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130123¤完结‖【灿白】《痛爱》by OPOPKUKU

十九
“朴灿烈。”
“我有话想告诉你。”
“我实在不能忍受这种小心翼翼的爱情了。”
“我本以为我们可以一起面对，一直走下去。”
“可是我们实在是太累了。”
“我怕这份感情以后变成你的负担。”
“我放手了，我不想看你亦步亦趋地和我在一起了。”
“所以，我们分开吧。”
“如果这样的话我们都能过上所谓的正常的生活。”
“就这样吧，再见了，朴灿烈。”
“不对，是再也不要见面了。”
朴灿烈呆呆地站在卞白贤面前，初秋的的风还带着夏天里残余的些许燥热，他看着秋天的阳光透过卞白贤的睫毛在脸上打下一片鸽子灰的阴影，可是卞白贤却低着头不看他，径直地说出了一大堆话，朴灿烈站在那里，几乎什么都没听清，只是一直把手放在口袋里紧紧握着，掌心里有些微微的刺痛。直到卞白贤转身走开，朴灿烈才木木地把手从衣服口袋里拿了出来，他缓缓地张开手，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崭新的银色金属小环。
卞白贤你在和我开玩笑吗？这是你第一次憋住了没有先笑出来。
卞白贤你为什么一直低着头啊？这是你第一次说话的时候不看我的眼睛。
卞白贤你怎么头也不回地就走了？这是你第一次留我一个人在原地看你的背影。
卞白贤，今天是我们在一起一周年，可是这样的惊喜我并不喜欢。
卞白贤，告诉我你刚才是在撒谎。
卞白贤，能不能转过头看我一眼。
卞白贤，可不可以不要离开。
卞白贤，我是真的爱你。
卞白贤，不要放开我的手。
其实朴灿烈早就已经隐隐有过这种不安了，他们两个在一起一年了，虽然自己是真心宠着卞白贤，努力地保护着他不被流言伤害，可是卞白贤还总是小心翼翼地经营着他们的感情，他不敢和朴灿烈牵手，不敢和他拥抱，不敢和他接吻，即使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他也总是像一个警觉的小动物一样，稍有动静都会立马和朴灿烈分开。起初朴灿烈以为卞白贤是害羞，也没怎么强迫他什么，可是到了后来朴灿烈渐渐不耐烦起来，他从来都是那种想要什么就要得到全部的性格，卞白贤这样的逃避让他觉得烦躁，他不明白卞白贤还要再害怕些什么，他觉得自己已经把卞白贤保护的足够好了，卞白贤却还要执意地继续躲避在他的小壳里。
所以当卞白贤又一次在学校甩开朴灿烈牵住他的手的时候，朴灿烈终于忍不住了。
“白贤我问你，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朴灿烈从来没有对卞白贤发过火，而且这种话朴灿烈也作为调戏卞白贤的小把戏问过他好几次，所以卞白贤也不知道此时朴灿烈是真的生气了，他用玩笑的口吻回答朴灿烈，“嘛，你觉得呢？你觉得我喜欢你就喜欢呗~不过今天看见你凶残的吃相就好像不怎么喜欢了~”说着还自顾自地往前走，不是没看到朴灿烈瞬间停下的脚步，但是卞白贤知道这时候朴灿烈肯定要跑过来拉住自己，非要闹着逼自己说出喜欢他的那句话。
可是意料之外朴灿烈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追过来，卞白贤发现背后没有传来朴灿烈熟悉的气息，有些纳闷地回头，只发现朴灿烈低着头站在原地。
“干嘛不走了？”卞白贤走回去拉拉朴灿烈的衣袖。
“白贤，你认真地回答我，你到底喜不喜欢我？”朴灿烈抬起头来看着卞白贤的眼睛，神色无比认真。
卞白贤和往常一样歪歪头，“嗯~喜不喜欢呢？我……”
“你够了！我没有开玩笑！我问你，你到底是为什么和我在一起！”朴灿烈看着卞白贤漫不经心的样子，着实更加生气，他提高了声音，一抬手紧紧抓住卞白贤的肩膀，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
“嘶，疼，放开。”卞白贤晃晃身子，可是朴灿烈更加抓紧了他，卞白贤皱皱眉，四下看了看，看见周围零星散步的几个人已经听到声音看了过来，卞白贤有点慌，更加想要挣开朴灿烈。

朴灿烈倒也没有坚持很久，他松开抓住卞白贤的手，低低叹了口气，“白贤，我们这样，真的很辛苦。”
卞白贤愣住，他从来没想过朴灿烈会说出这种话，他眼里的朴灿烈一直是信心满满地经营他们的这份感情，即使是在自己最犹豫最抗拒的时候，朴灿烈都会坚持地拉着自己走下去，可是现在站在眼前的朴灿烈眼神里却透出卞白贤从未见过的深深的疲惫和失望。
“灿烈？”卞白贤伸出手抓住刚才停留在他肩膀上的温暖，却不成想朴灿烈往后退了一步，让卞白贤抓了个空。
“白贤，我觉得我们都还是先静一静的好。”说着就转身离开了卞白贤，看着朴灿烈突然走开的陌生背影，卞白贤感觉嗓子里好像有东西哽在那，鼻腔酸酸的，像是有什么情绪要汹涌而出。他抬手擦擦眼角，指尖潮湿的凉意直透心里，朴灿烈，看来你真的是把卞白贤这个家伙宠坏了，怎么一直坚强地独自生活的卞白贤却因为你的偶尔转身就哭了呢？原来一直以为坚不可摧的防线只要一瞬间就轻易地崩溃了。
我们一直以为只要相爱就可以胜过一切艰难险阻，可怕只怕这世间蜚短流长，我没有足够的勇气让你陪我一起卷入这污浊混乱的漩涡。
如果一切只因为你爱我，那么就让我用爱你的方式来结束这磕磕绊绊的长路。
爱情这种东西生来就带刺，更何况是我们这样的不被祝福的爱恋。被刺痛是因为不适合你，而握得越紧，反而会越痛，也许每根刺下都藏有爱，但是我还是要帮你拔掉这根刺，来许你一生平坦幸福。
“白贤，醒醒，快醒醒。”金钟仁看着身边又睡出一身汗的卞白贤，推推他，想要把他从梦中叫醒，可是卞白贤还是没有醒来，反而呼吸越来越急促，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白贤，别睡了！快醒醒！”金钟仁有些急，再有一个小时飞机就要着陆了，可是卞白贤还是一直醒不来。
被金钟仁的喊声吸引了注意力的空姐走了过来，“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麻烦你帮我拿几个冰袋行么？我朋友有些发热。”
接过空姐拿过来的冰袋，金钟仁把他放在卞白贤的两颊。轻轻地摇着卞白贤的头，“白贤，醒醒啊，醒醒。”
过了好一阵卞白贤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还没怎么看清眼前的人，他就感觉到一阵恶心，一下子推开了还在帮他冰敷的金钟仁弯下身子吐了出来。金钟仁急忙扔开冰袋，撕开一个废物袋去接卞白贤吐出来的秽物。本来早上卞白贤就因为前一天晚上没有休息好没吃什么东西，最后干呕了一会就虚弱地靠在椅背上休息。金钟仁看卞白贤舒服了一点，就拿出纸巾低下身子擦掉了卞白贤鞋子上和身上的脏东西，又问空姐要了湿毛巾和水让卞白贤擦洗漱口。
等一切处理干净，飞机也已经快着陆了，金钟仁帮卞白贤紧了紧安全带，长舒了一口气坐在椅子上闭目。突然感受到手背上传来微凉的触感，他睁开眼低头看看，卞白贤把手搭在了他手背上。
“怎么这么凉？”反手就握住卞白贤的手，金钟仁用力捏了捏。
“钟仁，谢谢你。”
“我说过，我们之间不用说这种话。”
卞白贤靠近了金钟仁，轻轻把头靠在他肩膀上，“钟仁。”
“嗯？”
“下了飞机，我们直接去你爸爸那里吧。”
金钟仁侧过脸吻了一下卞白贤还带着薄荷香气的柔软发丝，“好，可是这样不会太为难吗？”
“不会，我想我们应该需要一个正常的生活了。”

