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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鸟》——我的朋友,是一名连环杀人案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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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连载,稳定更新,吧内已有完本恐怖小说《鬼呼吸》,品质保证!


IP属地:上海1楼2019-03-14 21:43回复
    2010年,冬
    我站在一扇大铁门前,深吸口气,等着门房老头给我开门。老头的动作很慢,慢得好像生怕惊动什么东西一样。我见老头取掉插锁,略有些吃力地拉开大铁门,我又不放心地瞧了眼门旁的几个字——松江精神卫生中心,确认没有来错地方,才踏入门内。
    老头用手指了指,我依老头指的方向,沿一条小径,朝一座老旧的房子走去,跟着身后传来锁门声响。
    我发现,这边的围墙很高,高到有些吓人,不禁令我想起一部经典的美国影片“飞越疯人院”,影片中的主角,从疯人院的铁丝网墙翻了出去,带一群精神病人逃离了疯人院。比起电影中的铁丝网墙,这边的混凝土高墙看上去更加厚重和冰冷,不借助工具想要翻出墙外,是不可能的事。
    我的名字叫严晨,刚过32岁生日,是一名犯罪心理专家,也是松江市公安局的刑侦科顾问,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我曾写过一本关于犯罪心理学的书,在报刊上发过几篇文章。我还当过两年刑警,现在偶尔会参加行动,可以算半个警察。
    我目前接手的,是我生平遇到最为特殊的一次任务,对方名叫徐田森,男,今年55岁,是一名连环杀人案的犯罪嫌疑人,曾杀死六名女性,其中最小的年龄仅10岁。徐田森是公安部通缉的重型凶犯,该连环杀人案也被公安部列为全国一号大案,其犯罪行为令人发指,然而就在最后的抓捕行动中,因为着急逃跑,徐田森不巧滚下楼道,摔伤了大脑,经过救治,性命是无碍,但大脑受创严重,患上了“创伤后失忆症”,之前很长一段时间的记忆(包括他杀人的所有记忆)失去,他的记忆,只保留到他年轻的时候。
    由于犯罪嫌疑人丧失记忆,记忆是否能恢复尚不确定,医院方面提供了相关证明,所以审判流程出现了问题,最大的麻烦在于徐田森已经完全记不得他的犯罪动机和经过,也就没有办法进行认罪,换言之,他正处于法律上罕见的灰色地带。将他无罪释放是不现实的,毕竟种种迹象显示徐田森就是连环杀人案的真凶,最终公安部只得选择一个折中方案,把徐田森暂时软禁起来,地点就在这座松江市的精神病院。
    我的工作,是以公安部派遣的心理专家的身份,与徐田森开展谈话,洞悉他的内心世界和心理变化,引导他逐渐恢复记忆,并做好相关记录。
    我从事这行已满7年,接触过各类罪犯,但直面一个失忆杀人犯的情况,却是头一回遇见。我也不知道,该采取什么样的方法,来帮助徐田森恢复记忆,此前我完全没有相关经验。然而徐田森的案件,公安部极其重视,对他长达近十年的追捕也耗费了大量人力物力,好不容易拿下他后,自然是希望尽快依法判决,安抚受害者家属,平息民怨,谁知出了料想不到的意外。考虑到这一层面,我感觉压力巨大,像是背负了无法回头的使命,每个人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
    我从大铁门,也就是该精神病院的后门,慢慢走到围绕平房而建的一条长廊,大约花了一分多钟。我猜这扇大铁门一般是不开的,否则不会锁死,因为事先院方跟门房老头打过招呼,他才放我进来。我觉得这扇大铁门已不仅仅是精神病院的后门,它实际充当的意义,是看守徐田森的最后一道屏障。


    IP属地:上海2楼2019-03-14 2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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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31 02:3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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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走得相当慢,明显在想心事。我注意到,门房老头没有退回门卫室,而是呆呆地盯着我瞧,我忽然有点紧张,不由加快脚步。
