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130123¤完结‖【灿白】《痛爱》by OPOPKUKU

二十八
卞白贤站在金爸爸身后无措地看着衣衫不整的朴灿烈和金钟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到了吵闹声便和金爸爸一起出来了，原本他早就醒了，他知道朴灿烈一直陪在他身边，只是一直没敢睁眼，一直到听见朴灿烈渐渐变得低沉而又绵长的呼吸声时，卞白贤才小心翼翼地松开了被子里一直紧握着的手，悄悄地逃出病房，甚至都没有仔细看一眼在床边睡去的朴灿烈。
而现在，卞白贤好像陷入了一个莫名的无声漩涡，周围所有一切都安静下来，他站在那里，眼睛里只有朴灿烈，那个人静静地坐在地上，好看的眼睛直视着他，迎合着他的目光，就像以前看向他的时候一样，温柔的，宠溺的，爱着他的眼神。
五年了，五年没有再认真地看过这双眼睛。五年是多久，卞白贤已经没法计量，他只是觉得已经久到自己梦里那双眼睛里的星光都已经快黯淡下去了，久到他觉得自己都快忘记那双眼睛的模样了，久到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再次看见那眼睛的主人了。
虽然时间不对地点不对，一切都好像不太对，可是，那个他日日夜夜心心念念的人终究还是坐在他面前看着他，卞白贤这才仔仔细细地看清楚了五年以后的朴灿烈的样子，还是那样漂亮的眼睛，还是那样漂亮的鼻子，还是那样漂亮的嘴唇。但是卞白贤不敢确定，他是不是还是那个一如既往爱着自己的朴灿烈。
大概明白这场骚动始末的金爸爸轻轻咳了一声，他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身子，挡住了朴灿烈和卞白贤的视线，看着自己侧着脸用力呼吸的儿子，开口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尴尬，“小仁，你先带这位先生去处理一下你们的伤口，”金爸爸指了指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朴灿烈，“病人现在需要进行二次治疗，这次治疗很关键，我希望再不要出什么差错。”说完就带着一直低着头的卞白贤走进了诊室。
金钟仁听到关门落锁的声音才慢慢偏过头，他看了看还坐在地上看不清表情的朴灿烈，张了张嘴，犹犹豫豫不知道要讲什么，刚想开口说话的时候却被朴灿烈抢了声。
“金钟仁，你要听故事吗？”
两个人走到了诊所的天台上，虽然金爸爸的名字早已经成为了心理医学界神话，每天慕名而来就诊的人也不在少数，但是金爸爸却淡薄低调得很，诊所建在城郊比较安静的地方，不高的三层小楼，在楼顶刚好可以看见房子后面的一片花田，橙色的花瓣隐隐缀在一片浅绿之中，本已是秋天万物逐渐萧瑟的季节，这片花却开得十分热烈。
突然闻到一阵烟味，朴灿烈收回了还流连在花田上的目光，问身边的人也要了一支烟。
在金钟仁略显奇怪的眼神里，朴灿烈坦然地接过一支烟，动作笨拙地用对方的打火机点燃，猛吸了一口，不出意外地又被呛到。
看着朴灿烈弯着腰不停地咳嗽，金钟仁目光复杂地掐灭手里的烟，过了好一阵才悠悠地开口，“他说过你不会抽烟。”
一句话的时间，朴灿烈停止了咳嗽，他直起身顺了顺气，眼角还带着依稀的水汽，“有兴趣吗？”
“啊？”
“听听你所不知道的卞白贤。”
“第一次见到卞白贤，是在我们学校的歌唱比赛上，我那时还一直以为他是我的小学弟，那个人明明唱歌那么好，嗓音那么好，却在台上紧张自卑到不行，打扮也土土的，但是他在唱歌的时候好像会发光。”
“那个时候，他的歌唱奖被评委黑掉了，台下几乎所有的人都为他抱不平，可是他却淡淡地笑着接过属于他的那个不公平的奖状，逆来顺受的样子其实让我很不爽，但是我却突然有很想了解这个人的想法。”
朴灿烈看了一眼金钟仁，虽然对方从一开始就一直看着远方不吭声，但是朴灿烈却直觉知道他一定在听，他推了推金钟仁，“喂，你从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是个同性恋？”
显然金钟仁没料到朴灿烈会对自己发问，呆了一下，才略微结巴地回答，“就，就从初中吧，就那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对班里的女孩子没兴趣。”
朴灿烈笑了笑，显然他只是想问问金钟仁，对他的故事并不感多大的兴趣，“我要是说我在见到卞白贤的时候还有一个相处了快三年的女朋友你相信吗？”
金钟仁这回彻底懵了。

朴灿烈几乎想都没想就立刻抓起电话打了过去，虽然屏幕上显示的不再是那时亲昵的称呼而是一串生硬的数字，可是朴灿烈眼前还是立刻出现了卞白贤的样子。
淡漠的白贤，微笑的白贤，皱眉的白贤，哭泣的白贤......
哭泣的白贤。
想到这里，朴灿烈突然有点害怕，他好怕电话那头传来哭泣的声音，他好怕听到卞白贤的惊慌和无助，他好怕，好怕他的白贤受到伤害。
流言最伤人，所以求你不要听，求你不要看，不要让那些不堪的污蔑伤了你。即使分开，即使不爱，甚至即使是一直耿耿地记恨着，我也这么深深祈求，希望你能够一切都好。
电话响了好久才被人接了起来，那边没有声音，传到朴灿烈耳朵里的只是细小的电流刺拉声何若有似无的轻微呼吸。
朴灿烈不知道这会应该开口说什么，两个人就这样在电话两头静静对峙着，过了好一会，那边才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看见了。”
朴灿烈听到卞白贤的话，顿时所有的难过和郁结聚集到了极点。终究还是知道了，终究还是伤到了。朴灿烈想说点什么，多想问问他还好不好，多想让他到自己怀里然后紧紧抱住他给他安慰，可是现在这样，又应该以怎样的身份出现。
电话那头的卞白贤等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我没关系，是事实的我也不否认，不是事实的我也不会傻到去承认。总之如果你是想来安慰我，那么谢谢不用了，我很好，如果你只适合那些无聊的人一样是为了探求什么花边内幕，抱歉无可奉告。”
“白贤......”朴灿烈终于张口，可是还没等他说什么电话就已经被挂掉，听着那头传来的机械忙音，朴灿烈木木地放下了手机。刚才一切发生的太匆忙，朴灿烈为了开口说话而吞下去了嘴里还没来得及吐掉的牙膏。
是薄荷味的牙膏啊，朴灿烈最后想到，要不那股从胃里直窜到心里的凉意怎么会如此强烈。

