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诺民】20190923[改编]竹马纪事(主诺民)

　“他不喜欢喝这些。”李帝努一句话做了总结，望著走过来的李少青。
　　“票买了？”李少青朝著沈琳琳露了一个打招呼似的笑容，瞥见俩小孩手里的饮料便笑了出声，“怎麽，这麽小气？”
　　李帝努懒得理他，把两张票径直放到李少青衣兜里，伸手去牵罗渽民。
　　罗渽民躲了一下，趁李帝努反应过来之前就轻快地上了楼梯，“外面好冷，快走吧。”
　　李帝努微微眯眼，到底没什麽反应，跟在他身後走上了楼梯。罗渽民还暗自松了口气，然而不管是李少青和沈琳琳都是人精，对於两人之间奇怪的互动却已经注意到了。沈琳琳只是些微有点奇怪，可李少青心里却一动。
　　他眯著眼睛看著两个小孩的背影，轻轻皱了皱眉。
　　“你弟弟和你不太像。”沈琳琳笑著说，“不是很喜欢说话。”
　　李少青暂时放弃思考某个问题，做了个优雅的‘请’的姿势，“其实他人很好，对自己人。”
　　沈琳琳走上台阶，心照不宣地回头一笑，“我也觉得。”
　　一群人分成了两拨，李少青和沈琳琳都能对著一幅画评头论足半天，装模作样简直是他们的特长。而罗渽民和李帝努就属於离艺术很远的人群，两人呆滞地看著只有一条线的巨幅白纸。
　　罗渽民喝了一口热饮，“这要表达什麽？”
　　李帝努面瘫地指了指下面的题目，“伤痕。”
　　──真是觉得离艺术越来越远了。
　　罗渽民抽了抽嘴角，“艺术这种东西也太偷懒了。”
　　美术馆里人不多，厚厚的地毯像是有著吸收声音的功能，营造出了一种静谧的气氛。偶尔有聊天都是附耳说话，从某个方面来说确实是十分适合约会的地方。
　　两人走走停停，因为不用品味画作，速度比周围的人要快上许多。身量相仿的少年们身姿挺拔地走在淡雅的环境里，偶尔停下来交谈一二，看上去有种和谐的美感。
　　沈琳琳停止说话，顺著李少青若有所思的目光看到李帝努和罗渽民，“人这辈子有一两个至交好友真是幸运。”
　　远处罗渽民正看著一个色彩缤纷的作品有些入了迷，迷幻的马赛克拼接而成巨大的调色盘。他看得太认真，越挨越近，忽然额头被人按住，防止了他与展览玻璃撞上。
　　掌心一直被红茶所熨帖著，温暖得过了头，罗渽民稍稍抬起头，在间隙间望见李帝努垂眸的视线。
　　“小心点。”
　　声音和眼神一样平淡，却蕴含著不为外人道的温柔和关心，对此非常熟悉罗渽民轻易从中辨认出来，脸上一红。
　　两人的气氛在这对视之中微妙了起来，还是李帝努先收回手，罗渽民这才撇开视线地站直身，“嗯……下个展厅去？”
　　“手上东西喝完了吧？”李帝努侧过身拿过罗渽民手里的空杯子，走到旁边的垃圾桶旁边扔掉。才与罗渽民并肩走向下个展厅的出入门。
　　李少青：“……”
　　沈琳琳：“……”
　　沈琳琳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什麽不该看的东西似的尴尬，便笑了笑，“咳、那个，这副画看起来不错。”
　　李少青配合地回过头看向墙上挂著的抽象画，脸上保持著恰到好处的亲切，里面却已经起了风暴。
　　他认为自己是想多了，肯定是想多了，这种事怎麽能发生在自己弟弟身上……李少青脑中急速转著，越想越是惊讶。他本不该这样迟钝，然而一叶障了目，太习惯成了自然。况且那两个小孩才多大？

第31章 摊牌其一
　　酒足饭饱四人起身走人。罗渽民收到了一条陶路的短信。
　　【你走没？】
　　想是那边待得太无聊了，罗渽民单手拿著手机，大麽指在键盘上按键速度跟抽筋一样，【吃完就走咯，留下来洗碗吗？】
　　发完他就把手机揣兜里了，一只手摸在肚子上，胃部的地方都有点朝外凸了，“哎，今晚吃得好胀……”
　　李帝努闻言也摸过来，他手劲没个准，那麽一按罗渽民差点直接吐出来。
　　“本来帮你琳琳姐点的豆腐都进你肚子了你能不胀吗？”李少青的打趣换来罗渽民喊冤的声音，“我没有吃琳琳姐的豆腐！”
　　李少青和沈琳琳同时笑了出来。
　　罗渽民还没抓住重点，以为别人是在笑他睁眼说瞎话，不情不愿地承认道，“好吧……也不是我一个人吃的，大家都有份。”
　　李帝努坐在被调戏了还不自知的罗渽民旁边，一脸淡定地挑开豆腐的话题，“下去走走消食？”
　　罗渽民还没回答，李少青就接过了话头，“今天晚上先算了，帝努，小民陪他琳琳姐讨论一下学习的话题，小民的数学就没顺手过吧？”
　　沈琳琳十分配合，笑眯眯地转过头，“不收你家教费哦。”
　　罗渽民莫名其妙地就被安排了晚上补课，他嘴角抽了抽，“真谢谢了。”
　　沈琳琳温柔的笑，“不客气，自己人嘛。”
　　对她这样的态度，罗渽民都不知道说什麽好了，只得默默地拿出手机发短信玩。陶路短信早就来了，【小样嘴那麽贫，小心下次小爷见到你揍你。】
　　真是狗改不了那啥。
　　罗渽民一点耍嘴贫的自我意识都没有，反倒嫌别人欠抽，【你厉害哦，那让我再踹你一脚？李帝努在我旁边哦？】
　　估计陶路也没想到这家夥能这麽不要脸，吃软饭吃得如此自然，气急败坏的短信立刻就返了过来。
