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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光璀璨/文】七金之向来奈何(中长篇/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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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岁月情不饶人
  • 幸君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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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入坑三个月的小萌新,
搓手搞事情,
注意:有爱有恨有生子!!!
求轻拍,雷者勿入!!!
坑品绝佳,中篇he完结!!!


  • 岁月情不饶人
  • 幸君还在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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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这篇文写了万字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了,
干眼症、肩周炎、腱鞘不舒服,还莫名其妙的神经紊乱头痛全身**,
一连串的毛病下来,蠢楼主在两个多月内暴瘦了二十多斤,真的无数次崩溃到不想活,
痛苦难熬,不能盯电脑,我也在一边手写一边盲打的转移文字,
因为空荡荡的思绪,没有精神食粮的日子全靠这篇文开脑洞支撑,
写完我感觉我也空落落的……现在是文稿十万完成,但是还要慢慢捉虫什么的。
总之坑品完美,只要蠢楼主没有突然领便当!
其实废话这么多,蠢楼主主要想说的是:无法保证文笔,无法保证剧情,只能保证完结he
所以如果看见胡言乱语前后矛盾什么的,求轻拍
【顶锅盖】
正儿八经的一本手稿镇楼


2025-05-13 20:1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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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岁月情不饶人
  • 幸君还在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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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狂风大动,天地震颤。
 霎时,暴雨倾落,如墨黑夜被一道火红闪电划破,天地赤霄。
 金光迎着风雨,跌撞走进大殿。
 守卫见他神态与往日有所不同,不敢询问,一番小心打量。
 淡雅的熏香渐渐抚平金光的怅慌,时间一点点过去,雨倒是更大了,哗啦不停。
 一晃眼,天光大亮。
 他始终跪在祖师爷牌位前,腰背笔直,身形不动。
 “金光一生行事凭本心,从未有过后悔……”他的声音回荡在阴绵风雨里,有了一丝切金断玉的感觉。
 缓了会,他一声冷笑将金玉清雅挥散,声容均是肃穆道:“金光已无颜再活于世!”
他目光低垂,掌心微光闪烁。
 竟是想一掌击毙自己。
 “宗主!昨日阴月死士刺杀青龙,青龙重伤!”
 朱雀立在门外,清脆的嗓音激起千层风浪,金光手一抖,用尽力气汇聚的最强一击消散于指间。
 “竟敢欺我玄心门人,混帐!”金光拂袖,语调森然道:“传我谕令,再遣十名死士潜入魔界,不惜一切代价刺杀魔君。”
 他顿时消了死志。
 魔宫为祸人间,他一死了之,将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玄心正宗倘若因此而毁,此生碧落黄泉难安。
 “魔!”
 金光咬紧牙根,脸庞显露出用力的痕迹,他死死恨着眼前一方空气,双目通红。
二:
 “老师,我没事吧?”躺在榻上的少年裹得看不清面目,只露出一双眼睛,他有些紧张。
 镜无缘笑了笑:“无碍,好生休养。”顿了顿,他又道:“你遇见的那人功法高深,想必是玄心正宗的高手,幸好他仓促之下出手,不然啊,你哪有这般轻松。”
 “高手?”少年喃喃,目光里流露几分不屑。
 “七夜。”镜无缘看出他的心思,神色间满是不赞同:“玄心正宗门下高手无数,不可轻视,你也不能再单独前往人间。”
 七夜向来敬重老师,他闷闷低下头:“多谢老师提醒,七夜知道了。”
 话虽如此,他心中还是有几分不甚在意。
 那人或许厉害,可受辱后,满心仓皇的只出了一招,便被他成功逃脱,而那人甚至无法起身追击。
 若是魔宫中人,绝不会如此。
 阴月太后的提点犹在耳畔。
 他们没有弱者,均是心性坚毅果决之辈。
 七夜把这句话放在心里念叨几遍。玄心正法留下的灼痛莫名其妙减淡,他脸颊有些发烫,也有些烦躁。
 魔向来随心所欲,他很早就懂了何为人事。不过自幼心仪小倩,未得到小倩的心,他也就无心他人。
 这便是烦躁的起因了。
 发生这种事,他难以启齿,更不知如何是好。
 七夜叹了口气,他还是无法如母后期待的那般冷静自持。
三:
 “送走了吗?”
 帷幔轻透,罩在纱幕后面的人影绰绰,朱雀不敢抬头,跪在地上,低头应声。
 “瞎老太抱走了,她说会替他找户好人家,或者亲自抚养。”
 “你且退下罢。”
 朱雀退至门槛时,金光再度开口:“此事,玄心正宗内,不能再有第三人知晓。”
 后脖一阵发凉,朱雀凛然回道:“是!”
 待得大殿再无他人,金光才叹息出声。
 ……
 事情发展成这样,仿佛上天同他开了个玩笑,已不是天意弄人可解释的,称其置人死地也不为过。
 他好不容易忘记那晚的事,却在三个月后,感到身体不适,为自己随便一诊,就发现脉象不对劲。
 这不亚于晴天霹雳。
 饮下数剂虎狼之药,均无效。
 掷了药碗,思及此等奇耻大辱,金光心中再度萌生死志,所幸理智回笼,冷静下来。
 事已至此,别无他法。
 他身为男子,要保全玄心正宗脸面,许多事无法亲力亲为。
 金光思前想后,到最后只得将朱雀唤来。
 他不能死,因为魔宫时刻在威胁人间,因为父母还没瞑目,因为,太多太多了。
 那天,金光从暗格里拿出父母遗像,徐徐展开,画纸已泛黄。
 ……
 朱雀出了大殿,盯着地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朱雀。”
 她抬起头,看见白虎正向她走来。
 “宗主近日不出大殿,可是身体不适?”白虎问完,古怪的看了眼朱雀。
 半年了,宗主始终紧闭大殿,说是专注练功。可白虎疑窦丛生,他最为奇怪的是最近一月朱雀却能时时进殿。
 朱雀全身一震,目光闪躲,随口应道:“是啊,宗主略有不适。”她见白虎还欲问点什么,立即道:“我这还有急事,先不聊了。”她匆匆离开。
 白虎看着她的背影,挠挠头,还是觉得不对。
 转过拐角,朱雀靠在墙上,长舒一口气。
 她向来是个藏不住事的人,如今天大的秘密落在心头,简直磨人。
 朱雀恍惚有些猜测。
 难道宗主有了相好?那女子还有了身孕?而宗主不愿留下这个孩子?
 越想越觉得煞有其事。
 玄心四将之中有三人都是大大咧咧的男人,朱雀找不到人可以坦诚倾述,只得默默憋在肚里。
 直到半月前。
 宗主让她去寻瞎眼接生婆。
 朱雀这下彻底懵了。
 难道,大殿里还藏了个人???
 她不敢多想,走遍附近十里八乡,带回了个妇人。
 妇人约莫五旬,眼瞎耳背。
 朱雀守在门外,眼观鼻,鼻观心。
 “姑娘!姑娘!救命啊!”不知道过去多久,那瞎老太忽然喊起了救命。
 朱雀不敢耽搁,匆匆进殿,就见自家宗主一身的血,还要掐死一个新生婴儿。
 “宗主!”她惊呼。
 凤目流转,金光看向她,随后袖袍甩过,瞎老太毫无预兆的晕厥过去,他说:“带她下去。”
 吩咐完毕,金光满含厌恶的扫向已被掐得面容青紫的婴儿。
 不能留!
 随即再度合拢手指。
 他一生杀戮无数,但从未杀死过如此幼儿。或许是有机会的,十几年前,七世怨侣出生之际,他的杀心不比现在少多少。
 婴儿四肢无力,软软挣扎着,眼看就要窒息而死,发出几声微不可闻的嘤咛哼哭。
 朱雀听得揪心,她咬了咬牙,半跪在地:“还请宗主手下留情。”
 留情?金光勾唇嗤笑。
 “条条绝路,道道死巷,这苍天可曾对我有过半分垂怜留情?”一念牵动心绪,只觉剧痛袭来,金光五指成爪,抠在床单上。蹙紧眉头,他感到腹间划开的那道口子还在不断淌血。
 他亲手划开,亲眼看着,亲自抓出了这个孽障。
 寻常人难以想象的痛,金光却感不到。
 原来痛到极致就是麻木。
 朱雀脸上露出不知所措,不敢上前又不敢出声。
 缓了会儿,金光目光复杂。他施了个法诀,托起婴孩,浮至朱雀身前。
 “都带走吧。”
 他不愿多说,阖目静养。
 方才他痛苦之际,那孩子却抓住他的手指,淡淡的温热流淌。这种感觉竟能使他动容不已,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四:
 阴世幽泉一事了结,前路却更显无解。
 金光憎恶燕家三口子。
 尤其是燕红叶。
 他兢兢业业打理宗门,十数年如一日,而那燕红叶不过一个黄毛丫头,只因什么七世姻缘的破身份,修炼了玄心奥妙决,便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他的功绩,他的一切,都随之被抹杀。
 故而,得到玄心奥妙决后,他甚至来不及思考祖训,便匆匆开始修炼。
 玄心奥妙诀不仅口诀玄妙,手决也是变幻莫测,初修炼,功力以倍暴增,如此,稍有不慎就有入魔危险,时时刻刻如履薄冰。
 今日运气不错,内劲游走得安稳,金光默默盘坐,心头松懈不少,他正想着再多循环几个周天,神识里蓦然一阵刺痛。
 白光浮云,一切都泛着涟漪,不真实的虚幻。
 金光开始做梦。
 他站在荒芜的山地,坟茔被杂草淹没。
 金光浑浑噩噩的上前,拔拽开半人高的蒿草,将墓碑清理出来,他望着碑上模糊不清的大字,缓缓跪了下去。
 无边清风吹起三尺尘埃,万物初醒,新叶丛生,他的眼里浸出朦胧水雾。
 “爹娘……”
 金光已不记得父母的模样,当初天崩地裂的痛也不记得了。那个抱着父母衣物痛哭的孩子唯一记得的就是恨。
 用魔人鲜血才能洗净的恨。
 天地再度变化,白色雾气有了颜色,逐渐成鲜红,化作帷幕,将天地笼罩,再不见一丝清明。
 金光从血色中看到父母,祖辈。他们渐行渐远,最后他看到一个孩子,他差不多要忘记的孩子。
 数个人影,其余都在离去,唯有这个孩子向他跑来。
 窗外扑棱的声音。
 他睁开眼。
 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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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自从得知肉身为人后,小倩更只愿做个平凡人。她离开魔宫,前往人间,去了宁家。
 这一去,怕是再不会回来。
 七夜想了很多。
 他们妖魔本该率性而为,他却始终克制压抑自己。
 小倩可以放弃一切去做凡人,采臣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爱上妖魔。
 他呢,到底是胆小,还是美名其曰为了她幸福?
 一时间,无解无答。
 七夜自言自语道:“小倩是七世怨侣之一,她如今去了人间……万一遇见玄心正宗的人怎么办?”
