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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续写番外】刀尖微茫(六元一斤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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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元一斤虾】刀尖微茫·其二十
“夫人这是在做什么呢?”陆绎从北镇抚司回来,打算走进卧房换件常服,见书房里淡紫色的身影,止住步伐回身。
今夏手边放着喝了半盏的小吊梨汤,敲着腿坐在书案边,表情似乎在想着什么,捏着沾了墨汁的毛笔在脸颊上思考。
看到大人回来了,今夏不自觉地放下毛笔,拐过宽大的书桌,代替那句“你回来了”的是她展开双臂。
陆绎随之展开笑颜,走过来微微曲着背脊,投入她热切的怀抱里。
“今日一切可都还好?”
今夏的杏眼用力地眨了两下,笑容带出眼下可爱的卧蚕,点头。
陆绎捡起桌上散开的纸张,翻了一张,写着红烧蹄膀,还有其他的,三鲜丸子、赛螃蟹、桂花莲藕……都是些菜名。
今夏拿过陆绎手上的纸,提笔又写了一行:大杨来看我了。
“你这是在点菜?”整理了一下书案上的纸,松松地叠起来写了有一指厚了,是要写菜谱的架势。“这么多能吃得完?看来最近夫人胃口不错。”
今夏好玩地揉揉陆绎的手,低着头一圈圈帮他拆下护手上的绑带。
不喜自己身上沾着的血腥味冲淡了她带到书房的淡香,只由着今夏解了一边,收回手,拿出怀里的帕子替她擦了擦手,“你先写,我去换件衣服,等我一下。”
……
“杨岳。”
大杨正在厨房里揉面,准备一会给今夏做润饼吃。“啊,陆大人,你回来了。”见到进房的人,砧板上放好面团,用围裙随意揩手,紧接着从衣襟里拿出了上官曦出门前给他的信封。
原来诏狱里关着的杭州商贾,所谓的通敌叛国之罪,实则是因为他结交了一个波斯商人。
晚间他坐在院里的石桌边,看着今夏抱着咿咿呀呀的戈儿在院里散步,岑福站在一旁看谢霄的信。
“还记得公孙弘当时为何要找漕运运送官印而不是在地下钱庄换成银票吗?”
“大人的意思是,这些银子还有它用?”
“谢霄在信上说,”接回岑福递来的信纸,用手掌压在桌上以免被吹跑,“这个商人家中开的是铁器铺,在杭州一带小有名气,因为他还接帮人打造金银器的生意,做工精细,无人能比。”陆绎从腰带间拿出一枚银币,捏着侧边拿在手上,上面的纹样是水草。
“这是?”
“波斯钱币。”原是今夏看花灯时见到街边铺子的新奇玩意,求着自己买回来把玩的。
“这波斯钱币,并不是按照重量来区分。”
岑福双手接过陆绎手里的银币,掂了掂,大约也不过二两银子那么重。
“不同价值的波斯钱币,重量基本相差无几。”陆绎指了指岑福手中的水草浮雕,又道,“用以区分面额的,是这纹样。水草是最下等通用的,在波斯国不过只值两个苹果,但到了中土,就可以抵得上二两纹银。”
岑福不解,若是银子到了海外不值钱了,那王圭和吴守叙为何要费力搬运沉重的官银。
“但反过来,事情就不一样了。”陆绎翻开面上的那张信纸,揭开画着图案的那张,“银币的图案分五种,最次的为水草,通行得最多;稍能买贵重商品的,图案为波斯菊;再为上者,图案为鸟雀,币值已经能够买下一匹布帛;上上者,纹猛兽,可以易换牛羊;最高品级的,”他的手指在龙凤图案上顿了顿,“仍是二两重量,却能买下古董珍宝。”
“若是有人用大明的官银,熔铸成波斯的上等银币,那价值便可翻好几十倍。”岑福惊叹,原来还有人在做此等事情。
“改头换面的银子重新流回海外,换了珍宝再用船只运回来交易,所得的银两可不少啊。”陆绎若有所思地敲着桌子。
“可是大人,我们没有证据,至少也应该能找出铸造用的模具才行。”
“这就是为何吴守叙要把这个商人送进诏狱的原因了……如果我没猜错,这钱币的铸具应该就是他造的,他不是正好结交了一个波斯商人吗。估计今晚孟韩川就会把***在里面了。”
“大人作何打算?”
陆绎望着柳树下的今夏,裙底踩着浅蓝色的绣花浅口弓鞋微微踱步,怀里的杨戈指着被风吹动的柳条奶乎乎地发笑,引得她也笑个不停。
耳边恍惚响起了她银铃般的笑声。
“派几个信得过的人去找。京城这边……先静观其变吧。”
……
今夏在府里无人说话,能看的话本子已经翻了个遍,也不能日日都让杨岳带着孩子来玩,日子愈发过得度日如年。
天气渐渐变得闷热了些,昨天下过雨,空气湿软得粘人。
袁今夏想去她的小楼上吹风,正憋着心思编小情诗哄骗陆绎带她出门,但平仄对韵实在困难,苦恼地趴在桌上。
陆绎回家的时候,脸上沾着墨迹的小猫儿在书塌上睡着了,撑着脑袋的手上还挂着那枚戒指。想来不让她出去当差也是好的,各式准备给她的物什都能在人身上见到一二,不至于总放在柜子里见不到光。
陆绎推掌叫醒她,“又想去当一日堂主了?”
今夏睡眼朦胧地点点头,抬起手臂挂在陆大人身上,用实际行动表明比写字快捷简单多了。
“明日陪你去。”


91楼2020-03-19 1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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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吞了的第六章我试着发了两次了,感觉又被吞了。以后再有吞的都不补了,老福特搜四字标题自取补档吧。


    97楼2020-03-20 1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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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二完全发不出来我叹气
      放链接的话会被贴吧折叠
      其他吞了的不是我不补,是补了百度还吞
      再说一次,以后再吞都不补,搞得顺序乱七八糟,老福特搜四字标题自取补档,靴靴


      102楼2020-03-22 1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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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府门厅院落,皆是粽叶飘香。
        今夏虽不能言语,但还是想尽办法热热闹闹地鼓捣起了包粽子的事儿。于是陆绎刚出门不久,就见下人们在院里的石桌上围了一圈,房里亲友围了一桌。
        袁今夏向来都不乐意亏待了自己,卯足了心思想要包个满汉全席,却掉得满手都是油亮亮的糯米,粉扑扑的脸颊上也沾了几粒。一旁被袁母抱着的杨戈见了,指着姑姑笑个不停。
        ‘连你这个小家伙也笑我。’今夏不耐烦地拍掉指缝里的糯米,冲着小杨戈做了个鬼脸。伸手越过上官曦又取了一片粽叶。
        刚从厨房回来炒好豆沙的杨岳实在看不过她糟蹋粮食,走到一旁手把手教她包出了一个完整的粽子。
        今夏提着粽子上的红绳,放在面前晃荡着玩,心想这个要留着给大人,希望他从宫里回来的时候别吃得太饱了,还有肚子吃她亲手包的粽子。
        岑福虚握着两个拳头,小臂之间挂着细细的红棉绳,默不作声地挽着线绳,等陆大坚一段段裁开递到桌上。外头进来的蓝衣锦衣卫见了,一脸懵。
        “岑大人。”他上前对岑福低声耳语,话还没说完,传话的宫女就领着四抬的软轿停在陆府门前。
        “夫人,我与您同去。”岑福卸下手里的棉绳,和今夏对视片刻。
        陆绎常叫岑福常留在今夏身边是有原因的。他自小眼力就和自己不相上下,加上当锦衣卫的这些年,在北镇抚司中学得了一身读唇语的本事。
        今夏坐在蓝顶轿辇中,轿夫平平地抬起轿子,软稠帘子规律地摆动。指间的白玉戒指勾起窗帘,今夏伸手拍了拍岑福的肩膀。
        ‘大人没事吧?’
        “不必担心,大人无事。”去内宫里不能随身带刀,岑福手贴着身侧摆动,跟着轿辇的速度走得不快不慢。
        ‘如此看来,皇后是要看看我是不是真的已经醒了。’今夏扣着窗沿,指尖的粽香还未褪去,袖子里还藏着用来逗戈儿的粽子糖,但暖融融的气氛早已跑得没了头绪。
        “大人说万事有他,夫人小心些。”
        行至西直门落了轿,引路的宫女徐徐而进,转了不知多少重门。从暖轿里出来,长街上风力犹盛,今夏抖出怀里的帕子,装作咳嗽的样子。
        方才她身前的小宫女时不时便回过头来看岑福讲悄悄话,陆夫人这咳疾要装得像些才行。
        今夏见着视线两侧的宫人越来越多,渐渐也看见御花园里扑扇闲谈的小姐公子们,不知这些人要把自己带往何处。
        终于行至宴请的大殿,一向在外成日奔走的袁捕头,竟觉得宫门到殿前的这一程走得她腿脚都软了。
        好在陆绎算着时间,寻好理由已在门前等她。合宫里不敢冲上去拥住陆绎,但她还是加快了脚步,想赶快上前握住夫君的手,刚才一路的担忧才能消散些。
        二人藏在宽袖里的手不显山露水地牵着,腰间的一对玉佩涤荡生姿。
        舞台上挥舞轻纱的女子幽幽转身,搅动温热的空气。