　　陶路：【你有本事不放李帝努出来啊？】
　　罗渽民：【你有本事别怕人家李帝努啊？】
　　罗渽民毫没有狐假虎威的自觉，得意洋洋的笑脸忽地被人扯了扯。他抬头，李帝努纲收回手，“笑什麽？”
　　“哼哼哼，你看这个。”罗渽民把手机凑到李帝努面前，“今天看见他的时候还长得比以前周正多了，怎麽里面还是这德行。”
　　同样目睹了罗渽民小同学成长过来的人，李少青笑而不语。
　　这小孩儿还好意思说别人。
　　一干人回到李府。李云和王娟在客厅坐著，电视里的男声高喊，“你不要无理取闹！”
　　李云两手平举，上面缠著一大圈毛线，而王娟坐在沙发那头捋著线头一点点地裹著毛线团。
　　满脸凶狠的李云老老实实的挽著毛线坐在那里，看上去好像一只尾巴被人拽在手里的大狗。沈琳琳道，“伯母很贤惠呢。”
　　李少青一只手搭著外套，里面穿著衬衣外套乳白色羊毛背心，彬彬有礼地揭自家老妈的老底，“别在意，她就喜欢裹毛线，裹完就拆。”
　　沈琳琳：“……”

“刘姨，麻烦你端四杯茶到棋牌室去。”李少青对在厨房忙碌的小刘顺口吩咐了一声，便带著李帝努上了楼。
　　他们径直去了李少青的卧室。这个卧室比李帝努的要大，靠窗的书桌和床之间也有一个小茶几。
　　李少青占了转椅，看著李帝努神情自若地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兄弟俩一时都无话可说，像是在进行某种默契的试探。
　　半晌，李少青叹了口气，“你知道我要说什麽事吗？”
　　李帝努无动於衷地看著自己的哥哥。
　　“你和罗渽民关系挺好的啊。”李少青偏过头，“是我想的多了吧？你是不是不知道我现在在说什麽？”
　　李帝努开口，“我知道。”
　　霎时两人之间又沈默了。
　　“嗯？你是故意做给我看的？”李少青往椅背靠去，手肘搭在扶手上，眯细眼睛，还是有点不可思议，“你真的懂自己在干什麽吗？”
　　李帝努抬起低垂的视线，直视李少青复杂的目光，“我明白。”
　　他顿了顿，“我想和他在一起。”
　　没有首先因为自己弟弟心仪的人是个男的而发难，李少青严肃地纠正他，“是现在想和他在一起。李帝努，你们才认识4年，你们还不到15岁。”
　　李帝努没有回答，只倔强地抿著唇，李云如出一辙的眉英气地皱著。李少青觉得有些头疼。
　　李家从大到小骨子里都有种唯我独尊的气质，唯独对著重要的人才会做出退让，像是固执骄傲的猛虎忠心耿耿地守著自己的蔷薇。
　　一如李云对王娟，一如李少青为家人，一如李帝努待罗渽民。
　　这怎麽搞呢？
　　李少青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扶手上敲了敲，这件事要不要和王娟他们说？少年人的感情本身就很混沌，他们这些人越是当回事，也许反而会逼著小孩坚持的决定。
　　想了一会儿，李少青斟酌地提醒了一句，“帝努，罗渽民是男的。”
　　李帝努的表情终於松动，露出了些微的诧异，“我没有把他当女生。”
　　李少青：“……”
　　重点不是在这里吧？
　　李少青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麽自己的弟弟就这麽无声无息的弯了？还掰得回去吗？
　　还有罗渽民那小子……
　　“帝努，我想问问，这是你一个人的意思，还是你和罗渽民都这麽认为？”李少青一边问一边仔细打量李帝努的神色。
　　李帝努镇定地任他打量，却没有回答。
　　李少青忽然笑了笑，觉得自己和李帝努的谈话与之前李云找自己聊天有异曲同工之妙，“我不喜欢把你当小孩子，可是你确实没有负责的能力，不管是为你自己还是为罗渽民。而且，你也该知道，一般男生喜欢的对象，是女孩子。”
　　“我知道，可我也知道我喜欢罗渽民。”李帝努语气仍然淡然，却毫不动摇，“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麽，也知道要因此负担些什麽，这样很奇怪吗？”
　　李帝努很少说这麽长的句子，李少青也不会把他的话简单的当做冲动或者戏言，“老实说，如果罗渽民是女孩子，那麽你喜欢她我倒是觉得很自然。”

　　李帝努淡淡地反驳，“可如果罗渽民是女孩，也许我们根本不会在一起这麽久。”
　　正是身为男孩子的罗渽民有这样的性格，会傻傻地靠近没人接近的自己，会一直陪著自己被孤立。
　　成就感情的从来不应该是性别，而是相处的时间。
　　李少青静静地看著自己的弟弟，明白李帝努是认真的，这孩子不是不懂遮掩，而就是打定主意要告诉自己。当到了成熟的机会，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告诉父母。
　　他就是认真到了这样的程度。
　　“看来……”李少青慢慢说道，“……我还是把你当小孩了。”

　第32章 哥哥大人的想法
　　沈琳琳只待了2天就回去了，因为中国最大的节日就快来了。而又隔了两天，罗家三口也回来了。