 尤其是那个宗主金光。
 阴世幽泉之际同他打过交道,七夜看出此人冷情冷性,当年为杀七世怨侣,听说他斩杀了好几个无辜人。
 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方式,七夜想起就一阵胆颤心寒。
……
 朱雀说,她是在红线镇寻到的瞎老太。
 金光简衣出行,一人一马。
 扬尘稍歇。
 他勒紧疆绳,看着眼前这个热闹的小镇。
 镇子清秀古朴。
 约莫正值饭点,四处都可看炊烟徐徐上升,晚霞红光温暖了青瓦的生硬,
 尚未继位宗主之时,金光是玄心四将青龙使。来去匆匆,全副心神都是为了执行任务。
 破天荒头一次。
 他屏退左右,走出宗门,是为自己。
 他牵马走入小镇。
 “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金光放下锭银稞子,慢条斯里道:“打听个人,是位瞎眼老太,干过接生伙计,约莫五旬。”
 店小二嬉皮笑脸抓过银子,赶紧说了住址。
 隔河而望,瓦房屋内灯火通明,门扉半掩,偶尔有人影晃动。
 水面泛着红,在月的清晖上覆了暖色光晕。
 万千寻常人家皆是这般模样。
 金光渡过河,走到瓦房跟前。他看着老旧的灰墙,斑驳的门环,尚还犹豫着,未敲门。
 彼时入秋,晚风夹杂着凉意,从门缝里渗透席卷。
 “阿婆,好冷啊。”
 金光听见孩童软糯的嗓音。
 “门没合上吧?”瞎老太起身,摸索着向门口走去。
 小孩蹦哒起身,欢快道:“我来扶阿婆!”
 他扶着瞎老太,走了两步,便看着门外的金光,诧异的啊了声。
 瞎老太忙问:“怎么了?”
 “外面有个叔叔,在看我们呢!”
六:
 或许是人魔之子,这孩子满打满算也才三周岁,却生长得极快,脑子也灵活,完全不亚于五岁的人类小孩。
 “不走!我不离开阿婆!”
 小乐子躺在地上连踢带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原因还是在金光身上。
 他想带走小乐子。
 瞎老太抱起小乐子,轻轻抚着他的后背,她问:“这孩子能有父母吗?”
 “不能。”金光十分果决。
 瞎老太叹了口气,“我也没几年好活的,孩子跟着我只会吃苦,您是他的亲叔叔,想必也不会亏待他。”
 “这是自然。”顿了顿,金光说:“可他舍不得离开。”
 他见小乐子越听越害怕,抽泣得直打嗝,一张清秀的小脸白里泛青。
 “小孩子懂什么!”抹了把泪,瞎老太哆嗦着替小乐子理好衣领,“跟着我只能过苦日子,吃不饱穿不暖的。”
 小乐子哇哇哭着,撞开瞎老太,跑了出去。
 金光见状,也想跟去。
 瞎老太喊住他:“别去,等他哭累就好。”她寻摸着坐下,恍若自言自语:“他还小,狠心一下,就断了。”
 她在对金光说,也在劝自己。
 这种并非血亲,却同样割舍不断的感情,看不透。
 金光目光在这一刻变得悠远,他似在回忆什么,随后垂下眼睑,便再静默不动。
 “他的大名叫什么?”金光问。
 “穷人家的孩子大多只有小名,没甚么大名。”老太慢声细语。
 迟疑了会儿,金光说:“从今以后他叫金乐。”
 ……
 小倩从魔界走来,会经过数个城镇。
 七夜循着线索找来,他也不会多做停留,每个城镇都稍微打听那么一下。
 他也不愿去宁采臣的家,若小倩一路安全无虞,那自是安全到达,也无需他再忧虑。
 点灯时分,七夜也到了红线镇。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先打尖后住店。”七夜递出疆绳,随意坐下。
 店小二赶紧把马栓好,一甩搭在肩头的抹布:“好嘞!”
 七夜随便点了些东西,草草裹腹。
 他正想向店小二打听有没有见过小倩,结果小乐子嗷嗷叫着就窜了进来。
 金光紧随其后。
 他拧着眉头,搞不懂这孩子怎么如此精力旺盛?
 天黑不回屋,瞎老太寻思着也太久了,不由焦急,她忙让金光去寻人。
 青石板被时光磨掉一层皮,三五个小孩蹲在上面,玩着石子。
 金光看小乐子玩得正开心,便想把他带回去,岂料他方一开口,小乐子就撒丫开始跑。
 “坏人!”小乐子跑到七夜背后,嘟囔道。
 挑了眉头,七夜心里应和,的确是个坏人。
 万没料到在此地见着了魔界圣君。
 金光眼神微变,随即整了下衣襟,纵然夜深光暗,他依旧气派夺目,人如其名。
 “金光宗主。”七夜率先出声:“真巧,居然在这里遇见。”
 “并不巧。”金光语气冷淡:“本座是去寻七世怨侣宁采臣,而圣君,想必是去寻那狐妖吧。”
 殊途同归,的确不算巧。
 七夜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见着魔宫之人,金光心中杀意翻腾,勉强抑下,他看向小乐子,道:“随我回去。”
 小乐子愈发害怕,蜷缩在七夜身后,不敢动弹。
 金光本身脾气就不好,见小乐子这般作态,升起不耐,他袖袍一动,施展出擒拿招数。
 淡淡金芒宛若潮水流出,化成一条绳索。
 七夜见状,抬手放在佩剑上,空气涌动形成涟漪,不着痕迹将其化解。
 “玄心正宗乃名门正派,为何要对一个孩子下狠手?”他问。
 “与你何干!”金光声线低沉,似乎咬牙切齿。
 “那就当本圣君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言罢,七夜伸手抚上孩子头顶,笑道:“这孩子倒是挺可爱的。”他说着,不知为何,连心底也变得柔软了些许,自然而然眼神也温情不少。
 金光却觉冰冷的感觉袭来。
 他不由怀疑半人半魔与魔人之间有感应,这让他的头脑为之一清,一个念头紧接着蹦出:切不可让魔宫圣君知道这孩子与自己的关系!届时必将殃及宗门面子。
 “他根骨奇佳,是修炼玄心功法的好苗子。”
 七夜失笑,这话也就只能拿来哄骗孩童吧。
 一时不冷静,竟说出这种话来,金光也为之暗恼,他清清嗓子:“不信也罢,本座没什么好说的!他住在河畔石窟旁的木屋,魔君记得送他回去。”他转身,淡漠离去。
 一番对话,七夜确定了一点。
 “金光很在意这个孩子。”
 他自言自语,随后看向乖乖抓着自己衣摆的小乐子,目中情绪翻涌不明。
----------------------------------未完待续---------------------------
【有存稿就可以随便任性,等我继续修改后文哇卡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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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既然无法带走人,金光留下几锭银钱,聊表心意。
 “过几年,等他长大点再说吧。”他虽然强势,却不想用手段逼迫稚子幼童。
 仔细想想,玄心正宗那边谁能照料孩子,他?还是朱雀?所以还是算了吧。
 闹腾了一天,小乐子早睡得昏天黑地,瞎老太摸索着想替他盖好被子。
 金光犹豫一瞬,还是主动去做这事。
 他没照顾过任何人,觉得自己现在这种小心翼翼害怕吵醒孩子的心态很古怪微妙。
 “小乐子以前总问他娘的事,我被缠得没法子,又不想骗他。先生,您能不能讲两句?”
 金光被问得哑然失语。
 “他,他娘……有什么好问的?同他人没两样。”
 “如说相貌啊性格啊什么的吧?”
 金光斟酌道:“相貌还好,挺有威严,说一不二。”
 瞎老太叹了口气:“怪不得……那她现在成亲了吗?”
 “没有。”
 “既然这样,小乐子也不能跟着她吗?”
 金光面容倏尔阴沉:“事务繁忙无暇分心,何况这孩子的出生本就是个意外!”
 他忽然的发怒,惹得瞎老太唯唯诺诺再不敢多问。
 离开红线镇,金光的确是在向宁家走去。
 这两日他心底隐隐生出不妙,想必有大事发生,但若能及早除掉七世怨侣,届时发生再多无法预料的事亦无忧了。
 行至半路之时,他便不得不下了马。
 经脉里有种诡异的躁动,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不断流逝。
 金光就地盘坐,运转功法,强行将滚涌起来的内息压住。
 不知过去多久。
 从日出到日落,从天明到天暗,日星月移潮起潮落。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准备收功。
 却不料,异变陡生。
 喉头腥甜,他呕出口鲜血,身子一歪便没了知觉。
说来也怪,七夜在小镇停留了两日,期间总想与小乐子接触。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喜欢逗小孩。
 小乐子挺乖的,就是死活不愿离开瞎老太,这两日干脆都不出去玩了。
 “坏叔叔想把我带走。”他说。
 七夜笑问:“他有没有说原因啊?”
 小乐子想了想,才说:“他认识我娘。”
 对于小乐子,七夜有两分了解,对于金光,他了解得至少有八分。
 只因幼时便听过此人的无数事迹。
 阴月皇朝最大的敌人。
 有他存在,有玄心正宗存在,魔人就无法踏足人间。
 “他居然认识你娘……”七夜想。
 莫非这孩子跟朱雀有关?
 他们阴月皇朝与玄心正宗也是多年交道,探子所收集的情报里,可真没查出和金光关系密切的适龄女子。
 故而七夜印象中,玄心正宗的这位宗主只对他们魔人有兴趣,最感兴趣的则是七世怨侣。
八:
 车夫家中有个小女儿,心灵手巧的小姑娘做了串风铃,挂在车厢前。
 风儿一吹,叮叮当当,极为美妙。
 能缓解他驾车集中精力的疲惫。
 未免打扰客人,平日里有了客人后,这串风铃是要摘下的,可今天的这位客人有些奇怪。
他分明带了位昏睡的病人,却偏把风铃高高挂起,像是刻意要惊扰什么。
车夫心底存疑,不好开口。
车厢倒是软和,金光躺在最里面,车轮子磕磕绊绊的,把人也晃得移了位置。
七夜垂眸,盯着看了半响,终究没忍住,伸手想将金光头下已偏移的枕头拉回正位,这样睡得也能安稳些。
 “别指望本座会感激你。”金光睁开眼。
 七夜的手僵在半空,愣了下才回过神,他依旧平和冷静:“我也不需他人感激。”
 金光冷哼,不再多言。
他面容肃穆。
 可惜脸色过于苍白,展露不出平时的庄严,反倒让七夜看出些逞强的意味。
 倒是奇了。
 两人相对无言的静坐了片刻。
 金光拧起眉,掀开车帘。
 “这是去往何处?”
 “回红线镇。”
 得到回答,金光顿时沉下脸:“停车!”
 车主得的是七夜雇佣,自然是听七夜的吩咐,故而继续驾车前行。
 金光干脆自己掀开帘子,准备跳下。
 七夜却开口说:“方才我的老师传来消息,说七世怨侣又添变数,便在红线镇。”
“怎么可能!”他下意识说完,忙将贴身戴着的传讯符打开,便听到了玄心正宗内三界圣女发出的消息。
 ‘七世怨侣又现变数,目标红线镇,请宗主速速前往,解开变数起因。’
 手一顿,金光神色如常,坐回原位。
 “金光宗主还是趁此时机好生疗伤,免得等会儿出师未遂。”七夜语气平常。
 “不劳魔君操心。”金光淡然,且还提点道:“不过,我若是魔君,必会趁机动手扫除阴月皇朝大患。”
“七夜自有想法,也不劳金光宗主费心。”
 金光冷笑:“魔君居然如此磊落,可真是滑天下大稽。”
 “自然比不得玄心正宗,毕竟我魔宫的无间贤者至今伤势未愈。”七夜向后一仰,倚着车壁,闭目回道。
 正魔两道的首领停下打嘴仗,相看两厌的回了红线镇。
 时值傍晚,合该家家户户团用晚膳,镇上却空寂得令人心慌。
 街路两侧的摊贩未收,路中间还扔着孩童玩的拨浪鼓,仿佛所有人都在一瞬间凭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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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强的魔气。”
 七夜金光同时感到空中挥散不去的缕缕阴冷。
 来者不善,绝不是什么小人物,更加不会无缘无故来到此地,联系先前三界圣女所言,抢夺变数的先机已失。
 他心底莫名烦躁,并未如七夜那般一路查看,而是匆匆到了小乐子家中。
 孩子与老太均不见踪影。
 七夜到底是慢了几步,他兀自疑惑不已:“这个魔到底想干什么,全镇的人呢?”