      我走入一处庭院,我见庭院的两面是围墙,一面是间厕所,另一面应该就是软禁徐田森的房子。庭院的中央部分是个花坛,但上面没有几朵花,基本都枯萎了,靠围墙的地方种了一些绿植,由于昨晚下过一场大雨,绿植上还沾了些雨露。跟走廊以及平房的围墙一样,庭院的围墙,也是一半漆成了绿色,很像80年代医院的配色风格,显出一种古旧气息。在花坛旁边,有一座小岗亭,岗亭看样子是临时搭建的,十分简陋,岗亭里坐着一人,在看手机,见我正东张西望,那人立即从岗亭里走出来。
      “你谁啊?”那人警觉地问。
      那人穿着绿色制服,应该是负责看守的武警。
      “哦,我是公安局派来的,心理专家,去见那个……那个谁的……”
      我伸手朝房子指了指,略有点紧张,竟一下忘了“徐田森”这个名字。
      “好好好,他在里面,我带你去。”
      武警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我想肯定有人提前跟他打过招呼。
      武警又进入岗亭,很快出来,手里拿一只对讲机和两把钥匙,我注意到,在他的胸前,还挂着另一只对讲机。
      在把对讲机给我前,武警想了想说:“对了,你的证明拿了没有,应该是有张证明的,不然的话……”
      没等武警说完,我微笑着点点头,从公文包内掏出一张纸,纸上是一段用钢笔写的文字,简单介绍了我的身份及来此目的,还有我的姓名和身份证号,右下角有公安部的印章。我又把我的身份证拿出来,一并递给武警。
      武警看了,满意地点点头,把东西交回我手中,再给我一只对讲机。
      “按道理,如果有人要进去看他,我们要一起跟进去的,不过你是心理专家,要对他进行心理访问啊啥的,我们就不能一起进去,这个有规定的。”
      我接过对讲机,听武警说“心理访问”,顿时觉得好笑,看来这位年轻小伙对我们这行压根不了解。
      “那……对讲机……”
      “哦,你拿着对讲机,反正你有事情,就按住旁边的按钮,再说话,我就能听到了,还有一个,你看,对讲机的背后,这个红色的按钮,你不要随便按,这是发生紧急情况的时候用的。”
      我点点头,明白了他的意思,对讲机侧边的,是正常按钮,用来一般联络。背面的小红色按钮,是用来应付突发状况的,比如被罪犯挟持,时间紧迫,来不及呼叫的情形下,就按下该按钮,对方可以马上来救。
      我估算一下,从岗亭到房子,也就五六米的距离,我若真在与徐田森的交谈过程中受到威胁,训练有素的武警,应该可以在几秒内冲入房间。
      我又瞄了一眼岗亭,透过模糊的玻璃窗,我见桌上端正地摆着一把步枪,看来就是为了应付突发状况的。
      我深吸口气,后背感到一阵凉意,我发现我之前有些迷糊,到了此刻才意识到,我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一个身上背着好几条人命的杀人魔,而且从公安部提供的资料看,徐田森拥有残忍、冷静、聪明、徒手搏斗能力强等特质,是极危险的人物。


      IP属地:上海4楼2019-03-15 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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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吗?”
        武警瞧着我,他这一问,让我停止了思绪。
        我点点头,表情有些木讷,然后跟在他身后,朝房子走。
        想进房子,必须经过一扇铁门,铁门位于走廊,和普通进户门差不多大小,在铁门内,还有另一扇房门。我才发现,实际那条走廊连接着铁门和房门,准确的说,应该算是门前的通道。
        打开铁门,我们走到铁门和房门间的通道,这块地方靠里面是墙,靠外面用铁丝网封死,监狱式的装修风格。武警小心翼翼地锁上铁门,对我说:“我先把你送进去再出来。”
        我又默不作声地点点头,心里在想:这小伙子做事倒挺细致,出于安全考虑,确实应该这样操作。
        跟着,我们往前走几步,武警用另一把钥匙轻轻打开房门,这时候,我想到一件事,问:“他怎么解决吃饭问题的?有人给他送饭吗?”
        “对啊,这里有阿姨给他送饭的,两天送一次,都是把饭塞进铁门里,他自己会拿的。”
        “不是每顿饭送吗?”
