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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一弦一墨】✲2016-12-30【搬文】《识汝不识丁》by酥油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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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135楼2017-01-23 1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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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6、居心叵测(一) ...
      最终,茶壶被放在两块大石头中间。但由于茶壶太小,两块石头的间距很近,火被压得抬不起头,低低沉沉的。
      显然没有人指望这样的火势能够烧开水。所以壶架好之后,就没人继续关注了。
      陶墨和顾射站在土格子棋盘的两头,手里的棋子却只有十来颗。在山上找大小适中的棋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还要分成两种颜色。
      顾小甲帮着找了会儿,也只能凑出四分之一个棋盘,不由恨恨地跺脚道:“这也不如意,那也不如意,都是你出的馊点子。”
      陶墨尴尬道:“我以为山上什么都缺,也不会缺石头。”
      “是不缺石头,喏,这里那里都是。但也要你能把它们敲碎才行。”顾小甲将手里的石头往地上一丢。
      顾射道:“我们便下盲棋吧。”
      陶墨愣了愣道:“盲棋?”
      顾射手中拿过一根树枝,轻轻点掉了左下角的星。
      陶墨恍然,依样占据他那边的星。
      顾射道:“我今日不让你。”
      陶墨笑道:“我会尽全力的。”
      顾小甲忍不住道:“你是说往常下棋没有尽全力?”
      陶墨忙摆手道:“当然也是尽全力的。只是今日会加倍努力。”
      顾小甲见顾射没什么反应,冲他撇了撇嘴角,转身去照看茶壶了。
      山风习习,清清冷冷。
      土格子棋盘上的点点痕迹越来越多。
      陶墨觉得脑子有点乱。棋局中最难记的并不是自己下过哪几个位置,而是哪几个位置是被吃掉的,哪几个位置又是吃掉以后又重新落了子的。
      他偷偷看了眼顾射,见他依旧气定神闲地动着树枝,不由又是敬佩又是担忧,下棋的速度也减慢了下来。为了避免出错,他尽量将子下在空旷处。
      但下棋下到这个时候,纵然是空旷处,其实也早已分出地盘归属。所以他将子落在那里,不是为自己下了废子,就是送上门让顾射多吃几颗。
      “我,我输了。”陶墨不想再垂死挣扎。
      顾射道:“你为何不从这里下手?”他手中树枝指着右上方痕迹最混乱的位置。
      陶墨道:“这里的位置记不大清了。”
      顾小甲道:“我还以为你的记性有多好呢!原来也是个糊涂蛋。”
      顾射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顾小甲立刻意识到自己又得意忘形了,惨痛的厨房之夜的记忆瞬间袭上他的脑海。他盘腿坐在茶壶旁,不再吭声。
      陶墨道:“时近午时,我们不如先回去吧。”
      顾小甲看看顾射的脸色,见他没反应,才道:“这么早回去做什么?难不成你不放心那个什么旖雨公子?”
      陶墨愕然道:“不用午膳吗?”
      “午膳当然是……”顾小甲脸色一变道,“食盒还在山下的车里。”
      陶墨道:“不如我去拿吧。”
      顾小甲知道如今在顾射的心目中,自己远远不如陶墨,哪里敢让他动手,忙站起来道:“不用不用,我去。你不知道放在哪里。”他边说边往山下跑,动作干脆利落。
      陶墨干笑着回头看顾射,发现他也在看自己。“顾公子平时来山上都做什么?”每次被那双清冷的眸子盯住,他就不由自主地感到紧张,忍不住地想要说话。
      顾射道:“赏景。”
      陶墨颔首道:“啊,山上的景色的确很迷人。不知顾公子去过山顶没有?登高远眺,风景定然更加壮丽。”
      顾射道:“并无不同。景色只会因人而异,不会因高低而异。”
      陶墨将这句话翻来覆去地细细品味许久,才赞叹道:“顾公子是真高人。”
      顾射淡然道:“闲话罢了。”
      “并不是闲话。”陶墨激动道,“其实官场就如赏景。真正的好官无论当的是大官还是小官,都是为民请命的好官。而那些因为官大而嚣张跋扈,为官小而畏首畏尾的,只因为他们本身并不是好官而已。”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136楼2017-01-23 1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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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21 15:5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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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射道:“你想得远了。”
        陶墨忐忑。
        顾射道:“不过倒也有理。”
        陶墨眉开眼笑。
        两人默默地站了会儿。
        顾射看向那壶水道:“会烧开吗?”