        104楼2020-03-22 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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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台处的人还未看清来人的样貌。
          忽然好一顿喧闹,起初还藏在丝竹舞乐声中不甚明显。
          直到御前伺候的太监听了小的来报,惊呼出声。
          “不好了!走水了!走水了!”
          殿前锦衣卫匆匆上前护驾,乌泱泱一群人围着皇帝和后宫娘娘往位于下风口的偏殿撤。
          陆绎眼疾手快地搂着袁今夏旋身将人护进怀里,她的耳坠子打在陆绎颈间的皮肤上。
          台下霎时乱成一片,人头涌涌四处互相冲撞着。
          “今夏,你先回去。在府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向被挤进人群的岑福施了个眼神,把怀里的人推到相对空旷的柱子后面。今夏回过神来望去的时候,陆绎已转身去调查火源。
          ……
          下午今夏回到府中以后,院子里的粽子都包完了。厨房不时飘来粽叶和着绿豆的香味,但她心不在此,面前杨岳单独给她做的水晶豆沙粽只吃了一口,勺子就扔在了一边。
          桌面上的西游记看了一半,薄薄的书页沾了湿气,纸张翻起来黏黏的不顺畅。
          袁今夏趴在桌上时,袖子里的粽子糖咕噜噜地滚了出来,她随手搓开一颗放进嘴里。兴许是能打发时间和她脑子里没来由的担心,寻来一个小盘,一个一个地剥粽子糖。
          就像她平时最爱在陆绎的书案边给他剥橘子一样,一个个橘瓣儿齐整地堆在盘中,时时递过一个,甘甜在口中舒展。
          今夏想把三角形的粽子糖堆成个大大的糖粽子,渐渐来了兴致,弯着嘴巴。


          105楼2020-03-22 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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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断她的是抬着赏赐来的御前太监。
            “夫人。”吴妈在她抬步出门前叫了声,提醒她理理仪容。
            今夏垂头整了衣摆,伸手摸自己的发髻,一路顺下来才发现耳环掉了一边。怕宫里来的催得紧,便摘下了剩余的那一只握在手掌里,匆匆出到院中,提起裙摆行礼。
            “陆佥事救驾有功,特赏黄金一百两,丹参六支,御酒一壶……”
            “陆夫人请收下吧。”
            想开口问这位紫袍的公公陆绎是否受伤,情急张嘴却无声,更着急了些。
            若是宫中的火已扑灭,事已了解,他怎么还没回来,却是赏赐先到。
            府中管家带人收了东西,今夏继续回卧房里堆粽子糖,手里的耳环随意扔在桌上。到了晚饭时间,还不见陆绎归来,屋外又下起了大雨。
            今夏去厨房提了两个闷在热锅里保温的粽子,举着油纸伞往陆府大门走。
            陆绎远远地就从马车的窗户里看到了府门前的小人。油纸伞支在台阶上沥着水,吴妈在一旁提着个明晃晃的灯笼,他的夫人站在屋檐下。
            她拿起地上的雨伞跑出去将陆绎从马车上接下来,牵起他的手的时候果然闻到了浓浓的药草味道,是熟悉的御用金创药。他果然是受伤了。
            陆绎见今夏拽着的粽子打在她的裙衿上,留下了好几个三角水印,伸手接过。
            “给我的?”
            今夏皱着柳月眉,点头。
            “我没事。”刺客趁着宫中节庆意图刺杀皇帝,内宫中他赤手空拳的没带佩剑,才被匕首划了一刀。
            陆绎拉着她站在廊下,知道今夏一直都心疼自己,自打诏裕三年出来后身体不似以前好,出了任务受点伤恢复得比从前慢些。
            今夏仍举着伞,想快些拉他回房里好好看看,究竟伤得深不深,他有没有骗自己。
            “太医看过了,上了药很快就会好的。不骗你,伤口就这么长。”陆绎伸手在左臂上比划。
            ‘疼不疼?’她唇形微动,提起裙摆迈过门槛。进卧室前吴妈接走了伞。
            “不疼。”陆绎摸着她的头发,沾了潮气,软绵绵的像蚕丝一般。
            回到房里,桌面上放着一盘堆得高高的粽子糖,和金色流苏散乱的耳坠子。今夏坐下撸开他的袖子,小臂上的纱布包得好好的,没见渗出血来,她才安心。
            再抬头的时候陆绎嘴边含着笑,从前襟摸出了她掉落的那只耳环,大掌拂过今夏的后脑,将她拉近些。抬手轻轻将两只耳坠分别为她挂上,末了顺着细细的流苏摸过她带着香味的白嫩脖颈。
            今夏的脖子很是敏感,加上空气潮湿,温热的触碰让她不自觉地弹了一下,有些慌乱地从陆绎灼热的视线前移开,伸手去抓她剥好的糖果。
            ‘大人,吃糖。’
            双手碰过小茶盘,想要拿起最上边的那一粒琥珀色的粽子糖。谁想到糖果剥出来的时间太久,全都潮了沾在一起,一抓全都起来了。今夏有些恼火,这样大人还怎么吃啊。
            “好啊。”


            106楼2020-03-22 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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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碟子被她甩回桌上,陆绎松开还覆在她肩上的手,挪过小茶盘,手刀准准落下,饴糖重新碎成了小块,有些掉回盘里,有些散在桌上。
              “你喂我。”
              今夏抿抿嘴唇,左手扶着袖子,右手捏起了一小块儿碎糖,受了潮的糖块微微融化,顺着黏在她的指尖。
              甜甜的粽子糖送进陆绎嘴里,尖尖的造型贴着上颚。他伸手抓住夫人准备收回的手指,含住了她还沾着糖的食指,在唇舌间细细舔弄。
              一块儿粽子糖能吃很久。
              陆绎嘴里的糖不知何时已经被送进了今夏嘴里。男人侧着头覆在她身上,带着甜味的唇齿彼此相依,床帐里也充满了甜味。
              被反复传送的糖块渐渐变小,消失在了旖旎交横的齿间。今夏捂着有些红肿的嘴唇推开他,食指上的白玉戒面也沾上了一层糖衣。
              ‘大人……还没吃晚饭呢。’


