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倾向于哪一边呢?”美妇笑了。
“作为一个商人,我支持全太阳系和我们一样的公司向政治家讨得收益,”男人拉长了语调:“作为一个国民,我希望这些公司还是放过政府一码吧!”
“你还是老样子,犹犹豫豫!”美妇嘴上责怪,却笑意更浓。
男人抬眼看了看她,沉吟道:“四百年前,天下还是一个很笼统的词汇,即便如此,几千年来为了天下安定而付诸心血的人千千万万。”
“如今天下是一个有具体意思的范围,看的到,碰的着,资源分天上地下,工作也就分天上地下,”男人神态萧索道:“于是乎整个人类社会的生存生活,也实际上分出了天上和地下。这道物理高度的隔阂,造就了人类社会全新的,无法模糊的分层界限,使得内部关系更加明显对立,平衡手段更加微弱。”
“你啊,总是拿最重的负担为难自己,古时候皇帝都不能顾得天下人,”美妇走过来替他揉起了肩膀:“你想把天下人之间的事情放到办公桌上摆平么?”
“能在办公桌上摆平就好了!”男人揉了揉太阳穴自嘲道:“就现在各大公司与地面政府的债务估算,政府恐怕拿不出什么能摆上办公桌的价码。”
“这么现实?”美妇皱眉道。
“这些公司还稀罕什么?还想要什么?”男人伸出左手五指掰算道:“政府有的一个星球的资源,而他们实际控制着十个,等待开发的千万个,尤其土地,矿产差距最大。而水资源以这些公司精简的人口数量而言一个火星绰绰有余,地球水多却供应着一百亿人口,对比不出什么优势,地面世界唯一的优势是人口,就连这个优势,在最近一百年间太空公司的新生人口鼓励政策下迅速拉小。”
“这些公司有规划有节奏,除了法理上的空缺,和运作上的协调,他们的运行状态已俨然一个天上国了!”美妇惊讶道。
“这就是问题所在,”男人一摊两手:“债务只不过一个掩护,天上不想摊牌,地上不愿揭穿。”
“为什么呢?”美妇不解道。
“双方都想占据道理上的发挥余地,”男人解答道:“天上借此制造舆论风潮,想要地上识趣承认自治甚至领导地位,地上借此周旋,想要把问题偏向于远期债务而不必割舍几千年来继承的管辖权力。”
“这大概就是人心不足吧!”美妇理解道。
“人心是个奇怪的东西,因为人心的不足,才会有追求,有追求才能有进步,却也因追求不同而几千年纷争不歇。”男人目视前方,他似乎用眼睛看透了几千年时光。
“如果摊牌,谁的胜算大?”美妇想到了一个问题。
“从短期看各占一半,从长远看地上完败,因为天地的决裂最大问题是导致地上人类前往太空的行为受到攻击或限制。”男人答道。
“九天有办法避免么?”美妇又皱起了眉头。
男人不作声,伸手在桌上抄了一本《九天》杂志翻出刊文举过头顶。
美妇一眼略过,喃喃道:“真要破旧立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