 袖中突然飞出匕首,刀身一横,凛冽寒光正对七夜,金光冷冷道:“此事定然与你有关!”
 “你疯了?”七夜皱眉,“本圣君与这里的人无怨无仇。”
 “话虽不错,但你刚来就出事,本座完全可以断定你嫌疑最大。”金光微蹙着眉,边想边说:“全镇只有他和你有过接触,怎么就这么巧……”
 “谁和谁?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七夜冷下语调:“金光宗主如此蛮不讲理,莫非想掀起正魔大战?”
 金光不屑:“别用大战威胁本座!”
 “金光!七夜!你们还在墨迹什么?再不过来真凶就要逃了!”
 燕赤霞的传音据此不远,七夜淡然迈步,金光略一沉吟,跟上。
 穿过镇后树林,便能看到与燕赤霞交手的那人。
 此人全身笼在黑袍之中,手里还抓这个孩子,定睛看去,正是小乐子。
 七夜金光二人目光交汇。
 “若这孩子有碍,本座不介意亲自去一趟魔宫!”
 撂下狠话,金光从暗处现身,与燕赤霞形成夹击之势,将歹人左右目光吸引,而七夜则寻机出手。
 “金光宗主,你果然在这。”黑衣人长袍宽大,声线诡异浑厚又莫名尖细,一时间辨认不出男女。
 金光挑眉:“你认识本座?”
 “我送的这份大礼,宗主可还喜欢?”那人沙哑笑着,拎住小乐子衣领的手高高抬起,即使隔着面纱,仿佛也能看见戏谑之色。
 这算啥大礼?燕赤霞一脸古怪,他倒不会怀疑金光会与妖魔勾结,纯粹有些好奇。
 细细的吐了一口气,金光道:“是你。”
 四年前的那个夜晚,他本是觐见当朝天子,说了几句话后,天子差人赐下一杯御酒,殷切劝饮,岂料他喝下就开始觉得几分昏沉,导致后来发生那种事。而事后调查,也只查出酒中有迷药罢了。
 见他脸色愈发难看,黑衣人恶意笑道:“据我猜测,四年前的那夜,金光宗主应该很是满意。”
 金光不语,宽长衣摆无风自动,却是怒到极致。
 七夜目光一凝,只见金光毫不犹豫的掐起玄心正法手决,看这架势,似乎并不在意那孩子的生死了。
 “金光你干什么?这家伙手里可还有人质!”燕赤霞忙着阻止。
 “舍他一人为全镇报仇,有何不可?”金光一眼看来:“你可别忘了,这个魔极有可能害了一个镇子,此时放过他,他还可以再去残害更多村镇,燕赤霞你莫非要重蹈当年覆辙?”
 燕赤霞略微发懵。
 当年因他一时仁慈放过七世怨侣,后不得不让女儿修炼玄心奥妙诀,几乎闹得家破人亡。他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是否真的做错了?
 或许斩妖除魔本是以暴制暴。
 舍身饲虎才叫仁慈。
 黑袍人见金光如此冷酷,略微惊慌,咬牙切齿道:“好一个金光宗主!连自己的血脉也能赶尽杀绝!”
 “既生做金家人,自然该有舍身殉道的觉悟!”
 金光冷喝。
 随之而去的是玄心正法汇聚的漫天金芒。
 早在黑袍人说出孩子乃金光之子时,燕赤霞和七夜都呆了,直到刺眼金芒掠过,才恢复神志。
 七夜拔剑了。
 金光的招数看似阵势极大,实际上控制了几分力道,七夜在背后发出的这一剑才是真正的杀招,
黑袍人果然未曾料到这一出,自个儿全神戒备防着金光和燕赤霞,结果后背露出空门。
 无数黑芒汇于一身,化作一剑,穿透了黑袍人的腰腹。
 “七……夜?”黑袍人愣怔,转过头,不可置信的喃喃道:“你们居然在一处……”
 七夜淡淡道:“你若有意见?不妨提出来。”
 黑袍人试图攥紧拳头,无奈身形已经开始消散。
 “好,很好,这孩子今日你们保下了,来日也会将他杀掉!”怨毒的留下一句话,此人身影彻底消失。
 原来只是个化身。
 化身消失了,孩子自然安全无虞。
 胸口微微刺痛,金光三步并做两步,来到小乐子身前。
 孩子陷入昏迷之中,周身萦绕淡淡纷杂的气息。
 “人魔之子?”燕赤霞这时才注意到,目瞪口呆。流云也是这种孩子,对于这种气息他太熟悉了。
 在小乐子身上放入清心静神的咒符,金光沉思一阵,站起身来,扬声道:“燕赤霞!本座知道你在想什么。他身世披露,你定然想联合玄心四将罢黜本座宗主之位,可本座也明确告诉你,休想!”
 燕赤霞深深凝视着他:“可你的确德行有失。”
 “那又如何?”金光眸色深沉,缓缓道:“叛徒的言论,不足以取信他人。”
 七夜遥遥看来:“若是再加上本圣君呢?”阴月皇朝的大敌乃是金光所领的玄心正宗,有机会除此大敌,七夜自然不会放过。
 金光听罢,失笑不已,他神色倏变,语气如霜冰降临,道:“妖魔的话更不可信!”他袖袍震荡,转身拂去,语调愈发冷硬:“本座念他年幼,暂留一命,来日胆敢为祸人间,必不轻饶。”
 他一身白衣融在暮色,渐行渐远,没半点留恋的意味。
 “我真是越来越不认识他了。”燕赤霞叹息。
 他与金光的父亲乃同门师兄弟,也算是看着金光长大的,明明小时候挺可爱的,怎么长大就变了模样?如此凉薄,如此视人命如草芥。
 他的感慨,七夜无心理会,他只看向还躺在地上的小乐子,问出个实际需要解决的问题:“这孩子怎么办?”
 燕赤霞低着头默默的思考了会儿,“得,还是我带着吧。”
 如此甚好,虽是人魔之子,可七夜也没心大得能帮死对头带孩子。
 燕赤霞本要去找宁采臣,凑巧在路上遇见那具化身危害镇民。他的目的地与七夜不谋而合,两人结伴同行。
 小乐子醒过一次,哭了会儿就变得乖巧。
 燕赤霞捋捋胡须,“这点倒是挺像的。”
 他一直不咋相信这孩子的身世,除非天降红雨朝日西升,不然依金光那死硬的性子怎么会跟魔女生个孩子,然而事实证明,异象发生了,只是他没看见。
 明日午时前就能到宁家。
 七夜将小乐子哄着睡下,便来到燕赤霞屋中与他商议宁采臣与聂小倩一事。
 目前基本可以确定,七世怨侣便是宁倩二人,若他们成亲就可化解祸患,七夜正是此意。
 “只不过金光向来主张以杀止祸,看来成亲这事还得和他干一场。”
 燕赤霞自认自己的烦恼不是庸人扰之,就现在的玄心正宗来说,行事偏颇,不留余地,几乎有了坠入魔道的影子。
 七夜说:“我倒觉得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金光宗主还是偏向和平解决的。”
燕赤霞连连摇头:“他啊,个性自大又狂妄,偏偏还敏感得很,没人提出反对意见,还属正常,一刺激就疯了,会做出什么,谁也无法预料。尤其七世怨侣这件事,对他而言,实属心结。”
 “他天性如此?”七夜随口又问。
 燕赤霞突然梗住,沉默着,仰头长叹:“罢了罢了,不说他了。”
 其实他一直明白其中缘故。
 他们都希望人魔可以和平共处,也相信这个美好宏愿能够实现,可惜中间还横隔着太多鲜血构筑无法逾越的鸿沟。
 金光的身世便是其中之一。
 这些年正魔交战不断,如今七世怨侣反倒成了和平的讯号,说来也是讽刺。
 七夜同燕赤霞又聊两句便回了屋。
 身为阴月皇朝圣君,七夜也需考虑良多。
 其实在他了解中,燕赤霞分明也是与魔道势不两立的人。如今态度如此软和,是否真的是年岁太大而轻了杀伐之心?
 他也不太明白燕家两口子与二十年前截然不同的作风到底是怎么来的。
 “罢了,不想这些了。”七夜说。
 反正他是一心想解决七世怨侣,但愿燕赤霞等人也是这般期盼。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七夜猛地惊醒,薄衫被汗水浸透。
 这一夜太荒唐了。
 他闭闭眼。梦里见到的那双眸子有清冷的晶莹流动,勾魂摄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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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如今整个红线镇已形同死城,三界圣女掐算观看许久也再寻不到那一线因果。
 “玄武白虎,你们带人再去红线镇仔细排查,一砖一瓦皆不能放过。”
 回到玄心大殿,金光一番思索,当即做出安排。
 “聂小倩此刻已到了日出山城和宁采臣汇合,请宗主批准属下前往杀之,把七世怨侣干掉,永除后患。”
 “宁采臣虽在解阴世幽幽泉之劫时有功,但为了人世间的安危,也应该尽快吧他和聂小倩除去。”
 “请宗主做个决定。”
 领了任务,四将并未离去,还在请命。
 半隐在纱帐间,金光阖目道:“此事稍后再议。”
 玄心四将面面相觑。
 青龙不解道:“可消灭七世怨侣不是宗主一直的心愿吗?”
 “心愿的实现总是复杂多磨难,还差一点火候,我相信,只还差一点点。”金光淡淡道。
 “宗主。”朱雀又问道:“那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
 “到时候你们自然就知道,现在你们先下去。”
 大殿瞬间安静下来,金光开启眼帘,缓缓绽放明媚至极的笑容。
 经历了红线镇和黑袍人一事,他发觉若想不屈居人下,若想除魔卫道,涤清人世,唯有将此功法练至大成,用实力说话。金光甚至觉得正因为从前心底信念不坚定,所以运行功法才会不畅。
 而现在,不会了。
 日出山城。
 此刻,宁倩的婚期也已提上议程。
 虽然宁母不喜小倩,但在各方安抚哄瞒之下,她也浑浑噩噩的应下了亲事,她始终觉得有些不对劲。
 大事已成一半,燕赤霞乐淘淘的开始招呼人写喜帖。
 众人坐在宁家小院内筛选着宴请的亲朋好友,好生热闹。
 宁母见状,脸上也挂起笑容。
 二十年前正魔两道争夺七世怨侣,种种血祸导致她的精神状况一直欠佳。
 原本燕赤霞在照顾小乐子,结果她看见孩子,顿时欢喜抱过去,非说这是自家的,谁都不给。
 燕赤霞简直无奈,他该咋对着一个神志不清的妇人说:“快松手,这是你杀夫仇人的孩子!”
 他不由长吁短叹。
 司马三娘可没他那么多愁绪,瞅着墙角玩得欢乐的两人,叉着腰道:“可真像是祖孙呢。”
 “问题是他们有仇啊。”燕赤霞说。
 “那有什么大不了的。”司马三娘白眼翻飞:“当年杀害无辜的是金光,与小乐子又无关。”
 道理归道理,燕赤霞还是摇头觉得不妥。
司马三娘简直要被他这幅样子气乐,忍不住拧了自家相公一把,她道:“操心有用吗?反正有些冤孽总得赎清,正所谓道法自然,我们修的可是本心,权当命运最好的安排得了。”
 燕赤霞一琢磨,觉得也是这么个理儿,他也就没再纠结。
 许是马上就能嫁给心爱之人,聂小倩眼角眉梢都洋溢着幸福。
 她拉着七夜述说自己的喜悦与紧张的烦恼,没留意到七夜眸色中闪过的那抹黯然。
 “七夜哥哥,你也会幸福的。”末了,她衷心的祝福。
 七夜轻笑:“这话明明就该我说。”他容色严肃:“小倩,你一定要幸福。”
 “我会的!”