              107楼2020-03-22 1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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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元一斤虾】刀尖微茫·其二十二
                一觉长眠,睡到窗外三两声鸟叫钻入梦境,袁今夏才努努眼睛醒来。
                身边的床铺已经理得整整齐齐,但是纱幔还是贴心地为她留着,遮挡照进房中的光线。
                今夏捻着袖口看陆绎不知道什么时候给她穿好的衣服,天气渐渐热了,是五月时新做的月白色纱衣,丝线细密柔软,领口衬了贴身的棉布。舒服是挺舒服的,就是半透不透的能见身上一个个殷红的痕迹,里边没穿肚兜,风吹进床帐,两点雪梅忽地立起,在纱衣上撑起两个尖尖角。
                今夏抬手捂住了瞬间变成红苹果的脸。
                要命。还不如像以前那样只给她穿肚兜睡呢。
                锦衣卫的体力真不是盖的,没吃晚饭就从傍晚一直折腾到了夜半三更。待她梳洗穿戴整齐后,陆绎已经坐在门厅里剥早餐的第三个小粽子了。
                “哝,饿了吧?快吃吧。”他把糯黄色的小粽子拨进给今夏摆好的青花瓷小碗里。
                今夏挑了一筷子,边嚼着边拿手指着碗里那个大的。
                “等着,我给你剥。”陆绎接到夫人的明示,含着笑意提起粽子上的粗棉绳,放在盘子里细细解开。
                小夫人正心满意足地看着盛着大粽子的盘子放到面前,空虚的胃肠也渐渐舒服起来。
                “昨晚少喝了一顿药,今天早上的药我让下人熬得浓些,吃完一起喝了。”
                今夏回给他一个白眼,也不知道是拜谁所赐。说好了脱下衣服检查一下伤口就先去吃晚饭,结果衣服就再没穿上过。
                “你在心里暗骂我了?”
                今夏嘴里塞满粽子,拨浪鼓似的摇头否认。没办法,谁叫她吃着哑巴亏。
                ……
                宫中端午失火刺杀一事刚过不久,五月中旬一道密旨下来,要求锦衣卫南下调查杭州私铸白银货币一案。
                谢霄和暗中下派杭州的锦衣卫并没有找到钱币的铸具,但是他们发现一些残次的波斯钱币竟然已经在杭州城内流通交易,便以此作为证据一并寄回京城,上书皇帝。如今的宫中局势,经过端午时皇后的举动,陆绎觉得心中更明朗的几分,皇帝需要掌控的势力纷杂,他不施以惩戒,但不代表他不需要握有权臣的把柄。
                如今皇后一派自然不敢随便乱动陆家的人,他们清楚陆绎手里又太多秘密。因此他也要趁着这个时机尽快将人找出,严党所剩的势力中,六扇门经手处理的多是小贪的喽啰,重在谋财,严风这一支才最为致命。
                低头将密函放在烛火上,扔进桌边放着的银盘里烧掉。
                今夏闻着烧纸的生焦味,提着裙子就溜进了书房。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五感缺了其一,其他感官这一个月来都格外敏锐。
                ‘你要去哪?’她捧着脸倚在陆绎书案前,宽大的袖子差点落在桌面的水洗里。
                陆绎不动声色地推开冰裂纹水洗,隔着书桌牵过她的一只手,“不去哪儿。”
                ‘我都闻着味了。’一边动着嘴唇一边指向银盘上的灰烬。
                陆绎忘了,小猫的鼻子是很灵的。
                “杭州。查个案子。”
                ‘我要去。’
                “你听话,这次去不能坐官船,要先到山东海港假扮商人乘商船,一路调查。”他把玩着今夏手上的和田玉戒指,他的眼光自然是好看的,日日看着觉得那玉把这只小手也养得有了红润的光泽。
                “海船不稳,海上风浪大,不比走运河安逸。我担心你身体还没好,还是留在京城吧。”
                他们年前去江陵的官船体量大,河底铺沙,是平底船,虽然速度慢但好在稳当。但商船为了多次往返贸易,又在海上航行,体量偏小的居多,尖底破浪,如果不适应那一路必定不好受。
                ‘我不怕。你不怕我在京城有危险吗?’
                推拉切磋,几番下来今夏口都干了,他当日日做嘴型吐气是好玩的吗?闷闷不乐出了陆绎的书房。
                ……
                端午过后雨水变少了些,室外阳光浅浅浮在京城的上空。
                听得门外兮兮簌簌几声花枝颤动。
                “今夏?你怎么自己过来了?”上官曦放下手中的账本,从房中踏出步子,将站在院门口拨桃花的今夏拉进屋里。“来看戈儿吗?我去叫杨岳抱来。”
                今夏拉住上官曦的小臂,脸上笑得贼贼的。她坐在桌前拿笔写了几字:
                ‘上官姐姐何时带戈儿回扬州看看?’
                上官曦一想,这事春节时就提了,自己倒是忙忘了。如今天气正好,带着孩子回扬州看看确实是个好提议。
                ‘顺道去杭州故地重游一番可好?’


                110楼2020-03-24 1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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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元一斤虾】刀尖微茫·其二十四
                  连日赶路,三日的车马就已经到了山东的贸易港口。
                  岑福和三两个扮作下人的锦衣卫忙着往商船上搬运装着货品的箱子,陆绎站在船下负手督视,指尖夹着象牙掐扇,一身紫鼠色织银水云间的直缀袍,腰间的飞鱼玉佩不改。
                  “这位老板好眼生?”带着海蛎子味的声音传来。
                  陆绎颔首稍作问候,说出编好的由头和船夫聊了几句,家中原是做内陆航运,听闻海运的营生可谋之利更多,便带着几个手下伙计和父亲分家改了行。顺道打听了一下,上上下下搬运不停的都是些什么货物。
                  “哟,这一船啊运的玉器、料器是最多的,最怕碎。你看他们都轻手轻脚小心着呢。”船老板看看陆绎手下的搬东西的锦衣卫,“我看你家下人这动静,运的应该是布匹丝绸吧?”
                  那几个锦衣卫动作疾疾,搬着箱子脚下生风似的。叫懂行的人看了,倒不会夸他们武功好,只推断得知这箱内东西轻,不怕碰。陆绎磨着后槽牙内心里摇头。
                  “你别怕我说话不好听,咱们这北方的丝绸布匹,到了江南可是赔钱货。再加上海上晃荡个几天,都吸了咸咸的潮气,更难出手了。就说咱们今次要停靠的杭州口岸吧,人本来种粮食的田都改种了纺织作物,那织户绣娘更是比咱们这些北边的大老粗精细,出品一等一的好,北方货可不就赔钱嘛?”
                  陆绎摆出笑脸感谢船老大的提点,码头上铃声响了三下,便掐了话头各自上了船。
                  ……
                  今夏和上官曦杨岳一家三口回扬州乘的是乌安帮的货船。船上都是男子,她一个女孩子自己出来也不方便,便穿绾了头发换上男装。
                  初次坐船的半岁宝宝觉得好新鲜,在甲板上扯着上官曦的袖子这儿指指那儿指指。
                  今夏靠在船缘边陪戈儿玩了一会,便托着腮,望向岸边杂乱的树丛低山,也不知道大人在海船上怎么样了,海浪滔滔的风景定与此时眼前的平静呆板大相径庭吧。
                  “曦儿,今夏。”杨岳在船舱里找了一圈,问了乌安邦的兄弟才知她们三人都在甲板上透气,“我出门前杀了只鸡,你们想怎么吃?”
                  上官曦笑着把戈儿放进父亲怀里,“不如做党参枸杞炖鸡?这一趟我们运的是药材,老板押货上船之前给我塞了好些药材,拿来煲鸡也正好。船上湿气重,喝口汤暖暖身子。”
                  今夏早就饿了,此时听了更是垂涎三尺。眼睛亮亮地望着杨岳,捣蒜般点头同意。
                  杨戈渐渐困了,便回了舱内。才没过半个时辰,今夏耐不住嘴里不停冒出鸡汤鲜美的滋味,提着下摆偷偷溜进了厨房。
                  看火的扇子被随手放在灶台上,锅里的水蒸气腾腾上升,肉香里带着党参特有的味道。她隔着布巾掀开锅盖,满足地大吸了一口香气。
                  在不远处坐着看书的杨岳听见一声哐当,像是锅盖落地的声音,扔下书本扯着还没摘的围裙就三步并作两步往厨房去。
                  “谁动我的鸡!”
                  推开厨房门,被房门撞到的锅盖又开始在地上打转,锅盖边缘挂着液化成水的水蒸气,陀螺似的在地面上留下一圈圈痕迹。杨岳捡起锅盖,蹲下身子看火,发现灶前的一个小脚印,一看就是今夏那个闯祸精干的。
                  他刚准备笑她一声,猜想这丫头一定在不远的地方躲着呢。转身发现了另一个脚印,靴印和乌安邦船上的弟兄们不同。
                  糟了,鸡没事,今夏遇匪了。
                  扔下围裙跑到甲板上盘问了一番,还好,人应该还在船上。
                  “别急,我们自己的船,结构我最是熟悉。”上官曦抱起熟睡的杨戈,“来人也够蠢的,敢在我们的地盘动手。”
                  “我再去厨房找找那人的痕迹,你去通知兄弟们查找存货的仓房。”
                  “好。”
                  ……
                  今夏醒来的时候发现眼前阴暗,所在的地方一个窗户也没有,空气里的潮味重得很,看来应该还在船上。眨眼试图适应目前的光线,稍一用力就扯着后颈的伤。
                  “哎呀!疼!”
                  “是哪个**!敢暗算小爷……”
                  欸?这声带振动、齿舌微撞的感觉。
                  “我能出声儿了?”
                  她想起林菱所说的声带**,想来误打误撞,被人一个手刀打响了她这小喇叭。
                  定下神来,把注意力从自己的声音上重新转移到外界环境上。这里没有窗户,水声也很大,应该是没在水下部分的船舱,呼喊不一定有用。
                  手指摸着捆在腕上的绳结,今夏心里暗嘲绑了她的人,蠢得连个死扣儿都不会系。夏爷是谁,三两下就解开了。
                  摸出腰间的火折子,小心探查了一圈,发现头顶上有一块透着光的木板,一定就是出口了。她拖来草垛子,逐个往上累。
                  “今夏!”隔板打开,是上官曦明亮的笑脸。
                  “上官姐姐!”
                  二人皆是一顿惊喜。