        “不是的,就是一次送四份饭,都是那种包装好的盒饭,然后还有点心水果什么的。里面有微波炉,饭菜他自己可以热。”
        “懂了。”
        房门已经打开,在我准备走进去前,我注意到,门的上方,有一块蓝色门牌,门牌的内容是空的,没有门牌号。
        “不好意思,我多问一句,这房子以前是派什么用场的?”
        徐田森是最近才被抓的,那么在这之前,这座房子应该派其他用场。
        “呃……这个我倒不清楚,好像是放杂物的,你看这连门牌号都没。”
        “就是杂物房?”
        “大概是的吧。”
        武警的表情告诉我,他不那么确定,我不再深入追究,我觉得我问的够多了,有时候问题太多,会让别人厌烦。
        我踏入房门,顿时闻到一股轻微的酸臭味,像是衣服很久没洗的味道,还有一股茶叶味。大厅的摆设比较简单,有很多红木家具。我的右边是卫生间,正对面像是卧室,在我左边有一堵墙,墙是横穿客厅的,墙上居然挂了几幅油画。


        IP属地:上海5楼2019-03-15 15: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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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河北来自iPhone客户端6楼2019-03-16 0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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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见徐田森,武警大声叫唤:“徐田森!”
            武警伸头朝卫生间里瞧了瞧,又东张西望地叫了声:“徐田森!”
            我们绕过墙往内室走,就见在墙后的窗台前,阳光照耀下,一个中年人挺直着背坐在方凳上,看到我们来了,也不怎么惊讶,就静静地盯着我们。
            徐田森本人和照片不太像,他一半的头发已经白了,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稍微老一点,但他双目炯炯有神,显得很精神。他一条腿架在另外一条腿上,翘着二郎腿,一只脚穿了拖鞋,另外一只腾空的脚是光着的。他穿一套像是二战时期集中营犯人穿的那种条纹睡衣。他手里捧茶壶,热气和茶香味从茶壶口冒出来,应该是刚泡好不久的茶。他身后的窗台上面,摆了一株盆栽,窗户比较大,右边窗户往里敞开,窗外装了坚固的防盗网。
            “叫你呢,怎么不回答?”武警厉声问。
            徐田森嘴角微微一动,表情似笑非笑,没说一句话。
            “我跟你讲,这个人是……”
            武警指指我,想介绍我,结果一句话没说完,徐田森就打断他:“心理专家。”
            我有些奇怪,心想:他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武警笑笑,转身对我说:“他耳朵好,我们两个刚刚在外面说话,估计被他听到了。”
            “是么……听力这么好?”我一边回话,一边又想:也许不仅仅是听力,还体现出一种敏锐的洞察力。
            徐田森露出一种很怪的笑容,看着有点得意。我注意到,他的牙齿很黄。
            “那你知道他来干嘛,我也不多说了,你配合一下好吧?严先生,等会好了你一个人走出来,然后对讲机叫我一下,我给你开门。”武警吩咐我,准备离开。
            “好的,我知道了,你先去吧。”我将公文包和对讲机往桌上一放,脱了大衣,准备办正事。
            走的时候,武警又不放心地替我把对讲机挂在我胸前口袋上,说:“对讲机还是带在身上。”
            我心领神会,轻轻说了声“谢谢”。
            武警走出房门,随即我听到铁门上锁的声响,顿时感觉有点心慌,好像一下子变得很无助。
            我想到一幕影视剧中经常出现的场景,徐田森趁我不注意,突然将我制服,再挟持我,逼武警和门房老头打开两道铁门,一步步逃出精神病院。
            而且出现这种情况,未必是徐田森已恢复记忆,就算他还没有恢复记忆,也可能为了争取人身自由,采取极端的方法。
            毕竟大部分连环杀人凶手,他们的凶残本性与生俱来,很难改变。
            我不安地坐下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又扫视一遍四周,发现徐田森“家”的电器有冰箱,微波炉,空调,电热水壶,好像没有电视机,不过我注意到在靠墙的橱柜上,有一台收音机。


            IP属地:上海8楼2019-03-16 1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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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这里的一切都非常陈旧,但东西摆放整齐,给人井然有序的感觉,而且打扫得很干净,从这一点可以看出徐田森是个做事有条不紊,或者说比较细致的人,甚至可能略有些洁癖。