三十
“朴灿烈，我他|妈真想揍你，你真是一个不值得的人。”金钟仁扔掉最后一个烟蒂，狠狠踩灭，捏了捏拳头。
“朴灿烈，你真是一个不值得的人。”
朴灿烈猛地想起了以前好像还有谁这么说过他，自己真是一个不值得的人。
给卞白贤打完电话后，朴灿烈一个人在寝室里面睡了好久，连课都没有去上，直到吴世勋上课回来扔给他两张表格。
朴灿烈微微挣了眼，拨开了被扔在身上的两张纸，翻了个身，面朝墙继续睡。吴世勋挑挑眉，从地上捡起被朴灿烈丢掉的纸，“你莫名其妙颓废个什么劲，喏，这两张表是辅导员让我带给你的，一张是本校直升研究生的申请表，一张是国外交流学术的申请表。好像说是你都够资格，让你申请来着。”
朴灿烈心里有点烦，他不耐地应了一声就再也没吭声。
吴世勋以为朴灿烈是因为刚分手而不高兴，他抬起脚踢了朴灿烈的床一下，“哎，不就失恋了吗，你朴校草还怕找不到女朋友啊，再说是你甩的人家啊，这会又难过什么，要消极也轮不上你来消极不是。”
“你烦不烦！”朴灿烈用力把被子蒙在头上闷闷地吼了一句。
吴世勋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他，走到朴灿烈桌子旁边把那两张申请表扔在桌子上，看朴灿烈的电脑还开着，就顺势坐下自顾自地解开了屏幕保护锁定，看见了还没被朴灿烈关掉的网页，又调笑他，“哟，朴灿烈你好兴致啊，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学校的八卦了，卞白贤……”
话没说完，就听到朴灿烈很大动静地翻身下床，还没等吴世勋转过头去看他，笔记本电脑就被朴灿烈重重地合上，吴世勋吓了一大跳，他看着站在他面前脸色不佳的朴灿烈，底气不足地问了句“你怎么了”。
“没怎么，”朴灿烈转身回到床边捞起一件连帽衫往身上套，“以后不要乱动我的东西。”
吴世勋不解地看着朴灿烈穿衣服的背影，他眨了眨眼睛，想必朴灿烈真的是碰上了什么不好的事，要不他一贯不会这么斤斤计较。看着朴灿烈貌似要出门的样子，吴世勋心理建设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要出去啊？”
明显地转移话题带有讨好性质的问句。
朴灿烈知道自己是吓到吴世勋了，朴灿烈转头抱歉地朝他笑笑，“世勋，对不起，我心情不太好，出去走走。”
时间已近傍晚，朴灿烈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晃荡，身边不是走过一些熟悉的面孔，朴灿烈还是扯出极不情愿又看似友好的笑容和他们打招呼。想起那个时候白贤告诉过自己，不想笑的时候不一定要笑，想哭的时候却一定不能哭，自己还嘲笑过他这种看似高贵冷艳的傲娇行为。现在想想，果然这样的虚伪面具还是在社会上行走的唯一通行证。
突然一下朴灿烈低头苦笑出声，怎么全部都是你，怎么全部都是白贤。即使走在路上，想起来的也全部都是你曾经说过的话。
朴灿烈就一直低着头走着，突然感觉自己的衣服下摆被谁拽住，朴灿烈回头一看，昨天刚分手的女朋友画着精致的妆容站在他身后。
“朴灿烈，我们谈谈？”
两个人走到学校人工湖，找到一处比较安静的地方坐了下来，朴灿烈刻意与对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眼睛看着湖面上渐渐下沉的太阳，等着对方开口。
看着朴灿烈故意和自己拉开的距离，女朋友嗤笑一声，“怎么，朴灿烈，和我坐这么远，是为了给什么人看吗？”

朴灿烈瞳孔猛缩一下，他回过头，女朋友脸上满是轻蔑的笑，她抬起手，借着渐渐变暗的阳光，放在眼前细细打量，好一会才又开口，“朴灿烈，你说，我这双手，跟卞白贤的比起来，谁的更漂亮？”
“你到底想说什么？”朴灿烈身上已经微微有些发抖。
可是女朋友却没再继续说话，她一下子站起来坐在朴灿烈身上，搂着他的脖子，凑到朴灿烈耳边，一句话让朴灿烈停止了所有想要推开她的动作，“你说，如果其他人知道了你们的事情，会怎么样？”
感受到朴灿烈的身体瞬间就僵硬起来，女朋友满意地笑着离开朴灿烈，坐回原来的地方，“朴灿烈，你是一个聪明的人，现在有一笔交易你要不要做？”
“……什么？”
“直升名额，朴灿烈，你知道学校每年都只有一个全面公费的直升名额，我知道这个名额已经在你手里了，你让给我，我就什么都不知道。”
朴灿烈一下就生气了，他转过身紧紧捏住了女朋友的手腕，“就为了这样一个名额？你就为了这样一个名额在网上说了那些东西？！就为了这种东西你就把他弄到身败名裂！”
女朋友明显吃痛，她急于想挣开朴灿烈的手，她一边甩着手一边嚷嚷，“网上什么东西，你说什么呢我不知道！”
“你别再装傻！”朴灿烈捏的更用力一些，他真的有种想捏碎她的冲动，可是突然朴灿烈感觉肩头钝痛了一下，明显的疼痛迫使他松了手，女朋友也就势摔在了地上。朴灿烈恼怒地回头，看清眼前人的刹那，朴灿烈突然觉得眼睛泛上了一层挡住视线的水汽。
卞白贤站在他背后，穿着他最喜欢的黑黄条纹衫，紧紧抿着嘴，眼睛亮亮，头发软软，整个人还是朴灿烈记忆中那个永远不会变的猫咪一般的卞白贤。
朴灿烈一手搭在自己疼痛的肩膀上，向前一步，下巴再向前一点就可以碰到卞白贤的额头，他低头看着卞白贤打着旋的顶发，声音低沉压抑，“你打我？”
卞白贤没有动，他简短地回了一个字，“是。”
“为什么？”
“你不要误会她。”
朴灿烈蹙起了好看的眉毛，“误会？谁？”
卞白贤这才抬起头，鼻尖似有似无地蹭过朴灿烈的下巴，朴灿烈怕痒地收了收下巴，他微微地侧过头，等着卞白贤继续。
“不关她的事。”
“那些东西，是我自己发的。”
“我只是想出名而已。”
“仅此而已。”
朴灿烈怔怔地看着卞白贤没有泛起一丝感情的脸，过了一会他轻笑出声，“你在说谎。”
卞白贤嘴角荡起一圈温柔的弧度，差点让朴灿烈再次沦陷，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冰冷地没有半点感情，“你有多了解我呢？我有没有说谎你怎么知道呢？朴灿烈。”
朴灿烈突然觉得自己的嗓子坏掉了，努力张开了嘴却发不出来任何声音，只能听卞白贤嘴里的事实敲打着他的神经。
“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了解，却觉得你可以掌握一个人的全部。”
“我讨厌死了你的骄傲自大，讨厌死了你的目中无人，讨厌死了你的自以为是。”
“你自以为爱我，自以为了解我，可是你到底又知道多少卞白贤呢？”
“朴灿烈，你真是一个不值得的人。”
一字一句，都敲进了朴灿烈心里，只可是那时候年少气盛的朴灿烈，一直没意识到，卞白贤一直是一个口是心非的家伙。

三十一
今生已不敢再见你,只因为再见的已不是你,心中你的样子不会再现,再现的,只是过往的伤痛和后悔莫及。
朴灿烈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金钟仁脚下已经全是烟头，他吐出最后一口烟雾，眼睛没有焦点地盯着楼下开得热烈的花田，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朴灿烈，你知道这花是什么花吗？”
“嗯？什么？”朴灿烈被金钟仁这莫名其妙的话问的云里雾里。
“这花，是金盏菊。”
“金盏菊？”朴灿烈咬着那三个字，他低头看去，那些花开的鲜艳得不像话。
关于花田的话题还没有继续下去，就被匆匆跑上来的小护士打断了，刚实习的小女孩额头上全是汗，她语无伦次地说了半天，金钟仁和朴灿烈才明白了她的意思，三个人一起跑下楼，末了的时候，朴灿烈还是回头看了一眼楼下的一片橙黄。金盏菊。
还没有跑到小护士说的病房门前，朴灿烈就听到了很大的尖叫声，他一下就认出来那是卞白贤的声音。朴灿烈的呼吸瞬间又短了起来，他脚步不稳地踉跄了一下，却没有半点停顿地继续往前跑去。
刚到病房门口，朴灿烈就被先他一步到的金钟仁拦到门外，“等等，白贤情况不好，你先等等。”
朴灿烈这会没再跟金钟仁费口舌，他拽着金钟仁的领子把他拉到一边，一步跨到房间内，映入眼睛的是满地的狼藉和在金爸爸怀里挣扎的卞白贤，周围还有几个护士一边帮忙稳住他，一边准备给他注射药水。
朴灿烈看着那样瘦小的卞白贤，心里狠狠地疼了一下，他正准备冲上去，却被身后的金钟仁拦住了，“别去，白贤现在意识不清晰，他现在谁都认不出来。他们要给他打镇定剂。”
朴灿烈回肘给了金钟仁一下，他努力挣开金钟仁的束缚，声音愤怒颤抖，“滚开！金钟仁你滚开！”朴灿烈用手指着金爸爸，“老头你放开他，你们别用那些毒药碰他！你们要是敢动他信不信我宰了你们！”
金钟仁感觉肋上被朴灿烈打的地方锐利地疼，可是他却紧紧搂着朴灿烈不敢松手。自金中人一过来他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准是卞白贤又从父亲的催眠里惊醒过来，虽然他不理解为什么金爸爸要一次次这么刺激卞白贤，但是他知道现在已经接近发狂的卞白贤必须要用药物控制下来，否则这样已经失去自主意识的卞白贤，很可能成为一个伤害别人伤害自己的危险的存在。
这边朴灿烈努力地挣开金钟仁，对方已经把自己按倒在地上，用膝盖压着自己的脊背，他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只能看着面前只有几步之遥的卞白贤像一只被捕的小兽一样继续着徒劳地挣扎，他只能看着那明晃晃的带着寒意的针头慢慢接近卞白贤无力的挣扎着的胳膊，他只能听着卞白贤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些什么，他只能任由卞白贤的眼泪一滴一滴重重地砸进他心里。
“白贤，白贤，白贤……”朴灿烈没有办法，他像中了魔一样一遍遍喊着卞白贤的名字，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缓解一下浑身上下从里到外的疼痛。虽然金钟仁告诉他卞白贤现在谁都认不出来，但是他还是妄想着把卞白贤唤醒。
刚到病房门口，朴灿烈就被先他一步到的金钟仁拦到门外，“等等，白贤情况不好，你先等等。”
朴灿烈这会没再跟金钟仁费口舌，他拽着金钟仁的领子把他拉到一边，一步跨到房间内，映入眼睛的是满地的狼藉和在金爸爸怀里挣扎的卞白贤，周围还有几个护士一边帮忙稳住他，一边准备给他注射药水。
朴灿烈看着那样瘦小的卞白贤，心里狠狠地疼了一下，他正准备冲上去，却被身后的金钟仁拦住了，“别去，白贤现在意识不清晰，他现在谁都认不出来。他们要给他打镇定剂。”
朴灿烈回肘给了金钟仁一下，他努力挣开金钟仁的束缚，声音愤怒颤抖，“滚开！金钟仁你滚开！”朴灿烈用手指着金爸爸，“老头你放开他，你们别用那些毒药碰他！你们要是敢动他信不信我宰了你们！”
金钟仁感觉肋上被朴灿烈打的地方锐利地疼，可是他却紧紧搂着朴灿烈不敢松手。自金中人一过来他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准是卞白贤又从父亲的催眠里惊醒过来，虽然他不理解为什么金爸爸要一次次这么刺激卞白贤，但是他知道现在已经接近发狂的卞白贤必须要用药物控制下来，否则这样已经失去自主意识的卞白贤，很可能成为一个伤害别人伤害自己的危险的存在。