                  113楼2020-03-28 1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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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元一斤虾】刀尖微茫·其二十五
                    “沈大夫,还劳请您帮我这妹子看看,她的嗓子可好全了?”
                    船上匪徒被杨岳抓住,曾是六扇门的捕快,追一个小贼信手拈来。只可惜在扬州码头上岸之前被他给逃了。
                    杨岳问今夏为何会有人跟着她上船绑架,今夏也不知。但来的这个人显然智力和武力都不怎么样,除了手刀好,别无所长。
                    既然好了,她也不藏着掖着,和盘托出,告知杨岳夫妇她此来的真正目的。算着日子,陆绎他们应该已经到了杭州。
                    在扬州乌安帮见过上官曦的家人和谢霄的父亲后,不念着玩乐,今夏觉得一日也待不住,想要赶紧到陆绎面前和他说话。
                    说什么都好。
                    “袁姑娘的身体确已无碍了。”乌安帮请来了扬州的名医,三年前就是他替杨程万治好了腿伤。
                    “你们看,我就说我好了吧?可以放我去杭州了吗?”
                    “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杨岳斜着眼睛撇她,要是出了事,陆绎这姑爷不得削死他。
                    “有什么呀,我看帮里正好有几车货是要去杭州的,你要是不放心,我就不一个人去,你就让我跟着他们一块儿押货过去,也没啥危险。”
                    “你怎么就知道陆大人在杭州了?要是他不在呢?”上官曦接下话茬,让她跟着帮里人一起去倒也可以,扬州乌安邦里她知道好几个身上有功夫的兄弟,保护她不成问题。
                    “没事儿,那他不在,谢霄不也在吗?”今夏能找出一万个理由让这对有了孩子就学会了操心的兄嫂答应她。
                    ……
                    陆绎略带嫌弃地看着手下归置的屋宅,这哪是商贾人家啊,就差开武馆了。尤其是门口站着的那两个,仿佛要把这弄成北镇抚司江南分部。
                    摆摆手,道:“行了,下去吧……”
                    果然出来身边没有袁今夏,他看什么都心烦。
                    “岑福。在船上调查的事情如何?”
                    “回禀大人,属下结交了几个常做海外走私贸易的商人。闲谈间露出了之前弟兄们搜来的残币。”
                    “可有线索?”
                    “那几人说波斯航线他们确实走过,那地的货币交易确实使用的就是谢霄调查得知的那套规则,以币值来区分面额。”
                    “听说这段时间波斯港口出现了很多猛兽币和龙凤币,但一位熟知当地情况的老板说,波斯国当地近年并没有太多新开的银矿,突然增了这么多成色新无折耗的货币,他也觉得古怪。”
                    成色新?如果照此来说,不同地区开出的银矿,成色确实会有不同。多次熔炼过的官银,色泽上也会有差异。
                    陆绎在院中的小石桌上拿出今夏的那枚水草币和前段时间搜得的残币。从怀里拿出小刀,各自从中间破开。
                    果然银币虽然外表可以做旧洗磨,但凿开内里便能看出成色的不同,甚至落刀时感觉到的硬度也有些微的差异。
                    ‘你怎么能私自凿开我的银币?二两银子呢!陆绎!’
                    脑海里突然想起他眷恋多日的声音,陆绎笑着把从中间裂开的水草币拼在一起,一并放进了一个空信封。还是不要让今夏知道好了,这几日上街时多看看哪个古玩店有售的,重新买过一个给她。
                    “走吧,去一趟乌安帮。来了两天,也该去跟谢霄打声招呼了。”
                    “姓陆的,你动作也够快的呀,在海上没晕船吧?”谢霄捧着茶碗,今夏说得对,他确实没正形。
                    “这个就不用你担心了吧?”陆绎在太师椅上翘着腿。
                    “你就这么把今夏留在京城啊?”
                    “她嗓子还没好,带上她一起来怕一时有事顾不上。”
                    ……
                    “谢少帮主在里间会客。要不我们帮您通传一声?”乌安帮分舵门前两个身着青鸭色布衣的帮众面面相觑。
                    门前身着粉色银蓝花袍的姑娘说要找少帮主。
                    “会客?”谢霄什么时候这般正形,哪一桩生意不是提着刀吆五喝六喊来的。今夏抬手压下两人拦在自己面前的手臂。“不必了,我是……你们以前朱雀堂堂主上官曦的妹妹,让我进去便是了。我也算是帮里人,知晓分寸,不会扰了少帮主的好差事的。”
                    今夏玩着腰间的玉佩,在船上经了绑架这一趟,流苏穗子有些散了,看着觉得不快。杭州乌安帮的格局她还算熟悉,几步便绕着侧院走到了正厅旁。
                    刚走过去一步,今夏又忙着收了腿退回来。
                    她的夫君怎么也在里面?
                    陆绎一眼便望到了门前飘过一瞬的粉色裙摆,提笑扬眉。
                    啪嗒一声,手松了茶盘,半扔半甩在大理石桌面上放下茶杯。
                    “袁今夏,出来吧。”
                    ……