              在我观察期间,徐田森仍坐在窗台前,不动声色地看着我。
              我问他:“可不可以坐过来,我们谈谈。”
              他爽快地站起身,再搬起凳子,坐在我面前。
              我们的中间,是一张圆桌。
              我调整一下情绪,两手放在桌子上,手指交叉。这通常是心理医生在跟病人谈话时,能令病人感觉舒服和安心的方式,虽然我不是心理医生,徐田森也不是心理病人。
              我提醒自己,眼前的人,是个患了失忆症的杀人犯,他杀了很多人,是危险人物,即便他现在失忆了,也不能保证他不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
              我又不放心地看了眼我胸前的对讲机,在脑海里构想了一下万一发生紧急情况,我怎么样才能以最快速度按到对讲机背面的红色按钮。
              “先简单介绍一下,我叫严晨,心理专家,今天过来,是找你谈谈的。”
              我挤出笑容,并故意省去了“犯罪”两个字,目的是为了让徐田森放松警惕。由于徐田森情况特殊,跟一般的杀人犯不同,我做的工作也和以往不同,所以必须改变一下方式方法。
              “哦。”
              他回答一声,快速伸舌头出来舔舔嘴唇,继续翘起二郎腿,架在上面的那条腿还轻轻摆动,不小心踢到了我的膝盖。
              我坐坐直,我觉得我不用急着开展工作,而是应该多了解徐田森一点,于是我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递给徐田森一根问:
              “抽吗?”
              徐田森摇摇头,回答:“不抽。”
              “你一般喜欢做什么?”
              我认为想要了解一个人,从他的兴趣入手会比较好。
              “在哪?以前还是现在?”
              “现在。”
              我说的“现在”,当然指的是他被软禁期间。
              “没什么事情做的。”
              “没什么事情做的时候,你做什么?”
              徐田森瞪大眼睛望着我,并不回答。我发现他又舔了舔嘴唇,这可能是他的习惯动作。
              “就像刚刚那样,晒太阳?喝茶?坐着发呆?你身边应该没手机,这里电视机有吗?”
              出于安全考虑,不可能给他通讯设备,电视机我也没看到。
              “都没有的,我就听听广播。”徐田森伸手指了指橱柜上的那台老式收音机。
              “听点什么?”
              “我听戏曲频道。越剧,苏州评弹,有时候听黄梅戏。”
              戏曲?兴趣倒是和我父亲一样。
              “那你肯定是戏曲迷了,还听点什么,新闻听吗?”
              “不听,那些新闻跟我没什么关系,我还听唱歌,特别是小姑娘唱的歌,年纪越小的姑娘唱的歌我越喜欢。”
              我脸色一变,感觉到一阵厌恶,因为我想起了那些被他杀***性,尤其是年龄最小的小女孩,才10岁!
              我的女儿小雅今年8岁,更让我觉得眼前的徐田森泯灭人性。


              IP属地:上海9楼2019-03-16 1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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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正经问他:“你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关在这里?”
                他摸摸后脖子,回答:“记不清楚了。”
                “能猜出来吗?”
                “估计……是犯法了吧?”
                徐田森讲的轻描淡写,我忽然有一种一拳呼他脸上的冲动。
                但我知道必须克制住情绪,我是为工作而来。
                我沉住气,问他:“犯的什么法?”
                “不知道。”
                “不知道……”
                我打开桌上的公文包,慢慢抽出徐田森的档案。
                “你现在还记得哪些事情?”我边瞧档案边问他。
                “什么?”
                “你专心一点,你不是失忆了么?我问你还记得哪些事情?”
                “哦……结婚以前的事情,都记的很清楚的。”
                “结婚以后呢?”
                “结婚以后……稍微有点糊涂,但也还是记得一点的。”
                “什么时候开始,完全记不得了?”
