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精灵总觉得来到天冠山之后自己的内心就一直很焦虑。
喵喵舔了几口热水,然后一脸担忧地望着她。火精灵似乎没有太在意自己那只瞎眼,她似乎为什么东西所烦恼,这让她在人类的棉花窝里翻来滚去的。
“你怎么啦?”喵喵终于忍不住问道。
火精灵听到这句话瞬间停下翻滚,趴在那里直勾勾地看着喵喵。这又让他感到浑身不舒服。
“我总是安心不下来。”火精灵一脸难过道,“好像有什么我不得不去做的事情一样。”
“本来就有。”喵喵提醒道。
“不是那个啦!”火精灵说道,“不过……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喵喵默默地望着她,然后又舔了一口热水。
“……我决定要离开这里。”火精灵突然提道。
“为什么!”喵喵跳了起来,在这么寒冷的地方能有个这么温暖舒适的住处实在是很难得。不过他不敢违抗火精灵,至少可以质疑她一下。
火精灵眨了眨那个完好的眼睛,思考了一会。她似乎也无法立刻给出答案。
“可能仅仅是我讨厌这里的气息吧。”
说完,她又翻过身背对着喵喵。她似乎还不想立刻起来,这让喵喵的内心又长出一口气。
至少还可以再多待一会。他想。
至于那所谓的任务……管它去,反正那个世界的我们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到达天冠山吧?
沙奈朵有些出乎意料,因为阿勃梭鲁似乎并不是冲着伙星来的。
岁星望着那只举步维艰的精灵,它一脚一个雪坑,角上沾着的那一丝浅红就和它黑色的皮肤一样在雪地中那么扎眼。
“喂……伙星,我们曾经一起合力捕捉过它,对不对?”岁星的声音有些颤抖,沙奈朵看到她的身体随着声音一起颤抖着。
伙星没有回答。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只白色的精灵。
“你看它多美……”岁星说这话的时候转过头,眼神变得很可怕,“我们为什么不先放下彼此的仇恨呢?”
伙星依旧没有回答。
“喂,安!”岁星最后呼喊了一声伙星的名字。
没有收获任何成果。但沙奈朵明显感受到伙星的内心升起一股无法解读的情感。
岁星看到伙星一直无动于衷,咒骂了一句什么,然后摸出坦克臭鼬的那个精灵球,将它掷向阿勃梭鲁。
白光汇聚成了坦克臭鼬的身躯。他的双眼血肉模糊,沙奈朵这才意识到自己都做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但这是因为对方做了更残酷的事情。
坦克臭鼬虽然双目失明,但这可以通过人类的科技恢复过来。只要在精灵中心的那个机器上进行数据还原,他就可以变得和以前一样健康。但这只对依然活着的精灵有效。
紫色精灵通过气息捕捉到了阿勃梭鲁的位置。他瞪着可怕的血眼对阿勃梭鲁低声咆哮着,但阿勃梭鲁就像完全没看到它一样完全不予理会。
岁星指着白色精灵大声命令道:“使用咬碎!咬断它的腿!”
坦克臭鼬咆哮一声绷紧肌肉扑过去,但阿勃梭鲁只是轻轻一闪就躲了过去。坦克臭鼬结结实实地栽在雪坑中。这个失去了光明的精灵无法再挣扎起来扑回去了。
岁星发现阿勃梭鲁的目标似乎不是自己的精灵。它躲过咬碎之后并未回去再攻击坦克臭鼬,而是用冰冷的红色眼睛死死盯着自己。
一股不好的预感升上岁星的心头。
“喂!坦克臭鼬!你这个废物快给我起来!”
坦克臭鼬晃晃悠悠地爬起来,但雪坑里的那些腐烂的植物干扰了它的嗅觉,它闻不到阿勃梭鲁的气息了。它什么气息都闻不到了。
“见鬼……!”岁星看着朝自己加速的阿勃梭鲁,将余下的两个精灵球也投出去,从白光中窜出来的精灵朝阿勃梭鲁猛撞上去,但都被它迅捷地尽数躲开。虽然它之前受过伤,但反应速度依旧很快。
“喂喂……假的吧?这家伙躲过了所有攻击……!”
岁星愣住了,随后内心被一股惊恐所占据。阿勃梭鲁正朝自己绷紧四肢猛撞过来!
伙星听到岁星的一声惨叫,最终还是不忍抛弃岁星。她抬起头,看到阿勃梭鲁的脑袋狠狠地撞在岁星身上,那个黑色的镰状角从岁星的身体另一边血淋林地穿出来。
“不——!”