 她重重点头,依旧是记忆中娇憨可爱的小女孩。七夜莫名一阵轻松,笼罩再心头难以言说的阴霾轰然散去不少。
 一对小情侣的亲事关乎苍生,正魔两道的到场必不可少。
 寄给玄心正宗的喜帖由燕赤霞亲自书写,他筹措着用词,约莫愁掉了三根头发。最后干脆一**尖,大笔挥洒,墨点飞溅,刷刷开写。
 抹了把脸,宁采臣低下头,看着衣裳上的黑点,顿时苦下脸。
 “小子!你要笑知不知道?马上就大喜的日子,苦哈哈个什么劲!”
 司马三娘一巴掌照准他的脑袋瓜狠刮下去,那力度,看得七夜头皮发麻。
 他摇头失笑,感叹幸好阴月太后性情并不泼辣。
 宁母正在给小乐子量衣服,短短几日,她发觉这孩子的袖子裤腿都变得不合适了。
 “哎呀,怎么长得这么快?”她自顾自念叨。
 “他是人魔之子,十岁前会比普通小孩生长得快,十岁后才会慢下来。”七夜说。
 小乐子问:“那我现在是不是就可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了呢?”
 “还不行哦,等你长大了才可以。”宁母忍不住揉揉他柔软的头发。
 小乐子还煞有其事的点头应和道:“你们一定要等我!”
 宁母同七夜相视失笑。
 司马三娘远远站着,嘟囔道:“奇了怪了,怎么觉得小乐子和七夜挺像的?”
 “天!你快别说了!”燕赤霞惊恐地捂住她嘴,急急燥燥叮嘱:“可不能瞎说话!万一搞得正魔兵戎相见,咱们罪过可就大了!”
 司马三娘瘪瘪嘴,她也知道事态的严重性,不情不愿咽下内心深处的后半句话。
 倘若七夜有孩子,她觉得就该长这样。
 红绸锦缎,宁家焕然一新,恍若过起了新年。
 小乐子帮着挂上最后一盏大红灯笼,新房布置完成,众人拍手欢笑。
 如此热闹,天空却飘起零星小雨,霏霏细细,淡淡的阴冷潮湿。
十:
 喜帖没几日就送到玄心正宗。
 金光凝目看完后说:“七世怨侣若真能如此解决,倒是件好事。”
 他的意思向来晦暗不明难以捉摸,四将也不敢随意揣测。
 “宗主,那我们去吗?”青龙问道。
 “去,当然去!此乃大事,我玄心正宗怎可落了魔人下乘?”凤眸一动,金光斜睨四将,“尔等快去备上厚礼。”
 四将领命,退了下去。
 “厚礼,本座确有厚礼想送。”
 他低垂下眼帘,揽过衣摆,细细捻动衣角,情绪复杂汹涌,犹豫与果决不断转换。
 金光感到自己的疯狂暴虐在心头难平,对魔人的恨意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眼中微光一闪,看着掌心纹理,缓缓收掌,翘起唇。
 翌日一早,玄心正宗整队出发。
宁倩成婚那日,倒也是个热闹事儿。
 宁家虽贫,但宁母为人还算不错,加之她有病在身,街里邻居可怜这对母子,时常串门接济。
 宁家小院已有不少宾客到场,众人见着一队车马浩荡开来。
 燕赤霞咂咂嘴:“排场真大。”
 看不惯谁,自然也看不惯他做的任何事。如今玄心正宗乃天下正道第一,金光更是大唐国师,做足排场,才是给足面子。
 对于燕赤霞的嘀咕,金光懒得理会。他已走下马车,赤金大氅拖地,移步进院。
 “小——”宁母走出里屋,正唤着人,突然,她看到了金光。
 电光火石间,曾经深深藏在脑海里的恐惧浮出水面,她全身颤栗,惶恐到手足无措。
 见她如此模样,金光却好整以暇步步逼近,紧盯了片刻,他语调上扬:“你还记得本座?”
 宁母哆嗦着,侧过头,不敢直视,更是抖若筛糠。
 “果然记得!”他冷喝。
 “金光宗主,何必为难一个妇人?”
 金光看向来人,冷冷笑道:“本座倒还不知,魔君七夜也会为凡人打抱不平?”
 “凡事总有第一次。”七夜不疾不徐道:“宗主今日到来,想必也跟我一样,都是来恭贺一对新人,应该别无他意。”他松开手。
 “恭贺谈不上。”金光似笑非笑,语含深意:“我倒想来看看,七世怨侣成亲这个大戏会不会以悲剧收场。”
 “宗主放心,只要宗主静静的坐着,想必大家都能看到一个圆满结局。”
 七夜望进他薄怒未消的眸子,无端一颤,竟难以凝神,他忍不住眉尖的跳动,隐约有什么东西从心底转瞬即逝。
宾客先落座,新娘子的娇子还在外面。听说司马三娘把自己出嫁时的凤钗都拿了出来,十分上心。
 正魔两道诸人落于上座。
 “宗主,一切准备就绪。”朱雀小声说。
 “见机行事。”金光不动声色回道。
 怎样才能永绝后患?唯有杀无赦!金光不放心任何承诺,也不相信任何人。
 玄心正宗的兵马埋伏在山城附近,待他一声令下,即可歼灭眼前诸邪。
 想到玄心正宗祖辈千百载的夙愿即将实现,金光从心底感到愉悦,双掌一合,他淡淡笑起,狭长眼线勾勒着的眼睛愈发细长冷肃。
 抓了把喜糖,七夜拧拧小乐子的腮帮子,让他拿去分给其他孩子。
 “小乐子。”看到在屋里跑来跑去的小鬼头,金光呼了声。
 明明在红线镇还很好说话的叔叔,如今却觉得甚是可怕。
 小乐子怯生生的挪着脚步。
 “你在害怕什么?”
 金光的声音依旧冷硬如金石碰撞,但他伸手拉住小乐子衣领,帮他理了理。感到这双手是温暖柔软的,小乐子畏惧的情绪缓解不少。
 “他们对你好吗?”
 小乐子忙点头,连连道:“很好的!”
 “那就好。”金光微微咬牙,“伪善的人面子功夫都过得去。”
 他没压住声音,几乎是刻意。
 燕赤霞听不下去,插嘴道:“你不要总是以恶度人!”
 仰靠在椅背上,金光随手拿起一旁碟上的果糖,幽深的目光落在它们身上,他漫不经心的说:“叛徒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如果你真是一心为了苍生,那么早该除掉七世怨侣,何必闹这么多弯弯绕?”说完,他把东西塞进小乐子手中,淡淡一哂。
 燕赤霞气急,正琢磨该怎么将这不可理喻的话怼回去,吉时到了。
 新人皆着红衣,十分登对。
 宁母坐在上方,半抱着小乐子,神情有些恍惚,显然先前金光的一番举动着实让她受惊不轻。
 七夜看在眼里,委实无奈,只求不要再出岔子。
 “圣君,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修罗紧盯朱雀,察觉出气氛莫名诡异。
 恶龙赞同不已:“我们人手不足,一旦玄心正宗出尔反尔,立即就会陷入被动。”
 确有几分微妙。
 七夜颔首:“暂且多加留意。”
 司马三娘捅捅燕赤霞,嘀咕道:“待会儿婚礼完了,小乐子怎么办?”
 “到时候再说呗。”
 “给金光带孩子,我心里不太舒服。”
 燕赤霞扶额:“干嘛说这样的话,先前不还好好的嘛?”
 司马三娘一瞪:“看见他来气,不行啊?”
 燕赤霞耸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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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拜高堂,忽然阵阵妖气自聂小倩身上散出。
 有人在施法!
 金光立时察觉到这是让妖孽现出原形的咒术。
 冷汗滴滴冒出,聂小倩面颊上竟隐约浮出白狐虚影。
 “小倩,你怎么了?”宁采臣慌乱地扶住她。
 聂小倩忙摇着头,不住的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不知道……” 她本是生魂被拉拽而出,强塞进妖狐驱壳。身魂不稳,难以合一,如今被术法刺激,很快就难以承受,露出了狐尾。
“啊——!”
 观礼宾客纷纷惊叫出声,四散逃开。
 宁母也被吓得胸口作疼,几欲晕厥。
 好好的喜堂瞬间人仰马翻,一团糟。
 一袭红衣的燕红叶此时缓缓走来。
 “燕红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七夜气极,冷声质问。
 白发飞舞,燕红叶的杀意凛冽到几乎化作实质,她道:“因为这是我早就应该做的,杀死七世怨侣是我的宿命!只有斩草除根,我才可以彻底摆脱七世怨侣这个噩梦!”
 话音落地,她掐诀,展开身法,语带森然:“玄心奥妙,万法归一!”
 七夜清楚,眼下唯有他护着聂小倩,也唯有他是真正想成全这门亲事。他可以肯定,燕红叶已是疯魔之相。
 不再迟疑,七夜果断运转魔功,双掌汇于身前。
 燕红叶修炼的乃是当今天下最强大的正道功法,加之多年修炼,功力极为深厚。七夜仓促应付,自是不敌,只交锋一瞬,即被击退。
 面上一喜,燕红叶趁又与魔宫四贤交战在一处。
 四贤已是七夜带来的最强战力,可也不是她的一合之敌。
 嘭——
 四贤倒地。
 燕红叶正欲乘胜再击。
 眼看场面危急。
 燕赤霞与同司马三娘同时出手,扣住燕红叶双肩。
 猛然被袭,来不及反应,她便被带出喜堂。
 “动手。”
 与此同时,一直冷淡观战的金光突然出声。
 玄心四将早做好准备,立即出手制住四贤。
 金光抬眸,看向七夜,“看来某些人说错了,即使本座静静坐着,大戏终究难逃宿命因果,以悲剧收场是必然。”
 七夜眯起眼,“敢问宗主,你想做什么?”
 颊上笑意微微,金光坦荡无比,“自然是剿灭魔道,消除七世怨侣。”
 也就是说什么参礼送贺,全是假象!根本没安好心!宁采臣明了前因后果,忍不住叫道:“卑鄙!”
金光冷然侧目:“聒噪!”
 他扬袖,金芒化作利箭,直取宁采臣项上人头。
 不能让宁采臣死!说不上是为了小倩,还是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厚。
 七夜硬生生拦下数道光箭,但仍有几道,冲着宁母和小乐子而去。
 “不!”七夜慌了神。
 金光也没料到如此情形,他迅速抬手,试图阻下流箭,无奈慢了一步,反倒是聂小倩出手,白光与金芒相撞,她踉跄倒退,嘴角流下一抹血迹。
 所幸她还是使光箭偏离轨道,宁母无事,小乐子也只是肩头擦破了点皮。
 悬起的心终于落下,七夜松了口气。
 眉头舒展,金光不再犹豫,化掌为爪,立时缠住七夜。同时传音道:“先杀宁采臣,再杀聂小倩!”
 玄心四将转而攻向宁倩二人。
 七夜见状焦急,无奈他被金光刻意引开,他只能不断靠近,并期望四贤尚有余力。
 四贤勉强还能与四将周旋。
 七夜的分心,正中金光下怀。他舒展双臂,拇指中指轻触,掐起手决,瞬间屈膝沉腰,赫然展开玄心奥妙诀。
 “怎么可能?”
 七夜分明记得阴世幽泉之际,金光尚不敌燕红叶,先前红线镇一遇,他也看似有伤在身,怎会突然功力大增?