                “离婚了以后吧……”
                徐田森曾结过婚,还有一个儿子,名叫徐肖迪,不幸的是,在徐肖迪5岁那年,徐田森带徐肖迪去冬湖公园游玩时,徐肖迪溺死在了湖中。这件事对徐田森打击巨大,直接导致徐田森和妻子张若红离婚,离婚后徐田森的人生彻底跌入谷底,渐渐产生了反社会情绪,因此开始杀人。根据公安部的推测,一切源头,就是徐田森儿子的意外死亡,引起了一系列连锁反应。
                “那你儿子的事情……还记不记得?”
                我有些难以启齿,所以发出来的声音很轻。听到这句话,徐田森的表情一下变了,那种散漫、无所谓的笑容立即消失。他皱起眉头,手指下意识地敲击起桌子。
                “记得。”
                良久,徐田森才回答我。
                我感觉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有点胸闷。
                “你前妻张若红呢?”
                “也记得。”
                “记得哪些事情?”
                “儿子死了,她找我离婚喽。”
                “别的没了?”
                “别的还有什么?”
                徐田森稍微伸长脖子,显得很讶异。
                我不打算回答他这个问题。
                “我再确认一遍,也就是说,你的记忆力,基本保留到你跟张若红离婚的时候,对不对?离婚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你都记不住了。”
                “差不多吧。”
                “一丁点的印象都没有?”我带了一丝怀疑。
                “没有。”他又摇摇头。
                “你离婚的那年,是32岁,你儿子是在你30岁的时候去世的,那么在这两年间,你跟张若红,是怎么维持夫妻关系的?”
                这是档案中没有提及的部分,所以我有必要问问清楚。
                “没夫妻关系,我们分居的。”
                “张若红后来还跟你联系吗?”
                “不清楚。”
                其实我知道,徐田森在离婚后,生活过的十分苦闷,他换了几份工作,先是在厂里上班,后来帮一个老家的朋友修摩托车,再后来自己做摩的生意,直到摩的生意不好做,成了无业游民,他就在一个地下赌场打杂。最后实在混不下去,他卖了老家房子,每天无所事事。期间他还去小卖部偷过一次钱,结果被人举报,在派出所里关了几天。一直到他46岁那年,他第一次杀人,而第一名死者,正是他的前妻张若红!
                从徐田森的表情看,他应该不是说谎,是真的失去了那段记忆。


                IP属地:上海10楼2019-03-16 1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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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31 02:3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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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一开始就觉得,这工作最大的麻烦,是记忆力的测试,因为没有一种真正意义上精确有效的方法来测试人类记忆,从医学的角度,也只能证明徐田森大脑受伤,但拿不出足够让人信服的证据证明徐田森失去记忆,我们仅仅从徐田森的表现和他的自述,来推出这一结论,换句话说,理论上徐田森完全有可能为了逃避制裁,自我掩饰,装成失忆症患者,又或者他夸大其辞,丢失的记忆其实没有那么多,即便他现在真的跟他说的那样,离婚后的记忆全为空白,但也不能保证,等到他记忆恢复的时候,他会直接承认,说不定他会继续伪装下去。
                  所以对我来讲,我必须考虑种种可能,灵活应变,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我都要时刻留意观察。
                  在开展工作前,我得对他有个充分认识,而想认识一个人,了解他的过去,是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因此我把他的档案看了几遍。还有,了解过去,通常可以找出连环杀人凶手的犯罪因子。
                  所谓犯罪因子,基本由三点构成,就是反社会意识、犯罪动机、以及另类天性,绝大部分杀人凶手,都可以发现这三点,只有极个别的杀人凶手,其杀人原因模糊不清,意义不明,或者是有某种先天缺陷,或者是为满足特殊癖好,徐田森应该不属于这一类。
                  但徐田森和一般的杀人凶手不一样,他的情况比较特别,他失去了长达二十多年的记忆,他的人格可能因此发生改变,连他的犯罪因子是否存在都很难说。
                  “这样,我给你大致说明一下……”我合上徐田森的档案,两眼却望着桌子,“我来这里呢,主要的任务,是跟你谈话,帮助你恢复记忆力,所以你有任何事情,任何想法,都可以告诉我,找我商量,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能。”徐田森又舔舔嘴唇,“那我有要求,也能跟你提吗?”
