口道。
            “什么?”一锤夫人怔忡地看着他。
            陶墨自知失言,目光立刻救助般地看向站在一旁的老陶。
            老陶果然不负所望,道:“我家少爷是说,这样轻信谣言的女子望而却步正好。”
            一锤夫人恍然,笑道:“还是大人有见地。”她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老陶,跟着一锤先生这么多年,别的不敢说,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眼前这个老者虽然貌不出众,但气质沉稳,绝非平常人,倒是陶墨这个少爷相形见拙了。“这位老先生是……”她忍不住开口询问。
            陶墨道:“这是我的管家,老陶。”
            老陶谦恭道:“见过一锤夫人。”
            “老人家可折杀我了。”一锤夫人轻轻摆了摆手,佯作看窗外,“天色不早,我要先回了,英红之事还请陶大人多费心。她生前命运多舛,死后还请让她安安静静。”
            这句话陶墨听不懂,老陶却是懂得。当下送走一锤夫人之后,就请郝果子托话与崔炯,若案子没什么疑点,便让佟姑娘清清静静地去吧。
            崔炯原本是因为一锤先生和佟府的关系才如此卖力,如今见一锤夫人前脚上门,老陶后脚就给出暗示,哪里还不懂其中缘故,也不再操这多余的心,便照自缢处理。
            事情发展到此,原本应告一段落,谁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又是个陶墨睡得迷迷糊糊的清晨,县衙外的鼓声被敲得震天响。
            郝果子急急忙忙地冲进来,一把拖起陶墨,又是穿衣又是洗漱,匆匆打理完就将他送上公堂。
            可怜陶墨直到坐到那把椅子上,下面跪了人以后,才算醒转过来。
            “你……有什么事?”他用力地揉了揉眼睛。
            “大人!请大人伸冤!”那人一脸怒气,一双大眼直直地瞪着陶墨,就如两枚钉子,像要将他钉死在墙上。
            陶墨被他看得毛骨悚然,声音都打着颤,“什么冤?你说。”
            “草民要状告佟府连同谈阳县县令逼死佟英红!”
            他声音极大,字字掷地有声。
            陶墨迷茫,半天才道:“谈阳县县令是……我啊。”
            “正是大人。”那人以为他装傻,怒气又高了几分。
            金师爷在旁看得直摇头。果真是三人成虎。他虽不知道这青年和那佟英红是何关系,但如今看来,想必是受那谣言所惑,以为陶墨真的要娶那佟姑娘。这几日他也听了不少风言风语,都是一笑置之,毕竟一锤夫人提起亲事之时他也在场,自然知道陶墨实在无辜得不能再无辜。
            陶墨道:“为何告我?”
            “陶大人!我且问你,你是否要娶佟英红?”
            “当然不是。”陶墨回答得飞快。
            那人气结,“大人,男子汉大丈夫,当顶天立地,一人做事一人当,大人难道想做乌龟孙子不曾?!”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32楼2016-12-30 2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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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肆。”金师爷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出口训斥。他不知道陶墨为何忍他,但放这样一个男子在公堂之上大放阙词,实在有失体统。他转头对陶墨道:“大人,此人信口雌黄,太过猖狂,还请大人整肃公堂纪律。”
              陶墨疑惑道:“怎么整肃?”
              金师爷气极反笑,“惊堂木!”
              陶墨反应过来,那块放在案上的惊堂木并不是只有摸的价值,还可举起来拍下去。他看向男子,男子桀骜地反瞪着他。
              陶墨想了想,终于用惊堂木轻轻地敲了下桌面,道:“我适才所言,句句属实。”
              “……”金师爷现在不气那男子了,他只想把坐在堂上的这个丢出去。
              男子似乎也被陶墨出人意表的表现给镇住了,半天才道:“无风不起浪!大人如何解释那些街头巷尾的谣言?”
              陶墨道:“不是我传出去的。”
              男子恨声道:“大人,你敢否认自己不曾对英红有意?”
              “的确不曾有意。”陶墨老老实实答道。
              男子气得脸红脖子粗。他在来擂鼓之前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他的好友也已经准备好,只要他稍有差池,立刻请林正庸的弟子当讼师为他申辩。最好是陶墨将他严刑逼供一番,让他身上负伤,无论重轻,他都甘愿领之。但无论哪种打算,都非眼前这般,好像任由他如何出拳,都击在一团棉花上,毫无着力之感。
              难道这个县令打算赖皮到底?