        陶墨也没什么把握,“应该能吧。不是有一句话叫做……愚公移山吗?”
        顾射道:“水滴石穿。”
        “啊?我又说错了?”陶墨羞赧地问。
        “不,没错。”顾射笑笑。
        陶墨诚挚道:“你笑起来真好看。”
        顾射睨着他,“你接近我,不过是因为我笑起来好看?”
        “不不,你不笑的时候也好看得很。”陶墨想起初次相见,声音顿时低了下去,“我头一次见到你,便觉得你很好看。”
        顾射道:“所以你接近我只因为我好看?”
        陶墨慌得额头冒汗,又是摇头又是摆手,“不,不全是。你很聪明,人又好,又……总之,我是真的觉得你是个好人。”
        “其实,即便只是因为你说的好看,也无妨。”顾射施施然道。
        陶墨愣住。
        顾射道:“天下有人爱财,有人爱名,有人爱权爱势,有人爱江山,自然也会有人好色。只不过是喜好不同,谈不上谁比谁境界高深。”
        陶墨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说法。从小到大父亲虽然宠他,但也希望他能成龙成凤,出人头地。所以他从来都以为考取功名、继承家业才是正道,如今听顾射这样一说,倒好像人间处处是正道,只看每个人的喜好。
        “你不生气别人称赞你的容颜?”他以为大多数男子都不愿意被人称赞容貌的,甚至有人还特地蓄胡遮美,就是怕让人因容貌而看轻了自己的才学。
        顾射道:“容貌是父母所给,才智又何尝不是?何必厚此薄彼?”
        陶墨道:“才学不是自己学的吗?”
        顾射道:“过目不忘、一目十行之人与呆头呆脑、其蠢如猪之人用同样的努力做同样的学问,谁更能出人头地?”
        “自然是过目不忘之人。”
        “这是天资,也是父母所赐。”
        陶墨茅塞顿开,“顾公子的天分一定极高。”
        顾射看了他一眼,“你本该也是。”
        陶墨面色涩赤,“我幼时顽皮,如今悔时迟矣。”
        顾射道:“学无先后,达者为师。”
        陶墨低头琢磨了会儿这句话的意思,才道:“我已经请木师爷帮我去寻一位夫子,这次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顾射道:“你若想找夫子……”
        “公……”
        来路上隐隐飘来顾小甲的大呼小叫声。
        陶墨虽然想知顾射未尽之言,却也不得不先迎上来路。
        只见顾小甲一路跑得甚为匆忙,膝盖处还有新的泥印,看到了他,立刻停下脚步,一手指着山下,气喘吁吁地大喊道:“马车,马车……被偷了!”
        陶墨:“……”这算是意料之中吗?
        顾射双眉微蹙,起身顺着小径往下走去。
        陶墨更想跟上去,转念想起茶壶还在火上烤着,茶杯还在亭子里搁着,连忙反身弄熄火,倒掉水,抱着茶具朝山下走去。只这么一会儿的工夫,顾射和顾小甲的背影都模糊不可见了。
        他是头一回来笼山,手里拿着东西,心里头急,一路跌跌碰碰,屁股不知道摔了多少下,从头到尾只知道别摔着怀里的东西的,到了山下时,整个人像是从土里头种出来的。
        他看顾射站在道边,不见顾小甲踪影,也不顾浑身酸痛,冲上去便问:“顾小甲呢?”
        顾射道:“去桑头村了。”
        陶墨茫然道:“桑头村?”
        顾射道:“这条道只能通向桑头村,平时无外人往来。”
        陶墨这才恍然为何顾小甲说绝不会有人偷马车。只是不想刚夸下海口,就自打了嘴巴。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137楼2017-01-23 1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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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138楼2017-01-23 1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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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墨安抚道:“放心,你们最多是上堂作证,只要盗马车与你们无关,那绝对不会损及桑头村名誉一分一毫的。”
            村长见他看上去不太起眼,但说话掷地有声,忍不住问道:“不知道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顾小甲抢在陶墨之前道:“村长竟不知他是谁?他便是这谈阳县方圆百里最大的官,陶墨陶大人。”
            村民骇了一跳,连连行礼。
            陶墨慌忙回礼。
            顾小甲道:“报官归报官,我们如何回去?”