二十
卞白贤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是漆黑一片，他看着外面街道上的隐约路灯透过窗帘照在陌生的天花板上的斑驳亮点，过了一会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已经在纽约金钟仁的公寓里。本来打算一下飞机就去找金钟仁的爸爸，可是金钟仁担心卞白贤的身体，执意要让他先休息一天再去。本来就因为长时间的飞行劳累，又加之要适应将近12个小时的时差，到了公寓里卞白贤稍微梳洗收拾了一下就倒头在床上睡下了。
也许是太累了，再也没有糟糕的梦烦扰，卞白贤这一觉睡得特别好。不知道睡了多久，身上都有些发软，揉揉眼睛，卞白贤坐起身，侧耳听了听周围的动静，除了窗外偶尔驶过的车的声音，四周十分安静。在这种黑暗又安静的气氛里卞白贤有点微微的害怕，这种感觉像极了他梦里的寂寞和无助。
“钟仁？”卞白贤下意识抓紧床单地叫着金钟仁的名字，果然是睡得有些久了，他的声音都有些沙哑，这样沙哑在一片安静里显得有些突兀，又带着空荡的回音，卞白贤听着自己的声音更加害怕，他摸索地下床想去找电灯开关，边走又边更大声地叫着金钟仁的名字。
终于金钟仁急急地走进来把卞白贤拉出了几乎要溺死他的恐慌中，按开灯金钟仁看见卞白贤单手手扶着墙，脸色苍白目光毫无焦距地看着前面，金钟仁快步走到卞白贤身边，把他的头摁在自己怀里然后拥住他，然后轻轻地一下下抚着卞白贤的后背，“我在我在，闭上眼睛，刚醒来见光眼睛会疼的。”
卞白贤温顺地靠在金钟仁怀里，慢慢地安心起来，过了好一阵，等眼睛也适应了周围的光亮以后，卞白贤才从金钟仁怀里抬起头，他看着金钟仁在橘色灯光下紧皱的眉头，伸出手轻轻地抚上他的眉心，“钟仁，带我去吧，我不想让你再这样皱着眉毛了，好丑。”
金钟仁抬手握住停在自己眉心的冰凉手指，低头注视着卞白贤的眼睛，轻轻叹了口气，“好，一切如你所愿。”然后又把卞白贤拉到自己怀里，“一切一切都听你的，只是有一件事情你要听我的。”
卞白贤头埋在金钟仁怀里，声音有些闷闷地问：“嗯？什么？”
“永远永远，不要离开我。”
卞白贤怔了一下，随即把手环上金钟仁的后背，“不会，我会一直在。”
金钟仁闭了闭眼睛，把下巴抵在卞白贤头上，“要不要再睡一会？”
“几点了？”
“美国时间4点多了，韩国的话，下午5点。”
卞白贤抬起头，对上金钟仁黑色的瞳仁，就仿佛当年的朴灿烈，金钟仁的眼睛里满满的只有他的样子。怎么又想起他了，卞白贤低下头晃晃脑袋，好像这样就能把关于朴灿烈的一切记忆甩开。
看卞白贤突然低下头，金钟仁以为他不舒服，连忙捧起他的脸，“白贤，你怎么了，哪里难受吗？”
夜里略微冰凉的脸颊感受到金钟仁掌心的温暖，卞白贤眯起眼睛用脸蹭了蹭金钟仁的手，“没有不舒服，现在有你在，我应该不会再有不舒服了。”顿了顿，卞白贤轻轻地叫了一声金钟仁的名字，“钟仁。”
“嗯？”
“我们去屋顶吧，看看美国的第一次日出好不好？”
“可是，外面会冷。”金钟仁也不是不想和卞白贤一起看日出，他也想和卞白贤一起享受那种初升的温暖，可是他却还是担心卞白贤会怕冷。
看出金钟仁的犹豫，卞白贤讨好地晃了晃金钟仁的胳膊，“你以前不是说过我如果冷了你会抱住我的吗？而且，有了这第一次日出，我就算开始在这里的新生活了不是吗？好不好嘛？”卞白贤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点点撒娇的意味。
看他那样，金钟仁也不再拒绝，揉了揉卞白贤的头发，“好吧，我去拿一件大衣。”
卞白贤等金钟仁走出房间以后，从床头柜上拿起自己的手机 ，抠出电话卡打开窗户扔了出去。就这样吧，我会在新的地方看新的日出，住新的房子，过新的生活，做新的梦，爱新的人。一切都会从新开始，从此做一个没有朴灿烈也会很幸福的人。
金钟仁在门口看着卞白贤拉开窗户扔掉了电话卡，握紧了手里的风衣，他眼里闪过一丝淡淡的苦楚。卞白贤，是的，你承诺过会一直在我身边，可是不管我们在哪里，你的心却一直在那个人身上，我该如何让你扔掉回忆扔掉过去，这该是有多么困难。

朴灿烈走下飞机的时候已经快到下午了，将近十五个小时的飞行让一贯精力充沛的朴灿烈也有点吃不消，可是他却第一时间拿出手机，还在等行李的时候就拨通了卞白贤的电话，可是话筒里传来的都是冰冷的机械化女声。该死，卞白贤你要怎样才可以接电话。朴灿烈本来就因为疲倦而心情不好，这会就更加烦躁，他都有心扔掉手机。这时候手机震动起来，他看了看，是家里和吴世勋他们发来的短信，还有一条信息是度庆洙发来的。看见屏幕上度庆洙的名字，朴灿烈突然想起来度庆洙给过自己金钟仁的电话号码，既然金钟仁和卞白贤一起来了美国，那么找到金钟仁就一定能找到卞白贤。想到这朴灿烈匆匆给家里和吴世勋回了信息报了平安，就急忙在通讯录里找到金钟仁的名字，拨了电话过去。
“喂？”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听着话筒那边的人还略显一点点童音的声音，朴灿烈一时却没法说出话来。
“喂？请问你找谁？”没有得到回答，对方已经稍显不耐。
“呃，你好，我想找一下卞白贤。”
“你是谁？你找卞白贤干什么？”听得出对方语气里的警觉，朴灿烈一字一句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你好，我是朴灿烈。”
本来是带卞白贤来见自己的父亲，却接到了朴灿烈的电话，金钟仁看了看正在和自己的父亲交谈着的卞白贤，跟他们示意了一下便走出房间，这时候金钟仁握着手机的手有点微微颤抖，“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听着金钟仁电话里生硬的语气，朴灿烈皱皱眉，“能让卞白贤接电话吗？”
金钟仁转过头看看房间里卞白贤，他背对着自己，不知道他和爸爸说着什么，只是看着那个小小的背影在午后的阳光里更显瘦削，好像自己一不小心，下一秒卞白贤就会和那些金色的阳光融为一体，变成透明的光线，再也摸不到抓不着。
“对不起，他不方便。”
不是没有感受到金钟仁对卞白贤强烈的保护与和占有欲，朴灿烈竟然有些稍微舒心的感觉，我不在的这些日子，还好有人能够这样保护你，但是，我回来了，所以，卞白贤只能是我的光，是属于我一个人不能和其他人分享的光。
“那他什么时候能方便接一下电话呢？”
“我是说’他不方便’，不是说’他现在不方便’，”电话那头的金钟仁深吸了一口气，“所以，我想他不会接你的电话。”
“那么你能告诉我怎样能单独联系到他吗？”朴灿烈故意把“单独”两个字咬的重了些。
“不可以！”
知道金钟仁已经生气了，朴灿烈倒也不慌不慢地继续说道，“我想，有些事情说出来总比一直回避着要好一些，这样，对你，对我，还有对卞白贤都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觉得呢？况且，我觉得你应该把属于我的人还给我了，不是吗？”
金钟仁从一开始听到朴灿烈的名字开始就一直紧绷的肩膀在听完朴灿烈的这些话以后一下子松了下来，该来的总会来，再怎么逃避。我们命里注定要走的路还是要走完它。
“好吧，如果你坚持要见他，那么我们约个地方见面吧。”
从金钟仁父亲那回来已经是傍晚了，金钟仁婉拒了自己爸爸要留他们吃饭的想法，他看得出来卞白贤并不是很乐意长时间呆在那里，那种气氛换做是别人都应该不愿意久留，于是他带着卞白贤去了一家快餐店简单地吃了晚饭。本来是想带他去一些比较好的饭店吃饭，可是卞白贤怕他花钱就执意要在快餐店里解决晚饭，拗不过他的金钟仁只好和他一起去吃那些油炸的垃圾食品。
呆呆地看着对面吃得开心的卞白贤，金钟仁心里突然涌出了莫名的害怕，白贤，如果他回来了，你会不会就跟他走了，是不是我再也没法看到这样孩子气的你，这样笑得好看的你，这样温暖的你。
“钟仁，怎么不吃啊？这些东西比韩国的要好吃很多哎。”发现对面的人一直没有动作，卞白贤抬起头把面前的薯条往金钟仁那推了推。
伸手抹掉卞白贤嘴角的沙拉酱，金钟仁笑着对他说，“白贤，今晚我可能会出去一下，一会就不陪你回家了，你回家早点睡。”
“哎？要去哪里？”