              早听闻有的讼师最擅长扯皮,没想到这个县令也是个中高手。想到这里,他干脆把心一横,猛然站起道:“陶墨!举头三尺有神明,你摸摸良心,英红含冤而死,你当真能够睡得安枕?”
              陶墨听话地摸着心的位置,道:“若英红真是含冤而死,我身为地方父母官,一定为她主持公道!”
              男子瞪着他,突然拂袖而去。
              在他想象中,陶墨再隐忍,也一定会被自己的藐视公堂而激怒。但诡异的是,他一路走出县衙,都无任何呵斥和阻拦,陶墨与那衙役都好像失声了,连先前怒叱的师爷也保持了沉默。
              看着县衙外一脸诧异的好友,男子也迷茫了。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33楼2016-12-30 2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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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34楼2016-12-30 2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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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02 02:3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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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派你帮我去查查那男子的身份。”
                    “派我?”金师爷一愣,暗道:这种事不是应该派衙役去做么?怎的要我去?
                    老陶跟在陶墨身后进门,道:“少爷是希望金师爷代为传达。”
                    “原来如此。好,我这就去。”金师爷说是去,心里仍有几分不舒服。原本这种跑腿的事情就不该他去办。也不知道这个东家究竟在想什么?难道是因为今天堂上自己对他怒目,所以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陶墨道:“对了,金师爷,你说那佟姑娘究竟是被逼死的还是自杀死的?”
                    金师爷的脚刚迈过门槛,听他问自己,只好又迈回来道:“这我也不知。”
                    陶墨道:“可你不是刑名师爷吗?”
                    金师爷皮笑肉不笑道:“我是刑名师爷,可我不是刑名老天爷。”若想知道就能知道对方是被杀还是自杀,那他就不用在这里当师爷,直接去当大理寺卿或刑部尚书了。
                    陶墨叹气道:“那谁知道呢?”
                    金师爷道:“有一个人一定知道。”
                    陶墨眼睛一亮,“谁?”
                    “佟姑娘。”金师爷想,既然你消遣我,我自然也要反消遣你。
                    陶墨击掌恍然,“言之有理。”不等金师爷反应过来,他一转身又跑了。
                    金师爷茫然地看着老陶,“我说了什么道理?”
                    老陶微笑道:“师爷胸藏沟壑,又怎会是我这等人所能猜想?”
                    金师爷看他离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我究竟藏了什么沟壑?”
                  陶墨出了县衙,一边问路一边往顾射的府邸跑。
                    午时未至,他一身官袍走在路上霎时显眼,沿路引来路人频频注目。
                    不等他进顾府,街头巷尾已经传遍新来的县太爷要去找顾射的消息。
                    顾射也是。
                    他正在顾小甲的伺候下喝粥,就听下人来回报,说陶墨正满大街地找他家。
                    “终于来了。”顾射嘴角微扬。
                    顾小甲狐疑道:“公子早知道他要来?”
                    顾射道:“佟家之事说棘手,也不棘手,说不棘手,也有几分棘手。他初来乍到,自然毫无头绪。”
                    顾小甲恍然道:“那县官是来请教公子的?”
                    顾射但笑不语。
                    “嘿,那我去和门房打声招呼,可不能让他这么轻易地进门。”顾小甲看了看顾射的脸色,见他没有阻止,才兴冲冲地跑去大门处。
                    哪知他错估了陶墨的脚程,他刚到大门处,陶墨也到了,还一脸笑容地冲过来,“我认得你!你带我去见顾射吧。”
                    顾小甲撇嘴道:“你认得我,我可不认得你。我家公子又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陶墨愣了愣道:“我们见过,在卢府门口。”
                    “卢府?哪个卢府?”顾小甲故作不解,“像你这样攀亲带故的人我每天都要遇到十几个,谁知道是真是假。”
                    陶墨以为他真的不记得,便道:“那你带我去见顾射吧。”
                    “拜帖呢?”顾小甲摊手。到底是县官,他也不想闹得太过分。
                    陶墨尴尬道:“来得匆忙,忘记准备了。”
                    顾小甲心中窃喜,故意瞪大眼睛道:“忘记准备?可是我顾府的规矩是必须投拜帖,才能见我家公子的。”他见陶墨面露难色,坏笑道,“要不要我帮你准备文房四宝?”