　　罗渽民自然也是不能再在李家待下去了。
　　“你家人今天下午回来是吧？”王娟尤为舍不得这个小牌友，“那一会儿让老王送送你，中午饭吃了再回去啊。”
　　罗渽民推辞了，确实用不著，不能让别人家司机这麽为自己所用，“不用了吧，一会儿他还得开回来。”
　　坐在旁边的李帝努道，“一会儿我跟你一起过去一趟。”
　　王娟恍然大悟状，“是哦，你几天没回家，回去要做打扫吧？让帝努去帮帮忙。”
　　李云随口提醒，“今晚有个聚会，下午早点回来。”
　　商业的场所他一般不会带儿子去，不过今晚的聚会是从前一起的兄弟，当然现在都从良了。老朋友总会挑个时候聚一聚，带著家属也是理所当然的。
　　李少青在对面翻看著今天的报纸，这时抬头看了李帝努和罗渽民一眼。在知道李帝努的意思後，再看著他们之间的互动，李少青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他想起那天和李帝努做出的谈话。
　　先不论李帝努怎麽想，罗渽民至少现在应该是没有这种想法。李少青也不愿意在这样不确定的情况下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
　　少年时期的情愫，被压迫反而更加茁壮。
　　这才是最糟糕的结果。
　　“答应我，帝努，把这件事藏在你心底，在你没有能力去承担某些责任的时候，不要做任何决定。”李少青左思右想，也许他可以做一些事情去稍稍抑制一下，但他能做的也毕竟有限，自己的弟弟可不是随便就能别人糊弄的家夥。他也不想对自己的家人耍手段。
　　还是觉得保持现状最好，他一旦想定，便和李帝努做了这个约定。在成年之前，在作为一个成年人之前，李帝努不能把这件事说出来。
　　李少青乐观地想，也许这种懵懂的感情在遇见某个女孩时就会消失不见，也许李帝努某一天会发现这只是对过於交好的友谊的迷惑。
　　只是未来一切都不能预见。
　　这两个人，以後到底会变得怎样？
　　“我一会儿要出去一趟，顺便送送你们。”李少青放下报纸，手碰到玻璃杯，发现牛奶已经冷掉了，便打消了再喝的念头。
　　罗渽民这才道了谢。
　　王娟又问，“过了大年，就过来我们这里放烟火，你李叔买了很多。不然先送你一点？你拿回家去放？”
　　“我们那里是管制区，不能放的。”对於放烟火很感兴趣，不过丽城小区刚好在郊外，而且别墅区里会专门规划出放烟火的地方，而望都小区则就没这样的条件了。
　　罗渽民感谢地笑笑，“过完年我再来走亲戚，留点给我哦。”
　　走亲戚这三个字取悦了王娟，她笑了起来，“什麽时候少了你的份。”
　　“到时候你过来，你们哥三个放个痛快。”李云也笑了笑。李少青默然地看著这一切，只觉得又好笑又无奈。
　　李云和王娟都是长辈，对罗渽民当晚辈的宠，觉得少年之间关系好也是正常的事。自己之前也不是这样的麽？
　　当他们知道了之後会怎样？

李少青摇摇头，只觉得自己父母的性格遇上这事儿还真不好说。这两人民主过头，又是异常护短的主。
　　……而且，就算是那样的情况，还有个自己，李家是怎样也不会断了後。
　　李少青眯眯眼，下一秒又皱起眉。归根结底，罗家那边才是最难处理。罗承辉其人，李少青也从自家人和罗渽民嘴里听到过，绝对不是允许自己儿子变成同性恋的人。
　　“少青，女朋友才走了两天就魂不守舍了？”
　　王娟的打趣让李少青回过神来，不动声色地笑笑，“你觉得像吗？”
　　“话说回来，你都还没仔细交代，到底你和那女孩子怎麽回事？嗯？突然就把人带家里来了？”
　　这事儿王娟都还没来得及问，而且她这几天观察，总觉得自己儿子对人家女孩也不是情根深种的样子，“你们不是一个系的吧？之前都没听你提起过。”
　　李少青笑，“之前就认识了，这学期的迎新晚会她和我都是负责人，所以联系都就多了点。了解之後，觉得互相挺合适，就开始交往了呗。”
　　罗渽民在旁边听著，只觉得这恋爱谈得简直太平常，一点不符合李少青各种精彩的人生演绎。然而了解自己老哥的李帝努却认为这种理智到冷漠的模式非常符合李少青的脾气。
　　“知道你有分寸，我也懒得说你。只有一点，对人家认真点，听到没？”王娟悠悠道，“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我们家可不许出人渣。”
　　李少青做出夸张的表情，一点外人面前的风度翩翩都没有，“妈，我们才交往没多久，你怎麽就一副让我负责的口吻？我们俩连吻都没有接过。”
　　王娟道，“什麽接吻不接吻的，你弟他们还在这里呢。”
　　罗渽民配合地表现出无辜的神态，一副卖乖的样子。
　　“他们也不小了，再说这不是人之常情麽？帝努小民以後也得交女朋友，对吧？”李少青意有所指地问，“小民长这麽可爱，班里有没有女生爱恋你啊？收到多少小纸条了啊老实交代。”
　　罗渽民怎麽也想不到李少青会突然问自己这种问题，反应激烈地叫了起来，“怎麽可能？我都没怎麽和女孩聊天！”