“你的记忆里有过这么一个地方吗？你觉得你能凭借你所谓的回忆做这里的主人吗？”金钟仁收起了笑容，紧紧地盯着一言不发脸色越来越不好的朴灿烈继续说道，“那就让我告诉你，有些空白不是你想要填补就能填补的，不要以为你能凭着你所谓的过去成为现在的主人。你做不到的，朴灿烈，你。永。远。做。不。到。”金钟仁重重地说出了最后几个字，然后背靠在了椅子上，环着手臂看他。
朴灿烈低下了头，微卷的刘海遮住了他的表情，他双手抓着桌沿，指尖泛白，肩膀有些微微的颤抖。金钟仁皱起眉，等着朴灿烈的回应。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朴灿烈深吸了一口气，他抬起头直对上金钟仁的眼睛，“是，也许我是做不到，但是我可以用过去和回忆弥补那些的裂痕，我相信即使时间造成了大片你所谓的无法填补的空白，但是习惯是不变的。”
“哈？我没听错吧？弥补？”金钟仁突然笑出声，“朴灿烈，这裂痕就是你造成的，你又想拿什么弥补？”
朴灿烈听到金钟仁那轻蔑的语气，终于生气了，他拍着桌子一下子站了起来，“金钟仁，你又凭什么对我指指点点！你又知道什么！”
金钟仁好像早已料到朴灿烈会生气，他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甚至都没有抬眼看一眼朴灿烈，“我知道什么？朴灿烈你觉得你配指责我吗？这五年，我几乎天天都陪在卞白贤身边，而你呢？你在哪？你扔下他跑了，甚至都不问问他理由地就跑了，留下一个伤痕累累的卞白贤一个人生活，这样的话，你觉得我有没有资格对你指指点点呢？”
听到卞白贤的名字，朴灿烈一下子没了气势，他像失了全身的力气一样软软地坐了下来，声音低沉地说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五年，卞白贤他，过得好吗？”
“你不配知道。”
“求你，告诉我，我想知道自己的罪，到底有多深。”朴灿烈声音颤抖，眼睛里的所有灯光都被水汽打碎。
金钟仁看着前一秒还拍着桌子吼他的朴灿烈就因为自己的一番话而失去了所有气势，他叹了口气，从衣服里掏出一盒烟，慢慢地点上，“你想往自己身上再加更重的枷锁，我也没意见，虽然那些事情我也不愿意再回头看。”
“也许你很奇怪我为什么知道这么偏僻的地方吧，那我就告诉你，美国是我第二个家。我从小在美国长大，知道上了大学才被送回韩国。因为在这里也是接受的双语教育，所以在韩国也没什么不熟悉的地方。”
“我没想听你的故事。“朴灿烈有些不耐地打断金钟仁，他太想知道他不在的五年，卞白贤受了多少委屈。
“这次我们来，是带白贤来看病。你别那么惊讶，是的，他有病，但是不是你脑内的那种什么癌症之类的不治之症。所以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的事情，就是因为卞白贤的主治医生，就是我父亲。”
“他到底什么病！”朴灿烈有些着急，可是金钟仁还是不紧不慢地说了下去，“我父亲当年把我送回韩国，虽然说是送我去上大学，实质上是想让我帮他对韩国的病理研究做一个调查，以学生的身份做调查，也算是一种实习吧，没想到我第一个遇见的病人竟然就是白贤，也没想到我竟然爱上了他。”
“够了！”朴灿烈又打断了金钟仁，“我说了我没心情听你的事！白贤他到底有什么病！”
金钟仁毫不在意地耸耸肩，“好吧，你既然没兴趣知道我的事，那么我父亲的名字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说完金钟仁缓缓报出了自己父亲的名字。
听到金钟仁父亲的名字朴灿烈愣了愣，“你父亲，就是那个著名的心理医生？以研究弗洛伊德的理论而闻名的金……”
不等朴灿烈说完话，金钟仁就接过话，“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是白贤的主治医生。”
“所以白贤他……”
“他患有很严重的癔症。”

“不是这样的，白贤，你觉不觉得，自己有时候，嗯，会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就比方说，你有的时候会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情绪突然就爆发的那种感觉？”金钟仁生怕又惹怒白贤，谨慎地措着辞。
不要告诉我真相，金钟仁你不要告诉我真相。
我摇了摇头，握着我的手蹲在我面前的金钟仁一下皱紧了眉头，“白贤，别骗我，你知道我能看出来，你在撒谎，你能感觉得到对不对？”
不是的，我没有撒谎，我没有，我只是想肆无忌惮地走在人群里，想和别人一样毫无顾忌地表达自己的感情，我只是，想当一个正常的人。
金钟仁突然加大的握住我的手的力气，“不要再摇头了，白贤，我是心理医生，我和你在一起生活了快三年了，你的一切我都知道都了解，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你告诉我，让我帮你好不好？”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突然好乱，我不想让金钟仁捅破这个我一直不愿意接受的真相。
松开我的手，金钟仁站了起来，他弯下身子把头抵上我的额头，使我不得不直视他的眼睛，“白贤，你生病了。”
突然间我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哗啦”一声碎了，金钟仁，你到底还是揭开了我的痛，到底还是看见了我的丑陋。
有什么温湿的东西从我的眼里流了出来，“我没有……”除了否定我还能说什么，金钟仁你告诉我，你还想让我说什么。
“白贤，你生病了，我们去看看好不好？我们去给你治病好不好？”金钟仁的声音很温和，但是我却觉得那些句子让我心里好紧好乱。
“我没有生病。”
“白贤……”
我突然感觉脑子里什么东西乱了，一下推开还弯着腰的金钟仁，看他因为重心不稳一下子摔在地上，我心里竟然涌出一种奇怪的报复的快感，这种感觉很熟悉，但是我却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回忆这种熟悉的感觉，我现在只想发泄，好像有一头猛兽在我身体里咆哮眼前的事物开始迷糊不清，失去了它们本来的样子，我非要发泄出这种控制不住的愤怒，直到烧尽所有的力气为止。
和以前一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发生了什么，当我渐渐恢复清醒的时候我已经瘫软在金钟仁怀里，他身上和我身上全是湿的，不知道是汗还是我的眼泪。我们坐在地上，一抬头我就看见太阳已经慢慢地西沉，光芒和温暖已经要渐渐消失不见。
“钟仁，我知道，我知道我生病了。”
“我知道你或者你爸爸可以治好我。”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可是我走了，灿烈要是回来，我还怎么能见到他呢？”
“所以对不起，我要在这里等他回来。即使是以陌生人的身份，也要等他回来。”
“因为他带走了我的太阳。”