                    “不用不用。”陶墨身体往后一跳,“我下次再来吧。”说着,他不等顾小甲反应,直接跑了。
                    他一跑,顾小甲傻眼了。里头那一位可还在府里头等呢。虽然刚才顾射什么都没说,但瞎子都看得出他还是期待陶墨的到来的。
                    等陶墨身影消失在巷子的转弯处,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急忙追上去。“喂,你等等!”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36楼2016-12-31 0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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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37楼2016-12-31 0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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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名师高徒(六) ...
                        顾小甲追出两条街,才追到陶墨,“你,你怎么走这么快?”
                        陶墨茫然道:“不会,我也是两条腿。”
                        顾小甲差点有一口气提不上来。
                        陶墨见他不语,转身又要走,顾小甲急忙跳到他面前拦住他,“你要去哪里?”
                        “回县衙。”
                        顾小甲大惊,“怎的这么快就会县衙了?”
                        陶墨羞涩道:“我想请金师爷写拜帖。”
                        “这个,其实拜帖也不是很重要的。”顾小甲支支吾吾半会儿,一把抓住他的手往回扯,“你随我去,我替你通报。”
                        “不好不好。”陶墨慌忙甩开他的手,“礼不可废。万一惹恼顾射就不好了。”
                        顾小甲暗道:你拖拖拉拉不去,才会惹恼公子。“你放心,有我在,公子断不会说什么的。”
                        “这也不妥。”陶墨坚持道,“若是让其他人知晓,对顾公子不满就不好了。”
                        谁会因为这等小事对公子不满?顾小甲几乎无语。
                        陶墨道:“不如这样,我先回县衙,等金师爷得空为我写好拜帖,我再登门拜访。”
                        顾小甲疑惑道:“为何要等金师爷得空?”
                        陶墨红着脸道:“金师爷正在处理公务,写拜帖这样的私事本不该劳烦于他,理当等他得空再说。”
                        这可不知要到猴年马月。顾小甲瞪眼道:“你准备这样让我家公子等你?”
                        陶墨茫然道:“我还未投拜帖,你家公子怎么会等我?”
                        顾小甲一窒,咬牙道:“罢罢罢,这拜帖由我替你写吧。”
                        “如此,不好吧。”陶墨还在迟疑。
                        顾小甲气得头发都快立起来,“这样还有什么不好?”
                        陶墨道:“万一你家公子认出你的字迹,或许会疑心我不够诚意。”
                        “你想得太多了。”顾小甲猛一跺脚,“你放心,我断不会让公子看出我的字迹就是!”
                        他既然夸下海口,只好努力兑现。
                        望着陶墨喜滋滋地在旁研磨,顾小甲心中全然是自作自受的郁闷。
                        “你怎么用左手写?”陶墨问。
                        顾小甲没好气道:“公子何等眼光,若我用右手写,不论写得如何,都会被公子一眼看穿的。”
                        陶墨惊讶道:“原来你竟然左右两只手都会写字。”
                        “不,我只会右手。”顾小甲说着,一笔已经落下去了。
                        陶墨:“……”
                        足足一盏茶,拜帖才算写好。
                        “这,”陶墨面露难色,“不知顾射看不看得懂。”
                        顾小甲看着拜帖也是底气不足,“大约,懂的吧?”
                        两人面面相觑。
                        顾小甲道:“要不,还是不要拜帖了。”
                        “还是要的好。”陶墨将帖子抢过来,“反正我目不识丁,写出这样的字也是情有可原。”
                        ……
                        目不识丁?
                        情有可原?
                        顾小甲恨恨地咬笔杆。
                      拜帖呈上。
                        放在顾射面前的已经不是粥而是茶了。
                        顾小甲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顾射的脸色。
                        “请进来。”顾射将拜帖放在一边,淡淡道。
                        “是。”顾小甲松了口气,立马转头将等在门外的陶墨叫进来。
                        陶墨忐忑地进来,第一眼就看顾射的表情,第二眼看放在茶杯旁的拜帖。
                        “你写的?”顾射问。
                        陶墨想点头,又觉羞愧,涨红脸,进退两难。
                        顾射道:“用我家的笔墨纸砚?”