这边朴灿烈努力地挣开金钟仁，对方已经把自己按倒在地上，用膝盖压着自己的脊背，他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只能看着面前只有几步之遥的卞白贤像一只被捕的小兽一样继续着徒劳地挣扎，他只能看着那明晃晃的带着寒意的针头慢慢接近卞白贤无力的挣扎着的胳膊，他只能听着卞白贤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些什么，他只能任由卞白贤的眼泪一滴一滴重重地砸进他心里。
“白贤，白贤，白贤……”朴灿烈没有办法，他像中了魔一样一遍遍喊着卞白贤的名字，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缓解一下浑身上下从里到外的疼痛。虽然金钟仁告诉他卞白贤现在谁都认不出来，但是他还是妄想着把卞白贤唤醒。
白贤，你醒醒，醒醒啊，你看看我，你看我回来了，我会保护你，会照顾你，会爱你。白贤，不要闹了，跟我回家吧。
就好像听到了朴灿烈心里的话一样，卞白贤突然之间停止了挣扎，他看着朴灿烈的方向，眼泪还挂在脸上，还有鼻涕黏糊糊地粘在脸颊上，窝在金爸爸的胳膊上，鼻头红红的一抽一抽地像极了一个受尽委屈的小孩子，下一秒，那带着鼻音的闷闷声音让朴灿烈一下子泣不成声。
“灿烈，灿烈，别走，抱抱。”
最终卞白贤还是被注射了镇定剂，只是比平常的量要少了很多，朴灿烈抱起卞白贤软软的身子，像对待一件易碎的娃娃一样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在床上，接过金钟仁递过来的热毛巾一点一点擦着卞白贤脏兮兮的脸颊，朴灿烈眼睛红红的，用骨节分明的手指细细地滑过卞白贤的五官。
五年了，五年不见只有在深夜梦里才见到的脸庞，现在就这样清晰地在自己面前出现。你的眉毛，你的鼻子，你的眼睛，你的嘴。所有的你的样子，我要一笔一划地用心记住，让它们深深地刻在我的心里，即使最后这个叫朴灿烈的身体随着岁月和时间消失，那颗心脏也会融化成卞白贤的模样。
金钟仁看着朴灿烈近乎虔诚的动作，咬着嘴唇离开了房间，卞白贤最后还是叫了朴灿烈的名字，他最后还是认出了朴灿烈，这五年来每次发病，卞白贤从来没有认出过自己，可是他在这样一个极度失去自己意识的时候，却是认出了朴灿烈。是不是比赛还没有开始，自己就输了。
帮卞白贤梳洗完，朴灿烈就那么一直安静地坐在卞白贤身边，他伸出手，小心地搭在卞白贤手背上，再向前滑过，一根一根地把自己的手指嵌到卞白贤的指缝之间，滑入，扣紧，再不分开。
卞白贤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就发现了自己身边打着浅浅呼噜的朴灿烈，他下意识地心慌起来，逃跑的念头又从心底里滋生起来，他下意识地想起身跑走，却发现了来自于自己手上的压力。
他微微偏过头向下看去，朴灿烈的手紧紧抓住自己，一丝一毫不松懈力气的紧握，卞白贤小心翼翼地动了动，想把自己的手从朴灿烈手里抽出来，没想到下一秒手上的压力顺势大了起来，耳边的呼噜声也一下不见了。
“白贤？”朴灿烈还带着明显困倦的糯糯声音。
卞白贤不敢再说话再动作，他又紧紧闭上眼睛，装着睡着的样子。
朴灿烈知道卞白贤醒了，他叹了口气，另一只手轻轻盖住了卞白贤的眼睛，“现在，你看不见我，所以就不要逃开，听我说完好吗？”
见卞白贤没有动作乖乖地躺在那，朴灿烈开口说道，“白贤，我知道你想逃开，想跑掉，就像以前那样从我眼前溜走溜走。”
“我知道过去的那些事情，对你伤害太大，可是我想弥补，真的想弥补。”
“我知道我是一个十足的坏人，混蛋，我留给你了一个慌乱痛苦的五年。可是五年来，我心里梦里，全是你。”
“我知道我自负任性，我幼稚偏激，可是我现在已经长大了，我是一个可以给你未来的朴灿烈了。”
“五年前那个混蛋朴灿烈扔下了他最好的宝贝跑掉了，现在他的宝贝是不是要惩罚他了？”
“所以怎样的惩罚他都会接受，只要他的宝贝能够回来。”
“我回来了，白贤，朴灿烈回来了，你还能不能再牵他的手，还能不能再和他在一起？”
朴灿烈说到这里停下了声音，正当卞白贤疑惑地想拿开朴灿烈的手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嘴唇上传来了熟悉的味道和温度。
朴灿烈的唇轻轻地贴上他的嘴，轻轻地，用他低沉的嗓音暖了卞白贤整个心脏。
“白贤，我爱你。”

