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食堂是一个听起来一点都不“Zero”的词,而Zero讨厌一切平和的事物。饭菜、米香,碗筷的碰撞与餐碟的轻磕,一切充满了安逸与井然有序的地方,Zero都主动与此绝缘。没有人会将备受瞩目的年轻战士与危机感有所关联,那也许是多年以来紧绷的训练所致,同时来源于他的天性使然,Zero不会放任自己有任何一分钟以“闲暇”虚度。
此刻Zero排在长长的队伍里,身处于偌大而人满为患的食堂,他不明白这里是何时变得如此受人欢迎,就算ULTRAMAN一族的生命并不短暂,但把它们浪费在无聊的进食上依旧令人费解。成群结队、喧闹成群,折磨着他为数不多的耐心。Zero飞速计算着,他至少还需要十分钟才能跟在这一群如同加巴顿的人后面走到终点——十分钟他可以完成一套军体拳或绕小型星球一圈,甚至可以在奥特竞技场中以刷新纪录的方式通过多向移动靶光线测验且获得满分——Zero不止一次怀疑,是不是只有他的世界被按下了快进,其他人则像享受午间美好悠闲时光而完全没有觉得哪里不对的金鱼。
“Zero?你怎么在这?”隔壁队伍里一个蓝族向他打招呼问。
Zero用不足为奇的语气说道:“我喜欢这里所以打算常驻了,有问题吗?”
“噢拜托,你从不吃食堂。”蓝族吃吃直笑。
Zero咬了咬牙:“从今天开始。”
蓝族点了点头,用精于观察的眼睛打量他:“更合理的解释是你没有钱了。”
啊,可恶的科学家。
Zero感受到后排的推搡往前移了几步,得以远离蓝族锐利的视线范围,这样至少能确保他在剩下的几分钟里还不至于被嘲讽得体无完肤。他探头往前张望了一会儿,并再次估算了队伍的移动速度,绝望地发现窗口依旧遥遥无期。
Zero一再告诫自己将其当做修行,当他想通这句话时人群往前挪动的速度开始加快。很好,这凑效了。他乐观地安慰了自己一番。接着队伍却再一次停滞。“又怎么了!”Zero抱怨说,“你们最好是在饭菜里发现新的元素!”他抬头看去,一个肩膀足有两个Zero那么宽的大家伙弄碎了结账屏,人群因骚动彻底停住,Zero烦躁得原地打转甚至几乎大叫,而所有人都像乐于欣赏这饭前调剂一样上演着惯例的奚笑和打趣,这简直和他来到这里的原因一样滑稽可笑。
“‘余额不足’……是什么意思?”那天Zero盯着他的消费账单,足足在贩卖机前站了五分钟。
身后传来的催促声都被Zero以凶恶的眼神瞪了回去,他们本想回击却在发现是Zero的时候瞬间变得安静并窃窃私语地讨论了起来,不时投来好奇而佩服的目光,无比包容似的,这加剧了Zero心情的恶劣,直到UFZ的伙伴们赶来才将几乎整个堵住的路口解救了出来。
“我永远也无法习惯这些……”Zero仰天长叹说。
Glen-Fire搭着Zero的肩,伸长手划拉了一下他腕上的电子信息屏幕,看到上面仅有的零头吹了一声口哨:“‘余额不足’的意思就是你的钱花完了。”
“别蠢了Glen,我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意思,”Zero瞥了他一眼,像是在说你都这样犯蠢了我还愿意当你的死党,“我是说为什么会花完,这种事以前从来没发生过!”
“你家和小公主家一样有钱吗?”Glen-Fire问。
“没有……”
“那‘钱不可能花完’是什么‘Zero宇宙第一定律’?”
Zero仔细想了想Glen-Fire的话,最终他被说服了,点了点头:“对,所以我没有钱了。”
“虽然我们完全可以借给你,但你为什么不试试向Sev——”
“你敢说出那个‘S’打头的单词试试?”
“放轻松!”Glen-Fire举起双手道,“我说的是Superman!”
Zero狐疑地看着他:“那是谁?”
“地球上的名人!”Glen-Fire攀上来搭着Zero的肩膀,“说真的,你该更新一下除了特训什么也没有的资料库了。”他敲了敲Zero的脑袋,被Zero厌恶地一掌拍了下去,Glen-Fire不以为意,嬉皮笑脸地说:“我敢保证绝对是你喜欢的类型,毕竟你们这种英雄通常都配色一样!走,带你看看哥提前打探过的地方,里面可都是——”
“注意语言Glen。”Mirror-Knight提醒道。
“谢谢。”
“这不是夸赞。”Jean-Bot冷漠地说。
Glen-Fire勾着Zero的脖子率先走到前面去,面不改色很是熟练地无视了Jean-Bot的话。“等等。”Zero猛地顿住,差点把Glen-Fire绊了一个趔趄。“你要带我去哪?”Zero的表情从茫然变成了惊恐的凝固。
若是让Zero在那天的经历与宇宙毁灭中选一个,Zero选宇宙毁灭。
Zero身为光之国的本土人士,在初次招待远道而来的战友时便迷路在建筑高楼里,然后一头扎进一家明显是外星宇宙人经营的餐厅,这一连串的概率行为让Zero后悔那些对“将导航芯片放进脑子里”所有嗤之以鼻的话。在一片霓虹灯与百万分贝的噪音中,Glen-Fire冲进了舞池,Mirror-Knight在专心致志地用餐,而Jean-Bot正根据环境导出一连串没有人真想知道确切含义的数据清单,唯独Zero坐在角落认真地思考,这究竟是他哪次闯祸才招致而来的痛苦折磨。
“不,我不去。”这段回忆想起的真不是时候,Zero很少拒绝别人,上一次还是大队长他们强迫他带着勋章出席银之广场庆典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可是拜托,他刚拯救了一个宇宙,为什么要这么惩罚他呢?