“白贤，白贤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不要放开我，不要……”
听到了金钟仁的回答，卞白贤笑了笑，声音更加温柔，“我不是说过吗，我永远不会走的，怎么突然为这样的事哭鼻子啊，像个小……”
“我今天就去见朴灿烈了，朴灿烈，他在美国。”不等卞白贤说完，金钟仁抬起头，眼睛里还涌出眼泪，就这样直直地打断了卞白贤所有温柔。
卞白贤不知道自己下一秒是不是还应该继续笑下去，他的手还放在金钟仁背上，他整个人还被金钟仁拥在怀里，可是他忽然有一种感觉，金钟仁离他很远很远，他突然觉得周围所有的一切都离自己很远很远，整个世界只剩他一个人，耳边也一直是那一句“朴灿烈，他在美国。”
过了好一阵，卞白贤的视线慢慢变得清明起来，他看着面前眼睛红肿的金钟仁，慢慢把手移到他的脸上，帮他擦去鼻翼旁的水渍。卞白贤把头凑了过去，额头抵着金钟仁的额头，感觉到金钟仁因为哭泣而略显潮湿的气息覆在自己脸上，他勾起嘴角笑弯了眼睛，“钟仁，你想不想，抱我？”
从咖啡馆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朴灿烈紧了紧身上的风衣，他看了看天上，美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污染太严重，天上看不见一颗星星，甚至连月亮的光芒都是模模糊糊的白。他慢慢走在这条对他而言极为陌生的街道，脑子里空空的，他实在不能整理清楚今天从金钟仁那听到的一切。
“白贤他，患有很严重的癔症。”
“这些伤害都是你带给他的，你又怎样能修复好它们。”
“再这样下去，他对于别人可能会成为一种很危险的存在。”
“这五年，我几乎天天都陪在卞白贤身边，而你呢？你在哪？”
“朴灿烈，你未免太过自信了。”
“朴灿烈，你不会赢的。”
不知不觉，朴灿烈不知道怎样就走到了一条昏暗小巷的尽头，他看着面前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前行的道路停下了一直毫无意识的脚步，靠在了潮湿的墙上，顺着墙壁缓缓地坐在了地上，他眼睛涩涩地，却流不出一滴眼泪。巷口有风吹过，朴灿烈觉得有点冷，他把手放到口袋里面，摸到什么硬邦邦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金钟仁走后落在桌子上的烟。
朴灿烈不抽烟，他知道卞白贤不喜欢闻烟味，所以原本还好奇的他自从在卞白贤身边后就彻底清扫了自己所有的好奇心，可是这时，朴灿烈却打开了金钟仁的烟盒，里面有半盒香烟和一个打火机，朴灿烈略显笨拙地点燃一根香烟，放到嘴里深深地吸了一口。
眼泪就这样毫无预兆地被呛了出来，可是朴灿烈边咳嗽边狠狠地吸着烟，直到他泪流满面的时候他终于扔掉了只剩半截的残烟。
他用脚碾灭了地上还冒着白烟的香烟，又抬起头看了看天空，月亮白光这个时候也隐没在了乌云后面。
也许金钟仁是对的，朴灿烈永远也不可能赢，知道你所有的过去又怎样，你已经有了属于你的现在，果然回忆只有伤害，却不能治好你的病。

二十四
也许在面对自己最想要珍惜，最想要保护，最想要拥有的东西的时候，有的人即使再自信人也会失落不安，认为自己不会是最后的赢家，比如朴灿烈和金钟仁。也有的人会小心翼翼，总是亦步亦趋地计算着得失而不敢迈出勇敢的第一步，比如卞白贤。
“钟仁，你想不想，抱我？”
金钟仁看着面前的卞白贤，他低垂着眉眼，笑得明媚，就像他的世界里从来没有过什么不安定的存在，那些灰色的记忆从来没有出现过，那样歇斯底里过，那样惊慌失措过的卞白贤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这种事情金钟仁不是没想过，五年来他爱卞白贤爱的深刻，把卞白贤当做自己的全部一样忍让包容，宠溺纵容。可是他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他正是需要的年纪，不可能一味地和卞白贤精神恋爱。可是面对卞白贤，金钟仁没有办法做出逼迫他伤害他的事情，所以每每金钟仁都是把自己的欲望压了又压，可是现在，卞白贤却在自己面前问自己愿不愿意抱他。
卞白贤感觉金钟仁半天没有动静，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金钟仁还是不愿意伤了他，金钟仁还是把他当宝贝一样保护着。虽然也许这样并没有办法偿还你五年的恩惠，但是如果这样的身体可以带给你快乐，即使一瞬的快乐，也可以减轻我的负罪感。于是下一秒卞白贤没有半点迟疑地吻上了金钟仁。面对主动的卞白贤，虽然金钟仁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可是当卞白贤把湿软温热的舌头滑入他的口腔的时候，金钟仁的身体诚实地给出了回应。他双手颤抖地握住了卞白贤的腰，夺回了主动权，霸道地填满了卞白贤的嘴。
不对，这样做不对。金钟仁用最后一点还没有燃烧干净的理智推开了卞白贤，在客厅白晃晃的灯光下，卞白贤的唇角还残留着晶亮的水迹，略微苍白的脸上带着红晕，因为刚才的吻而轻微地喘着，他的眼睛亮亮地看着金钟仁，还没来得及关上的电视里播放着午夜枪战片，枪声震耳欲聋。
还没等金钟仁做出下一步反应，他就看见卞白贤修长白皙的手极富挑逗地擦掉了自己嘴边的水迹靠了过来，在他耳边吐出潮湿灼热的气息，“不想抱我吗？”，然后缓缓地把手覆上了金钟仁的欲望，轻轻地按了按，“不想要吗？”电视里传来了巨大的轰声，不知道是什么组织炸掉了一栋楼，而金钟仁所有理智的防线也随之轰然倒塌。
转身站起来关掉了还吵闹不停的电视，然后迅速回到卞白贤身边，因为太过着急而重心不稳，金钟仁一个趔趄跪倒在卞白贤身边，他来不及调整姿势，一把托住卞白贤的头，急迫地吻了上去。卞白贤没有任何拒绝，他温顺地张开嘴，任金钟仁在自己嘴里肆虐，他时不时地回应一下金钟仁，便感到金钟仁的身体不自主地颤抖一下，然后加深了这个欲望满溢的吻。
等到两个人都喘不上气，金钟仁才恋恋不舍地从卞白贤嘴里退出，这时卞白贤已经被金钟仁用极其别扭的姿势压在客厅的地板上，卞白贤穿着的居家服已经在刚才激烈的亲吻里被扯开了领子，露出白色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金钟仁努力不去看卞白贤裸露在空气中的身体，他急促地喘息着问卞白贤，“白贤，为什么？你…为什么？”
卞白贤伸手捂住了金钟仁的话，声线沙哑极富欲望，“不为什么，现在只有你和我，还有这个夜晚，只有，你和我。金钟仁，你爱我。”
虽然做好了一切心理和身体上的准备，卞白贤在金钟仁进入他的那一瞬间还是哭了出来，疼，无比深刻地疼，贯穿灵魂地疼痛蔓延了卞白贤的全身，可是他却努力撑起身体抱紧金钟仁，在他耳边说着不要停。金钟仁，不要停，不要停，这疼痛是我应得的，是我欠下你的债。
终于金钟仁在卞白贤身体里爆发，卞白贤感受着身体里涌来的热流和渐渐疲软的金钟仁的欲望，长舒了一口气，他推推金钟仁，可是金钟仁还是执意不愿意从卞白贤身体里出去。
“卞白贤，你说实话，你今天这样到底是为什么？”