三十五
朴灿烈把头埋在卞白贤颈窝，“我怎么会忘呢，怎么可能忘记，我回来就是来接你的，我们一起去看看富川的桃花看好了没有，好不好？”
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卞白贤被紧紧拥在朴灿烈怀里，脖颈一直是他敏感的地方，此时朴灿烈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带着一阵热气喷在颈下，卞白贤身体缩了缩，他抬头看了看窗外，“现在这个季节还哪有桃花啊，怕是连桃树的叶子都掉光了吧。”
“没关系，那我们就等明年，或者等后年，再不行我们就一直等下去，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朴灿烈直起身子，双手捧上卞白贤的脸，“我们有的是时间，只要我们在一起。”
卞白贤看着朴灿烈的眼睛，好像在里面看见粉色的桃花盛开的样子，温暖的，柔软的，一朵一朵，霎时间开遍整个世界。
等待答案吗？卞白贤不是没看出那双眼睛里的期待，那就给你答案好了。
“朴灿烈，我从来没有骗过你。”卞白贤拿开朴灿烈的手，向后仰了头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
“什么？”
因为仰着头的关系，卞白贤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干涩生硬，“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说你是一个不值得的人。”
朴灿烈心里慌了一下，没有接话，等着卞白贤继续说下去。
“我说过我讨厌你的自大任性，骄傲幼稚。”
是的，我记得，可是不要告诉我这就是答案。朴灿烈握紧了身侧的拳头，手心里还带有卞白贤身上的余温。
“我说过我们再也不要见面，再也不要相爱。”
心里的绝望一圈一圈蔓延开来，朴灿烈看着仰着头自顾自说话的卞白贤，胸口闷痛。
“我说过我不要再原谅你，我要一辈子恨你怨你，直到死去。”
这是最后的结果吗？如是你愿，即使怎样我都会接受。朴灿烈捏紧拳头，努力地克制身上不由自主的颤抖。
“可是，”卞白贤垂下头，眼睛正对上朴灿烈的眸子，嘴角又是曾经那种恶作剧成功的调皮笑容，“我说谎了啊，朴灿烈。”
大。反。转。朴灿烈一时没缓过神来，木讷地看着卞白贤越绽越大的笑容，“你说什么？”
“我说我说谎了啊，我骗了你呢。怎么办，我骗了你五年啊。”
审判结束，Happy Ending。
朴灿烈扯过卞白贤的胳膊再次拥他入怀，“骗子！卞白贤你真是一个狡猾的骗子！你骗了我那么多年！那么多年！”
卞白贤被搂的喘不上气，他支起胳膊推开朴灿烈，一如既往地歪着头，嘴角还是没有消下去的孩子气的笑，“你反倒责怪我，我还没有惩罚你呢！”话刚说完，卞白贤就一偏头咬上朴灿烈的下巴，使了使劲，见朴灿烈只是痛的叫了一声而并没有任何躲闪才松了口，额头抵上还留着牙印的地方，声音闷闷的，“你要是再敢走，我就咬掉你的下巴，让你一辈子没有办法见人。”
朴灿烈被这样的卞白贤瞬间萌到，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卞白贤这幅模样，好像他又成了那个脆弱而且依赖自己的小小孩。朴灿烈手在口袋里摸索一阵，把卞白贤的手绕到自己背后，环着他的腰，声音里都含着笑意，“那是不是该轮到我惩罚你了？”
感觉到右手无名指上有什么冰凉的触感，卞白贤眼睛瞬间睁大，金属冰凉的感觉从指间细细地滑过指节，最后稳稳地停顿在指腹。卞白贤扭扭身子，用力抽出被朴灿烈拢在背后的手，低头看见自己苍白的手指上闪着银色的亮光，几乎刺痛了他的眼睛。
那枚银色戒指环在他的手上，冰凉的触感让卞白贤有点心慌，他甚至已经抬起左手想摘下这个突然到来的凉冰冰的惊喜，可是突然闯入视线的另一只手带着灼人的温度握住了他的手，手上的冰凉感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让人安心的暖意。
“这就是我的惩罚，白贤，卞白贤你听好，我要罚你在我身边一辈子，永远不许再离开。”
卞白贤又一下子红了眼眶，他吸吸鼻子，抬头亲上了朴灿烈的侧脸，只轻轻碰一下就迅速闪开，“回报。”
朴灿烈被卞白贤逗笑了，这样撒娇害羞的小孩朴灿烈真的没有见过，也真的很喜欢，他捏捏卞白贤的指尖，故意装傻，“嗯？什么回报？”
卞白贤低头用下巴指了指自己的手指，“就，就那个。”
“哪个？”
卞白贤知道朴灿烈故意逗自己，干脆倒在床上把头埋进枕头装鸵鸟。
朴灿烈看他的样子只觉好笑，他俯身在卞白贤露在外面的脖子上吹了一口气，意料之中地看见卞白贤身体小小抖了一下，他拽拽卞白贤变得红红的耳朵，“这样不公平啊，那个戒指很贵的，你这样的回报不够啊卞白贤，你太小气了吧？”
卞白贤的头还闷在枕头里，声音闷闷糯糯的，“我说够就够了！朴灿烈你不许无理取闹！”
朴灿烈笑得眼睛都弯了，他伸手挠挠卞白贤的腰侧，“到底谁无理取闹啊！”
卞白贤怕痒，他一个挺身坐起来，一边躲着朴灿烈的攻击，一边红着脸嚷着，“朴灿烈你无理取闹，你走开啊……”
朴灿烈也乐得这么逗逗他久久才失而复得的小小孩，长腿一跨跨到床上，和卞白贤在床上笑闹成一团。
最后两个人都闹累了，才并肩挤在不算大的病床上，卞白贤的头软软地枕在朴灿烈的肩膀上，闭着眼睛静静听着两个人的心跳声渐渐一致，突然就安静下来的房间里，只能听到彼此相互交融的浅浅呼吸。卞白贤的右手被朴灿烈用两个手握住，放在胸前。想起那枚小小的指环，卞白贤开口打破了周围的安静，“你什么时候买的戒指？”
“很早了，”朴灿烈也闭着眼睛，可是眼睛还是弯成笑着的弧度，“我们一周年的时候，本来想送给你，可是却在那天失去了你。”
发现身边的卞白贤僵了身体，朴灿烈睁眼，转身揽过卞白贤，换了两人最喜欢的姿势侧抱住他，“可是，没关系了，最终还是送给你了不是吗？到最后我也没把戒指弄丢，也没把你弄丢，不是吗？”
说完话，朴灿烈没有得到卞白贤的回答，却感觉自己胸口被卞白贤拽着的衣服又湿了一片，他安抚地拍拍卞白贤的头，“怎么又哭了，怎么现在你这么爱哭。”
“才没有。”怀里的人提高声音抗议道，把自己又贴紧朴灿烈一些。
“好吧，你说没有就没有。”朴灿烈亲了亲卞白贤的头顶，小小孩，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你回来了，什么都无所谓了。
只要你回来了。就好了。

相信你，当然会相信你。除了相信你和爱你，我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如何继续在一片绝望中活下去。
这次朴灿烈哪里还会饶过这个乖巧的小小孩，他搂着卞白贤的腰，夺回了主动权。细细舔舐着小小孩嘴里的每一寸湿润温暖，舌尖滑过的地方都是馨香，他渐渐加深这个吻，身子也不由自主更加贴紧，卞白贤被他压在沙发后背上，后仰着身体承受着朴灿烈渐渐染上欲望色彩的吻。
直到卞白贤感觉自己的后背因为弯曲过大的幅度而隐隐作痛，才不满地哼出声音。朴灿烈这才从卞白贤唇上离开，还最后贪恋地舔了舔卞白贤已经微微肿起来的嘴角。他拉起仰躺在沙发背上的卞白贤，抱着他放到了老旧的沙发上，一边细细地亲吻卞白贤的脸庞和额头，一边颤颤地解着卞白贤胸前的扣子。两个人都不说话，只是房间里萦绕着暧昧的，渐渐变得粗重急促的呼吸声。
直到两人都坦诚相见的时候，卞白贤才略带委屈地出声，“灿烈，这里好冷。”
朴灿烈听完就抱紧了他，深深地看着卞白贤的眼睛，不带一丝犹豫地咬上他的脖颈，感受到卞白贤的颤抖后却又立刻安慰地舔一舔，“马上就不冷了。”
果然朴灿烈没说错，卞白贤在释放在朴灿烈手里的那一刻感觉到无比的热，一股暖意从脚底直冲心脏，浑身都带着灼热的感觉，他紧紧咬着后牙，不让自己脱口欲出的羞愧的声音发出来。朴灿烈低下头，安慰地亲了亲卞白贤变得僵硬的下颚线，“舒服就喊出来啊，白贤，没关系的，这里就你和我。”
卞白贤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汽，他闭上眼睛努力不让那些水汽溢出，摇了摇头，还是抿着嘴，只用鼻子粗粗地喘着气，平复着自己的蔓延上来久久不去的快|感。
朴灿烈看他这样，也就不再勉强自己这个傲娇的小小孩，他吮着卞白贤的耳垂，“白贤啊，准备好了吗？我可以吗？”
卞白贤终于调整好了急促的呼吸，他不是没感觉到朴灿烈因为强忍着而微微颤抖的身体，还有因为拥抱而抵在自己小腹上的坚硬，他张开腿环上了朴灿烈的腰，从鼻腔里轻声地应了一句“嗯”。
最后卞白贤还是在朴灿烈全部没入的时候喊了出来，疼，非常疼，他的眼泪也不受控制地从紧闭的眼睛里落了下来。朴灿烈看见小小孩哭了一下就慌了神，他不敢再动作，伏在卞白贤身上不知所措，虽然包围他的地方火热柔软，充满诱惑，可是他还是怕伤了小小孩，一动不动地等着卞白贤适应。
卞白贤没有感受到因为律动而带来的疼痛，努力睁开双眼，正好对上朴灿烈慌乱的眼睛和满头的汗，朴灿烈看见卞白贤因为疼痛和哭泣而带上红血丝的眼睛，喘着气说，“白贤，白贤，疼吗？那我出来好了。对不起，我马上出来，你别哭了。”说着真的往外抽出，可是刚滑出了不到一半就被卞白贤按住了后腰，“别走。”
“不行，我会弄伤你的，”朴灿烈低头啄了啄卞白贤的嘴，“我一会用下洗手间就好了。”
卞白贤摇了摇头，伸手勾下朴灿烈的脖子，“别走，不许走。”说完还望朴灿烈怀里蹭了蹭，试图自己含入已经离开了的一半。
朴灿烈被卞白贤一动，一下失去了理智，他迅速再次填满卞白贤。卞白贤手指紧紧扣住朴灿烈因为律动而突起的蝴蝶骨，灿烈啊，我真的好喜欢你，喜欢你的眼睛，你的声音，你的体温，你的笑，甚至是现在这样的疼痛，我也真的好喜欢。
终于两人都气喘吁吁地一起躺在不大的沙发里，卞白贤窝在朴灿烈怀里喘着气，听着耳边来自朴灿烈胸腔里的心跳声慢慢从激烈变得平缓，他睁眼看见了茶几上那一束桃花，想起朴灿烈给过他要一起看它们开好的许诺，心里的甜蜜溢出，一发不可收拾。
“灿烈，它们都开好了。”
朴灿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小孩，一只手抚摸着他瘦削的肩膀，“什么开好了？”
“花啊。”小小孩声音慵懒甜腻。
看向茶几上的桃花，朴灿烈不明所以地问了一句，“哪里？”
小小孩支起上半身，“这里，”手指向自己的心脏，“还有这里。”嘴唇贴上朴灿烈胸前，眼神温柔到无可比拟。