                        陶墨结巴道:“出,出门仓促,未及准备。幸好,幸好这位小哥帮忙。”
                        顾小甲看在同坐一条船的份上,为他开解道:“陶大人怕坏了规矩,所以一定要亲手写一张拜帖给公子。”
                        “亲手?”顾射目光如电,扫过顾小甲的手。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38楼2016-12-31 0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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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小甲低头一看,手上墨汁清晰可见。
                          陶墨也看到了。他忙道:“不要怪他,是我胁迫他的。”
                          “胁迫?”顾射似笑非笑,“你胁迫我府上的人?”
                          顾小甲想用脑袋撞柱。事情为何越描越黑了?
                          陶墨反应过来,急道:“不不不,是请求。”
                          顾射手指在拜帖上轻轻一点,“此事暂且不提,你来我府上何事?”
                          陶墨拱手道:“我有一事相求。”
                          顾射唇角微扬,慢条斯理地拿过茶杯,轻轻地啜了一口,才道:“何事?”
                          陶墨道:“我想请你陪我去一趟佟府。”
                          顾射道:“作甚?”
                          “验尸。”
                          顾射手指一僵,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不可置信,“你说做什么?”
                          陶墨以为自己口齿不清,字正腔圆道:“验、尸。”
                          顾小甲猛地跳起啦,“你以为我家公子是什么人,竟然让他陪你去验尸?”
                          陶墨踌躇道:“我对验尸一窍不通,所以我想顾公子或许是懂的。”
                          顾小甲冷笑道:“你们县衙不是有仵作吗?好好的仵作不去请,偏要让我家公子去验尸,你分明是在戏弄我家公子!”
                          “不不不。”陶墨慌忙摆手道,“我是想,大家都请顾公子帮忙,所以顾公子一定会有顾公子的办法,所以才厚着脸皮来问问。其实不会也没什么的,我,我还是走了。”他迅速转身,刚要迈步,就听顾射淡淡道:“等等。”
                          陶墨身体僵住,一点点地回身,不安地看着他。
                          “我记得佟姑娘的尸首已经验过了。”顾射道,“为何还要再验?”
                          陶墨道:“今早有人为佟姑娘击鼓喊冤。我想,或许有疏漏之处。正如金师爷所说,这世上知道真相的,只有佟姑娘自己而已。”
                          顾射道:“是金师爷指点你去二度验尸?”
                          陶墨点头。
                          “既然如此,我便跟你走一趟。”顾射起身。
                          顾小甲急道:“公子不可去!公子千金之体怎能去做这样……这样污秽之事?”
                          “污秽?”顾射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顾小甲垂头,“是我失言。”
                          “走吧。”顾射向陶墨示意。
                          陶墨喜不自胜,就差没有手舞足蹈。
                        由于陶墨是两条腿跑到顾府的,所以去佟府只要坐顾射的马车。
                          上了马车,陶墨才知顾射平日里是什么享受。
                          狐毛毯,貂毛垫,碧玉枕头,紫金暖炉。车中黄花梨小茶几连着车厢,一套白玉茶具稳稳地放在上面,任由马车行走,一晃不晃。
                          陶墨好奇道:“它们怎么不动?”
                          顾射慢吞吞地泡着茶,“慈石。”
                          陶墨瞪大眼睛,“难道是镶嵌在桌子里?”
                          顾射将其中一只茶杯放在他面前,“你准备如何破此案?”
                          陶墨低声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顾射侧头,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也好。”
                        到了佟府,顾小甲前去投拜帖。
                          门房却道:“今日小姐出殡,老爷夫人都去了。”
                          马车被猛地打开,陶墨从车上跳下来,急道:“去了多久?”
                          门房道:“天未亮就走了。”
                          陶墨又爬回车上,对顾小甲挥手道:“我们快追。”
                          顾小甲吃惊道:“追什么?”
                          陶墨道:“万一下葬,就不能验尸了。”
                          顾小甲跺脚,“出殡就已经钉了棺,哪里还能验尸?”
                          门房听他们对答,更为吃惊,“怎的又要验尸?”
                          陶墨道:“且不说这些,快说他们去哪里下葬?”
                          门房垂头,“小人不知。”
                          陶墨瘫坐在车上,捧着脑袋道:“这可如何是好?”
                          顾射道:“不如喝茶?”
                          陶墨抬头,正好迎上顾射那双黑白分明的明眸,心神荡漾,只觉一身焦躁懊恼都随之散去,眼里心里只有他看向自己的眼神。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39楼2016-12-31 0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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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40楼2016-12-31 0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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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名师高徒(七) ...