卞白贤此刻已经累得不想开口，他又轻轻地推了推金钟仁，“钟仁，出去啊……”
金钟仁没有动，只是又又轻轻地抽动了几下，“卞白贤，你是不是要离开我，是不是要去见朴灿烈？”
感觉身体里渐渐苏醒的金钟仁，卞白贤有点慌，他实在是疼了，他虽然知道金钟仁从一开始就喜欢同性，可是却不知道金钟仁所有的喜欢都是精神上面的，在做这种事情上完全是没有经验的，冲动起来只管自己横冲直撞，把卞白贤弄得生疼。
“钟、钟仁，不要，不要了。”没等卞白贤做多大的挣扎，金钟仁就又开始动作起来，这次不同于刚才，如果说刚才只是因为金钟仁没有经验而把卞白贤弄疼，而这次，卞白贤明显感到金钟仁的动作里带着明显的狠意。
“钟仁，金钟仁，停一下啊，疼，疼啊！”卞白贤终于忍不住而哭喊出来，他的手指紧紧抠抓的金钟仁的胸口，徒劳地想推开金钟仁，可是金钟仁却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他对卞白贤所有的温柔都不见了，他坐起身，又往卞白贤更加深入了一些，抓过卞白贤还在空中胡乱挥舞的手臂举过他的头顶，狠狠地又刺了几下，“我就是想让你疼，只有这样，你才不会了离开我对不对，你才会记得我对不对？”
卞白贤愣住了，这样的话，他好像在哪里听过。
“卞白贤，是不是我让你疼了，你才会记得我，才不会离开我，对不对？”
卞白贤渐渐停止了哭泣和挣扎，他慢慢放松身体，随着金钟仁的节奏摇晃起了腰肢，金钟仁看卞白贤这样，也渐渐放慢了速度，不像刚才那么凶狠，只是一下一下仍然埋进卞白贤身体最深的地方。
“钟仁，呵，快点啊，快点。”卞白贤突然发出甜腻的声音，他用手托着金钟仁的腰，用力把金钟仁往自己的身上送，金钟仁感受到这样索求自己的卞白贤，更加放纵自己沉沦在欲望之中。可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卞白贤的欲望，一直都没有被自己挑起，而他貌似甜腻的呻|吟里，却带着掩饰不住的颤抖。
随着最后几下发狠的冲刺，金钟仁终于脱力般地倒在卞白贤身上。缓了好一会，金钟仁才慢慢从卞白贤身上起身，他伏在卞白贤面前，眼睛直直对着卞白贤的眼睛，卞白贤也那么不眨眼地看着金钟仁，直到感觉到到一滴灼热的液体滴落在自己眼睛里面，卞白贤闭上眼睛，任由那些灼热的水滴浸湿自己的脸。
“卞白贤，你听好，不管你用什么样的办法，我都不会把你还给他，你答应过我的，会和我一直在一起的话，我永远不会忘。”
卞白贤没有开口也没有睁眼，他不想给金钟仁什么回应，也不敢直视金钟仁期待答案的目光。终于，卞白贤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压力和温暖都离开了，听到金钟仁拖沓着脚步走掉的声音才慢慢睁开眼睛，客厅里的灯光还是明晃晃地打在自己身上，金钟仁果然还是对自己失望了，他甚至没有为自己清洗就离开了。
卞白贤费力地坐起身，看着自己双腿间还残留的白色液体，勾起嘴角轻轻地笑了笑。金钟仁，对不起，卞白贤要自私一回，我的太阳回来了，名叫卞白贤的光也要回去了。

二十五
金钟仁坐在昏暗的楼道里掐灭了最后一支烟头，他起身拍拍身上的烟灰，掏出钥匙进了房间。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金钟仁偏头往客厅的地板上看了看，地上满是凌乱的衣服和若隐若现的**水迹。突然间金钟仁有点淡淡的心疼。卞白贤和他的第一次，就在这么冰冷的地板上过去了，那么那么怕冷的卞白贤没有一丝拒绝地极力迎合他，自己却都没有事后帮他清洗。
金钟仁有些懊恼地挠了挠头发，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让吹进来的夜风吹散室内温暖暧昧的气息。他不知道一会该怎样面对卞白贤，想来一向冷淡的卞白贤竟然就为了”朴灿烈”这三个字而失控，金钟仁突然觉得自己很失败，果然朴灿烈的自信不是没来由的，五年的相伴也许真的比不过回忆的力量。
扯了几张纸巾擦净了地板上的污迹，金钟仁愣愣地坐在一堆杂乱的衣服中间发呆，直到冷风吹得他一哆嗦才缓过神来。抬手看了看表，卞白贤已经洗了快半个小时了，不知道那个不就照顾自己的家伙有没有带要换的衣服进去。自己开了窗户，房间里又这么冷，他洗澡出来非得感冒。
想着金钟仁就起身关上了窗户，从卧室里拿了一件比较厚的浴袍。站在浴室门口，迟疑了一下，他还是收回了直接放在门把上的手，笃笃地叩响了门。
敲了几下里面都没有动静，金钟仁低头苦笑，是不愿意理我了吗？他把浴袍换手拿着，头抵着浴室的门，斟酌了半天才低低开口。
”白贤...呃...白贤哥，我把浴袍给你送进来啊？外面冷。”
浴室里面除了一直没断过的流水声还是没有半点声响。
金钟仁叹了口气，”你不愿意说话就算了，我把衣服放下就走。”说着扭开了房门。
迎面而来的是团团白色的水汽，热得有点灼烧，金钟仁用手呼扇了一下，卞白贤每次洗澡都要把水温调的很高，所以他也不当回事，径自地就走了进去。
才一走进浴室，金钟仁就再也迈不动脚步。呼吸变得很压抑，裤脚在进来的瞬间就湿透了，低头看看，浴室的地上全是水，全是烫人的水，烫的金钟仁只能寸步不移地看清坐在浴缸里的卞白贤。
卞白贤抱着膝盖坐在浴缸里，额头抵在手臂上，低着头，黑色的柔软头发因为水汽的潮湿而贴在漂亮的后颈上。浴缸里的热水氤氲出白色的雾气，金钟仁突然感觉卞白贤的样子是那么不真实，在渐渐升腾起来的水汽里，卞白贤的身影也渐渐模糊起来。
好歹金钟仁最后还是感觉到了不对劲，他一把把浴袍甩到洗手台上冲到了卞白贤身边，关上了还在源源不断地吐出热水的花洒。金钟仁伸手去扶卞白贤，没想到只一碰，卞白贤整个人就歪倒在水里，金钟仁吓了一跳，赶紧去捞沉到水里的卞白贤，可是下一秒他的手就缩了回来。
好烫。
浴缸里的水好烫，虽然卞白贤怕冷，但也不至于把水弄得这么烫，怪不得浴室里面的雾气比平时多，怪不得他一进来就觉得有灼热的气息压迫着呼吸。怪不得自己怎么叫卞白贤他都不理不睬。
卞白贤晕在了浴室。与其说他是晕过去了，不如说他是睡过去了，卞白贤在原本温暖的热水里无意识地睡着了，然后就任由热水淹没了整个世界。
该死。金钟仁暗暗骂了自己一句，咬着牙毫不犹豫地再次伸手将水底的卞白贤抱了出来，伸进水里的时候灼热的痛感刺的他下意识地想抽出手，可是他还是稳稳地抱紧了还在昏睡的卞白贤，来不及擦干他身上的水就急忙抱他回了卧室。
轻轻地把卞白贤放在床上，卞白贤的身上因为高温而泛出不正常的红色，金钟仁扯过被子盖在他身上，又去冰箱里拿过几个冰袋贴在卞白贤额角，他把手覆在冰袋上，晃晃卞白贤的头，”白贤，白贤，醒醒。”
卞白贤还是紧闭着双眼，呼吸急促，眉毛紧紧皱着。金钟仁渐渐加大了手上摇晃卞白贤的力度，也提高了叫他的声音，”卞白贤，快别睡了，快起来！”