                  “看是什么要求了。你想要什么?”
                  “你给我带几本书。”
                  “书?”
                  “嗯,书,随便什么书,小说,杂志,文学类的,科学类的,都可以,我都爱看。这里实在太闷了,没事做。”
                  他竟然爱看书,这倒让我有些意外,档案里未提到这一点。
                  “这个没问题的,我下次来给你带几本书,不过你也答应我一件事,一旦你的情况有转变,你明白我讲的意思,比如说……你突然想起来一些之前想不起来的事情,必须告诉我。”
                  “行!”徐田森又咧开嘴笑。
                  “还有一点,你要跟我讲实话,心理医生最忌讳的就是病人不讲实话。”
                  我直接把自己说成了心理医生。
                  “那当然,我这人从来不说假话的。”
                  “是么……”我无奈地笑笑,又说:“以后呢……我一个星期大概会来两到三次,早晚不定,你一般几点起床,几点睡觉?”
                  “早上六七点起床,晚上九十点睡觉。”
                  “好,这样没问题,那接下来,我给你做两个测试,做完今天就结束了。”
                  “什么测试?”


                  IP属地:上海11楼2019-03-17 1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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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慢慢从我公文包里拿出一小袋东西,袋子是透明的,里面的东西一眼可见,是一堆比火柴稍微粗一点的小木棍。
                    我从透明袋内取了六根小木棍,两根为一组,再以三种不同的搭配方式,按顺序摆放桌上。
                    第一组,我把小木棍连接摆放,看上去像“厂”字形,第二组,我把小木棍交叉摆放,看上去像“X”字形,第三组,我把小木棍上下平行摆放,看上去像“二”字形。
                    徐田森快速眨了眨眼,好像不明白,我说:“测试很简单,你就告诉我,这三种摆放的方式,哪一种让你感觉最舒服。”
                    “最舒服?看着最舒服?”
                    “不是看着最舒服,是让你感觉最舒服。”
                    这是一种基础心理测试,能够反映测试者的性格特征,不同于那些调查问卷,这种测试非常纯粹,不容易受干扰,干扰一般是调查者的经历,见识,兴趣爱好对结果产生的影响。我认为比较适合徐田森。
                    “我选这个。”徐田森指着“二”字形说。
                    事实上,我也认为徐田森会选这种摆放方式。
                    这种摆放方式,体现出的是简洁有序的特征,比较符合徐田森做事有条不紊,细致谨慎的风格。
                    我对结果很满意,不再多说。接着我收好小木棍,又从公文包里拿出四张塑封纸,大小跟手掌差不多,一张张放到桌子上。
                    这四张塑封纸的内容,分别是四幅画,第一张,是雪山的峰顶,天空飘扬着大雪;第二张,是空旷的沙滩,沙滩上满是游客,海面上行驶着帆船;第三张,是幽静的森林,树叶茂盛,光线很暗淡,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第四张,是一只黑色的鸟,朝天仰望,它站在托盘上,背景很红,红得像血一样。
                    这四幅画,代表了四种风格,前三幅是自然风光的写实画,只有第四幅是抽象画,也最另类。
                    “这一次的问题跟刚才不一样,你注意听好,我现在要问你,你最喜欢哪一幅画。”
                    “哪一幅画……这个么……应该是……”
                    徐田森喃喃自语,按先后顺序,把四张塑封纸一张张拿起来看,表情相当认真。当拿起第四张的时候,他嘴角扬起微笑,点点头回答:“最喜欢这个!”
                    画中的那只黑鸟,就好像被他紧紧抓在手里,他又注视那幅画好久,我感觉他对这幅画的内容特别满意。


                    IP属地:上海12楼2019-03-17 1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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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想跟徐田森讨论这个话题,就说:“我下次来,应该在大后天,到时候我可能会再给你做点测试,不过以后我们还是以谈话为主,你的事情都要告诉我。”
                      “你岔开话题的本事真不高明。如果谈心的话,我倒要问问,你会不会把你的事情也讲出来?”