　　白起这个犹如兄弟的存在已经不在女生范围内了，罗渽民和班上同学关系挺好，但因为只和李帝努在一起，所以说到底都也只属於一般般的地步。更不要说和哪个女生有暧昧的关系了。
　　被长辈们齐齐看著，有点急了的罗渽民拉过盟友作证人，“你问帝努，我平时关系最好就是和他了！”
　　李帝努非常肯定地附和，“没有。”
　　李少青：“……”
　　王娟哈哈哈的笑了起来，“行了，别逗小民。早恋可不好，就算现在对异性有好感也是正常现象，不过在自己有能力负担自己未来之前，喜欢这种词可不要轻易说出口。”
　　李帝努闻言，轻轻看了一眼李少青。
　　这原来是家教。
　　吃了中午，李少青送两人去丽城小区。後视镜里两个少年的相处并没有什麽变化，该靠著靠著，该说悄悄话说悄悄话。
　　李少青叹了口气，心情复杂。他还以为这种烦恼至少要等到自己有儿子了才会有，结果这会儿提前就操心上了。
　　眼看著就要到目的地，李少青开口问，“你多久回家？我从城里绕回来时顺便接你。”
　　李帝努以询问的目光看向罗渽民，明显是把决定权交给了他。罗渽民想了想，占李帝努的时间他没什麽感觉，然而占用李少青的他就会不好意思了，“少青哥什麽时候办完事？”

　“说不定，我只是去买两套衣服。”李少青想了一下，把车停在小区门口的街道边，“回来之前给你打电话，到时候一起回去。”
　　李帝努打开车门出去，“嗯。”
　　罗渽民跟著他也钻出车门，关门之前笑嘻嘻地弯下身挥手，“少青哥再见，路上小心。”
　　罗家五天没人住，一进去就闻得到一种尘埃的味道，十分冷清。
　　罗渽民径直去厕所拿清洁工具，李帝努则把窗帘拉开，冬日阳光砸了进来，细小的灰尘飞舞在其中。
　　需要打扫的地方有很多，如果真要做个彻底大扫除的话一个下午就耗过去了，不过罗渽民丝毫没有这种自觉，擦了几个主要的地方，随便拖拖地，在两个人的合作下，很快就搞定。
　　罗渽民看看时间，刚刚过3点。李少青也没有打电话过来，罗渽民用手背擦了擦下巴，“喝点什麽？我下去买？”
　　李帝努洗完手，正用纸巾擦著，闻言道，“我跟你一起下去。”
　　“那我们干脆就在下面坐著等你哥吧。”反正在家里也没什麽娱乐活动，还不如就在下面等著。罗渽民捞起放在沙发上的外套，扔给李帝努，自己穿上自己那身，拿起钥匙在手上转了两圈，放进口袋。
　　两人下了楼，朝小区大门对面的甜品店走去。今天的太阳很好，暖呼呼地照在人身上，罗渽民放慢了脚步，享受冬天里难得一见的大太阳。
　　“过完年就上课，元宵应该要放一天……”罗渽民掰著指头算日子。
　　李帝努好意地提醒，“元宵那天刚好是周日。”
　　罗渽民：“……”
　　他唏嘘道，“最後一学年了，考完试後的那个暑假我一定什麽都不管，好好玩他两个月。”
　　几个月之後就能到来的暑假在现在看来还遥遥无期，然而这个巨大的奖励明晃晃的挂在前方，总是能给人以慰藉的。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聊著，在甜品店里没坐多久，李少青的电话就来了。罗渽民送李帝努到小区门口，等著李少青的车缓缓驶来。
　　李少青摇下玻璃，手肘搁在窗框上，“要年後才能见了吧？”
　　“嗯啊，给你先拜个早年了。”罗渽民笑道。李帝努坐上副驾驶，矮著身子探向另一边，“有事打电话。”
　　罗渽民点点头。
　　“记得过完大年过来拿红包。”李少青笑笑，关上窗。罗渽民退开几步，朝他们挥挥手，一直看著车驶出了视线范围才转过身回去。

　　第33章 父子
　　罗承辉回来之前跟罗渽民打了个电话，说是让他自己解决晚餐，他们要吃了才回来。罗渽民没说其他的，自己在冰冷没有温度的家里撕开一包方便面泡了吃完了事。
　　方便面气味大，整个房间都是红烧牛肉面的味道，罗渽民抱著杯热水窝在沙发开电视，时不时和其他人发短信。李帝努已经去参加聚会了，罗渽民问他感觉怎样，他只回了两个字，无聊。
　　陶路那边也被他爸带著参加聚会，整个没消停地跟罗渽民发短信抱怨，说这里的东西死难吃，分量又少，还不如吃碗方便面。
　　罗渽民冲著手机屏幕翻了个白眼，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7点，门响了。
　　罗承辉三人拎著不少东西走了进来。周妮牵著罗明的手，另一只手拉著拖杆箱，皱眉问，“怎麽连灯都不开？”
　　客厅里只有电视屏幕闪烁，声音开得很大，男人在和女人吵架。罗渽民拿著遥控器直接按了静音，漫不经心道，“一个人在家，省电。”
　　罗承辉啪地一声打开鞋柜上方的开关，看著罗渽民还姿势懒散地坐在沙发上，脸色就不好看了，“过来帮忙拿一下东西。”
　　罗渽民拖长声音答应了一声，拖拖拉拉地站起来。罗承辉他们都走到客厅了，他才象征性地去拎过罗承辉手上的袋子，连玩的怎麽样都没有问。
　　一家人谁都没说话，罗渽民双手拎著口袋一口气堆在桌子上，瞥见几个口袋里都是果干。他挺爱吃这种小零食，然而他一个想吃的欲望都没有，“我先去睡觉了。”
　　罗承辉诧异道，“这个时候就睡觉？”