三十六
两个人闹累了就不知不觉偎在一起睡着了，睡着的时候正是下午，怕也是因为自己守着卞白贤一直没有好好休息，也可能是在卞白贤身边失而复得的安心，朴灿烈睁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揉了揉因为久睡而闷闷胀痛的太阳穴，朴灿烈侧头看见还在安静沉睡的卞白贤，咧开嘴笑得开心。
你回来了啊。
像以前一样小心翼翼翻身换个方向看着卞白贤的睡脸，朴灿烈知道卞白贤浅眠，稍微有动静就会醒。卞白贤侧身睡着，眉头微皱，一脸委屈的表情，呼吸轻轻打在朴灿烈脸上，他心里像是包裹了一团棉花一样，柔柔软软，暖暖和和。
朴灿烈想来想去，觉得还是要和金钟仁谈谈，虽然自己着实不愿意再见那个人，可是还是要谢谢他五年来对小小孩的照顾，顺便表明一下自己要带卞白贤走的心意。
找了一阵才找到金爸爸的办公室，早晨的走廊里没什么人，因为是心理诊所，不像其他医院一样，这里墙壁的颜色都是暖暖的浅黄色，窗户外面正对的是楼后的花田，听金钟仁说过的叫金盏菊的花开的特别好，连空气里都是淡淡的清冽香气。
礼貌地敲了敲房门，听见里面略带疲倦的声音，“进来”。
朴灿烈推门进去，金钟仁一脸倦容地坐在办公室，看着进门的朴灿烈脸上带有些许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不知道去哪找你，只是想着你可能在这，就碰碰运气了。”
“没想到让你碰上了，”金钟仁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坐吧。”
朴灿烈也没一点拒绝地坐了下来，开门见山，“金钟仁，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来的目的你知道吧。我要带她走。”
“把故事讲完吧。”金钟仁没有抬头看朴灿烈，只是盯着自己交叉在膝盖上的手慢慢回到。
“啊？”朴灿烈不明所以。
“我想听你把故事讲完，你，和白贤的。”
“故事？”朴灿烈想了想才反应过来，他本来明亮的眸子暗了暗，“金钟仁，你真狠。”
“算是作为你要把白贤从我身边带走的补偿吧，你让我做了最不愿意的事，我也要让你回首最不愿意的往事。”金钟仁起身从衣架上取下白色的大褂套在身上，一颗颗系着纽扣。
“其实后来也就没什么了，那天晚上我和白贤几乎在湖边打起来，结果后来那个女人不知道从哪叫来了人劝架，于是整个学校就传遍了白贤和我打架的谣言，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离谱。”
朴灿烈叹了口气，顿了好一会才又继续说道，“因为本来就有网上的乱七八糟，白贤几乎在学校呆不下去。我那时候还有着保送名额，是大家公认的所谓的好学生，可是白贤却成为了所有人茶余饭后吐槽的谈资。可是我却因为负气，因为胆怯都没有站出来为他说话，甚至我面对别人的询问时，告诉大家我讨厌白贤。”
“后来我实在受不了天天看着白贤无助的样子却不能帮忙的日子，也受不了自私胆小的自己，接受了学校的报送出国的名额，提前半个学期出了国。”
“从此你就轻松愉快，带着所谓的负罪感离开，留给他一个人一堆烂摊子和无数人的指指点点流言蜚语。”金钟仁接过朴灿烈的话继续说道。
朴灿烈把头深深埋在了两腿之间，再不出声。
“朴灿烈，你知不知道网上那些东西，到底是谁干的？”
朴灿烈保持着那个姿势，声音从下面传来，沉闷又笃定，“不就是那个女人，想要报复我。”
“呵，你自大这个毛病还真是一点都不改。”金钟仁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如果我告诉你，白贤没有骗你，你会怎么办？”
朴灿烈，我从来没有骗过你。
朴灿烈猛地抬起了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金钟仁，“你什么意思？”
金钟仁转身在身后书柜里找着什么，不紧不慢地说到，“我爸催眠的时候了解到了那段回忆，那些消息的确是他自己干的，只是因为你可爱的女朋友找了他，并且用你威胁了他。”
朴灿烈猛地握住拳头，好久未修的指甲刺得掌心生疼，“可是，她只不过是想要那个名额，那种东西……”
金钟仁回身看向朴灿烈，“那种东西？朴灿烈，你知不知道，你所说的那种东西，在白贤眼里，只要是有关你的，就是比他自己还重要的事情。”
原来一直以为爱得最深的是自己，原来一直以为付出最多的是自己，原来一直以为勇敢的是自己，可是到头来却发现，自己所牺牲的，远远比不上对方的万分之一。
爱情里最怕的就是自大。你看看，明明是我付出的最多，明明是我牺牲的最多，明明都是我，那你呢，你到底做了什么呢？
可是其实，你一直感觉总是无动于衷的那个人，却给了你比想象还要多的爱。
这时再怎么后悔，也都莫及。
和金钟仁一起回到病房的时候，卞白贤还是在睡觉，甚至连姿势都没变一下。阳光从没有拉严实的窗帘里泻出来，偶尔撒一点落在卞白贤头发上，有点晃眼。金钟仁皱皱眉，“他睡了多久了？”
朴灿烈走过去拉好窗帘，灼人的暖源瞬间就不见了，“从昨天下午一直睡，到现在。”
金钟仁听完，快步走到床前，开始摇晃卞白贤，朴灿烈回头看见他这样，一下子冲到床前，“哎你干吗！”
金钟仁不管朴灿烈，还是一边摇着卞白贤，一边对朴灿烈吼，“快点，快点帮我叫醒他！”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着急。
朴灿烈看着突然失去往日镇定的金钟仁，也着急起来，他心里蔓延起来的不安越来越浓重，指尖冰凉，呼吸也不稳起来，只是和金钟仁一起摇晃着没有反应的卞白贤。
“快！快去找冰袋！”金钟仁一把推开脸色苍白的朴灿烈，扶起卞白贤的身子，解开了他的衣服。
朴灿烈脑子里乱的一团，只是听从金钟仁的指示冲了出去找冰袋，他跑在医院的走廊上，脚步慌乱，心跳快的几乎都让他窒息，一层一层楼地跑着，却发现仅仅不过三层楼，可是怎么也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不是刚刚还好好的，不是刚才还在和他撒娇，不是才亲吻过，不是才说过不会再离开。现在又是怎么了。朴灿烈不知道，是不是上天要惩罚他，才不让他抓住他最爱的那束光。
心脏快要跳了出来，朴灿烈下意识抓紧胸口，如果不能，那就请把这颗心也带走吧，至少让这颗心脏和那束光一起走。
这样会不会永远在一起。