                      “这一点你没弄明白,我们之间不是谈心,是我听你讲,我属于听众。”
                      “那这样不是很不公平?凭什么我要讲,你不能讲?”徐田森呵呵一笑。
                      我发现跟他有点说不清,我也不想再解释。我拿出一支笔,随便取了张废纸,在纸上写上我的手机号,递给徐田森说:“这个是我手机号码,你拿着。”
                      “给我有什么用?”徐田森不解地问。
                      “有事想找我的时候,你让岗亭的武警同志帮你打一下电话,你把电话号码告诉他就行。”
                      徐田森点头,明白了我的意思。
                      我穿起大衣,临走前,徐田森忽然叫住我说:“等等!”
                      我回头看他。
                      “其实我大概知道我为什么被关在这里。”
                      “为什么?”
                      “我杀过人,对不对?”
                      我不说话,我在想该怎么回应。
                      徐田森显然不记得过去自己犯下的罪行,但他凭借各种迹象,已经隐约猜到发生什么事。
                      “因为我想了想……”徐田森继续说,“我的家庭情况我是记得的,所以我不可能是什么政治犯,然后呢,我也没有做生意的脑子,我一辈子就是个穷命,绝对不会牵扯到什么商业大案,唯一可能的,就是我杀了人,但因为我脑子摔坏了,想不起来了,他们没办法给我判刑,只好把我先这样关起来,对不对?”
                      我有点佩服徐田森的思维能力,他说话的逻辑真的非常清楚,即使他的受教育程度并不高,我想这可能和他后天广泛的阅读有些联系。这样的人,如果从事犯罪的话,是会让警察感觉棘手。
                      “我先走了,下次再来。”
                      我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因为我认为还不是时候。
                      等我走出房门,又轻轻关上的时候,我听到收音机响,是一段黄梅戏,我站着听了一会,听出是黄梅戏的名剧《天仙配》里的一段,这一段我父亲以前经常听。
                      随后我走到铁门处,正准备用对讲机叫唤,那名武警小伙就已经看见我,马上过来给我开门。
                      我又回头望了一眼房子,徐田森此刻站在窗前,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我,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离开松江市精神病院,天阴沉沉的,开始飘落雨丝,我驾驶我的雪佛兰轿车,行驶在高架桥上,雨点拍打挡风玻璃,发出“咔咔”的轻微声响,由于气候寒冷,雨水已变成冰雹。
                      幸好今天是周末,明天不用上班,我暗自庆幸。


                      IP属地:上海14楼2019-03-18 2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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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我意外的是,次日天气异常的好,不止没有下雨,而且气温回升,阳光明媚,适合出行。
                        我很少出门,我更喜欢待在家里,泡在书房,读书、听音乐、研究一些犯罪案例。虽说我和老婆女儿生活在一块,但我通常一天说不上几句话,我总是沉浸在自我世界中。我发现普通人的生活与我格格不入,我就好像是家里的幽灵,离她们越来越远。
                        一大早,我老婆唐安妮便带女儿严梦雅不知道去了哪里,大概是游乐园,要么是其他我想不到的地方。我很少参与亲子游,这种状况从小雅出生后一直持续到现在,逐渐成为一种自然状态,唐安妮已经不再跟我争吵,她的心冷了,多数时候,夫妻间会争吵说明还有感情,一旦不再争吵,可能就心如死水了吧。
                        我人生最后悔的事之一,便是没有及早发现我是个不适合结婚成家的人。
                        下午,我开车去了离家不远的学校图书馆,这是我常来的地方。我总觉得,在图书馆基本不需要与人交流,只管做自己的事,这一点非常适合我。


                        IP属地:上海16楼2019-03-18 2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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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实话,我已经想不起来,我的社交恐惧,还有那么一些强迫思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形成的,以前我总以为是童年时期的某些事情对我心理造成的影响,就像很多变态杀人凶手那样,但随着从事犯罪学这一行,我才知道,童年时期的影响,只不过起到一点催动作用,绝大多数患有心理疾病的人,潜在的因子,从他们出生开始就埋藏在他们的内心深处,那是与生俱来的,我应该也是这样。特别是我一想到我的父亲严依平,他的性格就十分古怪,普通人根本没有办法理解,我就更加确信这一点。
