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葡萄园做什么?”
“笨蛋!”纪田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币,“当然是去偷葡萄~”
“……”
“会被抓起来骂一顿。”
“那就付钱好了,总之偷偷做坏事时的那种刺激不才是最重要的么?”
“呐,正臣。”
“嗯?”
“总觉得在某些方面你和临也先生越来越像了。”
“……”
纪田正臣抛起硬币,然后微眯着眼帅气地将那在阳光下肆意闪烁的亮点接在手中,合着双手在好友头上敲了一下,没怎么生气。
“喂,这么说是要打架啊?!”
“嘛,打架也不要找正臣这种人,很容易遭暗算的,”帝人嗔怪似的,然后把视线落在纪田的双手上,“正面还是反面啊?”
“当当当当——”纪田偷看一眼,然后配上了伴奏,“反面~!”
“唔……那就只能去被抓起来骂了。”
帝人率先转身向前走去,似乎对结果不怎么满意,步子也迈得不情不愿。
纪田在原地站了一会,忽然抬手将硬币用力丢向了道路边的稻田,看着那点亮光迅速隐匿在郁郁葱葱的绿里。
正面,谎言;反面,真实。
纪田正臣运气不佳,得到了自己不怎么倾心的结果。
他终于深呼吸一下,然后张开眼睛,向帝人追了过去。
纪田正臣第一次说谎大概是在小学时的日记里,并且是十分幼稚的失败的谎言。
他本着对于良心的自我审查,一笔一划地在本子上写下“我今天见到了独自坐车的老奶奶,可是没有让座,因为大扫除后真的好累啊……这样是不对的”云云,歪歪扭扭的字迹合着不怎么光彩的内容让他的两道细眉纠结在一起。
然后一个大叉毫不留情地落在了那些文字上。
“我在放学的路上见到了一位拄着拐杖的老爷爷,在犹豫之后扶着他过了马路,然后飞奔来学校才没有迟到……可是我真的感到很光荣 ^ ^ ”
这样拙略的修改自然逃不过老师的法眼,用红色水笔写下的“小正臣要诚实哦,日记是记录自己真实心情的地方”让他郁闷了好一阵子。
这个经历教会那时候还只是个小鬼头的纪田的大概就只有写日记再也不要用圆珠笔,用可以擦掉的铅笔才是上上策。
那之后写在日记里的谎话再也没被发现,纪田正臣偶尔翻开那时的日记本时还想要笑着感慨“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啊……帮邻居掏烟囱什么的……”
所以谎言总是瞒不住自己的,即使经过许久,仍旧能一眼识破。
纪田想他和那男人是不同的,他喜欢自欺欺人,是从小就有的深埋在骨子里的特质。
“喂,正臣,”帝人细心地观察着蔓上的葡萄,语气里透着不加掩饰的失望,“根本没有熟嘛——”
“嗯哼,难道你真得想要偷葡萄不成?”纪田揪下一颗绿得透亮的葡萄,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会被抓起来骂一顿唷~”
“不知道是谁喜欢体验做亏心事时候的紧张感呢——”
“非日常嘛,”茶法少年颔首,手里把玩着翠绿的珠子,“帝人你不也很渴望么,不过偷窃这种事不怎么光彩就是了……”
龙之峰帝人拉扯葡萄叶的手顿了下来,然后转过身定定地看向好友。
看着他沐浴在一片阳光里的侧脸,看着他此刻才显出单薄的身形。
“正臣你是打算说什么么?”
“嗯,还是坦白比较好,”纪田笑了笑,捏在手中的葡萄粒倏地掉下去落在了草丛里,“说谎真的好累。”
不,我不想听。
正臣只要和以前一样就好,即使是谎言我也愿意相信。
龙之峰帝人的胸腔里正有一万种情绪叫嚣着,呐喊着,让他想要拔腿就跑,随便哪里都好,只想离开。
绝对不要知道,不想知道。
然而最终他松开了被捏得发白的手指,一步一步,像是终于穿过了纪田正臣离开的那段日子,来到了真正的他的面前。
帝人平静地在纪田身侧坐下,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漫过脚面的草叶,视野下沉再下沉最后落在身前的草地上。
“嗯,我会听的,”他笑一下,似乎是给自己的笑容,“我想要知道,正臣的事。”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