朴灿烈看着那些成片成片的橘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抱着卞白贤的关系，身上暖暖的，“是，真好看。”
“可是没有桃花好看。”
“那我们回去吧，回去看桃花，好吗？”朴灿烈又低了头，在卞白贤耳边轻轻说道。
“可是还要等一年桃花才会开吧。”卞白贤轻声笑道。
“我陪你等。”
好啊。我们回去看桃花吧，也许要一直等到明年了，可是有你在身边，时间“嗖”的一下就会很快过去的。
你陪着我，我连死都不怕，怎么还会在乎等待。
把卞白贤和朴灿烈送到机场的时候，金钟仁一直抿着嘴不吭声，陪他们办好了所有手续，马上要入安检的时候，金钟仁拽住了卞白贤的袖子，“白贤……哥，我能不能单独和你说几句话？”
卞白贤看着面前低着头不敢看他的金钟仁，笑了笑，回过身拍了拍身体瞬间僵硬的朴灿烈，“我马上回来。”就被金钟仁拉到一边。
“白贤哥，你真的不继续治疗了吗？”金钟仁眼睛里满是担心和不理解。
卞白贤歪过头笑笑地说，“你爸爸也说过，我得的又不是一般的癔症，治疗什么的也只不过是缓解的办法，最后的结果还不都是一样，所以，”卞白贤顿了顿，“我想与其一直呆在医院里，不如去做做我愿意的事。况且我的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停止了，不是吗？”
金钟仁还是没忍住掉下了眼泪，他咬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卞白贤看他那样，伸出漂亮的手擦掉了他的眼泪，“钟仁怎么动不动就哭鼻子，都25了吧，别跟个小孩子一样。”
“哥，白贤哥，我可不可以再抱你一次？”
卞白贤回头看了一眼正看着这边的朴灿烈，那人身影挺拔，脸上还带着笑，转过头，伸手抱住了金钟仁。
“钟仁，对不起，谢谢你。”卞白贤轻轻拍着金钟仁的后背。
“前半句接受，后半句不接受。”金钟仁吸吸鼻子。
飞机上朴灿烈握着卞白贤的手，“那黑小子抱着你的时候你们说什么了？他好像哭了？”
卞白贤转过去看着朴灿烈挺拔的鼻子，坏坏地笑了笑，“秘密~”
“哼~不说就算了~”朴灿烈撇撇嘴，从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摸出了一个小瓶子，“喏，那黑小子让我给你的。”
卞白贤拿过来，看着手心里小小的精致的瓶子，晃了晃，里面好像装着什么液体，拧开问了问，一股香气直冲鼻腔，“这什么？”
朴灿烈也捏着卞白贤的手腕凑过来闻了闻，“哇，好香！他好像说是什么金盏菊精油吧。”摇了摇头皱皱鼻子，“这么香，这黑小子怎么喜欢这样娘炮的东西。”
金盏菊，花语是“离别之痛和深深的迷恋”。
卞白贤收起那个小瓶子，再次把自己的手指嵌到朴灿烈手里，紧紧握住。

三十九
下了飞机，朴灿烈和卞白贤一起等着取行李，传送带上一件件颜色各异大小不一的行李箱，转过一轮就少了几件，那些和主人一样风尘仆仆的箱子挤在一起，到最后就往往剩下几件最破旧最脏的行李躺在那里等人来认领。
还好，还好在卞白贤没有变成最脏最破的时候被朴灿烈领走了。
卞白贤靠近了一些朴灿烈，伸出小指勾了勾朴灿烈的手指。
朴灿烈低头瞥见卞白贤弯下的眉眼，小指也伸出勾住了他的小指，两个人就跟小孩子一样晃着手，也不说话，只不过嘴角都弯成了相似的弧度。
隔了一会，卞白贤拽了拽朴灿烈的手，轻轻叫了一声“灿烈”。
“怎么了？”朴灿烈向身旁低下身子。
“你怕不怕？”
“怕什么？”朴灿烈云里雾里。
卞白贤转手直接交缠上朴灿烈的手，十指紧握。他举起手，银色的指环在朴灿烈指缝里隐隐闪现出亮光。卞白贤在朴灿烈面前晃晃两个人紧握的手，“这样，怕不怕？”
朴灿烈发现卞白贤不知道什么时候收了从下飞机就没停止过笑容，一本正经地看着他。
“怕。”朴灿烈笑嘻嘻地回答神色期待的小小孩。
卞白贤眼睛里的光亮瞬间黯淡下来，好像被抢走了圣诞节的糖果一样，嘴角和眉毛也都耷拉下来。
“我怕你下一秒就松开我，”朴灿烈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两个人仍然交缠的手，“胆小鬼，我怕你一会就后悔，然后放开我。”
小小孩的脸又明亮起来，却又假装生气地用肩膀撞了一下朴灿烈，“你才是胆小鬼！”
朴灿烈也就任由小小孩发小脾气，紧紧抓住他的手，卞白贤的戒指硌着他的指节，隐隐有点疼，但是他却仍然不松力地握着他，执着任性。
两个人取了行李，牵着手走出机场，一路上不是没有听见人们窸窸窣窣的议论，也不是没有看到周围人们或惊异或厌恶的眼神，朴灿烈只是在感觉到卞白贤的指尖渐渐冰凉以后更用力握住了他的手。
卞白贤也是感受到了朴灿烈努力把热量传给他的时候抬头看向他，那个人粟色的顶发在阳光下晕开一圈一圈的光，已经快是初冬的阳光斜斜懒懒地给他的侧脸模糊了线条，显得过分柔和。和他紧握的手心里渗出细细的汗，如果不紧紧握住会有风吹过，倒是有些冷。卞白贤低头，也紧紧回握住朴灿烈的手。
谁知道时间会在哪里定格，这时候不抓住幸福，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两个人来到朴灿烈家楼下，行李都没来得及放好，朴灿烈回过身，对身后脸色紧张的卞白贤笑笑，“你在这里等我。”
卞白贤摇摇头，“我为什么不能和你一起上去？”
朴灿烈低下身子，用手撑着膝盖，眼睛直视着卞白贤的眼睛，“不行，你在这里，等我下来，相信我吗？嗯？”
卞白贤咬了嘴唇，“相信你，我在这里，等你下来。”
朴灿烈直起身，揉了揉卞白贤的头发，亲了一下他的额头，“等我。”
看着朴灿烈转身离开的一瞬间，卞白贤迈开脚步想要跑走，他心里太沉重，好想逃走，可是却有些晕眩地晃了一下身子，好容易站稳以后，感觉浑身无力地蹲了下来，靠着行李箱直直地盯着朴灿烈背影消失的那幢楼里明明暗暗的窗口，想起了在来这里的路上朴灿烈说过的话，卞白贤红了眼眶。
本来想打车回家向父母摊牌的朴灿烈被卞白贤制止，看着执意要坐机场大巴的小小孩，朴灿烈有些无奈，“白贤，机场大巴没有直接到那边的路线，我们下车还要很麻烦才可以回家的。”
卞白贤一直在朴灿烈家里附近驻唱，当然知道哪里的路况，他只是想和朴灿烈多呆一会，哪怕就是在人群来往的拥挤的街上。他不知道一会会面对什么，也不知道结局到底是什么样子，所以他用劣质的借口拖延了时间。
最后朴灿烈还是拗不过他。两个人下了大巴拖着箱子朝着朴灿烈家里走去，朴灿烈一手拖着箱子，一手拉着卞白贤，心情看似很好，还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灿烈。”卞白贤摇摇朴灿烈的手。
“嗯？怎么了？”朴灿烈声音里都是满满的愉快。
“灿烈，对不起。”