                          我沿一条两旁都是绿草坪的鹅卵石路,迎着刺眼的阳光,慢慢走进图书馆。这座图书馆很大,共有三层,一楼是儿童和幼儿书刊,二楼是青少年书刊,三楼是成年人书刊。由于今天是周六,所以有不少家长带着孩子来图书馆,看到这一幕我突然有些感慨,因为我从来没有带我女儿来过图书馆,哪怕一次。


                          IP属地:上海18楼2019-03-18 2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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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乘电梯到三楼,我把之前借的十本书先在自助借还书机上还了,然后进去找书。
                            我看的书大多是关于心理学和犯罪学的,有时候也会看点小说和文史哲类的书。这次和以往相同,我一连拿了好几本心理学方面的书,直到我拿了九本书,准备拿最后一本书的时候,我见书架上有本书,名叫《遗忘的角落》。
                            看到这本书,我想起了徐田森。


                            IP属地:上海25楼2019-03-18 2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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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31 02:2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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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田森遗忘的,正是记忆的一块角落,准确的说,是一块重要拼图。这块拼图的丢失,导致他的人格发生转变,那段黑色的,残忍的回忆,已经暂时从他记忆中抹去,我甚至不确定,当他记忆恢复的时候,是否还会成为之前的杀人狂魔。
                              借满了十本书,我走到自助借还书机那,我把书叠放在机器上,插入书卡,机器扫描后,却显示只有九本书。
                              我又重复操作一遍,仍然是这样,有一本书显示不出。
                              我小心翼翼地看看四周,有两名女工作人员正闲坐着聊天,我就问:“不好意思,我有一本书扫不出来,能帮我看看吗?”
                              两名女工作人员看上去三十多岁,坐在柜台旁边,聊得非常起劲。可能我的声音太轻,她们没瞧我一眼。
                              我放大声音,再问一遍,其中一名女工作人员总算瞧瞧我,懒洋洋地回复:“你把书放上去,按一下旁边那个按钮就行了。”
                              我觉得好笑,我来过这里很多趟,当然知道怎么操作,而且我的书明明已经放在机器上面了。
                              “我是这样弄的,那个……就是有本书不行,好像扫不出来,能过来帮我……”
                              那女人直接打断我:“不行的话再试一下好了。”
                              “试过了,还是不行。”
                              令我惊讶的是,那女人竟然不回我了,而是继续跟旁边一个女人聊天,完全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我瞬间感觉特别难堪。
                              这时,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排队在我身后,手里各捧着几本书,看来也是借书的。
                              因为有人在等,我忽然变得紧张,我很担心自己的行为给别人带来麻烦,但现在我进退两难,我的书还没结算好,又有人在等。
                              我没有考虑再召唤那两名工作人员,她们的态度令我感觉惶恐,我是打算退出系统,把书拿下来,让其他人先用这台机器,或者那本扫不出的书干脆就不借了,结果我按屏幕上的返回键的时候,系统却没有了响应,像电脑死机那样,卡住了。
                              我急得仿佛脑袋快冒烟了,连续按了几下,系统一点反应都没,那两个年轻人走到我身边,我们三个一起呆呆地望着屏幕。
                              也不晓得这种尴尬局面持续了多久,从我身后突然闪出个人,用力一敲我的那堆书,“呯”的一声响,把我们吓了一跳,谁知机器被用力一敲后,竟恢复了正常,而且先前我扫不出的那本书也扫出来了。
                              “这个机器老了,有时候就要这样敲一下,知不知道?”
                              那人冲我说话,我发现声音很耳熟,回头一看,果然是我认识的人。
                              这人脸颊瘦长,额骨突出,1米85的身高,还留着一头飘逸的长发。他叫胡枫,是现任市刑警支队的队长,也是我同事。我们十几岁就认识,在警校一起待过。我这人相当孤僻,没什么朋友,如果勉强要算一个朋友的话,胡枫就是。


                              IP属地:上海26楼2019-03-18 2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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