 他想不明白,也不可能立刻明白,因为自身难保!
 燕红叶的功力到底比金光浅薄。七夜胸腹骤痛,旋即大口大口呕出红艳,先前硬接光箭而受的外伤也崩裂开来,飞溅的鲜血将身后四人衣衫染红。
 如此铺天盖地的红……
 宁母想起她生产那日的红,呆滞着,全身发抖。
 小乐子下意识抹了把脸,低头一看,仿佛被满手鲜血刺激,他双目倏地通红,然而还无人看到。
 捂着胸口,七夜此时已负了伤,他脸色苍白,明显实力大损。
 “距离天魔冲七煞分明还有许多时日,金光!你何必赶尽杀绝!”
 “天下苍生可没心情陪你们玩侥幸!”金光不欲多说,挥手间,再度杀向宁采臣,看似连宁母也想一并除去。
 有些人生而有罪,注定无解。当年一时心软,后患无穷,决不能再错下去!
 哪怕错杀无辜,哪怕被世人所不容,哪怕即刻以身殉道。
 金光神色坚定,竟舍了防御,只求快速冲过去一击必杀。
 近了!近了!他看到宁采臣惊恐的五官,看到聂小倩向他还击,他几乎快要触到宁采臣的脖子。
 “噗——”他没忍住,呛咳起来,五脏六腑翻滚搅动,他的血同样溅到小乐子脸上。
 千均一发之际,燕家两口子来了。
 “燕赤霞!司马三娘!”金光恨恨咬牙。
 司马三娘一步上前:“金光!你偷练玄心奥妙诀,且与魔女有染,根本不配再坐在玄心正宗宗主的位置上!”
 金光冷笑,直接将她无视,只看向她身后跟着的宗门门人,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动手!杀了七世怨侣!”
 他们人多势众,完全可以奠定大局。
 众人犹豫不决。
 本与修罗在院内僵持的朱雀却开口了。
 “宗主,您,您真和魔女有染吗?”
她是对此事最相信的人,因为几年前的种种皆在她心头埋下怀疑的种子,如今司马三娘一句话,不过是将它们催生出来。
“叛徒的话,怎能相信?还不快给本座——”
 “我也能作证。”七夜抹去嘴角血痕,恢复一贯淡然,道:“而且早前金光宗主曾当着我与燕大侠的面承认过。”
众口铄金,纵然没有的事也能被说的头头是道,何况,也算确有此事。
 金光面色如雪,咬紧牙关:“你们莫非还要相信魔人?”
“可宗主偷练玄心奥妙诀是事实。”白虎犹疑道。
 这可是欺师灭祖的大罪。
 “今天我是宗主,规则由我来定,从今以后,玄心奥妙诀只有我金光能练!”金光大袖一甩,“宗门事宜,稍后再议,眼下全力除掉七世怨侣!”
 “且慢!”燕赤霞阻道:“若一宗之主行为不端,他发号施的令,又怎么知道是否正确?”他言下之意依旧是让门人怀疑质问。
 金光暗恨,时机已失,功败垂成!
 见他不语,司马三娘叱道:“今日魔君若在人间除了差错,势必会掀起人魔大战,金光你是何居心?”
 微微皱眉,金光并不赞同:“若魔君与七世怨侣一死,魔宫群龙无首,岂非不攻自灭?”
 “没了七夜的阴月皇朝无拘无束,只会更加可怕,你知不知道人魔交战又会死伤多少凡人?”燕赤霞语重心长。
 在场诸人面色变化无常,似乎被触动了什么。
 眉头愈发深锁,金光敏锐察觉到不对劲,他似乎说错了什么。
 “燕赤霞,你休要危言耸听!本座的目标只有七世怨侣。”他抬手一指,正对宁倩二人。
 “你向来刚愎自用,以为我们会相信吗?”司马三娘郎声道。
 爱信不信。
 金光不屑解释,姿态高傲如常。他自认并无过错,也不在意他人想法,他步伐稳健,穿过层层门人。
 饶是满腹疑问,碍于他多年威严,诸人也如潮水般分散开来,将宽敞大道留出。
 “啊!”
 众人侧目,宁母呼声凄厉。
 定睛一看,小乐子满身魔气,头发也染上缕缕幽紫,说不出的诡异。
 “入魔?”金光自浯喃喃。
 一个孩子怎么会入魔?除非……七夜瞬间想到红线镇旳那具黑袍化身。
 “宗主,变数出现!”
 “圣君,我感到变数现在人间。”
 心念一动,传心术来至。
 七夜金光对视一眼,果断抓向小乐子。此刻二人唯有争夺变数的念头。
 “你没资格和本座抢他!”
 “人魔之子当属我魔道半份子,本圣君目然有资格!”七夜拿定金光不会承认小乐子身世。
 “强词夺理!”
 两人交手,短短一瞬已过数招。
 局势变化太快,在场诸人懵懂不解。
 与此同时!
 镜无缘勒紧缰绳,他看了日头偏向,确定方位,快马加鞭。
 端坐莲台的三界圣女忽地睁开了眼,她们目中光华闪动,璀璨连连。异口同声,道:“三生七世!”
 她们看到了因果羁绊,也看到命格彻底变化成型,化作新的开端。
 阴月皇宫昏暗的殿内住着静养身体的阴月太后,她面部有一半都隐在阴影当中。
 “承载天魔的容器究竟什么时候能做好?”
 “已经成了八分,急什么?”
 “一日不成,我就一日难安。”
“他们已被困住,想来再无脱身之日,容器已是十拿九稳!”
 “但愿如你所言。”
 殿内分明只有一人,却在自说自话,让人不寒而栗。
---------未完待续---------------


2025-05-13 20:0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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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这是何处?
 金光醒来昏昏沉沉。他分明记得自己还在与七夜斗法,天地突转,便不知身在何处了。
 阴气弥漫,入且皆是黄昏之色。
 诡异,不可久留。
 他做下决定,赶紧低头掐诀准备突破此地,神情却是瞬变。
 功法运转不畅?怎么回事!
 万一遇险…
 “该死的魔君!”
 金光在此兀自喑恨魔君使用的伎俩卑鄙暗算于他,殊不知七夜同样踩在这片地上。
 七夜正觉奇怪,倘若沒记错的话,这是一处小秘境。
 无间幻林内没有白天黑夜之分,时吋刻刻都是黄沙将天色笼罩,日暮黄昏,处于昼夜交替之际,妖魔倍出。
 七夜记得,误闯进来的魔人很少能活着走出去,故而被魔宫视为禁地,他还记得,它其实是一件可随意携带的秘宝。
 本已锁在阴月皇朝几百年的东西,毫无预兆的出现,其中是何缘故?七夜极为不安。
 “希望没人和我一起进来。”
 他说着,勘定了一个方位,迈开步子。恰好与金光相向而行,不出意外的话,半柱香功夫就能遇见。
 路上有几只阴气汇聚的小魔,金光避开后,心情愈发焦躁,他听见前方又有响动。
 “七夜!”金光脱口道。
 看到金光那一瞬,七夜满脑子充斥着‘完了’二字。
 “你是说,凡在无间幻林里的人都得合心齐力不得猜疑,才可破除秘境?”听完七夜解释,金光不由质问:“此话当真?”
 七夜有些感慨的叹息,道:“性命攸关,不敢欺瞒。”
 听他如此一说,金光怔怔出神,过了半响,眉头微微蹙了一下,随之一声轻叹溢出。
 的确是完了,怎么可能不去猜疑对方!
 说句难听的,他们是多年宿敌,除之而后快。如现在这般心平气和谈话都纯粹是因形势所迫。
 更何况,他根本没法相信七夜,玄心正宗从未记载过此秘境,他无从旁证,谈何信任?
 七夜深知,他也无法将后背交给一个时刻想除魔卫道的人。
 “眼下先行一步是一步,如何?”他提议。
 金光颔首,勉强同意。
 两人开始向秘境中央走去,期间有阴魔偷袭,两人依旧互相提防,决不全力出击,于这点,倒是心照不宣。
 金光有考虑过与七夜同归于尽,可他不甘心!跟个小魔头死在一处,传出去颜面何存?世人只会耻笑金光无能,而不会赞他大义。
 进入秘境时问越长,产生的阴魔也越多,遭遇一波后,很难杀完,
 七夜明显感到自己开始后继无力。
 “小心!”他看到有阴魔从地底探出爪子,连忙挥剑。
 金光心思过重,暂未留意地面请况,待得七夜剑光快至身前,才迅速拍下一掌。
 阴魔周身寒气森森,被阴魔所伤,稍有不慎就寒气入骨,他的至正功法沾上阴寒后更难运转,于此地,不亚于被宣判问斩。
 “姑且算本座欠你一个人情。”他淡淡说,看不出半分感激之色。
 “想让宗主欠下人情,可真不易。”七夜喘着气调侃,并未在意。
 气氛有所缓和,接下来的路程顺利不少。
 无间幻林的中央是一潭碧波,翠色幽深,无波无浪,宛若一块巨大剔透的宝石。四周葱茏的树木与秘境整体氛围格格不入,事出反常必有妖。
 金光小心戎备,然而走至湖畔,也未发生什么。
 他开始怀疑七夜在危言恐吓,或者由始至终都是假话。
 七夜瞟见他眼神微闪,心下不由凛然,他沉吟片刻,突然道:“跳下去。”
 他说完,率先纵身而跃。
 湖水清寒,看似安全无虞。
 金光躬身察看,未发现不妥,犹豫一瞬,只得跟上。
 说来也怪,进入湖中反倒没了先前岸上阴气萦绕的感觉,而且湖水自动分开,衣衫半点不湿。
 七夜走在前方,面色凝重,“接下来这段路才是考验,入目所见一切皆可能是幻觉,宗主切莫相信,一切当以大局为重。”
 金光轻飘飘看来,说:“这话转送给魔君。”
 七夜笑了笑。
 这一抬步,果有不同。
 金光看到人间灾祸不断,无数魔人张狂狞笑。而他此时距离魔人首领才半步之遥,若出手……仿佛同时有个声音在他心底催促,要他尽快出手,只要杀了魔君,你的仇你的恨就都烟消云散了,从此人间太平。
 但不得不强行按耐。
 大红喜堂一度被血色侵染。七夜看到自己与小倩成婚时,金光大开杀戒,屠戮万千。
 他狠一闭眼,心底恢复清明几分。
 面上几度变换,两人均沉默,然而先前缓和的平静已不复存在。
 金光微微沉郁了一下。
 他眼前出现父母逝去的一幕。
 几岁的孩子没有是非观,也不懂对错的,唯一知道的便是从今往后再也见不到父母威严慈祥的面容。那时候复仇支撑着他习武读书,乃至于活着。
 移步换景,金光一怔。
 金碧辉煌的巍峨宫廷,已到了掌灯时分,他行走其中,穿过回廊,走进一间宫殿,随后倒在床上人事不知。
 四年前他一时疏忽。喝了御酒察觉出不对就应尽快回宗,而不是听皇帝的话,让宫娥引至偏殿休息。
 金光停驻脚步,他攥紧拳头,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画面闪动,很快就有人闯进来。那是个窄袖紧束,作劲装打扮的少年。白烟缭绕下,金光仍能辨清他的相貌,他看见他跌跌撞撞扑进大床……
 “敢问魔君,四年前可去过皇宫大内?”金光的声音似从牙缝里硬生挤出。
 七夜不解,却认真回道:“去过,宗主是有什么问题吗?”
 “本座等的就是你这句话!”金光怒喝,他已飞身抓向七夜,气势如虹。
 七夜早有防备,立即格挡,下一瞬,金光腰间寒芒掠影,他抽出软剑,出手狠辣利落,幽黑眸中闪动的满是冷酷杀意。
 七夜匆忙挡下几招,他气息不稳,迅速质问:“金光!你忘了事先约定吗?”