四十一
当到站的机械化女声响起来的时候，睡在朴灿烈腿上的卞白贤还是没有意思要醒过来的迹象。朴灿烈伸手揉了揉卞白贤的头发，“小小孩，到家了，还睡懒觉啊。”
没有回应。
朴灿烈眸子暗了暗，但随即又翘起了嘴角，他捏捏卞白贤的鼻子，“又偷懒，不乖啊。”笑容明媚但还是不由得红了眼眶。他晃了晃已经没有知觉的腿，小小孩的头偏了一下，却仍然睡得酣甜。
朴灿烈忍住了差点失控的眼泪。这样挺好，他的小小孩还睡得很香，他的眉毛舒展脸色安详，还是城堡里沉睡的小王子。
只是不知道另一个王子能不能把你吻醒，然后过上幸福的生活。
朴灿烈背着沉睡中的卞白贤拖着大行李箱走出火车站的时候，才把憋了一路的眼泪流了出来。他根本不认识这里的路，喧闹拥挤的人群来来往往，投掷过来的都是诧异的看热闹一般的眼神。没有一个人可以帮他，哪怕告诉他该走哪一条路也好。
富川的冬天来得比首尔早，这里已经俨然一副深冬的样子，举目不见一片绿色，风里好像还夹杂着细小的雪沫，打得人脸生疼。朴灿烈一路走一路任由眼泪肆意。卞白贤还在睡着，好像周围的寒冷根本影响不了他，隔着厚厚的衣服，朴灿烈能感觉到他一下一下的心跳，缓慢地敲在自己心上，却平添了一份安心。
不知道走了多久，朴灿烈感觉自己的腿和腰都已经酸痛至极，刚才还若有若无的雪已经渐渐下大了，甚至都模糊了眼前的景色。富川不比首尔，小城市毕竟没有那么多商业性的竞争，路两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开门营业的店面，想必在这种天气里人们都不愿离开温暖的家，一家人其乐融融地聚在一起，也许面前还会是冒着热气的泡菜锅和刚煨好的清酒。
朴灿烈也曾想过今后的生活，那时候他刚和白贤在一起，少年不知愁的性格在热恋里往往发挥得淋漓尽致。想着冬天会和他在一起，两个人煮一锅香到不行的热汤，再配上看着就暖的橙色灯光。窗户外面即使飘着大雪，只要他们握着手，彼此的笑容就是最暖的依靠。
走了许久，背上的卞白贤最终还是被冻醒了，他像是睡了一个很好的觉一样，咂巴着嘴哼哼唧唧地慢慢转醒，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被朴灿烈背着，就急急忙地推开朴灿烈想要下来，可是没想到自己突然的一挣扎让他们两个人都失了平衡摔在地上。
摔倒前朴灿烈还是反应过来，把重心一到了自己那边，本来会后仰的情况变成了卞白贤扑在了他背上，两个人都向前摔去。朴灿烈因为没拖箱子的那条胳膊还在护着背后的卞白贤，所以整个前胸就没有任何保护地重重砸在地上。
扑倒在朴灿烈背上的卞白贤忙支起身子，他还在刚醒来的迷迷糊糊中，翻身坐在一边呆看着扑倒在雪地中的朴灿烈，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朴灿烈感觉自己胸腔前传来闷闷的疼痛，那种疼痛瞬间挤走了肺里的空气，可是那样窒息的痛楚竟然让他有了一种莫名的解脱感。就这样死掉吧，就这样死掉好了。朴灿烈闭上了眼睛感受自己身上每一处疼痛。
现在刚摔过的前胸在疼，被父亲打过的身上在疼，跪久了又走了好长一段路的腿也在疼。可是最疼的还是心。
心里这么疼，还怎么再去爱你，不如就让我疼死好了。
可是这样死掉了，你怎么办。
我一直以来都把你当做是我的小小孩，我想给你一个城堡，盖在月亮上，里面是温温柔柔的月光，还要有一个可以直接看见外面的天窗，我可以抱着你一起看星星。
你就是月亮城堡里的一个小王子，我呢，我不要做邻国的王子，我做你的管家好了，你可以趾高气昂，可以肆意任性。因为我会保护你爱你一辈子。
你说，朴管家，我想要离城堡最近的那颗星星，你去摘给我。
遵命，王子殿下。朴管家不敢忤逆小王子的旨意，却怎么也够不到那颗星星。
太远了，王子殿下，那颗星星太远了，我摘不到。
那你怎么来爱我呢？小王子的眼睛里的光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都是质疑和不信任。
是啊，我连那颗最近的星星都没办法摘给你，又怎么许你一生的安稳。

我该怎么办啊，我最亲最爱的小王子。
”灿烈，我们回家吗？”
朴灿烈听到小小孩的声音，从疼痛中缓过神，他从地上坐起来，看见小小孩跪在地上，眉毛上沾上了白色的雪花，眼神担忧地看着自己。
原来他的小王子从来都没有怪过他。
他把他推到了流言的顶峰却没有给他过一个安慰的拥抱。他因为胆小因为所谓的愧疚扔下他消失了五年。他说要带着他逃走却连目的地的方向都找不到。他带给他随时都可能永远沉浸其中的梦魇。他把他的生命装进了倒数的沙漏。
可是他却问自己是不是要回家。
回家，回，家。
朴管家不敢看小王子的脸，他怕极了那张脸上的失落表情，那种表情让他难过到心痛。
好吧，我原谅你。小王子的声音好听极了
哎
小王子的脸色舒展开来，笑容又荡漾在唇角和眉梢。那你去摘一朵后面花园里的玫瑰给我吧。
玫瑰么？不要星星了吗？朴管家不明所以。
不管玫瑰还是星星，只要是你送给我的就好了。小王子的眼睛都笑的不见了。
朴管家在那一刻确认，他对这个小王子爱到了死。
朴灿烈勉强地站起身，把沾满泥水的手在裤子上蹭了蹭，他走到卞白贤面前半蹲下，手摸上卞白贤的脸，”冷么？”
卞白贤在地上坐了也有一小会了，睡意也散的差不多了，他抬头看见朴灿烈下巴上有一丝血迹，不用想也知道是刚才摔在地上的时候被蹭伤的。想起刚才朴灿烈是怕压到自己才在摔倒前一刻带着自己前倾，虽然因为生病，卞白贤瘦了不少，可毕竟还是男人，光是骨架也不会轻到哪里去。这样摔一下，肋骨没断都已经是万幸
”朴灿烈你傻吗，你这样做不怕自己受伤么！”想着就生气的卞白贤气极败坏地边说着，边伸手想去摸摸那个伤口，却被朴灿烈捏住了手腕带到自己怀里。
”干什么！”卞白贤被朴灿烈摁在怀里挣扎，还保持着跪坐的姿势，膝盖在地上被细小的石子硌着有些疼。
”抱着就不冷了吧？”朴灿烈前言不搭后语地接话
卞白贤愣了愣，随即又扭起身子，”你脑子被摔坏了吗？快起来啊地上冷死了！”
朴灿烈本来刚才胸口就重重撞在地上，现在被怀里的卞白贤弄得更疼，无奈只好松开胳膊，嘴里还嘟囔着”真不懂浪漫……”
卞白贤从地上站起来，伸手拽着朴灿烈的两个袖子想把他拉起来，”浪漫也要讲时机行么！这冰天雪地的浪漫什么！”拽着不情不愿的朴灿烈站了起来，”走啦，回家了！”
刻意板着脸忽略了朴灿烈亮起来的眸子和合不拢的嘴，任由他拽着自己一瘸一拐地拖着箱子大步走着，卞白贤眉眼里也隐藏不住的全是笑。
我不是贪心的小王子，我不要星星，即使一朵玫瑰也会很高兴，因为我知道怕我受伤的是你，给我温暖的是你，跟我回家的人也是你。

