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这是什么地方?......我是谁?
…...根本想不起来。我失忆了。
少年躺在混凝土上仰望着他并不熟悉的夜空。夜空中虽然有着无数星辰,但是却没有他认识的星座。说起来,失忆了的话大概也不会认识星座吧......可是他却还有着清晰的思维......这是为什么?不对,现在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他闭上眼睛,集中精神,搜索着自己的记忆,然而所能想到之处却全部都是一片空白。
一阵凉风伴随着树叶窸窸窣窣的声音从他耳旁吹过。有点冷啊。他下意识地抖了两下,然后坐了起来,观察着自己周围的风景。他正坐在地上,身边是一栋红色砖墙的低层建筑。沿着路的前方走下去的话,有几栋别的建筑,而回头看过去的话,在一片小树林的后面有一栋更高一些的房子。明明道路的两边有着路灯,却一盏灯都没有点亮;只有视线尽头的楼里透出了一些光芒。放眼而去,远处是青翠的群山,也不像是有人烟的样子。
然后......
【醒了吗?清醒过来了吗?】
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传了过来。就在他前面,在花坛前。一名右膝着地的少女背对着他,头也不会地问道。她手里应该是拿着什么东西吧,但是他看不见。少女有着一头在他看来绝对是那种如果在街道上看到会觉得十分显眼的亮紫色头发,身上穿着浅色调的水手服。是吗,原来这里是个学校啊。
【啊,嗯。你是......】
【欢迎来到无法容忍死掉战线。】少女并没有完全回过头来;他只能看到她的侧脸。即使如此,这女孩也是相当漂亮。不过......日本人没有天生青蓝色眼睛的吧?这头发的颜色也是染发的结果吧?说起来这个学校也是够奇怪的,这种三更半夜的居然不开灯,也居然有学生会这种时间在校园里晃来晃去......
【......】少女这下完全回过神来,专注地盯着他看,嘴角轻轻上提。哇,她还挺凹凸有致......等一下。
少年看到了她手里的物体;那不是别的,正是一把长枪,上面还挂装了一个望远镜还是什么的东西,而枪管前段好像也加装了一个双脚架还是什么东西。虽然在日本是可以持有气枪什么的,但是在学校里用气枪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女孩不会是个不良吧?说起来那个什么无法容忍死掉战线又是什么东西?
【......我说,你可真是没礼貌啊。】女孩看上去有些不高兴,嘴角抽动着,而额头上似乎也冒出了青筋。【我们无法容忍死掉战线可是一个极其具有组织性和纪律性的团体啊!也绝对不是什么小混混啊不良啊那样的学校帮派!大家只是完全不去上课而已了!】提到这儿少女还莫名其妙地显得很骄傲的样子。
【那不就是不良吗?!】少年没想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说出来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样如此无力而没有创新性的吐槽......不对,如果这是我刚说的第一句话,那刚才她怎么就说我没礼貌了?还就回答了我的问题?怎么回事......
少女很夸张地叹了口气。【我说,不良指的是那种在学校里欺负人啊、吸烟喝酒啊、刻意搅乱校园秩序的那种人吧?我们无法容忍死掉战线才不是那种故意给别人造成不快的倚强凌弱的组织呢。】之后她又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什么,但是他并没有听到。【顺便说一下,这才不是什么气枪呢,这可是是真东西。】在好像是自我纠结了一瞬间以后,她补充道。
【哦是吗......不对这是不是气枪跟我也没关系!再说了,什么......无法容忍死掉......战线?这听上去简直是什么二流轻小说标题一样长度的名字是个什么啊?】虽说记忆仍然没有回来,但是看来能够正常吐槽的话,大脑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吧?这是个梦吧?是个极其真实的梦吧??虽然说问梦里的人关于梦的事情好像很蠢,要不然还是问问她吧......
看着仍然一脸不爽的少女,少年提出了他的疑问。【......总而言之那个什么,这里是什么地方啊?你为什么又拿着那把自称是真枪的枪?我是不是在做梦?还有,那个有着奇妙名字的什么组织到底是怎么回事?】
少女端详了他几秒,无奈地又深深地叹了口气。就在她张口回答之前,夜空中飘过的云彩遮住了月光,让他看不清楚她的面容。【刚刚来到这里就这么能说,真有你的。本来我还以为你马上就要问那三个注明的哲学问题了呢。】
【三个哲学问题?那是什么啊。】
【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向哪里去。不过在这个世界的话,前两个问题还好说,第三个问题确实有些难解释啊。呵呵。】她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稍稍苦笑了一下。
【你已经死了。】
…...什么?
【呃,不是我想说你,但是这个明显是动画里主人公的必杀台词一样的句子是怎么回事啊?】少年他本以为少女听到这番话以后会再次发飙,但是她却没有,只是轻蔑地切了一声。云彩已经悄然飘过,皎洁的月光打在她的脸上。少年发现,她的表情中并没有意思玩乐或恶作剧的意思。
【我没说错。你已经死了。这里是死后的世界。你并没有做梦。还有,我们组织的名字叫做无法容忍死掉战线。】说到这里她的表情出现了意思变化,看上去像是有点不耐烦一样。【不过最开始才不是这种名字。最开始可是叫做死后世界战线,由本人起的名字。然而如果起这么个名字的话,不是就是承认我们已经死了吗?所以改名字了。现在叫做无法容忍死掉战线,以前是——】
【够了够了。】说了这么些信息量大的台词,少年突然感觉自己就像漫画里第一次接触到了异世界的主人公一样。【什么?我已经死了?我明明好好的啊。还有,那把枪到底是怎么回事?】
【相信我吧,你已经死了。在死后世界里,你要是不像我们一样反抗而自己什么都不做的话,就会消失的哟。】少女已经转回头,再一次用枪瞄准了远处的什么东西。她的姿势看起来不像是个外行人,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内行人是个什么样子罢了。
【消失?怎么消失?】他仍然一脸雾水。按理说在学校里搞这种事情确实是会被找家长谈话啊停学处理啊之类的,但是......消失?