                    114楼2020-03-28 1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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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元一斤虾】刀尖微茫·其二十六
                      在乌安帮能这么大摇大摆来去的人,除了袁今夏陆绎还想不到能有谁。除非谢霄有了女人。但瞧他对自家媳妇之前中毒的那个关心样,陆绎就放弃了这个猜想。
                      今夏一步一步从扇门后挪出来,露出了一个略显尴尬的笑容。
                      完了,看她夫君这个眼神,是要杀人。
                      “袁大虾?你什么时候来的杭州?”
                      陆绎沉了沉气,起身走过去拉起她的手,剑眉微蹙地低头看了一眼。粉白的面颊微鼓,今夏正有些心虚地咬着下唇。
                      “不是叫你好好在家里待着吗?怎么不听话?”陆绎将她的两只手都牵在身前,大掌轻轻捏着她泛红的指节。
                      今夏望着被穿堂风来回打动的衣带,低头不看他。“大人……我……”
                      一时也忘了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已经恢复了事情。
                      “今夏,你?”陆绎的心仿佛突然被装进一个合贴的小袋子,确认了刚刚唤的那一声大人,千真万确就是从她口中发出来的。“你好了?真的吗?”
                      “我……”今夏一双水灵的杏仁眼居无定所地乱转,最后还是抬起落入与陆绎眼睛的对线里。
                      “还是说不出话么?”听她的声音断断续续,陆绎忘了去管她刚才怕自己生气的情绪,以为她还未完全恢复过来。
                      “我好了,大人。”今夏反握他微微发颤的手,含着下嘴唇。
                      “袁大虾,姓陆的。我还在这儿呢。”谢霄忙不迭地给今夏倒茶。“你是怎么过来的?”
                      “我跟上官姐姐一起跟乌安帮的船来的。刚好这几日都顺风,到扬州的日子比预计的要早。”
                      “你怎么不跟我说啊?”
                      “这不是……知道大人肯定来了杭州要找你。我要是提前跟你说了,就篓不住了。”
                      虽然没说也一样没篓住。
                      一旁的陆绎在桌下捏了捏她的手以示不满。
                      “那你这嗓子,是怎么医好的?是在扬州见了哪个神医?”谢霄又问。陆绎也投来了关切。
                      “这都要拜一个小贼所赐了……”今夏一手捏起杯子,左腿挂着垂落的裙摆翘上右膝盖,将船上的事情一一道来,还顺带缅怀了一下那只最后烧糊了的党参煲鸡。
                      面前的小人还念叨着鸡汤,陆绎听到手刀二字,抬眼瞄她的脖子,转而伸手将谢霄还在点头说话的脑袋转了个方向。
                      压着今夏的肩膀,娄开她后颈处的衣领,左右仔细看了两圈,白嫩的皮肤上已经没有任何瘀痕了。
                      “哎,都好几天了,早好了。”今夏不好意思地拍下陆绎的手,低头整理被他翻乱的衣领。陆绎也伸手帮她将松了的衣襟重新塞好。
                      温热的大手摸到腰际的时候,今夏的脸浮上红晕。
                      “我说……你们俩……”谢霄白眼望着乌安帮鸦色的屋顶,“得了得了,送客送客。”
                      “明天记得请我吃饭啊。”
                      ……
                      回到陆商贾的房子,今夏是看哪儿哪难受,刚进了院子就挣开陆绎搂在她肩上的手臂,忙到各处把那些木头一样的锦衣卫都调理了一番。
                      陆绎看着空空的手臂,无奈叹气。但是他的今夏,说话真好听,如果都是对自己说的,就更好了。
                      “表情要憨厚,身体别绷那么紧。”
                      “唉这位兄弟,你的手能不能不要老捏着个拳头……那个那个,还有你,手不要下意识摸藏着刀的地方,这个杀气重得啊……我头发都要被你吓掉了。”
                      “还有你,你是看门的,能不能带上点微笑呀?”
                      “你们这个样子,府里怎么会来财啊?!” 今夏扶额,真是气死她了。
                      “大人……我们……”
                      陆绎抿抿嘴唇,看着满院子受训的木头,又叹了一口气,“她是夫人,以后这些事都听夫人的。” 起身拍拍衣摆,便牵起今夏的手将她带进房里。
                      “是 !”
                      今夏刚刚转身关了房门,陆绎的怀抱就贴着她的后背热烈地迎上来。他窝在今夏的颈间,嗅着淡淡的香味。
                      “大人……”今夏想转身回抱他。
                      “别动……我想你了。”感觉到怀里的人将手搂上了自己扣在她胸前的双臂,陆绎蹭着颈窝,顺着颈跟的骨头,吻上她冰凉的耳珠。
                      今夏觉得身体忽然一阵酥麻,耳垂就这样被他含住,“这……大白天的……”
                      “你不想我吗?我的今夏。”他好想听她一声声叫自己的名字。
                      大人。陆绎。言渊。夫君。
                      都好。


                      115楼2020-03-28 1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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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元一斤虾】刀尖微茫·其二十七
                        没想到今夏要来,陆绎安排的下人都是男子,没一个女眷。
                        吩咐人烧了几桶热水放在房前,想着小夫人从扬州一路赶来,路上也都是穿着男装和乌安帮的男人们风餐露宿,心底下疼她辛苦,还是亲自伺候着先让她洗个热水澡蒸蒸乏。
                        “大……大人,我自己来就好了。”
                        热水噗噜噜倒进浴桶里,水声搅乱头脑。
                        “夫人千里迢迢赶来看我,还是歇着吧。”
                        今夏听着他放在千里迢迢四字上的重音,心下发觉不好。
                        “大人……我也是,担心你的安危……您就别为了这事儿生气了。现在我也好全了不是?”今夏站在一旁小步跺脚。
                        “站着干嘛?脱衣服啊,难道还要为夫帮你吗?”
                        陆绎其实心里早就没气了,但偏着他每回都爱这么晾着她干着急,娇嗔的语气落入耳根子里,舒坦。
                        “啊?”今夏忽然抱住自己,肩膀上的衣服已经被水蒸气扑得有些湿润。又没吃饭呢!
                        陆绎的水探进浴盆里试者水温,大掌左右拨弄,又添了一斛冷水。今夏的身体却持续升温。
                        “能不能……先吃饭啊?”今夏心里把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
                        “不能,一会儿水要凉了。”说着就伸手解她的腰带。她穿的还是没成亲前的姑娘衣服,看来晚些时候,夫人的新衣裳他也得亲自出门置办几身。
                        小脸儿红扑扑的,穿什么颜色的长衫好看呢?其实身上这件粉色窄袖也好看,就是太俏丽可爱了些,总让人觉得她还待字闺中。
                        想起那日弹箜篌时今夏穿的鹅黄色极衬肤色,江陵时穿的藕荷色也贤淑动人,三年前簪花大会穿的翠兰色大方可爱……不过此时此刻,哪里顾得上衣服,一并脱了才是他最想看的。
                        许是精神确实乏了,沐浴中水汽闷得脑袋有些迷糊,陆绎扯了屏风上的衣服将刚刚擦干的小人一裹,抱上了床榻。
                        今夏想伸手去拢被子,身体离了热源又开始凉下来,却被他压在了身上。
                        “今夏,你还没说……想不想我呢?”
                        湿凉的指尖顺着她的眉梢、颧骨、耳廓一点点滑到脖子上,沿着血液汩汩流过的动脉而下,游到领口,破开衣襟。
                        她心猿意马地转着眼珠,终于在手指不费丝毫之力拨开衣襟的时候定定望向了陆绎有些迷离的双眸。
                        此时长衫向身体两侧拨开,身上身下不着一物,光一层层透过窗牅和幔帐,照在刚刚淋过雨的森林上。
                        “我想你,言渊……我也千千万万次地想叫你的名字……你终于能听见了。”今夏的声音渐渐变小,说着便已经将头缩进了陆绎的胸口。
                        身上的人将她身上的衣服拨得更开,手臂穿过腰间搂起柔软的上半身,低头闻着水光闪闪的香软唇瓣,大掌将还挂在肩膀上的衣服一并褪下。
                        一个不自觉,都说烟雨江南,身下连连绵绵下起粘稠的小雨。