卞白贤笑得更欢畅了，“那姐姐就便宜点买给我吧，”伸手摸了摸那窗帘上的吊牌，贵的让人咂舌，“我们才工作不久，身上也没多少钱。”
“哎呦这可不行，你看看这布料，可是上好的！这样子也是很有名的设计师设计的！一分都不能少！”
朴灿烈听完，迈了一步从卞白贤身后伸长了脖子去看，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上好的布料”，但是样子是着实精致，从头到尾是渐变的蓝色，不知道加了什么材料，灯光下闪着晶晶点点的亮光，上面还有一层细纱，镂空的剪出了花朵的样子。
“这上面是什么花啊？”朴灿烈指了指窗帘上盛开的花。
“桃花。”没等售货员开口，卞白贤低低开口回答到。
朴灿烈心跳的节奏突然乱了一下，是桃花啊。他侧过脸想看看卞白贤脸上的表情，可是对方的眼睛却在一闪而过的悲伤后又迅速眯了起来，他笑笑地看着售货员，“是不是桃花啊姐姐？”
“小伙子真聪明！就是桃花，是咱们富川的市花呢！”
我不知道能不能陪你一起再去等桃花开了，冬天越来越冷，我真担心哪一天我会没出息地怕冷怕到不愿意起床，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你就看看窗外，窗外的桃花都开好了，窗外是晴天。
最后卞白贤还是没有买下那块贵的离谱的窗帘，他拉着执意要买的朴灿烈走开，眼睛还是恋恋不舍地看着那些晴天下的桃花。
“干嘛不买了？你不是很喜欢吗？”朴灿烈拽出自己一直被卞白贤拉着的袖子，莫名其妙地看着低头一直走的卞白贤。
“太贵了！”卞白贤也不抬头，继续往前走。
朴灿烈被噎在那，那种从一大早就慢慢渗出来的难堪和自责越来越深，感情的秤杆一旦偏向现实那一端，所有的美好都显得苍白无力不堪一击。
卞白贤像是感觉到气氛的骤冷，回过头看见一下子没了精神的朴灿烈，心里也多多少少清楚了些，“怎么了你，累了啊？”捅了捅朴灿烈的肋骨想逗他笑，却一下那人捉住了手。
“白贤，你会不会怪我？”
“怪你什么？”卞白贤皱了眉头装傻。
“我说要给你一个家，可是连你喜欢的一块窗帘都买不起……”朴灿烈声音越来越低，满是愧疚。
“喂！”卞白贤验证了自己的答案，这傻子果然在自责这件事，于是他毫不客气地敲上朴灿烈的额头，“去看看别的啊，货比三家不吃亏懂了不？而且不是少一块窗帘就不能过日子了！”
只要少的不是你，什么都好。
朴灿烈抓住卞白贤的手，用力地捏了捏，原来他的小小孩怎么样都不会怪他，他的小王子怎么样都能原谅他。
牵着手，两个人又在卖场里逛了一大圈，朴灿烈突然停了下来，被带住脚步的卞白贤无奈，“又怎么了？”
朴灿烈不吭声，松开卞白贤的手，嘱咐了一句“等我一下”就跑走了，没多久又跑了回来，手里还抱着一个纸盒。
被莫名其妙扔在原地的卞白贤不高兴地嘟了嘟嘴，“你干嘛去了！”
朴灿烈脸上抑制不住得意的表情，把纸盒打开伸到卞白贤眼前，“喏，奖励！”
“什么奖励？”卞白贤接过盒子往里面看去，盒子里躺着两只杯子，是那种看起来好像刚成型没经加工的样子，颜色还是土土的黄色。
“朴灿烈这是什么呀，好丑！”卞白贤略带嫌弃地皱皱鼻子。
“给你的礼物啊，作为今天你为家里节省了不少生活费的奖励！”朴灿烈眼睛牙齿一样闪亮。
“可是好丑！”
“难道你不觉得很有feeling吗？”
“没有！”
“哎卞白贤你有没有一点审美啊！”
“喂朴灿烈你眼睛长在脚底下吗？”
……
小王子从来都不是贪心的人，他唯一的执着，就是有人每天换上新的玫瑰花，还有那个人的笑，这样就足够幸福一辈子了。

四十四
卞白贤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不出意外地又躺在朴灿烈怀里，“几点了？”眨了眨还是很酸困的眼睛，卞白贤看见朴灿烈拧紧了眉头看着自己。
朴灿烈捏了捏他的肩膀，“九点了，该起床了。”
“唔，我今天醒得早吧。”卞白贤蹭了蹭脑袋底下朴灿烈的手臂，得意洋洋的像个考了好成绩的小孩子讨要表扬一样。
“嗯，表现不错，”朴灿烈亲了一下他的额头，“想要什么奖励？”
“今天去吃麦当劳！”小小孩一下子就雀跃起来。
“不行。”朴灿烈摇摇头，“除了这个什么都可以。”
“哎，为什么啊！很久没吃了哎！”小小孩不高兴，收了笑脸。
朴灿烈忍住笑，掐了卞白贤的脸，“金医生说了你不能吃那些油炸食品，对精神恢复不好。”
“切~你说这话的语气好像你是大夫一样，一次都不行啊？”小小孩不依不挠。
“不行。”朴大夫坚决不动摇。
“一次嘛！就一次~好久不吃了~”小小孩开始撒娇。
“不行。”朴大夫撇过脸看天花板。
“给不给吃！”软的不行来硬的，卞白贤一个翻身骑上朴灿烈的肚子，扯着朴灿烈的耳朵，恶狠狠地威胁。
“不行就是不行！”朴灿烈也加重了语气，佯装生气。
“那我就不松手！”卞白贤毫不示弱。
朴灿烈看他那样，嘴角扯出一抹腐笑，“你真的不松手？”
“哎？”还没等卞白贤反应过来，朴灿烈就抓着卞白贤扯着自己耳朵的手，翻身坐起，就势把卞白贤压在了身下，不由分说地就啃上了他因为惊讶而张开的嘴。
“干嘛？！”卞白贤一巴掌拍上朴灿烈的额头，把他推开了。
“亲你呗~”朴灿烈笑得天真无邪。
卞白贤被朴灿烈不符合动作的笑容囧到，“喂你别笑得这么违和！”
“那再让我亲一下吧？”明明是问句，可是朴灿烈没得到卞白贤的答案就自顾自地又亲了上去，卞白贤挣扎了一下，挣不开就乖乖地接受朴灿烈的吻。
发现卞白贤不再乱动，朴灿烈就得寸进尺地顺着他微微张开的嘴伸进了自己的舌|头，细细地舔着卞白贤小小的牙齿。卞白贤在朴灿烈伸进舌头的时候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地就咬紧了牙齿，可是朴灿烈还是不放弃一样地舔着他的牙齿，一颗一颗地温柔舔舐。
终于卞白贤适应过来，松了牙关小心翼翼地送出了自己的舌头，轻轻地碰了一下朴灿烈的舌头就又迅速缩了回去，可是朴灿烈可不吃他这套，借着他一小点的主动就肆意地吻了起来，勾着卞白贤的舌头，一寸一寸亲吻着他的口腔，越吻越深，直到卞白贤被憋得受不了的时候才放开了他。
被放开了的卞白贤大口地呼吸着，本来想责怪一下朴灿烈，却在发现了朴灿烈的不对劲以后迅速红了脸。朴灿烈喘着粗气伏在他上边，身体下面有了反应，抵在卞白贤的小腹上，整个身体也在微微颤抖。
“呃……”朴灿烈看见卞白贤红了的脸和欲言又止的样子，也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我，我，我去处理一下。”说着就作势要从卞白贤身上坐起来。
可是没料到却被卞白贤抓住了胸前的领口，“怎么亲了一下就这么大反应？”卞白贤也学着朴灿烈的样子，单边嘴角扯出了一抹坏笑。
朴灿烈没见过这样魅惑的卞白贤，只是感觉身体下面又硬了一些。
卞白贤伸手下去捏了捏，“灿烈，做吧？”
“！”
卞白贤看着朴灿烈瞬间睁大的双眼，得意地笑了笑，手上的力道加大了一点，坏心眼地又舔舔嘴唇。可是他嘴上的得意还没维持一秒就又被朴灿烈恶狠狠地吻了回去。
湿润的吻从薄薄的嘴唇上一直延续到精致的锁骨，卞白贤的呼吸也越来越快，可是那样的灼热温柔却戛然而止，身上火热的朴灿烈一下翻身下床，冲进了浴室。卞白贤感觉一直伏在身上的温暖瞬间消失，睁开眼睛看见跑走的朴灿烈，平复了呼吸以后不解地也起身走去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