“啊?为什么!”Glen-Fire为他突如其来遭受的冷淡态度叫屈,“别总想着特训嘛Zero,地球人无所事事的三大爱好,漫画、电影、打游戏,你一个也没有,说不定这也能给你点灵感呢?”
“不,不需要。”Zero坚定地拒绝。
“可!——”
“我不会再和你去任何地方!”Zero信誓旦旦说,“绝不!”
“所以这是什么‘绝交宣言’咯!”Glen-Fire生气了。
“我不是——”Zero喘了口气大声道,“知道吗,我本来不是这个意思,但我现在决定考虑考虑!”
“Glen,Zero,”Mirror-Knight朝两人中间伸出手,隔空划了一道,Glen-Fire与Zero立刻安静了下来——这是UFZ特有的休战标志,虽然仅五分钟内有效——他们互相觑了一眼,一同盯向了Mirror-Knight与他身后的机器人。
Mirror-Knight说:“这确实不合常理。按照我们对你的理解,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才导致了你的……财政危机。”Mirror-Knight用了一个委婉的词,“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他抬手示意众人看向了Jean-Bot,“我们小队可是有最优秀的数据分析师,不是吗?”
“你说得对!”Zero喜欢他的队友总能在各种时候变得全能,他没有丝毫的犹豫,接过Jean-Bot递过来的连接线便将数据传了过去,“你能帮我找到一把型号叫‘GK-47’的模型枪吗?我给搞丢了,还忘了地址,但我超爱它的造型!”
“购买日期是?”Jean-Bot尽职尽责地问。
“五千年前。”
“我会尽力的。”Jean-Bot慎重地答应下来,在手臂上输入了几个命令,Zero的信息迅速展开在了临时投影上。“我会分析你的日常流水记录并生成曲线报表,然后从中找出异常的部分,如果它们的确存在的话——你有什么希望我跳过或是保密的部分吗?”
“什么?”Zero愣愣地说。
“从理论上来说,开销是一个完全具有私密性、且可用作个人行为轨迹判断依据的数据集成,它包含有可预测性,足以概括当事人的行为规律、活动轨迹、途径地点、经济收入、甚至家庭成员关系——”
Zero立刻阻止他:“快停下Jean-Bot!我不需要你念M78百科!”
“你得说明白点,皇家金属研究员,”Glen-Fire大笑出声,“不过我敢打赌Zero没有你说的那种东西,除了吃喝这家伙怎么可能会有什么精神上的投资。”
“的确。”Jean-Bot肯定了Glen-Fire的话,金色的光学镜上横扫过一串串字符,也许是手头上的事情让他忽略了Glen-Fire的调侃,也有可能陌生的名词组合不在Jean-Bot的检索范围内,总之对话竟顺利地进行了下去,但是Zero发觉了,斜睨了Glen-Fire一眼,得到了后者得意的挤眼。Jean-Bot说:“目前仅以近十年的数据作为第一样本,导入进度百分之七十,没有生成数模的必要便可以得出,最昂贵的是一对七年前购买的拐杖,其余曲线平稳,千篇一律。”
“你直接说单调不就完了?”Glen-Fire嘲笑说,搭着Zero肩膀的手臂拍了拍,“Zero你啊真的不是苦行主义者吗?”
Zero耸了耸肩,的确没有什么可以反驳:“我想起来了,那时候我特训骨折了。”
“这不正是Zero的魅力所在——喔等等,”Mirror-Knight指着Jean-Bot手臂上方的投影说道,“这一笔开销似乎大了些。”
“不仅如此,高昂的开销在近期有越来越频繁的趋势。”Jean-Bot点点头道。
“你有什么印象吗?”Mirror-Knight询问说。
“别问他,这家伙花钱从来不看账单。”Glen-Fire抢先回答,伸出一根手指提议道,“说真的,光之国存在利用资金漏洞进行犯罪活动的宇宙人吗?像他这样没有金钱概念的人最好下手了。”
Jean-Bot不同意道:“准确来说,‘漏洞’这个词指的是——”
“‘除了Glen-Fire所说之外的一切意思’!”Glen-Fire挥挥手说,“你干嘛不照着建一个词条呢? ”
Jean-Bot光学镜一闪,承诺道:“我会的。”
后续是Mirror-Knight在Glen-Fire与Jean-Bot之间又划了一道。Zero则深思起来:他不认为自己会是一个好目标,尽管UFZ小队给他带来了不一样的生活方式,Zero的私生活看起来依旧一尘不变——特训、任务、对喧闹而浪费时间的场所敬而远之——他的日常开销无外乎对武器的保养和修理,以及仅用于满足即便ULTRAMAN种族进化至今也仍旧没有抛弃的器官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