                        116楼2020-03-28 1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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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元一斤虾】刀尖微茫·其二十八
                          “大人,属下已经查到打制铸具的商人在杭城的几处手工作坊据点。”
                          陆绎放下手里的茶杯,在正厅的石纹八仙桌上推开地图卷轴,根据手下锦衣卫的回报一一执笔标记。
                          “岑福,你可以直接带人去搜查了,这是亲发的驾贴。”他指间夹着明黄色的奏章,岑福双手接过。
                          今夏到杭州后他传信回京调查了跟踪她到船上绑架的那伙人,和当日闯入松竹堂取辛梓桐姓名之人是一起的。如果不错的话,近几日他们应该会再次出手。
                          谋害朝廷命官及其亲属的人证很快就会到手。
                          “大人~!”今夏的语调转了几个弯弯,像在春风中嬉闹。
                          “你怎么……”陆绎将笔落回笔架上,转了身子对着她走来的方向,“又穿上男装了?不是说好了今日出去买几身衣服吗?”
                          “可是大人,虽说吧您这扮着富商的身份,我这个夫人肯定不能让你掉份儿。但是买一堆衣裳,朝廷也不给报查案补助,多费银子啊。”袁今夏抚手整理额前绷得有些过紧的发际,被陆绎一把拉到面前坐下,细细帮她调整发髻的松紧和造型。
                          “我给我的夫人买衣服,为什么要用朝廷发的补助银子?”陆绎明知故问。
                          “咱们不能扮作兄弟吗?您看我这一身也挺好的啊。”
                          “你怕是忘了吴妈在府里怎么说的了。”她这头发绑得粗暴了些,陆绎干脆摘下玉簪,将散落的头发拢在指尖重新梳理。
                          “怎么说?”今夏由着人侍弄头发,眼睛飘向摊开的画卷。
                          “想给我这宅子里送女人的,可不在少数,权当是我身旁没个女主人的。”
                          她气急回头对上陆绎的眼睛,“谅他们敢送,你还真敢收啊?”一不小心扯到头发,又开始嚷嚷疼。
                          “你老实点儿,待会头发揪掉了。”陆绎用两指轻轻揉着被扯痛的头皮,发间淡淡的山茶香揉进指尖,“我不收,还是有硬塞的,到时候还得一个个扔出去。你就是想给为夫招麻烦。”
                          “我哪儿敢啊……就今日一天,明日我就换回去好不好?”陆绎绑的发髻不松不紧,位置正好在头顶,也不易滑落。
                          “好吧。就一天。”陆绎满意地将她转过来,看着男装下略显英气的面容,淡紫衣衫,腰间一柄檀香扇好风雅。他从怀中拿出玉佩,系在今夏腰上。
                          “欸?这穗子的颜色怎么不一样了?你拿去换过了?”
                          “原先那束散了,我见你闲时拿起来玩儿怪在意的样子,就去外面的铺子请人换了。”
                          今夏放平翘起的二郎腿,手搭在膝盖上低头笑着。
                          “好了,出门了?”
                          “嗯,走吧。”她牵起陆绎的手,还没捂热乎,出了院门就被松开了。
                          “陆绎?”
                          陆绎背起手没事人一样继续向前走,“我一个已婚男子,出门在外牵一个俊俏小生的手,不妥。不妥。”
                          他怎么还计较上了。今夏鼓鼓嘴巴踢开衣摆跟上,真是本性难移。
                          ……
                          “三年没来,杭州城还是繁华依旧啊。”今夏摇着扇子感叹。“嗯?我记得……当年还没有这座桥吧?”
                          陆绎顺着她的话音,一同在桥下驻足,眼神游离了片刻。
                          石拱桥的样式普通,雕花略精致些,依石料的样子来看,确实是新造之物。
                          “陆兄你看!”今夏指着石桥下的一块石碑,执着扇柄念念有词道:“机户孙氏建修源石桥。”
                          “这也不甚奇怪。”二人提步上桥,“近百年来江南地区盛行农户改织,杭州城居民中出了许多机户,出资盘下丝织品种植的土地和擅制造技术的工人,如今规模已相当成熟。”
                          今夏听着装作摇头晃脑的样子,其实这其中许多她也知晓一星半点。
                          忽地桥下小船上跃起一个蓑衣戴笠的人,掏出袖中的短刀迎面而来。袁今夏垂头露出了笑容。
                          终于等到了。
                          不待她抬腿踢开来人的刀,陆绎已经一记稳准的直拳上去,刀刃发黑的短刀哐当落地。
                          随后跟着二人的锦衣卫上来,俘了持刀之人和桥洞下的木船。
                          “哎,是上头太穷吗?怎么又派了这么个低等货色来。还是说我这个松竹堂堂主,不值得你们花大价钱啊。”
                          陆绎一个眼神打住她带着小狂妄的语气。就以你的功夫?
                          “我现在轻功也是可以的好不好……”她小声嘟囔。不过估计辛梓桐的仇家以为所谓的堂主就是个文弱书生,所以掉以轻心了。
                          他们背后的吴守绪千算万算也没想到,招惹了锦衣卫的夫人。
                          “带回杭州府衙关押。”
                          “是!”
                          一干锦衣卫捆了人离开,陆绎依旧带着今夏往杭城里最好的成衣铺去。“你故意在这等他们出来的?”
                          “嗯……你不也想要这伙人吗?而且……我腰牌还在师傅手上压着呢,办起事儿来没脸没权的。”所以袁今夏今日特意穿了在乌安帮船上同一身男装出门,就为了引他们跟上。
                          “怎么不跟我说?”
                          “用不着跟你说吧。”杭城山水养人,也养万物生灵。桥下几株洁白的杏花随风而动。
                          “你在我引你在桥下看那块石碑的时候,就知道了。”
                          陆绎负手笑着,微风中淡香杏花飞舞,衬得心上人儿好笑颜。