            村长道:“我们村里头自然是找不出像顾公子这样好的马车的,牛车倒是有,只是不知道顾公子愿不愿意屈就。”
            陶墨道:“无妨无妨。”
            顾小甲皱着脸看顾射。
            顾射垂眸道:“请陶大人去顾府说一声,让他们另派一辆马车来。”
            陶墨愕然道:“你不与我一道走?”
            顾小甲幸灾乐祸,却也不敢表现得太过,以免引起顾射反感,改变心意,便道:“公子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坐牛车?”
            陶墨心头震动,侧头看着顾射,却见他从头到尾都面无表情。好似从村长他们出现之后,他便安静了,安静得让他感到一阵说不出来的压抑。
            村长见他们几个又是光说不动,不禁主动道:“陶大人若是不嫌弃,我这就让他们把牛牵过来。还有顾公子是要去我们村里坐坐,还是在这里等。若是在这里等,我让他们顺便带两把椅子过来。”
            顾小甲道:“去带两把椅子过来吧。若是有点心,干净的点心也一并带来一点。”
            村长连声应是。
            村长原本想留两个村民在这里陪着一起等,但村民对县官这个头衔、顾射的脸色和顾小甲的利嘴都心有余悸,忸怩着不肯留下。正好顾小甲也不愿意他们伫在一旁,便都跟着村长走了。笼山下只剩下他们三个面面相觑。
            顾小甲揣摩顾射心思,想着大约是刚才陶墨一直帮村民说话惹恼了他,便顺着这个思路对陶墨道:“你准备如何找回公子的马车?”
            陶墨道:“派衙役去找。”
            “若那人有心偷车,又怎么会让你找到?”
            陶墨心里也没底,只好道:“循着蛛丝马迹,总是能查到的。”
            顾小甲道:“说得到轻松。刚才若不是你多嘴,说不定现在已经找到了。”
            陶墨皱眉道:“你怎么一口咬定与桑头村的人有关?”
            “我说过,这条路平时没人走。即使不是桑头村的人做的,也定然是与他们平日有往来之人才知道公子经常将马车停在此处踏青。”顾小甲道,“何况我又没有一口咬定是他们,我只是想诈一诈他们而已。人大多都是胆小怕事的,你若不将事情牵扯到他们头上,他们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是绝对不开口的。你若是吓唬他们,事关切身利益,他们就什么蛛丝马迹都会说出来了。”
            陶墨道:“许多冤案岂非正是因为事关切身利益,便言不由衷地互相栽赃陷害而造成的。”
            “你……”顾小甲又生气又反驳不出,只好走到顾射身边,恨恨地瞪着他。
            陶墨见顾射又站着,便指着原先的石头道:“顾公子,不如坐下歇歇吧。”
            顾射慢慢地转过头,黑亮的双眸定定地盯着他。
            陶墨心头一颤,不知怎的被看得有些心虚。
            顾小甲来回扫了两眼,觉察出事态诡异,小心翼翼地看向顾射。
            顾射很快收回目光,径自看着路旁柏树。
            陶墨嘴角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却再也提不起勇气。这时他已经可以确定顾射生气了,但是为何生气?几时开始生气?他却一点都没有。若说是因为他为村民说话……他自认自己并无做错。他翻来覆去想了许久都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无声叹气。
            直到陶墨坐上村民驾来的牛车,看着顾射渐渐消失在视线之内,他们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140楼2017-02-04 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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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141楼2017-02-04 1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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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2楼2017-02-19 15: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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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仰起头,靠着木桶的边沿,无意识地低喃着,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顾射浅笑时的模样,心情渐渐舒畅,随之感到睡意阵阵袭来。
                  明知不是瞌睡的时候,但眼皮不由自主地越来越沉重,连郝果子推门进来都没有注意。
                  “少爷。”郝果子轻声唤道。
                  陶墨眼皮动了动,没有立即睁开。
                  郝果子看他满面疲倦,犹豫着是否叫醒他。他心中不在乎顾射的马车是否找到,却怕他在水中着凉。
                  过了会儿,陶墨自发地睁开眼睛,看到郝果子一脸迟疑的表情,忙振奋起精神道:“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郝果子摇摇头道:“衙役们正在城中寻找,一时还没有消息。”
                  陶墨道:“那顾府有消息吗?”