伙星的心都要碎了。沙奈朵依旧是冷冰冰地看着那边,它感到了伙星内心的悲伤,这比之前的任何悲伤都要强烈。
阿勃梭鲁将角从岁星身上拔出来,喷溅出的鲜血染红了大片雪地。岁星的精灵们似乎惊愕住了,它们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岁星痛苦地捂住身上的伤口,挣扎着倒下去。
神奥神话中,任何伤害过阿勃梭鲁的生灵都将厄运缠身……
阿勃梭鲁又将目标转向伙星,这时远方又出现了一个沿着天际线跑动着的蓝色身影。沙奈朵感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情感波动。它想起来了,那是那天在白岱市,自己将死的时候看到的那个追逐灾星的蓝色精灵。
阿勃梭鲁感到了危险,于是再次迈步向远处覆满白雪的森林跑去。
岁星躺在雪地上痛苦地呻吟着,伙星颤巍巍地走过去,沙奈朵跟在她身后时刻保护着她。
“安,安!!”岁星大声呼唤着,伙星情不自禁地走上去,但还是和岁星保持着一定距离。只是这点距离就足以看到岁星肚子上那道可怕的撕裂伤,它正在向外涌着鲜血。岁星用右手捂着,但毫无作用。
“我……我要死了……!”岁星一脸痛苦道,她大喘着气,每次都比上一次更急促,“我们以前……无论做什么都是在一起……”
岁星的古铜钟缓缓移动到主人身边,伙星看着它在岁星身旁停下,用一股特殊的情感波动将岁星笼罩起来。
伙星看到岁星朝自己伸出血淋林的左手,随后又将放在伤口上的右手也伸过来。她又忍不住再靠近一些,好让岁星能够把双手搭在自己肩膀上。
“这次……”岁星的双手将伙星的肩头染得血红,突然她用力掐住了伙星的脖子,锋利的指甲朝她的喉咙使劲刺过去。
“你陪我一起死吧!!”
伙星惊叫一声,朝后使劲退一步,但没能躲开。沙奈朵瞬间感到了主人的危险,于是汇集起念动力。伙星被掐得喘不过气来,突然岁星发出了大声惨叫,双手的力度也随之减少了许多。伙星终于得以挣脱,她朝后一坐瘫在雪地里,看着岁星的生命迅速消散。
她的古铜钟似乎感到伤害主人的波动来源,沙奈朵的念动力被抵消大半,岁星终于得以喘息。
“去破格世界……”她最后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找到赤日大人……”
说罢,她就呕出了一大滩鲜血,双臂无力地摔在雪地上。
沙奈朵感觉不到岁星的精神波动了。它原以为这是一件好事,却又听到伙星的抽泣声。
岁星的那三只精灵聚在了一起,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伙星在岁星的尸体前抽泣好久,最后拿起岁星别在腰间的精灵球,将那三只精灵收回来。
在收回坦克臭鼬时,伙星的动作持续了好一会。她将装着坦克臭鼬的那个球在手心握了好一会,才将它放回岁星的身边。
“它和东施喵曾经陪我度过了最艰难的岁月。”
于是雪地上只剩下伙星和沙奈朵的了。
“我所熟悉的一切……都在从我的生命中渐渐远去。”她很悲伤道。想了好久,她拿出属于沙奈朵的那个破碎的精灵球,双手抚弄着上面的裂痕。沙奈朵在这一瞬间感到心灵深处又有什么东西被直击了一下,这股能量瞬间从它的内训传至全身。
“你又一次救了我。”伙星回过头望着它,这次的眼神有些疲惫。
沙奈朵静静地听着,这次它竟明白伙星在说些什么了。
“你会离开我吗?”她轻声问道。沙奈朵没有回答,它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看到对方毫无反应,伙星又有些遗憾道:“你只是一个精灵……这个问题就连很多人类都无法解答呢。
“我不希望你再离开……但我不知道究竟只是我的希望还是真的能够做到。”
伙星又望着沙奈朵毫无表情的脸沉默了好一会。
“你想拥有一个名字吗?”
沙奈朵想回答“我已经有了”,但它不知道怎么回答。
“从现在起……你就是‘永恒’。
“我希望你能够永远陪在我身边……别像其他生灵一样离开。”
永恒……
沙奈朵在内心默念了一遍。它还不大能理解这个名字的含义。
望着沙奈朵的脸庞,伙星沉默了好久,最后竟扑到它的胸前低泣起来。
“别离开我……可以么?”
“别离开我……”
我不会……
沙奈朵突然想到了远方的火精灵。
它并没有多想,现在对它来说伙星要更重要一些。
沙奈朵将手臂轻轻放在伙星背后。伙星手中的精灵球跌落到雪地里,彻底变成了一些碎片。
那股贯穿沙奈朵全身的能量再次消失了。不过现在它已经不再需要它。
在遥远的地方,天冠山的最高峰,那些散落的神殿遗迹上,一道刺眼的白光由此直冲入云霄。天空随之黯然失色,白光所指的地方渐渐拉开了一个漆黑的圆盘,就像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一样。
伙星轻轻望向那个方向,心中的那块石头终于再也放不下。
“我们要走了……”她轻声呢喃着,“去那里……”
天空变成了蔚蓝色。空气中的气流开始紊乱,地面上的植物缓缓摇曳着。
神奥大陆看到这里了。
【TBC.】
【2015/12/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