                          128楼2020-04-06 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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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元一斤虾】刀尖微茫·其二十九
                            圆圆胖胖的江米条上裹着晶莹的白糖。今夏搓着沾了糖粒儿的拇指和食指,向老板张开的手心里抛了一把铜板,接过捆好的包裹。
                            “公子,给多了。”老人点着手里的铜钱。
                            “您就收着吧。”陆绎笑着摆摆手,偏头望着腮帮子鼓鼓的顾不上说话的夫人。嘴里还含着江米条的今夏不忘回头,含含糊糊地说了句:“生意兴隆。”
                            “怎么?带着我绕了两圈了,还不肯去买衣服?”他接过今夏手上的纸包,杭州城的路陆绎自然是熟悉的。
                            “一定得买吗?多费银子啊,大人你看,买这好些吃的多好?”
                            “家里的厨子不比这些做得好?反正是每月算进府里的开销,也不用你花银子。”陆绎甩开折扇在腰间轻摇。
                            “大人,你不是说过吗,好看的不一定好吃,好吃的不一定好看。各有千秋,滋味儿不同,彼时在府里吃点念想,此时在杭城吃个热闹。”今夏点点下巴,眼睛又飘向了街头旌胜高挂、白烟飘渺的馄饨摊。
                            薄薄的面皮泡泡似的浮在三个汤碗里。今夏吸食着爽口的荠菜馄饨,边吃边张开嘴散散热气。
                            “慢点儿吃。”陆绎也不着急动面前的那碗,伸手拉过今夏的第二碗小馄饨,用汤匙搅动热汤,低头施施吹凉。
                            “我的夫人,你这么喜欢银子,你可知道官府的银子都从何而来?”
                            今夏吞下嘴里的两只小馄饨,眼睛咕噜噜地转溜一圈,脑子里浮现了陆府库房里堆放的银锭子。“嗯……若说是朝廷发的奉银和宫里颁的赏银,定是来自各府的岁贡了,岁贡银子,从官员百姓手里来呗。”
                            她又想了想自己多年以来存下来少得可怜的碎银子,跟库房里白花花的银钱还真是不能等量而观。“但我记得,好像洪武年间朝廷曾经大规模发行过宝钞,就是现在不多见了,我听说那时候民间还有高人,绘制的宝钞能够以假乱真以此为营生呢。如此说来,按重量来计算的银子倒是能免了这好些麻烦了。”
                            “早年的宝钞因为造假,导致越来越不值钱,在许多地方引起了民愤。但如今也并不是没有私造假币之事。”陆绎见她已经吃空了一碗,将刚刚吹好的那碗换了位置,才不紧不慢地低头吃起自己的馄饨来。紧接着将吴守绪私用官银铸波斯钱币之事与今夏说来。
                            她听得汤勺里的馄饨都掉了。“这么一来,银子的数量真是翻了好几翻啊,这些人也太聪明了。”
                            “都察院新修的法案里开始对港口白银的运输流动做出管理和限制,这将会大大损害他们在交易中所得的利润,耗费的时间功夫也多上了许多。”这才是吴守绪上本参奏辛成钧还派来杀手跟踪今夏的真正原因。
                            今夏掏出一块碎银,颠了颠重量,笑着放在老板热滚滚的汤锅前。
                            “那大人,您证据都拿齐了,怎么还不上总督府逮捕吴守绪呢?”她想到当初吴守绪将祸头都栽到于大勇头上就来气。
                            “你好好跟我去买衣裳,先办完这桩事儿。不然我就怪你误了正事了。”陆绎轻笑道。
                            今夏歪起脑袋咂嘴,被堵得没办法,成亲后的日子是愈发拗不过他了。
                            陆绎挑的铺子以布料纹样工艺精美见长。艾绿色的斜领葡萄纹长衫,端庄又不差可爱利索,珍珠子母扣沿着立领而下,配一条桂花白兔纹样的白金马面裙,不失妙龄少女的风趣优雅。
                            她没想到这衣服买了当场就换上了。陆绎还站在柜台前给她挑压襟。
                            “大人,差不多就行了。”
                            “你又有意见了?”陆绎拿起一枚玛瑙如意锁样式的,别在今夏的衣襟上,“过两日还有用得上你这贵妇人的地方呢,办得好了,回去申请给我家袁捕头发补助银子。”
                            “真哒!”她的眼睛又变得亮晶晶的,也不管他假公济私骗自己来买衣服了,凑到陆绎耳边小声问道:“什么差事啊?我一定大展身手。”
                            “不急。”陆绎执起小夫人微凉的手,今夏手腕上的琴弦晃了晃,“天不早了,今日还要请谢霄吃饭呢。”
                            “是了,我怎么把这事儿忘了呢。”她挽起陆绎的手,宽大的袖子拢在臂弯间形成层层叠叠中大气柔婉的褶皱。
                            “我想吃龙井虾仁和清蒸狮子头。”
                            “还有呢?”
                            “蟹粉酥饼好像也不错。”
                            “好。”
                            “能喝点酒吗?”
                            “最多三杯。”
                            “四杯行吗?”
                            “……”
                            一个注释:宝钞和银有所不同。此处的宝钞指的是明朝政府统一发行的货币,有各种面值,并且明代早期宝钞的使用比白银更多。而银票一词在许多文学影视作品中都被笼统地当作一类货币的代名词,而实际上它们并不能完全划等号。在明代资本主义萌芽时期,存在很多私营票号,其目的是方便商人携带,可以在钱庄兑换成白银。