                  郝果子道:“这时候马车大约才从顾府出发,哪里这么快有消息?或者少爷先回顾府等消息,也好歇息歇息。”他实在不忍看他一脸憔悴。
                  陶墨嘴角微动,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们今夜回县衙住吧。”
                  郝果子敏锐地察觉到陶墨与顾射之间似乎发生了什么。莫不是因为丢了马车?他试探道:“顾公子丢了马车是不是很不高兴?”
                  陶墨点了下头,又摇摇头道:“也不像是为丢马车而生气。”
                  “那为何生气?”郝果子惊奇道。
                  陶墨张了张嘴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幽幽叹了口气。
                  郝果子将手伸进木桶,摸了摸水温道:“水凉了,我再去提一桶来。”
                  “不必。”陶墨双手按着木桶边沿道,“我这就起来。”
                  郝果子听他如此说,正要转身往外走,就听外头一连串脚步声,紧接着衙役在门口高声喊:“马车找着了。”
                  刷。
                  郝果子回头,就见陶墨赤|裸裸地站起来,惊喜道:“当真?在何处?”
                  衙役道:“就在城外,车丢着,不见贼人。”
                  郝果子忙找来衣服给陶墨披上,唠叨道:“少爷,小心着凉。再急也要先把衣服穿上。”
                  听他这么一说,陶墨才感到身上一阵发冷,也不管身上还没擦干,匆匆忙忙穿好衣服就往外跑。
                马车果然是顾射的。
                  陶墨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检查了一番,竟一样东西都未丢。
                  崔炯道:“大人看是先将马车牵回衙门,还是直接送到顾府?”
                  陶墨心想给顾射送去,好让他高兴,但又不知这样是否符合规矩,便道:“依你看呢?”
                  崔炯道:“顾公子是失主,最好请他亲自来查看失物,若是样样不缺,便先将车领回去。至于贼人,我们继续追查。”这次失主是顾射,谈阳县举足轻重的人物,若是他怪责起来,到时候一锤先生门下的所有讼师只怕会挤破县衙的大门。因此他格外在意,刚收到消息,就亲自带队出城来搜。
                  陶墨心里也巴不得先将马车送回去,便道:“顾公子是失主,哪里有让他亲自跑一趟的道理。不如由我送去吧。”
                  崔炯想,县太爷亲自带着赃物送上门才是真正的毫无道理。他以为陶墨想巴结一锤先生,心中更对他看低几分,口中敷衍道:“如此更足以表达大人的心意,顾公子想必高兴得很。”
                  陶墨听如此说,嘴角忍不住上扬,坐上马车,由郝果子驾着就往顾府去了。
                顾小甲盯着紧闭的房门,心头微微紧张。
                  顾射自从笼山回来,便一言未发地进房间一步未出。他隐约觉得事情与陶墨有关,却也想不出个究竟。事后冷静想想,今日陶墨虽说胳膊肘有点往外拐,但作为县令倒也无可厚非。或许公子是因为马车不知所踪而生气?不知马车失而复得的消息能否让他心情好转。
                  他这样想着,上前一步,低声道:“公子,陶墨找到马车了,正在府外头候着。”
                  里头半晌没动静。
                  顾小甲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
                  依旧毫无反应。
                  就在他抬手准备敲门时,顾射终于缓缓开口道:“知道了。
                  顾小甲道:“那我是先打发他回去,还是,还是怎么着?”他想起陶墨如今和他同住一个屋檐下。
                  顾射又静默了会儿,才道:“由着他吧。”
                  “……是。”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144楼2017-02-24 1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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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21 15:4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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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2、居心叵测(七) ...