看着卞白贤还是醒不过来，金钟仁突然一下子掀起了卞白贤身上的被子，把冰袋放在了他的腋下和脚底，不管这样做会不会让卞白贤感冒着凉，现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让他醒过来。
”咳！”卞白贤咳嗽了一声然后慢慢转醒，见他睁开了眼睛，金钟仁赶忙把冰袋取下，替他把被子裹上，扶起卞白贤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抚着他的背一下一下替他顺着气。
卞白贤咳了几声顺过了气，脱力了一般地窝在金钟仁怀里，他在金钟仁怀里重重喘着气，整个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只有他的呼吸声，金钟仁慢慢低下头，把下巴放在了卞白贤头顶，手臂连着被子环上卞白贤的腰，静静地抱着他。
渐渐卞白贤感觉自己湿漉漉的头发上流下的水濡湿了金钟仁的衣服，黏在后背上不是很舒服，他才哑哑开口，”钟仁，头发......”
”白贤，我爱你。”
感觉自己怀里的身体一下子僵了，金钟仁加大了搂着卞白贤的力道，闭上眼睛低声说道，”白贤，你知道的，我爱你，我爱你爱了五年，我不想把你交给他，也不能把你交给他。”见卞白贤不吭声，金钟仁叹了口气，自顾自地说下去。
”白贤，你知道吗，从五年前在庆洙哥的酒吧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被你吸引了，虽然那时候只是被你身上不一样的气质吸引，但是后来我发现自己是爱上你了。白贤，你知道吗，我是爱上你了，不是喜欢你，是爱上你了，”金钟仁扯开嘴角笑笑，”那时候你就像一个小乌龟一样，躲在自己的壳里谁也不理，但是我就是要闯进你的世界，看看你的内心。”
”金钟仁你真霸道。”卞白贤也闭上眼睛微笑着回答。
”嗯，我是霸道，但我是霸道地爱你啊。后来我和你在一起了，觉得好像得到了整个世界一样满足开心。”
”可是后来我生病了。”
”你压抑的太久了，后来生病的你就像变了一个人，从以前那个小乌龟变成了一个小刺猬，见谁刺谁。”
卞白贤蹶蹶嘴，”可是刺猬也有柔软的怀抱啊。”
”可是，白贤，你的柔软从来不是给我的。”
卞白贤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白贤，虽然你从来不说不提，但是你却忘了我的专长，我是心理医生啊。我看得出来，你眼里心里只有一个人。”
”朴灿烈。”卞白贤闭着眼睛接过金钟仁的话。
金钟仁一愣，随即又低笑出声，”卞白贤，你真自私。”
卞白贤转过身子抬起头，眼睛亮亮地看着金钟仁，”是啊，我是个自私的人。”
”是个自私地爱着一个叫朴灿烈的人，是个自私地待在我身边拒绝了我五年的人。”金钟仁直对上卞白贤的眼睛，”但是，你知道吗，我也是个自私的人。”
”嗯？”
”我会自私地把你留在我身边，自私地不会把你还给他。”

二十六
卞白贤坐在出租车后座上，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陌生景色，心底不由来的一丝紧张，下意识抓紧了衣服下摆。
金钟仁看他这样，把手搭在他紧绞着衣服的双手上，发现卞白贤的手冰凉，就拉过来裹在自己手里，”别紧张。”
卞白贤摇摇头，继续看着窗外的风景。金钟仁也再没有多说什么，手里紧了紧卞白贤的手，也歪过头呆呆地看着窗外。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次握住你的手了，金钟仁眼前渐渐变得模糊，慢慢泛上来的水汽溢满了眼前的景色。突然裤子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金钟仁这才缓过神，用空出来的手擦了擦眼睛，掏出手机，是一条新短信，发件人上赫然入目的【朴灿烈】三个字让金钟仁下意识地看了看身边的人。
见对方还是认真地看着窗外，金钟仁这才小心翼翼地看了短信，然后用一只手动作别扭地编辑了一个地址回了过去。回完短信，金钟仁又把卞白贤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请坐。”
看着面前眉目和善的金爸爸，卞白贤心里的紧张又莫名地更深了些，他突然有一种强烈的不安。卞白贤回过头看看身后的金钟仁，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无助和惶恐。
金钟仁见状，向前一步揽过卞白贤的肩膀，低下头安抚道，”没关系，爸爸会帮你的，会帮我们的。”
虽然卞白贤心里的不安并没有消去多少，但他还是乖乖地坐在了金爸爸面前的椅子上。
”你的情况，我从小仁那都了解了，不需要多说什么，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相信我吗？相信我能帮你吗？”
”嗯。”卞白贤小声回答，又侧过头去看站在身边的金钟仁，对方安抚地笑笑，刚想说什么，却被震起来的手机打断了，看了看屏幕，金钟仁不自觉地抿了抿嘴，伸手揉了揉卞白贤的头发，”我去接个电话，马上回来。”
拿着电话走到自家心理诊所的门外，不出意料地看见那个瘦削挺拔的身影在四处张望着，金钟仁走上前去，”朴灿烈。”
一直找不到路的朴灿烈听到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看见金钟仁站在身后，他憋了一路的话脱口而出，”他在哪儿？”
金钟仁不动声色地垂下了眼睛，头往身后晃晃，”那里，我爸开的诊所，今天带他来治病。”
听完金钟仁的话，朴灿烈抬脚就往金钟仁指的方向走去，却没成想被金钟仁摁住了肩膀。”朴灿烈，你等等。”
这会朴灿烈正急着去见卞白贤，突然被制止脚步让他心里很不满意，他微微用力想要甩开金钟仁的手，语气不快地开口，”干什么！”
金钟仁倒也没有生气，放开还搭在朴灿烈肩膀上的手，缓缓地开口，”朴灿烈，实话告诉你，卞白贤的病已经严重到治不好了，昨晚他在浴室睡过去差点淹死自己。我找你来，是因为你就是他的病因，我想你是不是可以解开他的心结。”
”什么叫'差点淹死自己'！”朴灿烈眼睛睁的很大，他一把抓住金钟仁的胳膊，声音里漫溢出愤怒和担忧。
金钟仁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朴灿烈，只是继续说到，”我爸觉得唯一能帮他的办法，就是催眠，让他再回到过去，然后一点一点揭开他的心结，慢慢治愈。”他拿下朴灿烈抓着自己的手，”你说过你知道他作为卞白贤的过去，但是我相信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过去。”
”你凭什么那么肯定！”
”因为他是卞白贤，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他是心底里藏了许多伤痛的卞白贤。所以我们这次公平竞争，因为从现在开始，我们要开始重新认识他。”
朴灿烈和金钟仁返回诊室的时候催眠已经开始了，金爸爸示意他们安静地坐在一边，就用及其温和的语气开始引导已经沉浸在梦里的卞白贤。
”现在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
躺在椅子上的卞白贤额头上渗出了些许汗，他声音低沉而颤抖，”黑，好黑，什么都没有，好害怕。”
”害怕？你在害怕什么？”
”我不知道，不知道在害怕什么。”
金爸爸摇了摇头，”你知道，你知道你在害怕什么，告诉我。”
”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我不知道。”
”告诉我！你知道！”
”我不知道！”卞白贤的声音忽然抬高，带着哭腔喊了出来。朴灿烈见状，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却被金钟仁又拉了回去，金钟仁在朴灿烈耳边低声说道，”坐好！这样只是为了帮他，你要这会弄醒了他，他就永远都治不好了！”