　　罗明忽然打了个嗝，周妮赶紧抱起来，拍了拍他的背，结果这孩子又打了几个嗝，瘪起小嘴软糯糯地投诉，“肚子不舒服……”
　　他快要四岁，说话还有点含糊不清。周妮责备道，“让你少吃点那个糯米饭。”
　　责备虽是责备，手上拍背的动作却没有停，“家里还有小儿消食片麽？”
　　罗承辉皱眉，“非要给他点那个菠萝糯米饭。”
　　周妮也有点自责的表情，等罗承辉拿过药片，哄著罗明吃了下去。
　　“看你以后还贪吃麽？”周妮亲昵地捏了捏罗明的鼻尖。罗承辉忽然笑了笑，“还不是你给惯的。”
　　站在一边的罗渽民看了一会儿，见不会再被注意到，便转身回了卧室。他裤兜里的手机有李帝努新发来的短信，一旦想到这个，罗渽民的心情就自然的好了起来。
　　李帝努：【你爸他们回来了？】
　　罗渽民：【嗯，你还没回家？】
　　他拨弄著手机，陶路的短信又发过来了：【**，台上又蹦又跳的，不给人活路。】
　　罗渽民扯扯嘴角，无视了他的粗口：【有人能表演给你看你就知足吧。】
　　罗渽民现在就挺想有人陪著自己闹腾的，他的卧室在一楼，旁边就是客厅，外面时不时的谈话都还能听到，现在大概是在看照片。
　　……有什麽了不起的。
　　罗渽民撇撇嘴，在床上专心致志地和李帝努发短信。李帝努看起来依然很无聊的样子，总是能反应迅速地回过来。罗渽民一直和他聊到想睡觉为止，内容毫无意义，但罗渽民总能想到新的话题继续这个漫长的过程。
　　罗渽民头一点一点，终於发现到了该睡觉的时候。
　　发完“我去洗漱咯~”的短信，他就把手机放在枕头下，去洗手间迅速洗澡刷牙。经过客厅的时候，只有罗承辉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罗渽民知道周妮多半是去哄罗明睡觉了，他也越来越没话题和自己老爸聊，便打算直接从沙发後面走过去。
　　“罗渽民。”
　　罗承辉开口叫住了他。
　　罗渽民站住，“嗯？”
　　罗承辉转过头，看向站在沙发後面的罗渽民，表情严肃，“我有点话想问你。”
　　“哦……”罗渽民乖乖地站著。
　　似乎不很满意他这种态度，罗承辉声音又紧绷了些，“过去坐著。”
　　怎麽回事？看这架势是要长谈啊。
　　罗渽民满头问号，坐到沙发上。罗承辉长舒了口气，“你是不是对周姨有什麽不满？”
　　千算万算真是没算到会被问到这个问题，罗渽民愣了，好像被说中心事一样心跳加速。
　　“罗渽民，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情，你还是要理解一下。我们是一家人，这件事都这麽久了，你还在闹别扭？”罗承辉口气略显疲惫，不知是因为旅途疲劳还是因为话题本身，“当初我也问过你，你不是说愿意的吗？”
　　当初？
　　罗渽民模模糊糊地回忆，当初在罗承辉要再婚时被问到过，能不能接受家里有个阿姨来当自己的妈妈。
　　可是，自己该怎麽说？说不想要吗？这个选择项从一开始就是废弃的。
　　罗渽民从回忆里回过神来，心中涌起了有点悲哀的感觉，脸上却是带笑问道，“爸，如果当时说我不想要，你会怎样？不和周阿姨结婚？”
　　罗承辉沈吟了一会儿，那时与其说是征询意见，不如说是婉转地通知，“你那时还小，懂什麽。”
　　这话跟前面的话根本自相矛盾，罗渽民嘲道，“是啊，我懂什麽。”
　　这就又沈默了。
　　父子两之间的气氛诡异地越来越紧绷，他们已经很久没有正式坐下来谈话。罗承辉猛然发现他都有些不知道如何和自己的儿子交流了。
　　罗渽民开口打破了沈默，“爸，我没什麽想法。和周阿姨这样处著不是挺好的吗？”说著便笑了笑，“别怪我不带弟弟，我初中马上要毕业了，现在学习紧，就没空和弟弟一起玩。等弟弟上学之後我帮他补习。”
　　罗渽民一番表白，不用真心，只需要让他老爸高兴就好，看罗承辉一脸满意的表情，罗渽民不知为何就想发笑。
　　兄友弟恭？
　　他拍拍膝盖，站了起来，“那没其他事了吧？那我去洗澡了，今天打扫了房间，全身都是灰。”
　　“等一下。”罗承辉抬头看著站起来的罗渽民，“你觉得李帝努这个人怎麽样？”
　　这个突兀出现的名字让罗渽民怔住，一时都反应不过来，“什麽？”
　　看在罗渽民刚才的态度良好份上，罗承辉口气都和蔼了很多，“我认为，你还是不要和他走太近比较好。”
　　“啊？！”罗渽民提高声音，有点不可思议，“爸，你在开玩笑吗？我和他都做几年朋友了，你现在来跟我说这个？”
　　罗承辉瞪眼，“没大没小。他这人不太讲礼貌，这不是家教好的家庭教出来的，你这脾气不是跟著他混出来的吧？”
　　罗渽民一口气瞬间堵在胸口，脸都憋得微微发红，心想我脾气怎麽了？我就算不好也不是你教出来的吗？关李帝努什麽事？！

　　忍了又忍，才勉强把翻滚的情绪按捺下去，只是声音已是止不住的冷淡，“我觉得他家教挺好的，只是太关心朋友了。”
　　“关心朋友？”知道罗渽民又在拿扇巴掌说事儿，罗承辉脸色沈了下去，“别人的家事，一个小孩子凭什麽插手？来也自由去也自由，他父母就是这麽教孩子的？”