                            陶墨自言自语地呢喃道:“不曾听闻最近有命案啊。”
                            顾射道:“我不过随口一问罢了。”
                            陶墨汗颜道:“其实关于我朝律法,还是金师爷精通。我不过随口胡诌罢了。”
                            顾射道:“将桑小土判入我府为仆也是金师爷的主张?”
                            “这倒不是。”陶墨将金师爷当时告诉自己的话又复述一遍,然后才叹气道,“他说的虽然句句在理,但只字未提如何判案,我也只好自己瞎想了一个。”他见顾射从刚才至如今嘴角一直稍扬,心中纳闷,“顾公子可是觉得我的方法幼稚可笑?”
                            顾射道:“你可曾看过小童玩泥巴?”
                            陶墨以为他顾及自己的颜面,不愿意正面承认才将话题扯开,便乖乖回答道:“见过。”
                            “你可觉得幼稚可笑?”
                            陶墨道:“虽然幼稚,却不可笑。”
                            “可见天下事并不是幼稚便会可笑的。有时候幼稚也会很可敬。”顾射缓缓道。
                            陶墨一时转不过弯。
                            顾射看了看天色,“不早了。不如先用晚膳吧。”
                            “好。”陶墨呆呆地点头,跟着他转身出门,一路走向厅堂。
                            直到两人落座,头上贴着膏药的桑小土跟在顾小甲身后帮他们上菜,他才猛然意识到刚才顾射的言下之意竟是在称赞自己可敬?他看着顾射沉静的侧脸,吃不准自己是自作多情会错了意,还是顾射确有此意。
                            顾射突然伸筷,夹了块肉在他的碗里。
                            陶墨受宠若惊。
                            顾射淡淡道:“吃。”
                            “是。”陶墨低下头,夹起肉却不是一整块吃下,而是咬一小口,配一大口饭,咬一小口配一大口饭。一顿饭下来,他竟用一块肉吃完了一整碗饭。
                            顾小甲看得直想笑。
                            郝果子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顾射放下筷子,“下棋?”
                            陶墨忙不迭地放下碗,连连点头。
                            说起来自从那日去笼山踏青之后,便不曾再下过棋。想想那局盲棋,陶墨头一次因为棋局本身而勾起下棋的兴趣,而不只是因为对手是顾射。
                            顾小甲摆好棋盘,招呼桑小土出去。
                            陶墨突然转过头来,“你的父亲安葬了吗?”
                            桑小土猛然停下脚步,双腿一屈,跪下又要磕头。
                            顾小甲和郝果子连忙扯住他。
                            桑小土道:“大人与顾公子的大恩大德,小土一定做牛做马回报。”
                            陶墨尴尬道:“我只是想问问你父亲是否安葬,要不要我帮忙。”
                            桑小土抹了眼泪,道:“多谢大人关心。村长和村民凑了些前,昨日就下葬了。”说是下葬,其实就是买了口棺材,找几个人抬到云林山埋了。
                            陶墨点点头。
                            顾射突然道:“以后你便跟着陶墨吧。”
                            桑小土身体一颤。他倒不是不愿意,而是头一次听这位谈阳县的大人物说话,心里头紧张,连忙道:“多谢顾公子,多谢陶大人。”
                            顾小甲一把拉他起来,道:“别在这里扰了公子下棋的雅兴。我带你去顾府四处看看,省的以后迷了路。”
                            郝果子嘟囔道:“我来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好心?”
                            顾小甲似笑非笑道:“桑小土是我顾府的下人,我带他熟悉顾府天经地义,不知道郝大人是我顾府的什么人啊?”
                            郝果子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顾小甲赢下一城,心中得意,带着桑小土介绍顾府时格外卖力。
                            郝果子一声不吭地跟在他身后。陶墨与顾射下棋的时候,他在顾府也只有跟着顾小甲打发时间。
                            三个人在顾府逛了一圈,顾小甲算算时辰差不多,才带着他们回厅堂,正要进院门,却刚好看到门房从里面出来。顾小甲惊愕道:“府里来了访客?”
                            门房道:“是来寻陶大人的。”
                            郝果子惊喜道:“莫不是老陶回来了?”
                            门房道:“是旖雨公子。”
                            郝果子脸色顿时冷下来,“他来做什么?”
