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酒,又被称为杜松子酒。这种在英国国内最受欢迎的烈酒,其酒性之烈与醇美齐名,而凯罗勒酒庄生产的果味金酒比其他地方的都要浓醇许多。琥珀色的琼液清冷幽幽,浓郁的酒香自开封的酒桶中溢满花园。
没想到游戏的第一轮是斗酒,而且还是卡特莲娜生前最爱喝的果味金酒。
全然不将其他参加者放在眼里,多洛蕾斯仅仅注视着对面坐着的奥罗桑勋爵以及作为他搭档的年过半百仍风韵犹存的佩德罗将军遗孀,怀有身孕的奥罗桑夫人在一旁温柔地注视着丈夫——奥罗桑夫人正如加尔德曼所说是个气质甚佳且学识修养都无可挑剔的美人,但过于温驯,一点也没有卡特莲娜的野性不羁。
意识到自己正下意识地拿奥罗桑夫人和母亲做比较,她有点懊恼,被抛弃与被取而代之的委屈感萦绕着她,噩梦般挥之不去。
竭力将所有的不快记忆抛诸脑后,她以掺了几分挑衅的语气开口:“先是来十杯,还是索性来上一打慢慢喝,勋爵?”
“先是每方两打吧。”奥罗桑慢悠悠吐出一句让她有些惊吓的话。
凯文·奥罗桑表面上是经营着凯罗勒酒庄的新晋贵族,暗地里却是靠着贩卖私酒和地下赌博业来敛取巨额财富,然而多洛蕾斯清楚这个男人绝不会沉迷于赌博和酒——他曾告诫过自己远离酒精和赌博,因为这两者会支配人们的意志,一旦沾染上这些习气便会落入聪明人的掌握之中。也因此过去一起相处的四年里多洛蕾斯很少看到凯文喝酒,以至于低估了他的酒量。
“作为酒会的主人,希望您不要太快倒下。”多洛蕾斯不甘示弱地直视对方,拿过面前的酒杯轻轻摇晃,杯中的琥珀色液体旋转着,旋转着,仿佛底部漩涡在不断地将它吸下去。一饮而尽杯中的烈酒,随即便被灼喉的酒液呛出一抹清亮的眼泪,她眨眨眼睛,努力在开始动荡的视野里保持如常的神色。
身侧的格雷轻笑了一声,斜睨了眼面颊上已经染上一片粉红的女孩,“酒量浅显就不要逞强了。”
“我只喝这一杯。”少女蹙起秀气的细眉,不耐地扫了他一眼,语句却稍带了点祈求,“剩下的由你解决。”
数分钟后,多洛蕾斯诧异地盯着桌上谓为壮观的水晶杯方阵——格雷面前所有的杯子都已经见底,不由感叹青年的酒量大概是和他的食量成正比。
与此同时,奥罗桑在桌子的另一端地将他最后一个空杯子摆放在桌上的原位。他以审视的锐利目光注视着对面的年轻人,对方也抬眸对上他的视线,银灰眸子里暗含的情绪类似于挑衅。
两人微微俯身在茶几上,不动声色地专注凝定对方。少顷,格雷无声地笑起来,久久的对视后奥罗桑勋爵也按捺住了内心翻涌的敌意:“很好,格雷伯爵,我们继续。”
在酒会主人的示意下,两位侍者小心地搬来一个密封的酒桶放在桌边,盖子打开的一瞬间,整个花园都漾满了令人迷醉的芳香。
奥罗桑勋爵舀起满满一勺龙舌兰,缓缓倒入金酒之中,无色透明的液体像一条纤细摇摆的小蛇,颤动着钻入琥珀色的酒液婆娑起舞。他微笑道,“1∶1的银色龙舌兰与金酒,一杯定胜负怎么样?”
“别再喝了,凯文,输了也没关系。你刚才什么也没吃,空腹喝酒很伤胃。”注意到丈夫因过饮烈酒而煞白的脸色,奥罗桑夫人担忧地劝告着,同时惊愕地扫了眼仍一脸轻松的青年。
举到唇边的水晶杯停了停,奥罗桑不由得微微抬眼,注视着担忧体贴的心情尽数呈现在脸上的妻子,柔声安慰道:“我可以的,别为我担心,乔安娜。”说完拎起杯子就喝,强压下喉口翻滚的感觉,眼看杯子即将见底,胃部却突然反抗起来,水晶杯“啪”地一声摔得粉碎,剩下的酒液在地面溅成一朵淡色的花。
“凯文——”奥罗桑夫人抢上一步在佩德罗夫人之前撑住男人摇晃不稳的身体,她咬紧嘴唇,第一次撇去了贵族的良好修养,向他们投来不满的一瞥。“喝到了四分之三。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亲爱的。”
这幅和谐融洽情景稍稍刺痛了多洛蕾斯,她不甘地抓揉着自己的裙襟,随后拉扯着格雷握杯的左手的袖角,竭尽脑汁地设想女人用来鼓励男人的话,但什么也没想到,最后只能以一点也不温柔甚至有些恶狠狠的口吻低声道:“你必须给我全部喝完,不然……”
“你还真是一点也不体贴的家伙。”格雷不耐地打断了她的话,不紧不慢站起身,拎起酒杯,气定神闲地把杯子一直伸到奥罗桑勋爵跟前,手竟然一抖不抖。“看清楚。”
当格雷举杯,在场所有的视线都
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场中的气氛宁静诡异到极点,人们都不由得屏住呼吸——秘书官的姿态优雅得令人无可挑剔,在明媚耀眼的阳光下,白衣胜雪,英挺颀长,清冷而高傲。他微闭着双眼,将盘旋的酒液缓缓吸入口中,随着仰头的角度增大,俊秀的下颌和颈间的曲线流畅地起伏着,渐渐被拉成一弯优美的长弧。
片刻,空杯最终离开沾了一星酒光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