　　“他哪里来去自由了？他来之前给你打了招呼，走的时候也打了招呼的吧？他妈妈还专门打了电话不是？”罗渽民僵著声音为李帝努辩解，“他不就是看著我脸肿了才急的吗？他之前什麽地方对你不礼貌了？”
　　罗承辉想起李帝努临走前的那一瞥，心里的不悦成倍增长，“说这麽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少和他打交道。”
　　罗渽民只觉得和罗承辉无法交流，半夜三更地喊著自己叫自己远离自己最好的朋友？“爸，你有了解过李帝努，你和他说话的机会有超过十次吗？再说了，你让我背的书里说君子不避人之美，不言人之恶，你怎麽能当著我的面把我朋友说成这样？”
　　“我说不得？”罗承辉哈地笑了一声，手在沙发扶手上重重一拍，“你是我儿子，我管教你都不行？”
　　“你也知道我是你儿子？！”罗渽民吼了出来，“我以为只有罗明才是你儿子！罗明的老师和你很熟吧？我的班主任除了家长会之外哪能和你交流啊。他发烧你能请假陪著他待在家里，我发烧的时候你叫我要坚强自己去上学。罗明的生日你能和他妈带他一起去游乐园，我的生日你忘记第几个了？”
　　罗渽民喘了口气，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已经很大，“爸，你要说罗明小，我没什麽说的，你要偏心罗明，我也没什麽说的。既然你这麽想让我独立，那麻烦你能不能不要在这种我不需要的地方把你的喜好强加给我？”
　　有史以来第一次被儿子反驳成这样，罗承辉气得手都抖了，手指对著罗渽民点了又点，“好……好……你要独立是吧？你有本事现在就去独立啊？你现在就***出去！”
　　罗渽民眼睛通红地看著罗承辉，就像一头被狠狠伤到要害的小兽。他的呼吸逐渐粗重起来，咬牙切齿道，“我……”
　　而这个时候，周妮的声音从楼梯尽头传过来，“发生什麽事？”

第34章 过年其一
　　周妮穿著睡衣款款地走下来，神色如常，似乎一点没被父子俩剑拔弩张的气氛所影响到。直到走到罗承辉身边，面对著罗渽民时才轻轻叹了口气，“这是干什麽呢？一家人不能好好说话吗？”
　　罗渽民心里狠狠反驳道，谁和你是一家人！
　　罗承辉和她一个阵线的，吵架现场有了这个第三人，就找到了投诉对象，“你瞧瞧他，你瞧瞧他说的什麽话？生他养他就得这麽一个报应？你现在就敢这麽和我说话，以後还得了？”
　　罗渽民梗著脖子，一声不吭。
　　倒是周妮劝道，“小孩子嘛，说话做事总是有些冲动的。说的都没过脑子，谁没有过叛逆期呀。”
　　说著便笑著看向罗渽民，“小民，其实有些话说出来就好了，我觉得我们之间有些误会。”
　　她的笑容一如既往，几乎和罗渽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别无二致。但是罗渽民再也生不出亲切的感觉了。
　　“家里人，吵吵架也是不能避免的，而且你也知道，我们家有些敏感。”周妮说罢，停了停，微笑著问罗渽民，“你不会做出离家出走这种孩子气的事情吧？”
　　罗承辉哼了一声，“他敢。”
　　“是啊，小民那麽聪明，怎麽会干这种傻事。连身份证都没有，就算你身上有我们给的零用钱，你连旅馆都住不了，出去又能走哪里去呢？”周妮耐心地劝解道，“就算你能到李家去，也不能永远不回家是不是？你爸爸说你两句，也只是气话而已。”
　　罗渽民听著她语气温柔又小心地说著这些看似抚慰其实在火上浇油的内容，一时心里气得都想笑了，我什麽时候说要离家出走了？
　　罗承辉果然越听越火冒三丈，声音陡然提高，“罗渽民！你今天要是敢走出这个家门一步，你就不要回来了！”
　　罗渽民听了想笑，刚刚不是你让我滚出去的吗？
　　可是他什麽表情都没有做，就这麽看了夫妻两人一会儿，冲动的感觉却奇异地退了去，留下的只有失望到顶点的平静。
　　“是我太冲动了。”罗渽民木讷的开口，看著罗承辉那张显得有些陌生的脸，再也升不起一丝生气的心思，“对不起，爸爸，周阿姨，是我的错。我不该和爸爸吵架。”
　　罗承辉见他一脸阴郁麻木的样子，皱眉道，“你……”
　　“你还要说他什麽？小孩子，认个错就可以了。”周妮打断他的话，在他手背上安抚地拍了拍，“明明刚刚睡著，你一会儿吵醒他，我可不负责哄哦。”
　　罗渽民再开口，背课本似地说，“爸，我错了。我可以去睡了吗？”
　　时锺已经指向12点。
　　罗承辉眉目尚未舒展，严厉地看著罗渽民，半晌才点头，“你今天晚上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好。”罗渽民垂下眼，温顺地答道。
　　周妮笑道，“好了，父子俩还有隔夜仇吗？你胡子是不是长出来了？我帮你刮刮，走，上去。”
　　罗渽民乖乖地向两人道了声晚安，转身直接回了卧室。
　　卧室的门隔开了两个世界，在卧室里这个单独的空间里，罗渽民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失落感，情绪触了底再升起，却再不是以前那样的东西了。就在刚刚那一场爆发里，他认为自己明白了一些事情。