 “本座没忘,可你该死!”
 “你看到的都是幻觉,请冷静!”七夜皱眉,他心中也有戾气未散,不欲多言。
 “一派胡言!”金光双肩微颤,指骨用力,几乎掐进掌心,他切齿道:“四年前你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做过什么?一时还真想不起。直到七夜肩头中了一掌。
 突地!重重光影间,他跳过漫天迷雾,抓住了最深处也是最明亮的光,表情随之凝滞起来。
 “想起了?”金光飞来凌厉一眼,恨至骨髓。
 七夜肩头有个牙印还有掌印,刚好是四年前出现的。
 他眉宇间的不快消散殆尽,难得心神失守,踉跄后退着喃喃:“这不可能……”
 见他如此作态,热血涌头,疼得快要炸裂的金光暗道一声好时机,不管经脉隐痛,果断下手。
 刹那,天地色变,一片刺目白光。
 不知过去多久,待得金光勉强适应后睁开眼,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但他的面容已不能正常视之,愤怒与恨意将他扭曲,面前景色也越来模糊。
 他狠咬下唇,尝出血腥,扬声喝道:“七夜滚出来!”
 金光已分不清周遭环境如何,他心头只有毁天灭地的、足以焚尽一切的怒火
 他一路杀向幻林中央,层出不穷的阴魔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哀嚎惨叫充斥双耳,金光却觉极为美妙。
 他第一次享受杀戮,体会到杀戮的快感,他在释放滔天恨意。
 七夜还不知秘境这头发生的情况,他恍惚不安,竭力回忆一些事。怪不得,怪不得遇见金光以后他才会梦见那双眼睛,原来他就是他。
 灭掉两只怪吼怪叫的阴魔,七夜发了会儿呆,走马观花般的将近来种种琢磨一遍。
 瞳孔紧缩,他想到了小乐子。
 “七夜!出来与本座决一死战!”灌足功力,金光将声音远远传开,他想引来七夜的同时引来了更多的阴魔,他一边砍杀,一边继续高喝。
 听见声儿,七夜开始朝此地赶来,但见全光满身杀气,狂躁不已,便退到树后,悄然隐去身形。
 汇聚而来的阴魔愈发的多。
 金光已有些应付不及,凭着满腔愤恨,他仍未停下隐蔽,很快便陷入阴魔包围。
 他若死了,七夜也将永远被困,与腐泥混为一体。金光狠辣的想,这也箅间接报仇,可惜无法手刃此獠,难消心头恨!
 刷刷几声,七夜从天而降,剑光横扫四方,解了眼前之围。
 站定后,他无奈道:“宗主何必逞强。”
 “去死!”单手撑在树干,金光勉力站直,但实在无力,他不过想再走两步,身子就发软往下滑去。
 眼疾手快,七夜伸手去扶,却迎来劈头一掌,只得躲开。
 “本座绝对会杀了你!”心口掠过一抹隐痛,金光稍稍垂下头,唇瓣涌出更多嫣红。
 他态度如此强硬,七夜也只得斟酌,尽量平缓语气的说:“我当时也是被人暗算,绝非故意。眼下你我同时出事,又因无间幻林乃魔宫秘宝,说不得就与阴月皇朝内部有关,万一幕后主使意图侵略人间,我们又身陷囹圄,宗主,你说如何是好?”
 他说得浅显,任谁也懂。
 金光不是不明白,纯粹不愿明白。别过头,他一言不发,努力调理内息,准备拼死再搏。
 七夜看穿他心思,不得不又道:“外面情況不明,小乐子怎样我们也无从知晓。”
 “不许提他!”仿佛触到痛楚,金光怒气更盛。
 魔君何等聪慧,一瞬间心情复杂。
 由于他神色变化明显,金光见之又是一阵扎心的愤怒,禁不住产生如魔人那般啖其血肉的冲动。
 “事已至此,逃避无用,我绝无可能再伤害宗主。”七夜态度诚恳,道:“请宗主一定相信。”
 话正说着,又有阴魔集结成队。
 七夜忙道:“不能再拖了!幻湖也会逐渐消失,恩怨可否留着出去再说?”
 盯着他,金光的手握紧了又松开。
 “给了本座活下去的机会,你会后悔的!”
 他一撩宽大长袍,愤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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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夜暗暗叹气,揉着发胀的眉心,事情复杂,他同样思绪如乱麻,倒真成了无可奈何,但愿车到山前必有路,而非无解。
 肉眼可观,幻湖果有缩小范围,边缘湖水退去,露出下方的漆黑石块。
 也不知是否生出其他变故。
 “你,下去。”
 金光瞪视七夜。
 七夜不得不应允。
 两人因受了阴气入体,没了先前从容,而那些幻境还在不断骚扰心虚,委实焦躁。
 几乎是走几步路就得歇口气,凝神聚气后才有精力继续迈步。
 小小的一段路都走得艰难。
 冷,无边无际的冷,恍若来自灵魂,蔓延全身。
 金光修行天下至正至纯的功法,与这股阴柔寒凉的气息相互排斥,两股相克的力量在他体内激斗,经脉鼓胀又紧缩,血液时冷时烫,苦不堪言。
 而七夜则好上许多,魔功本就至浊至阴至邪,他慢慢就能习惯这种感觉。
 一步一幻境,很难分清现实与虚幻,正魔两道最顶尖的人物于此地如同汪洋上一叶扁舟飘摇不定,担心下一刻就会倾翻。
 上天究竟要考验多少次才能放手?
 金光自问。
 他又一次目睹自己陷入疯魔之中。
 他一生除魔卫道,怎会走火入魔!怎么可能!
 金光气极,他突然担心万一真的陷入这些光怪陆离的幻象,他绝对会凭本能向七夜出手,届时又会回到原点。
 “你怎么了?”
 七夜回身,见他面目紧绷,似在竭力忍耐什么。
 他急忙上前查看,金光的脉象紊乱,脉搏横冲直撞,似有真气倒逆现象。
 金光冷着脸将他的手甩开。
 “你的功法属性与阴气相冲,加上旧伤未愈,必须尽快调养,不然就会留下暗疾。”七夜说。
 “没时间。”金光很清楚自己的情况,一时半会估计好不了。
 他们已走过幻湖的三分之一,曙光就在前方,当务之急是先出去。
 七夜赶上他的步伐,“那把手给我。”
 金光不语,将七夜上下打量,轻蔑的眼神像是在看个疯子。
 有些人性格使然,多疑又不愿听别人讲话,所以七夜干脆拽过他袖子,出其不意地点上手臂的穴道,强硬搭在腕上,开始吸取金光体内的阴寒气息。
 魔功锁住了自己的经脉,金光瞬间无法动弹,他连话都说不出。
 一分一秒过去,七夜唇色乌紫,他身上冒出丝丝缕缕的寒气。
 松开手,他音色如旧:“好了,继续走吧。”
 睫毛抖动几下,金光恢复了些力气,胸闷气短的现象也开始好转。
 小魔头拼力救助宿敌死对头?明显是脑子有问题。
 金光毫无感激之色。
 居然也没趁机讨要人情?果然有病。
 七夜带着金光深入湖心,那里摆着面蔚蓝幽深的水镜,镜面波动,映出他二人狼狈身影。
 “宗主请将你的功力全部汇于我,合你我之力,即可破除幻林。”
 金光嗤笑,“你就不怕本座趁机让你经脉寸断,成为废人。”
 七夜不在意的笑道:“我在幻境中遭遇此种死法不下数十次。若非宗主磊落,如此一说,恐怕七夜仍会怀疑自己在幻觉中。”
 哑口无言。
 金光同样看见自己各种各样的死法,冲击力极大。尚能神思清唽站在此处,全因仇恨过于刻骨。
 于心性这一点,他竟不如七夜。
 “该死的小魔头!”暗骂一句,他抬掌,抵在七夜后背,功力涓涓流出。
十二:
 霎时,天光大亮,不复昏黄。
 终于出来了。
 金光涌动疯狂之念,转身一掌劈出,掌风如山海倾覆,旋即掀起风浪。
 逃出秘境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先前生死同系的两个人就交上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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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霎时,天光大亮,不复昏黄。
 终于出来了。
 金光涌动疯狂之念,转身一掌劈出,掌风如山海倾覆,旋即掀起风浪。
 逃出秘境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先前生死同系的两个人就交上手来。
 金光出手不留余地,招招用尽全力。
 七夜反倒多有迟疑。
 他且战且退,距离宁家越发相近。
 两人一前一后闪入宁家小院,却是猛地一窒。
 院内躺了一地的人,不知生死。
 只得暂时放弃杀掉七夜的念头。金光脚步一挪,来到玄心四将身前,伸手探去。
 呼吸微弱,但都活着。
 魔宫门人的情况同样如此。
 “醒来!”他二人同时用上本门传心术,呼唤门人。
 不过转瞬,似有清风徐徐,诸人悠悠转醒。
 “属下无能,劳烦圣君相救,还请圣君责罚。”四贤当即跪下。
 “宗主,您走后,来了一队阴魂兵将,它们手段诡异,骤然自曝,我等不敌,落了玄心正宗的面子。”四将垂下头,回道。
 “无妨。”金光负手,肃声道:“尔等随本座劝离擒杀魔人,将功折罪。”
 魔宫四贤冷冷瞪来,也愤愤请战。
 七夜垂眸不动声色,似在思考。
 “哎呀,别喊打喊杀的,这还有个伤患!”
 燕赤霞大吼一声,他与诸葛流云带着镜无缘闯进院来。
 镜无缘受了伤,衣衫带血,神情萎靡。
 七夜忙上前将他扶去里屋坐下。
 “老师,您没事吧?”
 镜无缘摆摆手,“都是些皮外伤。”他在日出山城外同样遭遇阴兵,一番交手,不敌败走。
 按理说都是些幽魂,纵然生前浴血沙场满身煞气,可也不会如此厉害,仿佛是被什么催生了潜力。
 七夜沉吟,隐约有不祥预感,山雨欲来。
 “你身边的人呢?”
 金光见宁采臣醒来,立时扣住了他衣领,方才清点人数,发现聂小倩与小乐子均不见踪影,而事发之际,只有宁采臣离得最近。
 “小倩被抓走了!被抓走了!小倩我要去找小倩!”推开所有‘挡路’的人,宁采臣疯了般地向外冲去。
 金光看得生烦,一记手刃将他敲晕。
 三番五次都要抓小乐子,显然这孩子对那些人又什么用处。生命暂且无虞,拖久了就悬了,莫非……金光蓦然怔忪。
 红线镇的变数!
 他想通其中关键,转身欲走。
 “我和你一起去。”七夜伸手相拦。
 “让开!”金光不悦地敛起眉,“本座只是暂没空杀你,等找到人后,再清算总账!”