                              陶墨没开成棺,十分懊恼。
                              老陶知道前因后果,却暗暗谢天谢地。开棺验尸不是小事,尤其是已经下了葬,陶墨手中又无切实证据,若真闹出事来,只怕不但热闹一锤先生,还要赔上头上官帽。
                              他见陶墨心情郁卒,连忙转移他的注意力道:“崔典史已经派人查到那击鼓男子的身份了。”
                              陶墨眼睛一亮,“谁?”
                              “那男子名唤蔡丰源,是邻县的一名书生。”
                              陶墨道:“他认得佟姑娘?”
                              老陶踌躇了下道:“理应不认得。”但是偏偏认得了。
                              陶墨皱眉道:“那他们是如何认得的?”
                              老陶道:“少爷可以让崔典史派人将他请过来,说明前因后果。”那蔡丰源既然敢击鼓上堂,想必已有了交代的觉悟。
                              “不妥。”陶墨道,“还是我亲自去问的好。”
                              老陶见他说走就走,忙道:“少爷还是先换身衣服吧。”
                              陶墨这才注意到自己一直穿着官袍,懊恼道:“啊,我竟然穿了这一身去见顾射。”
                              老陶心想这可是你自己撞上来的,佯作惊讶道:“少爷去见了顾射?”
                              每次老陶提起顾射,陶墨都有些羞愧,垂头道:“我想请他与我一同开棺的。”
                              老陶道:“那顾公子是文人,怎会验尸?”
                              陶墨道:“可是他随我去了。”
                              老陶愣了下,对顾射的心思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或许顾公子关心佟姑娘的死因。不过他到底是一锤先生的高徒,少爷与他还是莫要太亲近得好。”
                              陶墨疑惑道:“他既是一锤先生的高徒,我理应亲近才是,为何反倒不能亲近?”
                              老陶别有深意道:“我怕少爷的亲近并非顾公子所愿。”
                              陶墨的脸刷得红了,“我去换衣服。”
                              老陶看着他匆匆忙忙的背影,无声地叹了口气。为何最近断袖之风如此盛行呢?
                            陶墨换了衣衫,找了名衙役领路,带着郝果子匆匆赶去蔡丰源下榻的客栈。
                              客栈有些陈旧,虽是正午时分,也没几个客人在座。
                              掌柜见衙役进门,慌忙出迎道:“官爷,不知有何吩咐?”
                              衙役道:“那蔡丰源可是住在你处?”
                              掌柜早听闻那蔡丰源清晨鸣冤之事,忙不迭地点头道:“是是,他住在二楼左手第三间,与他一道的还有一个书生,听蔡丰源唤他卞兄。”
                              衙役点头道:“他此刻可在房中?”
                              “自早上回来,便不曾出门。”掌柜说着,眼睛偷偷瞄了眼站在衙役身后的陶墨一眼。
                              陶墨回以微笑。
                              掌柜一惊,道:“这位可是县太爷大人?”
                              郝果子跳出来道:“正是陶大人。”
                              掌柜惊得要叩首,却被陶墨扶住,“又不是公堂,不必如此。”
                              掌柜道:“小的领县太爷上楼吧。”
                              陶墨道:“有劳。”
                              等他们上楼,堂中才有陆陆续续的议论声。
                              “嘿,这个官老爷看上去挺温和。”
                              “表面而已。通常刚上任的都是龟孙子,等站稳脚跟了,哼哼,那可比虎大王还大爷呢。”
                              “我看着不像啊。”
                              “以前那几任看着也不像啊。”
                              “唉。不过也不用担心,我们这里是谈阳县,只有横着出去的官和横着走的讼师。”
                              “哈哈。说的也是。”
                            楼下的议论陶墨却是没听到,他正看着面前的门从里打开,那个公堂青年从一脸惊讶化作冷笑,“县太爷真是好鼻子,这么老远都闻过来了。”
                              陶墨道:“我能进去坐坐吗?”
                              “若我不肯,只怕就要被你提到牢里头坐坐了吧。”蔡丰源侧身让路。
                              郝果子皱眉道:“你说话怎么夹棍带棒的?”
                              陶墨转身对衙役道:“有劳带路,你先回去吧。”
                              衙役告退。
                              陶墨迈进房间。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41楼2016-12-31 0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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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02 02:3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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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房与客栈大堂一样,也有几分陈旧。唯一一扇窗户塞着布条,想是用来堵风。掌柜口中的卞兄并不在房内,只有蔡丰源大咧咧地坐在桌前,看也不看他。
                                郝果子看得怒从心起,“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待客之道?”