　罗渽民没兴趣带小孩，自己找了个角落待著，又开始满脸“我和你不在同一个频道”的放空表情发起呆。
　　电视也没得看，书也没有带，手机不能玩。罗渽民呆滞的目光慢慢扫描客厅，最终落在落地灯一体的小茶几上，那里有一份皱巴巴的报纸。
　　罗渽民如获至宝地赶紧捞过来一翻，缺了体娱版。
　　罗渽民：“……”
　　好吧，社会版也可以当故事会看，罗渽民跟个藏坚果的豚鼠一样缩在不起眼的角落开始浏览报纸。
　　当他把包括中间缝隙里的小广告都看了一遍之后，整个客厅忽然充满了嘈杂的声音。罗渽民连续看了几个小时的豆腐块，视线都快模糊了。他迷茫地抬起头，先前坐在沙发上的人都起了身，互相邀请著往门口聚集。
　　罗渽民猛然发现，这是到了饭点了。只不过没有人专程来通知他而已。
　　他把报纸原样叠好放回小茶几上，拿著自己的外套自觉地也走向门口，看到罗承辉他们也站在门口一边聊著，一边在等亲戚慢慢聚齐。
　　等屋子里的人也各自收拾好走出来后，大部队慢慢向定好年夜饭的酒店移动。罗渽民坠在队伍后面，低头走著，就像和前面的人毫无关系。
　　他不关心要去哪里，事实上在这里的一切他都不关心，反正这里的人也不关心他。
　　酒店并不远，两条街就到。临著要到酒店门口时，周妮牵著罗明的手回过头来，“哎、渽民，快过来！”
　　她父母正和罗承辉说话，三人率先走了进去。罗渽民望著他们的背影，眯了眯眼，随即扯著嘴角，加快了脚步。
　　周妮等他到了身边，才牵著罗明一起往里走，“一会儿你和我们坐一起。”
　　罗渽民点点头，一句不吭。
　　周家亲戚多，大包间里的五桌都坐满了。周妮父母自然是上座，罗承辉坐在周兴旁边，蔡玲和周妮中间是罗明。罗渽民目不斜视地盯著饭桌上的餐具，心无杂念只等著吃饭。他专注到都没听到周妮对他说话。
　　“渽民？”
　　罗渽民惊醒，转头看向周妮，“什麽？”
　　周妮微微皱了皱眉，不过没对罗渽民的态度说什麽，“一会儿给李家打个电话吧？平时那麽照顾你，今天怎麽也得问候一下。”
　　罗渽民心想这还要你说吗，嘴上却顺著答应道，“嗯，回去就打。”
　　周妮似乎很满意地笑了笑，接著露出有些兴趣盎然的样子，“对了，听说李家又要投资一个地皮，就在城南那边。你在他们家里听说了吗？”
　　罗渽民一怔。
　　李云和王娟在家里基本上是不会聊到工作的，只有李少青主动问的时候，李云会毫无李忌地聊一聊。罗渽民和李帝努更是不会说起这些，所以他还真不知道这件事，只得老老实实地摇摇头，“没听李叔他们提过。”
　　“哦，这样。”周妮一手扶著罗明的背，表情没什麽变化，“渽民，都没和你聊过这些，主要是觉得不能打扰你学习，家里事就不想***心。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家最近也想涉足一点地产生意。”
　　“哎？阿姨你不是做玩具生意的吗？”罗渽民反问，心下有点惊讶。家里的情况，他真是什麽都不知道啊……
　　“不过玩具生意哪里比得上你朋友家啊。”周妮笑盈盈地说道，“你有机会就帮阿姨问问，看看有没有合作空间，反正这种事也是双赢。”

　　罗渽民有点摸不准她什麽意思，是随口说说？还是认真的？
　　他随口敷衍道，“好，我下次见到帝努问问，不过他们家的事都不太告诉他。”
　　周妮嗯了一声，“家里人有什麽，让他帮你也问问嘛。”
　　罗渽民客气有礼地笑笑，侧身让开让侍者帮自己倒上鲜橙多，似笑非笑地答道，“主要是觉得不能打扰他学习，家里事就不想让他操心嘛。”
　　周妮被他用自己的话哽了一下，刚好侍者在帮她倒饮料了，这个话题也就顺势打住。罗明睁著水润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被子里的橙汁，不过周妮想到小孩子不要喝太多的冷品，只让侍者给他倒了小半杯。
　　罗明察觉到这区别对待，扁著小嘴就不高兴了。蔡玲的心思一直放在自己宝贝孙子身上，看到自家孙子有情绪了，就瞪了自己女儿一眼，“你让他多喝点又怎麽了。一会儿菜多著呢，这小半杯哪里够？”
　　“他一会儿喝了该闹肚子了，这不还有热茶吗？”
　　罗明委屈地靠向婆婆，指控的小眼神直直看著周妮，手还没忘记抱著被子往自己嘴巴凑，咕噜咕噜就喝了一大口。
　　周妮和自己的儿子对视了几秒锺，终是妥协似地皱起眉，戳了戳他的额头，“一点不听话。”
　　蔡玲一把把她打开，“明明很听话的，对不对。”说著喜笑颜开地在罗明的额头上重重的亲了一口。
　　周妮叫来服务生，叫了一扎热豆奶。这一番折腾，罗渽民压根看都没看一眼，无动於衷地喝著橙汁。
　　他哼哼唧唧地翘著凳子，真是有妈的孩子像个宝。
　　罗渽民看到那边周兴拍了拍女婿的肩膀，感慨道，“这些年多亏你照李周妮了。”
　　罗承辉儒雅地笑笑，“不能这麽说，我们是一家人。”
　　周兴也满意地露出个笑容，气氛一片和谐。
　　罗渽民冷漠的想，谁和谁是一家人？