 言下之意,别来碍眼找死。
 “这也是我的事——”
 “滚开!”金光伸手来推,他力气用得太大,七夜侧身避开后,他便稳不住身形。
 七夜为难不已,不知道是否该退开明哲保身。
 白虎无他顾虑,赶紧上手轻扶。
 缓了口气,金光立即挣开属下帮衬。
 七夜看他步似流星,不由得轻叹出声。幻境内,金光的正气与阴气厮杀许久,尤以心神受损,还在撑着,也是过于要强。
 眼下,玄心正宗的人已然离去,屋内剩下的除魔宫诸人都和七夜关系不错。
 “你们出去大半日的功夫都发生了什么,我看金光刚才都要气死了。”捻捻翘起的胡须,燕赤霞满心八卦。
 “一点小事。”七夜淡淡略过,不欲多说。
正魔两道派遣探子明察暗访,却没半点消息。
 夏日已去,夜风微凉。
 掌灯时分,七夜仍坐在院内小石桌旁喝酒。窗内人影晃动,燕赤霞从屋内走出。
 “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他一拍怀中酒坛,啪地声搁下。
 道声‘好兴致’,七夜也不客气,与他推杯交盏。
 黑夜绵长,总会放大愁绪,生出无边郁闷。
 一抹嘴巴,向来爽快的燕赤霞直接道:“心事总归说出来才有法子解决,闷葫芦是没救的。”
 心思被人看出,七夜沉默,他仰头灌下满杯酒水,过半响,缓了火辣劲儿,才低声道:“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因为小倩?”燕赤霞哎呀叫道:“强扭的瓜不甜,真的爱她就该让她开心幸福。再说她现在陷入困境,但一定活着,活着就有无数可能,何苦想太多。”
 七夜摇头,愣了下又点头,“也不全因小倩。”
 “那是?”燕赤霞充满求知欲的看着他。
 “我当爹了。”
 哐当!燕赤霞栽倒,手一晃,打翻的酒也淋了他一身,狼狈不堪,他目瞪口呆的顾不上这些。
 挑眉,七夜没料到自己说的话威力如此巨大。
 合上下巴,燕赤霞一咕噜爬起来,仍不可置信的问道:“真的?”
 七夜重复着又说了一遍。
 这下子燕赤霞也不得不相信了,他嗫嚅,抽抽嘴角说:“当爹是好事啊……怎么不开心……”
 “孩子来得太意外,我其实也接受不了。”七夜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我和他只有正魔之分,他出身玄心正宗,日夜都在寻思琢磨着如何杀掉我。我不明白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为什么会因这种意外被迫牵系,上天又为何要开这种玩笑……”他难得沉闷消极。
 “正魔?那岂非又是人魔之子?”燕赤霞无奈道:“还出自玄心正宗?这可麻烦了,金光肯定要搞事情,流云他爹就是前车之鉴啊。”
 目光一瞬变得复杂悠长,七夜向燕赤霞投来饱含深意的一眼,看得燕大侠混身不自在,又不晓得自己说错了什么。
 月下谈话无疾而终,燕赤霞以自己名誉作保,会把自己听到的事儿烂在肚里,绝不外传。
 其实七夜对此并不在意,与事情背后的真相比较,他透露的这点完全不算什么,小巫见大巫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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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几日,七夜收到探子传书,展开一看,愣在当场。
 镜无缘见纸上书着:玄心正宗金光功力尽失。
 “好机会!”他适时道:“金光乃顽固的敌对派,他很快就坐不稳玄心正宗宗主宝座,届时无论是战是休,主动权都将掌控在我们手中。”
 阴月皇朝的人痛恨金光,听闻他功力失散,无不感到喜悦。甚至燕赤霞等人也觉得是好事。
 “金光可真不得人心。”七夜说。
 喜怒哀乐寻不到分享的人,生存在只有自己的世界,他不敢想象这种孤寂。
 黑夜来得早去得晚,漫长绵绵,仿佛无期降临,绝望回笼。
 玄心大殿四处通风,功力尚在身时,区区凉意不值一提。
 已被折裂的牌位悬在桌沿,发出摇摇欲坠的吱嘎声。
 啪——它终于断了。
 “你们容本座再考虑一下。”听见声响,金光阖目躺着,并未起身。
他当是四将前来,他们总劝他去求助于燕红叶。面对将他一宗之主的尊严全踩在脚底的女子,金光并不想付出自己的骄傲。
 但是七世怨侣又失踪一人,若不能及早寻到聂小倩,渐渐逼近天魔冲七煞之日,届时该如何是好?
 “宗主要考虑什么?”
 金光猛然睁开眼,“你居然!敢来玄心正宗!”他着实被这小魔头的胆大包天吓了一跳。
 “有些事,想来宗主也不会让我光明正大过来商量。”七夜慢步走来,立于大殿之上。
 金光连连冷笑,道:“好,本座倒要看看你想说什么!”他翻身而起,依旧居高临下。
 衣裳素淡,长发披散,双颊透着不正常的红晕。
 七夜感慨良多:“数日不见,宗主清减许多。”
 “别说这些没用的。”金光戒备更深:“本座身体不适,有事说事,无事请便。”
 他功力无端被吞噬,虚弱至极,行走已成问题,说不准命不久矣,与死对头共处一室,委实不安,一旦七夜暴起伤人,便如砧板鱼肉无人能救。
 “宗主功力出问题的事,已是人尽皆知,不必相瞒。”
 金光只觉头脑沉重,眼前黑点乱窜,他狠抓衣角,几乎硬生抠破。
 他最担心的事莫过于此。
 失去功力的他一无所有,权势地位,渴求的不再屈居人下均成泡影。最无法承受的难堪则是对手堂而皇之来到面前,将他失去的东西摆上台面,让他亲眼看着它们飞灰湮灭。
 敛下铭心恨意,金光一字一句说道:“本座不会束手就擒,魔君大可一试!”
 他留有鱼死网破的后招,说不得能取其性命,至少也能让对手自食其果。
 额角生疼,七夜无奈道:“我不过是想打开天窗说亮话,宗主想必也不喜藏着掖着。”
 开门见山就得戳本座痛楚?!金光面色更加难看。
 七夜习惯的是早先阴世幽泉后正魔两道密林里光明正大交谈的语气,到底一时难转换。
 “什么事!”金光不耐道。
 “阴月皇朝内藏有许多寻人秘术,其中一种便是取双亲精血制蛊,养出的蛊虫千里之内都可寻子。”
 七夜自认这话没问题。
 然而就是这么寻常一句话,其中某些字眼却是越听越难受,金光咬牙忍下暴怒,道:“既然如此,明日来取精血。”
 “不行。”七夜立即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金光忿然:“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的身体状况不宜逼出精血。”七夜说:“还是等宗主恢复功力再说吧。”他说完,几个闪身,消失于黑夜茫茫。
 见他离开,金光仍提起精神戒备片刻,确定他果真不会杀出回马枪,才露出疲累之色。
 “小魔头的脑子真出问题了!”他拢了拢衣襟。
 千辛万苦潜进玄心正宗,却只说有法子找孩子,然后就没了?不得不说,七夜今晚一岔,驱散了他心头的悲戚怨怼,但留下更深的疑惑。
 吹了一阵冷风,七夜略有些发热的头脑才恢复如常。
 他冲动地来了玄心正宗,又冲动地离开,兜兜转转。
 ……
 众人决议将宁家母子带去冰心草堂。
 一来,燕家三口子在那,有人保护。
 二来,宁母精神恍惚未见好转,司马三娘可为她治疗。
 路途之中,燕赤霞见七夜魂不守舍,忍不住打趣道:“你前几天跑去见她了?”
 七夜沉静不语,燕赤霞权当他已默认,则继续低语道:“她对你的态度有所缓和?”
 “老样子,易躁易怒,总是一脸的杀之而后快。”
摸索下巴,燕赤霞露出追忆的神态,“想当年啊,三娘怀红叶的时候也这脾气。我百依百顺,不然啧啧啧,整个家都要被拆掉。”
 七夜:“……” 好像并不是这样!
 燕红叶其人,骄傲美艳,对他人不假辞色,唯独待宁采臣不同。她受心魔侵扰,搅了宁倩婚事,如今满头白发,性情更显乖戾。
 支起鹅黄色车帘的一角,坐在舒软榻上的金光转眸看向窗外。
 冰心草堂就在前方。
 七夜派回阴月皇朝调查无间幻林的探子无功而返。
 魔宫风平浪静,一切如常。
 他分明看到暗流悄然涌动,却始终合不上最深处的阀门。
 除此之外,也没查出小乐子的由来。
 世间最不可能的离奇事偏就让他二人遇上,然而世间又哪有这诸多巧合……
 除了有心人的横加干预,难有其他解释。
 而有心人织下的迷雾似巨网,将正魔两道笼罩其中,不知何时收紧袋口。
 七夜希望这一日早些到来。
 待恶兽露出噬人獠牙后,才有机会出手拔除。
只是外面喧哗吵闹让他无心再思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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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生了什么?
 七夜迈过正堂,看到专属于玄心正宗的车架。
 金光仍着素色衣衫,面色惨白虚弱,他立于单膝跪地的玄心四将中间。突然,一掀衣袍,也跪了下去。
 金光何等高傲,竟当众跪地。
 七夜的心有些揪紧。
 白发燕红叶勾起了冷酷而残忍的微笑,尖刻道,“真是想不到,金光宗主也有跪下求我的一天!我告诉你吧,我根本就没有救你的办法,就算有,我也不会告诉你,我死也要你陪葬!”
 抬眸,金光的整个身躯都在轻微抖动,倏地,他起身盛怒而去,玄心四将赶紧跟上,
 “金光!金光宗主!”七夜的声音坠在后方,金光更是头也不回。
 “宗主,或许还有其他办法。”朱雀出言宽慰。
 “还能有什么办法?”金光压不住怒意,几欲恨至吐血,“你们快回去给我把燕红叶杀了!快去!”
 青龙说:“燕红叶这边行不通,那魔君呢?听闻阴月皇朝藏有许多千奇百怪怪的方术,或许——”
 “够了!本座就是死也不会求那个小魔头!”
 衣衫烈烈的破空声,司马三娘飞转腾挪,拦在车前。她瞬至金光面前,果断出手钳住他苍白消痩的腕。
 金光脾气上来,试图拽回,但心念电转,他忆起司马三娘的医术。
 她,难道……
 身法如影,七夜也出现在二人身侧,略带喜悦的说:“我想是有法子医治你的问题了!”
 暗淡目光恢复了明亮,金光忙着追问:“当真?”
 内心充满期望,他那斜飞上挑的眼角也显得不那么凌厉锋芒,不再暮气沉沉,鲜活起来。
 略一颔首,司马三娘道:“先说你的问题。”
 提及此事,委屈与怨愤瞬间盘旋心尖,金光略略垂睫,遮住满是疲色的眸。
 失去功力对他的打击太大了,前路一片灰暗,什么仇什么恨,他都无心再想。
 “起初练功时,功力以倍暴增,对此我心中也有不安犹豫,甚至因无法静心修炼而冲撞内息。后来在红线镇发生了一些事,我开始认真修炼,内伤不药而愈,就算与魔君相斗透支气力,也好得极快,直到前几日,我身上所有的筋脉全部逆流倒转,玄心奥妙诀不断的回收体内所有的功力,它们被吸到一个无底的深渊里。”
 司马三娘听完,若有所思。
--------未完待续-------
(对!就从这章开始,我就发觉自己特别能胡言乱语,已经懵逼到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的地步,果然得了神经病就是这么可怕!顶锅盖求轻拍orz)


2025-05-13 20: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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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日暮黄昏,金光踏出院门,斜睨着在内诸人,将冷意藏进心头。
 他与燕红叶互为救助,他恢复功力,而燕红叶从入魔状态中清醒过来,再不用性命攸关。
 正所谓救己救人,两不相欠。先前的一番折辱,自是不能就此轻饶。
 他不会放过任何轻视羞辱自己的人!
 咽下跃至喉头的火苗,金光移步上车。
 “东西过几日送来。”临走之际,他望了眼七夜。
 七夜同样认真:“我会尽快安排。”
 任何蛊的豢养都非一朝一夕的功夫,七夜已修缮了房屋,差人寻来虫卵,只差精血引。
 他二人宛若打着哑谜,闹得众人一头雾水。
 精血于人极为重要,几乎是修身立命的根本,损一滴也是伤了元气,金光极不情愿。
 无奈……有些事逼着他不得不去做。三界圣女总催他去找红线镇的变数。
 变数,变数!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七世怨侣!苍生!人间!玄心奥妙诀!祖师爷!为什么都要逼他?为什么连为自己报仇都做不到?