                                蔡丰源道:“不请自来也是客么?”
                                陶墨问道:“可否请我坐下。”
                                蔡丰源撇头,“爱坐不坐。”
                                陶墨慢吞吞地坐了,顺便将旁边的椅子挪到郝果子面前,让他也坐下。
                                “我来这里是为了佟姑娘的案子。”他开门见山道。
                                蔡丰源睨着他,“不知陶大人愿出多少封口费呢?”
                                陶墨愣了愣道:“封口费?”
                                蔡丰源嗤笑道:“还是大人想一个子儿都不付,直接威胁一通,将我赶出谈阳去?”
                                陶墨安抚他道:“你放心,只要你不曾作恶,我绝不会将你赶出去的。”
                                蔡丰源勃然大怒,拍桌站起道:“好个恶人先告状!怪不得你能获得一锤先生夫妇的信赖,原是如此奸诈狡猾。”
                                陶墨被他骂得一头雾水,呆道:“告状的不是你吗?”
                                “没错!我会告。不但要在谈阳县揭发你,还要去州府告,去刑部告,去大理寺告!”蔡丰源突地落下泪来,“不告你,如何抚慰英红在天之灵?”
                                陶墨看得懵了。
                                郝果子总算听懂了,“你血口喷人。我家少爷连那佟姑娘的面都不曾见过,如何逼死她?”
                                “见面?”蔡丰源形若癫狂,似哭还笑,“我与英红两情相悦,早已生死互许,今生今世非对方不娶不嫁。我们约定,只要等我中了举人有了功名,就去佟府提亲,谁知,谁知她竟等不及我,就这样去了。”
                                郝果子道:“那佟姑娘都二十了,你怎的还没中?”
                                蔡丰源哭声顿时一歇,苍白发青的面色中隐隐透露出红晕来。
                                郝果子看得有趣,“莫不是你屡试不中,平白蹉跎了人家姑娘的岁月,才害得她一时想不开自缢了吧?”
                                “胡说!”蔡丰源气得耳根脖子都发起红来,“若非佟府和县官联手相逼,她又怎会出此下策?”
                                郝果子戏谑之色一收,也气得面色发红,“我说了我家少爷根本没见过佟姑娘,更不会娶那什么佟姑娘。你听不懂么?”
                                蔡丰源道:“如今英红香消玉殒,你自然怎么说都可以了。”
                                郝果子脱口道:“我家少爷只好男风,怎会看上那佟姑娘?!”
                                房内顿时静了。
                                陶墨尴尬得无地自容。
                                蔡丰源好半晌才讷讷道:“你有何凭证?”
                                郝果子气得只咬牙,“这种事如何要凭证?难道要我家少爷剥光你的衣服,将你压在床上才肯信吗?”
                                蔡丰源仿佛被正面揍了一拳,面上一阵青一阵白。
                                陶墨脸红得几乎滴血,“别说了。”
                                郝果子自知失言,小声嘀咕道:“明明是他欺人太甚。”
                                陶墨道:“我们还是关心佟姑娘的死因吧。”
                                郝果子道:“还用问吗?肯定是那佟姑娘等来等去都等不得他高中,所以觉得此生无望,想不开就自尽了。”
                                蔡丰源抿着嘴唇,脸色十分难看。
                                陶墨温声道:“蔡公子请坐,究竟真相如何还请蔡公子一一道来。”
                                蔡丰源知他不可能娶佟英红之后,心中对他的恶感尽去,见他相貌虽不出众,但双眸清澈,神情从容,不由生出几分亲近之心,缓缓落座道:“我与英红是在观音庙认识的,我们一见钟情,却苦无机会相谈。谁知天见可怜,其后我初一十五去观音庙送抄好的佛经,都可见到她,一来二去,我们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我记得那一日,外头下着蒙蒙细雨,我们坐在两条凳子上,心里却异常平静。后来,初一十五就成了我们每月两次的相会之期。我知道佟家在谈阳县是大户,所以我们约定,等我高中状元,一定三书六礼风风光光地迎娶她过门,谁知,谁知……”
                                郝果子忍不住问道:“你们认识了几年?”
                                蔡丰源嘴唇一抖,“五年。”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42楼2016-12-31 0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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