　　“服务员，我们人齐了。”周妮看著人差不多都到了，便开始吩咐服务员上菜。蔡玲一直很有精神地逗著罗明，在罗渽民看来都是极其无聊的对话。毕竟罗明还不到三岁，说的话童言童语，很多话都没有逻辑思维。
　　不过周围的长辈却被逗得笑个不停。罗渽民完全融不进去这种欢乐的气氛里，显得十分格格不入。他坐在靠外的地方，上菜就从他旁边过。
　　服务员一边上菜一边报菜名。因为是年夜饭，菜名都取得十分吉祥，诸如年年有鱼，金玉满堂，花开富贵，红火吉祥，满满的摆了一桌。
　　不愧是高级酒店，上的菜不说味道，光是样子就做得很有卖相。
　　罗渽民摸摸肚子，有点饿了。
　　等菜上齐，大家都规矩地没有动作。周兴端著酒杯，站了起来。
　　周兴是这里辈分最大的人，也或许是周妮的成功让自己家的长辈成为了亲戚中的重要人士。他端著酒杯站起来，包间里的人也跟著站了起来。
　　“也没什麽好说的，就祝大家新年快乐，日子越过越红火。”他说著就举了举酒杯，一饮而尽。众人跟著喝掉自己手里的饮料，气氛就活跃起来，各自动起筷子。
　　罗渽民这桌自然是周兴他们先夹菜，蔡玲夹了一个鸡腿给罗明，“明明吃个鸡腿，这个好吃。”
　　红火吉祥是道剁椒鸡，周妮不得不提醒，“明明现在还吃不得辣椒。”
　　“哎哟，忘了。”蔡玲又想给自己宝贝孙子吃个鸡腿，就赶紧把鸡腿用茶水冲了一遍，“这样不知道能不能吃？”

第36章 拜年
　　罗渽民初一初二都没得空，他也不会再主动去触罗承辉霉头。老老实实地等到罗承辉终於一副全家人可以自由活动的态度时，罗渽民才提出和朋友约好了要出去玩的事情。
　　“朋友？李帝努？”一听罗渽民提到朋友，罗承辉很难想得到除这个名字之外的人。
　　罗渽民像是毫不在意地点点头，“嗯，有帝努，不过也有其他人，大家之前都约好了的。”
　　既然是和一群同学都去，罗承辉也不再好提之前关於远离李帝努的话题，只得皱眉道，“後天就要开课了，你们尽搞些折腾的。”
　　罗渽民没有任何想和他争辩的意思，静静站在那里等著他继续说。
　　见小孩没有反应，也不顶嘴，罗承辉也没说教的心思，“早点回来，别玩疯了。”
　　“好，我知道了。那我走了。”罗渽民没露出多开心兴奋的样子，十分稳重地背起自己的包，脸上表情和上学没什麽区别。
　　一出门罗渽民就彻底撒蹄子跑起来了，一边毛毛躁躁地按著电梯按钮一边掏手机打电话，“喂喂喂喂？帝努，我现在就过来了啊，少青哥他们在家吗？哦哦，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小心的，一会儿见。”
　　他语气里一反这几天来的死气沈沈，充满了少年人的单纯期待。罗渽民在小区下面的小超市里买了点水果和礼品，双手拎得满满的迫不及待一路赶车到了李帝努家。
　　别墅小区的门卫早就见熟了罗渽民，都不用再让他登记。罗渽民长驱直入被打造得犹如公园一样的小区里，远远看到李家门口一个人正双手揣兜的站著。
　　“帝努！”罗渽民高声叫著，小跑了过去，两手上的东西甩来甩去，“你怎麽站在这里？”
　　李帝努见到他，眼睛一亮，唇角微微上翘了些，伸手帮罗渽民提过东西，“等你。”
　　罗渽民止不住地想笑，那种快乐的神色从他眼角眉梢泄露出来，点亮了整个脸庞，将那种因忍耐而带来的阴郁一扫而空。
　　“买这麽多东西？”手上拿著的东西重量颇为不轻，李帝努提上来看，俱是那种专门打包成过年礼盒的红色礼品盒。
　　罗渽民在後面推著他往前走，笑嘻嘻道，“哎呀，总要送点东西呀，这可是过年嘛。”
　　他们一前一後地进了家门，房间里的暖气一瞬间包裹了过来。开放的空间让客厅里的谈话声能传达到门边。
　　罗渽民有种奇特的感觉，他似乎只要一踏入这个门，就能毫不费力地融入到一种温暖的气氛中。
　　“我妈肯定又要说不用买这些东西。”李帝努帮他把衣服脱下来，罗渽民配合地伸手，一如往常的没有意识的亲密，“阿姨说不用是为我考虑，不过我也得买啊。”
　　说到这里他默了一下，自嘲地笑笑，“说来也不算礼物，我只能算采购。又不是我的钱。”
　　李帝努把两人的外套都挂在门後的衣架上，什麽也没说，揉了揉他的头。
　　客厅里王娟的声音遥遥传来，“是小民来了吧？”
　　“哎！阿姨新年好！叔叔新年好！少青哥新年好！”罗渽民扑到栏杆处，笑意盈盈地冲他们打招呼，李帝努帮他拎著礼品跟他一起走下旋转楼梯。
　　李少青看著两人深深生起了一种弟弟带著媳妇回婆家的荒谬感觉。他对上李帝努的视线，对方眼睛里有一种坦荡的镇定。
　　王娟果然道，“来就来吧，还带东西。”
　　罗渽民熟门熟路地坐上沙发，双手撑著沙发面身体前倾，像个毛躁的小孩，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不值什麽钱，我的心意嘛。”
　　李云比较实在，乐呵呵地递过一个红包，“来，新年快乐。”
　　虽然早知道来这里会被给红包，但和在家里拿周妮他们的红包不一样，罗渽民心里感到有点不好意思，嘴上自然而然地推辞，“这怎麽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