                            132楼2020-04-14 2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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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元一斤虾】刀尖微茫·其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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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铸币案人证物证皆已在锦衣卫手中,陆绎特意安排了人在官驿等着浙直总督上门查问。
                              人带着价值连城的财宝箱子来了,原想客套一番蒙混过关,只再找人顶替了罪名就好。谁想到陆绎气定神闲地坐在堂中左侧的太师椅上喝茶,其余锦衣卫押着追杀辛梓桐和袁今夏的人犯在厅前,就等人来了取他的口供画押。
                              吴守绪还没来得及开口分辨一句,就被袁今夏的话给问住了。
                              “我记得……你是六扇门的袁捕快?当年就是你帮着祁夫人守住了杭城。”个头相貌他都还模模糊糊记得,就是如今的气质装束不太一样。吴守绪心想她许是在江南嫁了一富贵人家成了当家主母,脑子里的墙头草左右摇晃着。
                              “照您这么说,我还算得上是替您守城的小恩人了?”今夏拿出怀中的布包,翻开里面是行刺人所用的匕首。
                              “当然。袁捕快此次来杭城,怎么也不来总督府一叙,我好让府中人好生招待。”他虽站着,腰却有些弯得不正常,说话时硕鼠般的的眯缝眼总扫过在她身后喝茶的陆绎。
                              “这也不必了,大人的招待我有些承受不起,竟然找人带着这把小刀来取我性命。也不知道去了三法司,我们是不是也是这般的待客之道?毕竟官场上,礼尚往来才好嘛。”
                              “你?不是六扇门的小捕快?”
                              “谁说的,我如今是捕头了,月银十两呢!”
                              陆绎轻咳一声。杯中的茶喝完了,他起身绕到袁今夏面前。
                              “吴大人,我还是说重点吧。你找人去松竹堂暗杀都察院四品左佥都御史辛成钧大人的独子,后来又一路跟踪庇护他的堂主暗中行刺,这些事找人上奏弹劾他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陆某念在当年之事,卖您个面子,暂时没上报衙门。证人,犯人如今都在官驿,不妨让我听听你的说法。”陆绎抬臂,宽掌分别指向今夏和五花大绑的人犯。
                              “袁捕快……不,袁捕头?她是人证?”
                              “从京城一路追到扬州,又辗转到杭州,如此辛苦地要找一个书斋的堂主,你说,是不是她?”尾音扫过吴守绪愈发惨白的脸,陆绎低头询问持凶杀人的头伙。
                              “是,就是她,我们不会记错的。”
                              “陆佥事,这其中肯定有误会,还望你不要只听信一家之言,只怕这以后回让您在官场难做。”
                              “此事回了诏裕,是不是一家之言,皇上自有判断。您这些年在总督府的岁贡和账目锦衣卫也一并呈上,功过会由证据定夺,还望您莫怪陆某不听这句劝了。”陆绎牵起袁今夏的手将她拉到身后,谁让他招惹锦衣卫的夫人呢。
                              “陆佥事难道忘了三年前我与您说了什么吗?”他重提军队之事希望牟取转机。
                              陆绎有些不耐烦地皱眉,吴守绪看来是被逼急了,又拿出此话来当保命符。
                              “这点吴大人就不用担心了,吏部已经有了人选。抗倭军队之事,有功将士自然会留下,至于混在军中的同党,应该已经在押送回京的路上了。”
                              他扑通跪在地上,狼狈比起鼻青脸肿的凶犯只多不少,气息虚浮地说了句冤枉。
                              “这话您还是留着与辛成钧大人在三法司见面时说吧。”他冷厉而平静地说着,长袍上的飞鱼眼中也透着寒气。“诏裕远在京城,路途遥远,还委屈您这几天在总督府的大牢,好好休息。在下与夫人就不多打扰了。”
                              吴守绪再次看向他二人牵着的手,袁今夏的几重身份叠在脑海里,绝望又添了一斛。
                              ……
                              “大人,不是我没见过世面,这总督府里藏的银子着实也多得吓人了。他得有多贪才能攒这么多啊?”今夏叉着腰感叹,这库房说是金银砌成的也不为过。
                              锦衣卫和衙门的官兵当晚就查抄了总督府,杭州府衙呈递证据等着陆绎来查收。
                              “这里有些银子,并不是来自大明的国土。”他轻轻敲着台面,逐行比对府衙记录的账目。
                              “不来自大明?什么意思?”
                              “长江一脉的官员,尤其是地靠沿海的这些人,都和海外贸易的商队有往来。”吴守绪和王圭铸造的波斯钱币一路跟着航线南下,所做的买卖不仅仅是交换这些钱币,还从一处名为金银岛的地方运回了大量当地开采的白银。
                              “在海外银子不值钱?”袁今夏张大了嘴巴,她不久前还自夸每月十两,如今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没有大明的绸缎瓷器等货物值钱。你可知我跟着商船过来都见着什么了?”
                              “嗯?”
                              “为了协调船舱重量,一定程度上保证航行时的稳定性,海船都会以重物压舱。以前出海与外国交易的商船多用瓷器、大米作为压舱货出海。但回来时,压舱东西的就换成了未经熔锻的白银矿石。而且这些银子因为性质特殊,商队又和总督府有勾结,官府在码头很难收到市舶税。”
                              “没想到,当贪官也有这么多花样。不过小爷我一直都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今夏的眼珠转转,有些小骄傲地望着天花板。
                              “是是是,我们家袁捕头既正直又有钱。”
                              一句有钱,就是对袁今夏最好的夸奖。
                              “那是!”
                              【六元一斤虾】刀尖微茫·其三十一
                              陆绎领着岑福从总督府回了宅子,刚在门前下马就被两个守门的便服锦衣卫吓了一跳。
                              “老爷!”那两人强扯着微笑迎他们进门。不看还好,细一看比不笑还吓人。
                              “……”一个个的都被袁今夏调教得转了性了。陆绎随手扶了扶太阳穴。
                              说来也是因为这几日陆绎须忙着督察新浙直总督上任之事,叫她一个人闲着。想起来了,随手招了一个人来问话:“夫人呢?”
                              “好像在厨房里,说是要做些酥饼。大人,这里有一封陆府寄来的信。”
                              陆绎撕开信封被浆糊封了了口子,信纸上是府里的一些日常事宜,后面又夹了一封松竹堂的信。辛梓桐父亲得以官复原职,但他还想留在堂中学习。
                              他写信到陆府来问也无妨,只是最末尾处洋洋洒洒地写了句:问堂主安。陆绎真想把刚刚对他笑得十分狰狞的锦衣卫弟兄的脸画下来回给这小子。
                              他倒是安好了,送信到陆府就没打听一下谁是这家夫人吗?
                              随手把信塞给了岑福,陆绎径直往厨房去寻他的小夫人。
                              “今夏。”
                              袁今夏满脸白噗噗的面粉,有气无力地搅着碗里的油酥。听到陆绎的声音,胡乱抹了抹脸,面颊上又沾了些葱油。
                              “怎么突然想起做东西来了?做的是什么?”陆绎抬手扇着扬起的面粉,眉头略带嫌弃地皱起,从怀里拿出帕子帮今夏擦她的花脸。
                              “酥饼啊,我昨天在书局发现了一本专讲江南点心的菜谱,最难得的是它不仅菜谱用料写得细致,还配着图画呢!大人你看,画得多逼真,我一看就流口水了。”今夏指指立在灶台边的书卷,上面画着一个个小巧如铜钱的小烧饼。
                              但是案板上摆着的似乎和书上画的不是一个东西。
                              “哎,都怪这油,烧不好。不够烫呢油酥就结块了,一搅开都是硬邦邦的粉团子,但是烧地太热了,一下就烫糊了……可愁死我了,都不想弄了。”
                              “烫糊了?没把你自个儿给烫到吧?”他抓起今夏的手,拨开凝结干巴的面疙瘩。
                              “夫君大人,我这么怕疼惜命的人,你还不放心?”
                              陆绎瞥她一眼,放下已经被他擦干净的小手,自己卷起衣袖来在一旁取了葫芦瓢洗手。“我来看看……为何桌上的分量要比书上写得大些?”
                              “嘿嘿,我想着一次做多点,便是按照倍数称取的。”
                              “这样不行。我们先按照菜谱上的一半分量做。你怎么就知道能一次成功了?”
                              桌上的四碗面糊糊的油酥无声诉苦。
                              陆绎这卷着衣袖在厨房里研读菜谱的样子袁今夏还是第一次见,厨房里淡淡的菜籽葱油味儿和空气里的面粉香和在一起,活脱脱地把神仙样貌的人拖入柴米油盐的凡间。她附和地应着陆绎每一句的指点,切切实实地体会到了有神仙为她下凡的意趣来。
                              锅里又一次烧了一斛油。细密的小泡绕着试温的筷子浮起来,今夏拿起铁勺将滚热的油泼在小碗盛着的面粉里,这次总算是成了。
                              “做好了你不许说不好吃。”今夏站累了,捞了食材盖在盆里,两人转移到前厅的桌上包馅。她看中了书里介绍的萝卜丝馅,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听过别人说,这萝卜丝馅吃起来比肉还鲜。饼皮成功了,就开始鼓捣馅料。
                              “好,不过若是真的不好吃,我就什么都不说,你不能逼着我说好吃。”
                              “我袁今夏是这种人吗?”今夏用指节搓搓痒痒的鼻头,“对了,这次做萝卜馅你怎么没意见了呀?大人不是不爱吃萝卜吗?”
                              “我现在爱吃了……”在诏狱里三年,平时饭菜也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吃,隔三岔五的就是素白萝卜,每天都过着有十万功德的日子,陆绎不止一次地怀念起袁今夏当年泡在猪油里的白萝卜。
                              今夏伸出小指,勾了碗边的一条萝卜丝甩进嘴里,加了些糖的甜酱油味颇合江南口味,她听到陆绎说不讨厌萝卜了,也揪了一小团递到他面前。
                              陆绎薄唇微启,含着金黄的萝卜丝细细品尝。
                              “好吃吗?”
                              “嗯,挺好吃的。”萝卜丝切得粗细不匀,依然和了猪油的香味,往日回忆又上心头,但今日的更甜更鲜。
                              忙活了一下午,一炉小小的烧饼出了锅。袁今夏来了兴致,吃过晚饭后伏在院里的石桌上,一边吃着新鲜的杨梅一边和陆绎说她明天打算做哪道菜。
                              “大人你看,这个甜米糕,原来这么简单就能做出来了!加些桂花就是桂花糕,如果用甜酒和米粉就是甜酒米糕。”今夏咂咂嘴,“想起我小时候可爱吃桂花糕了,不知道以后我们的孩子会不会也爱吃。”
                              “哦?”
                              “你别说,我们刚成亲的时候我娘总问,我那时心里还担心要是有了孩子跟大人一样挑食可怎么办,那多难养啊。”今夏吐出红艳艳的杨梅核,吃得嘴唇都像染了唇脂一样红润。
                              “不会的,他要是挑食,饿几天就好了。”
                              “大人,您这个当爹的也太狠心了吧。”今夏搓搓沾着杨梅汁的手指,不经意间含在嘴里吮吸。
                              陆绎突然凑上前来,似被月下的杨梅染红了眼,“我还没当上爹呢。”
                              “那你说得跟真的一样。”今夏笑他,却被夫君撷去葱玉般的指头,一口含进嘴里。
                              “我们可以趁孩子还没来的时候,多预演几次……”
                              “啊!?我……”今夏撤回手就想跑,没来得及转身腰肢就被紧紧扣住,抱进了东边的燃着灯烛的厢房里。


                              141楼2020-05-14 2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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