朴灿烈握紧的拳头里都是汗，他将信将疑地看了一眼金钟仁，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地坐回了椅子。
”说出来，我能帮你，不要怕。”金爸爸把语气放得更柔和了些。
”人，很多人，有很多人。”卞白贤紧紧皱着眉头，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
”为什么怕很多人，他们不是朋友吗？”
”不是，不是朋友，他们骂我，嘲笑我。”
”他们为什么这样做？”
”因为我喜欢的人，是男人。”卞白贤这会真的哭了出来，眼泪顺着眼角划入头发，很快就消失不见。
看着椅子上紧闭着双眼哭泣的卞白贤，朴灿烈觉得嗓子被什么堵住了，胸腔里闷闷地疼，他脑海里只反反复复地重复着”对不起”三个子。
”你害怕他们，那么有没有什么可以保护你？”
”没有，都不在了，没有保护。”
”不在了？去哪了？为什么不保护白贤？”金爸爸感觉到卞白贤的情绪波动，换上了一种哄小孩子的语气继续引导。
”我弄丢了，都把他们弄丢了。”卞白贤边说边抽泣着。
”他们？他们是谁？”
”哥哥，哥哥和......”
”哥哥和谁？”
”灿烈。”
朴灿烈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他一直在忍，终于在卞白贤叫出自己名字的瞬间哭了出来，他紧紧地捂住嘴，把哽咽全捂在唇边。
”怎么弄丢了呢？”金爸爸看了一眼一旁泣不成声的朴灿烈和面无表情的金钟仁，继续引导。
”是白贤的不好，都是白贤不好，他们都不要白贤了。”卞白贤声音越来越小，金爸爸知道他快要醒了，皱了皱眉，决定最后再刺激一下卞白贤。
”他们恨你吗？讨厌你吗？”问完这句话，一旁的金钟仁脸上终于露出质疑的表情，他看向自己的父亲，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听完问话，卞白贤停止了抽泣，又一次紧锁了眉毛，渐渐他的呼吸越来越沉重，身体也在不安的小小扭动，睫毛颤抖着，眼睛在不停地转动。
看见卞白贤的样子，金钟仁知道卞白贤现在内心活动很激烈，激烈到他要冲破催眠自主醒过来。金爸爸的话是真的戳到他的伤疤了，否则病人不可能这么自主醒过来。可是这会金钟仁最担心的是醒过来的以后的卞白贤，突然从噩梦中清醒，他不知道会有什么激烈的反应。
果然金钟仁的担心不无道理，卞白贤冲破了催眠自己醒了，他清醒了以后先是愣愣地盯着面前的金爸爸看了一会，随即就像爆发了一样尖叫了出来，身体一歪从椅子上摔了下来，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卞白贤爬起来冲到办公桌前，拿起桌上的笔狠狠地朝自己的胳膊刺了下去。
”白贤！”两声惊呼几乎同时响起，金钟仁知道卞白贤又发病了，可还没等到他走到卞白贤身边，就被一个身影撞开了。
朴灿烈一把抓过还准备继续伤害自己的卞白贤的手，一下子把他揽到怀里，紧紧搂着他拍着他的背，带着鼻音温柔地哄着他，”白贤白贤，不要这样，我回来了，我来保护白贤了。”
听到朴灿烈的声音，卞白贤先是一愣，随即又继续挣扎抬起刚才被朴灿烈揽过的手，握着手里的笔狠狠地朝朴灿烈背上刺了下去。
”嘶！”朴灿烈被疼的倒吸了一口气，稍微松了点力气，卞白贤借这暂时的松力，挣开朴灿烈准备逃走，没想到就在他刚准备逃开的时候，朴灿烈又一下抱住了他，卞白贤使劲想挣脱朴灿烈的怀抱，用膝盖狠狠地顶了朴灿烈的小腹一下。朴灿烈疼的弯下了腰，可是手上的力道却没减半分，所以连带着卞白贤一起坐倒在了地上。
卞白贤被朴灿烈抱着坐在地上，别扭的姿势让他不能大动作地挣扎，只是一下下用手里的笔刺朴灿烈的后背，大声尖叫着，”放开我！你是谁啊！放开我！”
朴灿烈身体因为疼痛而不停颤抖，可是他还是紧紧抱着怀里的人，下巴抵在卞白贤肩膀上，在他耳边轻声地温柔安抚，”白贤，我是灿烈，你的灿烈，我回来保护你了，再也不会放开你了。”
金钟仁站在一边看着地上的两个人，朴灿烈来的时候身上穿着的白色衬衣上有了斑斑点点的红色，而卞白贤还是一下下不停地用笔刺着，最后金钟仁看不下去，一步上前夺走了卞白贤手里的笔。
没了笔，卞白贤还是不停挣扎，他用拳头砸着朴灿烈，”骗子！闭嘴！灿烈走了！你不是！你骗我！你闭嘴！”
朴灿烈承受着卞白贤的拳头，直起身子把他的头和尖叫摁在自己怀里，脸颊贴着卞白贤的头顶，”我没骗你，我是灿烈，灿烂的灿，热烈的烈。我的名字，朴灿烈。”
金钟仁在金爸爸的示意下拿了镇定剂准备给卞白贤注射，他走到卞白贤背后，发现朴灿烈紧紧闭着眼睛，眼泪浸湿了卞白贤的一片头发。
”我是灿烈，我回来了，不会走了，一辈子不会再离开你了。”
金钟仁拉过卞白贤的一条胳膊，挽上他的袖子，在他的手臂上涂了一点碘酒。
”我带你去看星星，我们去汉江边数星星，还有那首《Baby Don't Cry》，你只唱给我听的歌。”
针头刺进卞白贤的胳膊，药水缓缓地注入。
”我会一直在，我来保护你，我来帮你挡住别人的目光和嘲笑，我来给你撑起你的世界，我来实现所有和你在一起的承诺。”
卞白贤渐渐安静下来，不再挣扎。
”白贤，跟我走吧，让我给你一个家。”
卞白贤终于在朴灿烈怀里沉沉睡去。