【那当然是神让你消失啦。不是和你说了吗,这里是死后的世界。别再守着你自认为正确的认知了,赶紧清醒过来面对现实,然后战斗啊。虽说像你这样话篓的人我没见过几个,但是大部分人最开始倒是都这么拒绝接受现实的。】她又叹了口气。她是感到无奈还是生气?少年没有看出来。不管怎么说,他还是不太明白这一切。
【......你刚说了战斗对吧?和什么战斗?和谁战斗?】不会是这地方实际上是个疯人院之类的,我们实际上是一群嗜血狂魔,想要把看守们干掉然后逃出去之类的吧......虽然这女孩看上去还算正常,但是说的这般话也够异想天开的。
【......你真是很没礼貌啊。】少女又一次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撇了撇嘴。【算了,这点事就不和你较量了。战斗的话......你看远处。我们就是在和那个家伙战斗。】她用本应托在枪下的左手指了指远处。少年站起来,顺着她指的地方看了过去。
远处是操场。和一般说起学校就能想到的操场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站立在操场中间的,是一个人。她也是这里的学生吗?没有望远镜的他,视力再怎么好也看不出那个人具体的样子,只不过肯定也是个女孩子。不过眼前这家伙穿着一身水手服,但是那个人身上穿的却是西式校服啊。
【那就是我们无法容忍死掉战线的敌人。天使。】
…...嗯,确定了,这女孩绝对是脑子有问题。远处那怎么看怎么是正常人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是天使呢?虽然说头发也确实是够怪的......银发?银发???
…...要不去找那个人问问?眼前这位实在是太......
【那个什么,我去那边看看行吗?】
没想到,这个问题让眼前的女孩爆发了。【什么??去那边看看??你是笨蛋吗!脑子有问题吧!到底怎样奇特的思维才能想到这种结论啊?!去死一次试试吧!!】说话的同时她直接把枪扔下,回过头来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视线看着他,身体也像猎食中的猫科动物一样扑了上来。少年感觉自己简直就要被她生吃了一样。
然后,她的语气突然又沉了下来。她以与内容十分不符合的语气说道:【这是在死不掉的死后世界里经常说的笑话。怎么样,笑一个啊。】
少年感觉自己额头上被逼出了冷汗。【呃,玩笑的感想先放一边,至少我觉得那个人看上去比你这种举枪瞄准别人的人可靠啊。】少女听着他的话,眉间抽动了几下,然后站了起来。
【我可是你的同伴!】她插着腰低头看着他。【既然你说不能用枪的话,那我就不用好了。你要相信我啊!】这几句话听上去确实充满了诚意,不过这么说的话,她倒是一开始就十分认真啊。但是......
【......抱歉。不过......我还是打算去那边问问。】他能看到少女的脸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情绪,但是考虑了一小会儿以后,她的肩膀沉了下来。【好吧,那你就去吧。不过问完了赶紧回来!我还有想问你的事情。】
【好的好的我明白了。那我马上回来。】他沿着台阶向下走过去,后面似乎传来了【不要用那种敷衍的语气说!】还是什么的,不过他没有太在意。比起和那个女孩子斗嘴,他还是想搞明白自己现在到底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走到操场中央,他面对着这另一个女孩子。和刚才那位看上去似乎很活泼的不一样,这位女生明显更像是个书呆子一样,表情平静而衣冠整齐。不过,刚才见到紫发,现在是白发银发啊......这两人都有外国人血统还是什么的吗?真够奇怪的......
【那个......不好意思,有些事情想问问你可以吗。还有,那边有个奇怪的人拿枪正瞄准着你呢。说你是天使还是什么的。】
【......我不是天使。】银发少女在想什么,他完全看不出来,比起那个情绪活跃表情丰富的人来也说不上是好是坏。【我是学生会长。】
听到这个他叹了口气。【......是吗,我就觉得好像是被那个人骗了。说这里是死后世界什么的。同时还失忆了......赶紧去找个医院之类的吧。】
…...
【这里没有医院的。因为大家都不会生病。】
【因为这里是死后的世界,大家都已经死了。】
……
【......什么?】这看上去文静的女生,难道和那几个人是一伙的?合起来整人是吗??少年突然感到很生气。【你和她们是一伙的吧。想捉弄我是吧?难道我失忆的事情也是你们搞的鬼??】然而,银发少女没有丝毫动摇的迹象:【失忆是常有的事情。若是死于非命的话,大脑通常都受损甚至完全被毁了,失忆也是当然的。】
他听到这番话感到更加生气了。【那你就证明给我看啊?!?!这里是死后的世界什么的,我已经死掉了,不会再次死......掉......什么的......】
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的事情出现了。少女嘴中像是念咒语一般暗暗说了些什么。然后,从她的右手上......从校服袖子中......就如同科幻电影中的镜头一般,浮现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刀。
少女向他冲了过来,把刀准确地刺入了他的左胸口。
倒下的时候,他朦胧的视线中,好像看到银发少女稍稍张开了嘴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