                            门房道:“送东西与陶大人。”
                            顾小甲也皱眉,“人呢?打发走了吗?”从上次顾射与旖雨公子对答,他就知道自家公子并不待见此人,因此怕门房不知趣,将他放进来扰了顾射雅兴。
                            门房道:“他放下东西就走了。”
                            郝果子道:“东西呢?”
                            门房道:“已经送到陶大人手中了。”
                            郝果子转身就向里走。
                            顾小甲和桑小土立刻跟上。
                            郝果子进屋,看到东西正放在桌上,虽然没有打开,但是看外表,应当是一件成衣。陶墨的耳根有点红,顾射依旧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
                            “少爷?”他试探着问了一句。
                            陶墨惊了下,随即松了口气道:“你将东西收起来吧。”
                            郝果子应声,正要拿回屋,就听顾射淡然道:“不打开看看?”
                            郝果子看陶墨。
                            陶墨耳根红得发紫,半晌才道:“打开看看也好。”
                            郝果子只好拆开外面的油纸,果然是一件成衣。天青色,若隐若现的云纹,还有一条一看就价值不菲白玉扣腰带。他偷偷看向陶墨。
                            陶墨张了张嘴,又偷偷瞄了眼顾射。
                            顾射莫测高深。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155楼2017-02-24 1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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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功不受禄,我想我明日就退回去。”陶墨道。他倒不是想讨好顾射才这样说,而是真心觉得自己与旖雨的确没有这般的交情。当初邀请旖雨入住县衙不过是念着相识的情分,到底是一场老乡,在他乡相遇是缘分。至于两人之间的其他交集,早在他焚烧那条巾帕之时就断得干干净净了。
                              顾小甲道:“这料子的质地不错,只怕不是谈阳县能买得到的。”
                              啪。
                              落子清脆。
                              陶墨慌忙回神,重新将注意力放到棋盘上。只是他的目光虽然回来了,但心思依旧有些恍惚,拿着棋子的手在棋盘上晃了片刻,才窥准一个位置落了下去。
                              啪。
                              不同的清脆响声。
                              陶墨怔忡抬头,却见顾射起身,朝里走。
                              “棋……”他迟疑道。
                              顾射头也不回道:“既然无心,何必流连。”
                              陶墨回头看棋局,呆呆地重复道:“既然无心,何必流连?”
                            既然无心,何必流连……
                              刷。
                              郝果子翻身坐起,头痛地按着额头,忍不住道:“少爷。”
                              “嗯?”
                              “这八个字我听了一晚上了。”闹得现在即使陶墨不说这八个字,这八个字也会自动在他脑海中不断回旋回旋……
                              陶墨道:“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郝果子道:“也许是看出少爷无心下棋?又或许……”是在指少爷对旖雨公子的态度?他愣了愣,随即被自己的这种想法所惊住。少爷对旖雨公子是何态度又关顾射什么事?他总不会吃醋吧?
                              ……应当不至于吧?
                              陶墨听郝果子只说了半句,就不接下去,追问道:“又或许什么?”
                              郝果子拼命将刚才的想法晃出脑袋,道:“顾射心思高深莫测,谁猜得到。”
                              陶墨翻身,手掌贴着耳朵,继续烦恼地将这八个字翻来覆去地咀嚼。
                              郝果子道:“少爷何必这么在乎顾射的话?他兴许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陶墨没有立即回答。
                              郝果子想到陶墨对顾射的心思,既想泼冷水,又不忍泼冷水,只能幽幽道:“老陶快回来了,少爷你与顾射还是莫要走得这么近的好。”
                              提到老陶,陶墨的思绪终于从这八个字中钻了出来。他对老陶的敬意并不只因为对方处处为自己着想,将他打点妥当,还因为老陶在很多时候替代了父亲所本该站的位置。有些话他本不必说,有些事本无须他来考虑,但是他说了,考虑了,并非因为他是他的少爷,而是因为这是陶墨父亲临终的遗言。
                              父亲……
                              贴着陶墨脸颊的手突然湿润。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156楼2017-02-24 1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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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8-21 15:3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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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158楼2017-02-24 17: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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