 金光想不通,自然越想越气,差点牵动心脉,呕出血。
 勉强休养几日,他觉得身体渐有好转,便开始运功逼血。
 凝练数载的心头精血分出一滴,沿蜿蜒复杂脉络行至指尖,破皮而出。
 金光拿出早备好的寒玉瓶,待精血落入,他封上瓶口,遣人送出。
 四贤看着七夜近来奔走不断,皆替自家君主抱不平。
 “金光的事情,圣君这么上心干嘛!”
 “找着那孩子就等于找到了小倩呗。”
 “也对。”
 “听说那小鬼是人魔之子,依我看,找到以后掐死再说!”
 “住口!”
 四人一愣,看向出声源头,忙低下头:“属下失言。”
 七夜还未开口,镜无缘先道:“不可胡言乱语,都退下吧。”
 待四贤匆忙躬身而退,他才看向七夜,“圣君在想什么?”
 七夜坐在桌前,手提紫砂壶,斟下两杯清茶,香气清淡悠长,他望着茶面映出的自己,缓慢道:“很多,等我想通也很难,老师您说该怎么办?”
 “随心罢。”镜无缘轻飘飘的说:“纠结顾虑,归根究底是无法狠下心做出抉择,考虑的可能因素太多,反倒误了初心。”
 “是吗?”七夜随口应着,更像是在询问自己。
 镜无缘从未见过他如此怅然,心下不由感慨。
 想归想,他不会说出口,也只当是聂小倩的缘故。镜无缘虽精通占卜掐算,却不会以下犯上贸然估算圣君。
 “老师。”七夜突是想到什么,问道:“您能帮我算出一个人的命运吗?”
 “怎么?以圣君的能力也估算不出来吗?”
 七夜点头:“是的,所以想请老师出山。”
 “命运缥缈,除了命格天定以外,每个人的命运都在变化,甚至会因命运影响命格。所以占卜,卜的是大致命格与过去现在以及部分未来的命运。”镜无缘随口一句,才问道:“不知圣君是想占卜谁?”
 七夜说:“金光。”
 镜无缘眉头一皱,“他的命运……我用不着推算占卜也能瞧出其人心性不佳、醉心权势、贪痴嗔狂俱有,只怕最终难逃疯魔的下场。”
 “我与他……正魔对立,天命宿敌,他若疯魔,我又是怎样的下场?”
 七夜失笑,仰头把满杯茶水倒进喉里,细小水流顺唇角淌下,他淡然抹去。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死命捏住,金光于梦中惊醒,满头大汗,难耐地大口大口喘息。
 梦里他本已金戈铁马荡平魔道,青天红日乾坤太平,正当他受万人敬拜之际,一双血手从他腹中探出——
 硬生生被吓醒!
 金光略有些慌乱的解开衣扣。
 他穿得单薄,腰带散落,衣裳敞开,露出光滑细腻的肌肤。
 他看着腹上那一道用耻辱划下的伤疤,脸色青白一片,红黑交加,刹那打翻五味瓶,五彩缤纷。
 总有些记忆刻骨铭心,想忘也忘不了!
 “宗……”七夜实沒料到会看到这一幕。
 脸色一沉,金光迅速合拢外衣,将自己裏得严实后,才怒道:“你还敢来我玄心正宗!”
 白皙炫目的画面分明还在眼前晃动,七夜面上不露分毫异样,正色无比:“自然是有事相商。”
 “说!”冷冷一字,如刀剜血肉般凉气森森。
 七夜对此冷淡不甚在意,只道:“精血喂养的蛊虫出了点问题,看来是精血不够。”
 “不够?”金光双眉一挑:“什么意思?”
 当日蛊虫得了精血喂养,存活下来。但愈发萎靡不振,看似虚弱至极难以成活。查阅了典籍,七夜发现这种情况的最好解决办法是用九九八十一日,日日辅以新鲜血液喂食。
 日日?新鲜?金光越听越觉不对。
 七夜极为坦诚:“所以,我希望宗主能去寒舍小住三月。”
 不咸不淡哦了声,金光眸色似刃:“为何不是魔君来玄心正宗小住?”
 “传出去不太好吧。”七夜轻笑:“若宗主不介意宗内会对我的到来议论纷纷,那来玄心正宗的话……”言至最后,他煞有其事的考虑起来,道:“也无不可,的确更显安全合适。”
 “本宗不欢迎魔道!”金光冷道。
 玄心正宗上下安定的情景纯属表象,人心早有惶惶。便是那日在宁家的所见所闻导致。
 堂堂正道宗主可能育有人魔之子,这算什么?明晃晃的耳光,扇得人晕头转向南北不分,除魔卫道恍如成了笑话。
 如此关键敏感时期。金光也就随口一说,绝不可能同意。
 早就料到会这样,七夜故意露出憾色,问:“那宗主何时启程?”
 “明日午时过后。”金光不耐道。
 “可否早些?”
 眼中腾地窜出两簇火苗,金光似笑非笑,语含嘲讽,“本座宗内事务繁忙,比不得魔君清闲,你如此催促,不过是想利用本座及早寻到那小狐狸精罢了!何必冠冕堂皇惺惺作态!”
 七夜敛了笑,剑眉微皱:“小倩是我的妹妹,小乐子是我的孩子,于我而言,并不存在谁更重要一说。”
 “住口!”额角剧烈跳动,金光斥道:“请魔君自重!”
 ……
 灾星!祸患!讨债鬼!
 自从有了这小孽障,他的人生轨迹就偏移得莫名其妙。
 憎恨厌恶几乎将金光淹没,除了偶尔会隐隐有一丝牵绊触动心弦,其他时候都抑制不住埋怨。
 特别是在看到乳白色幼虫时,负面情绪全线爆发,金光想下手捏死它!
 “宗主。”七夜适时出声,他声线清朗,再兼之低沉的贵气,不疾不徐自有舒缓平稳的意味。
 不悦地抿了抿唇,金光从他手中接过匕首,抽出鞘,割破食指,挤出一滴血。
 说来奇怪,再当七夜的血滴下去,乳白小虫蠕动起来,精神好了不少。
 “有效果!”七夜笑起来。
 金光默默看着碗里的它,说不上是怒是悲。
 这所二进小院,前院住着四贤与镜无缘,而内院的诸多房舍还空着,七夜腾出了最干净明亮的一间,准备请金光入住。
 “不必。”金光直接拒道:“本座已有住处。”
 让他住在魔窟,岂非活受罪?还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于是金光包下了对面半间客栈。
 他日日都在房内练功,吃食一律最好,每日里偶尔抽空去一躺对面院屋,随后又回到客栈,不理俗事。
 一连半月,平淡如水,安然度过。
 某日。
 金光打坐完毕,已月上梢头。
 “你总算来了!”修罗等得火急火燎,看见金光,更是焦急道:“你怎么才来!”
 金光唇角噙着一抹冷意:“本座何时到来,与尔等有什么关系?”
 修罗暗咒:“没良心!”她实在替七夜鸣不平:“圣君有要事离开,刻意留我给你带话。明日,他定能赶回。”
 言罢,她重重一哼,提剑去追魔宫诸人。
 金光猛然明悟,七夜果然刻意!他笃定自己不会对这个女子下杀手,换作他人胆敢如此猖狂,早己死在玄心正法之下。
 “狡猾的小魔头!果真卑鄙!”
 去看了眼生长良好的幼虫,金光依是气难平。他发现红线镇遇上七夜后,几乎天天变换花样的受气。任何与小魔头小孽障相关的事,都能让他大动肝火。
 本来对小乐子他已有接受意愿,可思及是小魔头的种,他就感到恨意将他没顶,连带着又憎恶起来。
 “爹,我想吃糖葫芦。”
 “咱们明天吃,大晚上没得卖。”
 “爹在骗我!啍!”
 “怎么会?爹骗你就变小马,让你骑马马。”
 “一言为定!”
 父子二人嘻嘻笑笑的擦过他身侧。
 金光驻在原地,有些挪不开步子。
 于红线镇,他带给小乐子离别的悲戚,于日出山城,他带给小乐子难言的恐惧。
 感觉好像不该这样……
 金光静不下心修炼,他推开窗,又是月色溶溶,对面院宅依旧漆黑一片。
 再过几个时辰就又该到明日了,怎么还没回来?
 金光没由来的焦虑,他不了解蛊虫的习性。倘若缺一日鲜血喂养,会怎样?他一点头绪都没有。
 事事不关心倒是少了烦恼,可也多了烦恼。
 等金光回过神来,他已打开了对面院门。
 幼虫近来长了半寸,金光抬指,放在它的头顶,感知它‘传来’的讯息。
 魔道尚有诸多招数,正道又岂会落后太多?金光同样知晓一些寻人诀窍,譬如眼下这般。通过七夜以血喂养过的小虫子追根溯源,寻到本人。
 “以西百里之内。”他确定了方位。
 “圣君,求救弹还是发不出!”
 他们被固在阵法中,花了整日的功夫合力攻击,都不足以破开阵法,连信号弹都无法腾空绽放。
 七夜沉下面容:“必须出去!”
 众人神色凝重,看向角落里张牙舞爪面目青紫肿胀到扭曲的人。
 他是阴月皇朝安插在人间的探子,无端变成了这样。如疯魔,如癫狂,人畜不分,肆意攻击,同样情况的还有两人下落不明。
 “到底是什么阵法?”恶鬼恼怒地捶向地面。
 他们被困太久,最焦急的是连见多识广的镜无缘也解不开。
 揉按眉心,七夜说:“大家先静心,莫让情绪扰乱判断力。”顿了顿,七夜问修罗:“有没有把我们的去处告诉金光?”
 修罗忙摇头:“我怎么可能告诉他!”
 七夜目光一时沉淀了太多情绪,他盯着修罗看了片刻,道:“或许唯一能帮我们的人也没了。”
 鼻头微皱,修罗当即就要反驳,直到被无间拽了一把,她才乖乖低下头,但还是嘟囔着道:“他怎么会帮我们?巴不得我们全死了,他才开心呢!”
 这话听在耳里,心有戚戚然,七夜也无力反驳。
 阵法密室位于地下,正当魔宫诸人叹息莫非只能听天由命之际,上方传来声响。
 声音不重,轻轻缓缓,来者只一人!
 密室终于打开,除了七夜会心一笑,其余人登时面露讶异。
 金光袖袍一动,两具尸体直挺挺从半空落下,正是逃走的那两人。
 嫌恶的瞟了眼尸体,他问:“怎么回事?”
 “不清楚,像是魔化又像是中了毒。”七夜说:“劳烦宗主在外破阵,好让我等出去查清原由。”
 阵法内壁坚固如牢笼,诸人猜测阵外防御相比较会薄弱几分。
 眉头轻掀,金光反问道:“本座凭什么相信?他们是魔人,你们也是魔人。”语至最后,他凤眸里已有了冷意寒芒。
 他眼神充满压迫与怀疑,修罗没忍住:“爱帮不帮!”
 又是这个小魔女!金光甚至不屑与她交谈,他的目光不耐烦地扫向七夜。
 七夜不急不躁道:“吋辰不早了,生死皆在宗主一念。”
 他说得不错,没时间了。
 金光皱眉思索着,若他立即同意,岂非太拉低身价?
 他沉思片刻,观察着阵中诸人各色神情,七夜倒是极为坦然,任他打量。
 不咸不淡的态度真令人窝火!
 金光勾唇冷笑:“姑且信魔君一次。”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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