二十七
有多久没有这样静静地看着卞白贤的样子，朴灿烈自己也算不清楚了。只是他现在坐在卞白贤床边，看着陷在白色的枕头和被子里的卞白贤。卞白贤脸色苍白，却也因为药物的缘故眉目舒展的安安静静地睡着，好像刚才那个伤害自己的、大声尖叫的、歇斯底里的人和现在床上这个小小的神情柔软的人活在两个世界。
朴灿烈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眼前的人太不真实，要不是背后还有着烧灼般的刺痛，他会以为这所有都是梦，就像是每个想念卞白贤的夜晚都会做的梦一样，每每触碰到他的时候都会惊醒，一切美好都会在瞬间消失不见。所以他甚至都不敢伸出手去握握露在被子外面的卞白贤的手，就那么呆呆地看着那个呼吸均匀绵长的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好像一闭眼，再睁开的时候面前所有的景象就会像泡沫一样瞬间破裂，连痕迹都看不见，只剩下连绵长夜里满室的寂寞和想念。
“不进去吗？”身后略显沧桑的声音惊醒了一直呆呆站在门外的金钟仁，转身发现自己的父亲穿着医生的白大褂靠着走廊的墙壁看着他。
“爸……”金钟仁开口，却发现自己梗着喉咙什么都说不来，明明有很多想解释的东西和想明白的疑惑，可是现在他的脑子里很乱，一时间却不晓得该如何开口。
“小仁，你还记得你刚告诉我你的取向的时候我给你说过的话吗？”
“爸……”
“我那时候告诉过你，我说你是我儿子，不管你所做的一切有多违背这个社会，我都会支持你走下去。”
金钟仁低下头，努力把声音放平静，“我记得，我一直记得。”
金爸爸摘下眼镜用指节轻轻擦擦，“我知道今天在给那个孩子做治疗你就已经有问题要问我了，我只能说我所做的一切只是想让那个孩子快点好起来，让你们三个人都彻底清楚明白自己的位置，还有，”金爸爸戴上眼镜，看着一直低着头的金钟仁，“作为父亲，我不想再看你不明不白地委屈下去，爱情这种东西，有时候再长时间的陪伴也抵不过过去烙下的影子，你明白吗？”
金钟仁听了金爸爸的话身体不经意地颤抖了两下，他咬了咬嘴唇，低低地回了话，“我明白了，谢谢你，爸。”
金爸爸走上前去拍了拍金钟仁的肩膀，叹了口气走开了。金钟仁这才抬起头，他看着走廊里越来越小的金爸爸的背影，脑子里反反复复地就重复着最后那句话，“爱情这种东西，有时候再长时间的陪伴也抵不过过去烙下的影子”。
爱情这种东西，有时候再长时间的陪伴也抵不过过去烙下的影子。
童话故事里最后走到一起的总是王子和公主，即使小矮人们在那么长的时间里倾其所有地去保护去爱白雪公主，可是最后公主还是和王子在一起，小矮人们只能继续在丛林深处继续日复一日地作者自己的事情，唱着自己的歌。也许哪一天公主会想起那一段日子，可是最终也不过是想起罢了。
所以白贤，我是不是在扮演了五年的“朴灿烈”以后，把你还给他了？
可是，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朴灿烈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他只是记得自己一直努力地睁着眼睛，不敢抓着卞白贤，但又生怕他下一秒就从自己眼前消失，就那么一直看着他，细细地数着卞白贤微微颤动的眼睫毛，数完了又开始数着卞白贤的呼吸，这样数着数着就在卞白贤的呼吸声里睡着了，再醒来的时候，病床上已经没有人了。
本来还浑浑噩噩的朴灿烈一瞬间清醒过来，他猛地坐起来才发现自己趴在卞白贤床边的床头柜上睡着了，他心里忽然冷了一下，好像就又和以前自己从梦里惊醒一样，所有有关卞白贤的一切只是自己的一个梦而已。
朴灿烈站起来，一下子趔趄了一下，不知道保持这个姿势多久，腿已经有了麻痛的感觉，可是他顾不得这些，跌跌撞撞推开病房的门，不管不顾地就在走廊上叫着卞白贤的名字。

朴灿烈一路踉踉跄跄，直到有人从背后拦住了近乎发狂的他。朴灿烈一个没站稳跌跪在了地上，只是一只胳膊还被人抓着，借着背后施力的方向，朴灿烈抬头看清楚了来人。
“金、金钟仁，白贤呢？白贤不见了！”
金钟仁这时候换上了白色的医生制服，他一手抓着朴灿烈的胳膊，眉目间全都是不满，“这里是诊所，你别大声嚷嚷，影响了其他病患。”
“我去、你、妈、的其他病患！老子告诉你，找不到卞白贤老子杀了这里所有人！”一向温文尔雅的朴灿烈一时着急，不顾形象地爆出了粗口，他伸手就是一拳打到金钟仁肚子上。朴灿烈从来没有这么着急过，着急到他脑子里一片空白，着急到他可以不顾一切后果，着急到他甚至都可以颠覆世界。
那可是我的光啊，我的光都要没了，我还要顾虑什么，我还要想什么结局。
金钟仁吃痛地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但下一秒他好像也被点燃一样，走前一步，一脚就踢到还没来得及站起来的朴灿烈身上，朴灿烈又一下子摔在地上，他的手肘为了保持身体的平衡重重撞在大理石地面上，突然而来的痛感一下子冲上朴灿烈的头，让他一时间没有了反应。
随后金钟仁就像疯了一样，他蹲在朴灿烈面前，抓着他的领子，一拳打在朴灿烈的肩胛骨上，“我告诉你朴灿烈，你别以为你的整个世界就你一个人！你别总是那么自私！”
朴灿烈又挨了金钟仁一拳后才缓过神来，他一个使力，就把金钟仁按在地上，顺势就骑在了金钟仁身上，膝盖抵在金钟仁的一条胳膊上，一只手压制着金钟仁的另一只手，他毫不含糊地一拳挥在金钟仁脸上，“很好，金钟仁，你想打我这一下等了好久了吧，”朴灿烈又使了使劲用腿压住金钟仁，“你凭什么指责我！凭什么！”
金钟仁本来从小就和美国孩子一起长大，没少打过架，力气也比同龄人大，借着力量上的优势他一把拽起朴灿烈，把他摁在走廊墙上，周围已经围了一些想劝又不敢劝的病人和护士，金钟仁不是没有听见四周低低的议论，可是他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半点停滞。
金钟仁一手掐着朴灿烈的脖子，一手反拧着他的胳膊，从背后紧紧地把朴灿烈抵在墙上，他伏在朴灿烈耳边，语气里已经带上了哭腔，“凭什么！凭我爱他！凭我在身边呆了五年可是你一来就要抢走他！”
朴灿烈被抵在墙上动弹不得，他心里很着急，着急着去找卞白贤，可是却半点挣不开金钟仁。朴灿烈努力地使劲想挣开金钟仁，可是没想到对方却突然间松了力气。
朴灿烈挣开了金钟仁的压制，转身就想揍他，可是他却发现对方却站在原地，眼神里全是无措地看着前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朴灿烈一下子像脱了力般靠着墙壁缓缓地坐了下去。
走廊的一头，满脸怒气的金爸爸身后站着白贤，穿着宽大的病号服，脸色是不正常的苍白，下垂的无辜眼睛里透着一丝胆怯，一丝不安，一丝隐隐藏下去的期待，好像时间又回到了以前，卞白贤逆着光站在那里看着狼狈不堪的朴灿烈，一如第一次和他打招呼时的样子。
可是，那样的第一次，早已被自己亲手推进了回忆的漩涡，早已被其中的恨意和苦痛所掩盖。
所以啊，如果那个时候我知道这是我以后再也不能拥有此种幸福的时光，我一定会慢慢地走，让时间慢慢地过，好记住那些时候我们彼此都还爱着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