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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戬昭清水】昆吾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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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吾剑,十大神器中排行第三,剑中之祖。


1楼2015-01-16 15:18回复

    玉泉山上,金霞洞里,两人相对而立。一个翠色道袍八卦加身,头上未着道冠,仅以一玉簪束发,余发披散下来平生三分不羁。眸若灿星面如冠玉,只可惜一双眼里尽是清冷凌厉,虽含三分暖意,却也只系于面前一人身上,不曾散逸给旁人半分。一个玄色云雷纹外袍雪色长衫为里,面容英俊万中无一,却是与另一个一脉相承的冷峻傲然,不少一分冷寒,却也同样藏了三分温然。
    斩仙剑在一旁颇有些郁郁地叹了口气,这师徒俩还真是一个模子套出来的。
    杨戬并非没有注意到一旁那个古怪的孩子,事实上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司法天神一进山洞的时候就被吓了一跳。若不是他知道自家师父是上古玉鼎化形的真人要生也只能生出个小鼎来,那句话几乎就问出了口——实在是那小童的眉眼纵然未长开也已看得出酷似师父,爷俩往一起一站就更显眼了。
    这边厢玉鼎真人看着自家徒弟的神色也尽是若有所思。鞘祖临昆仑,这鞘祖没见着,倒是见着了这个几百年也不知道回来一趟的没良心的徒弟。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认为自家徒弟和这个神秘兮兮的鞘祖有什么关系的——不说别的,斩仙剑比他还大了几千岁呢。
    对视良久,玉鼎真人咳了一声,指指身边的小童:“斩仙,你师兄。”
    原来是老熟人,只是化形了没认出来。杨戬这才松了口气,落差过大以至于甚至觉得就算管一个小娃儿叫师兄也没什么关系,很是干脆利落地拱手行礼:“杨戬见过师兄。”
    玉鼎从未压迫过斩仙剑的灵识成长,因而斩仙剑一向看不上昆仑山其他仙字辈的同辈以及后头那几个晚辈,从不曾以法宝自居,当下满意地应了:“清源师弟,久违。”
    脑袋上被结结实实地敲了一下,斩仙剑脸上一红便捂了头暴跳如雷,再不见先前半点恭敬之色:“打我,你又打我!”
    玉鼎慢条斯理地将一柄雪玉折扇收进袖子里,斜睨了斩仙剑一眼:“你家鞘祖呢?”
    “这——”斩仙剑怔了怔,一时竟显出些迷茫之色来,杨戬眼中却是一道精芒闪过,手中冰蓝光芒一闪,便将那柄剑鞘稳稳握在手中:“师父所说,可与此物有关?”
    “鞘祖大人!”斩仙剑忽而欢呼了一声,眼中显出浓浓的孺慕之色,亲昵地扑了过去将那柄剑鞘抢在怀里,用粉嫩的小脸蹭了蹭。杨戬下意识松了手,看着那个眨眼间便憨态可掬的童儿,面色罕有的显出几分诡异:“师父……”
    “别问为师,山上的剑都疯了。”玉鼎面色一黑,甩了下袖子便坐了回去。杨戬熟门熟路地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了,师徒二人看了一会儿洞里唯一一件法宝对着一柄剑鞘撒娇,那剑鞘是如何与斩仙剑交流的,其实玉鼎和杨戬都没看明白。只见着斩仙剑一反常态地嘟嘟囔囔,而剑鞘则不时闪烁起温柔的蓝芒与之呼应,两个竟是聊得极为开心。玉鼎看着自家法宝和外物亲近自然不爽,最后还是由那个仿若找着自家亲爹的小娃红着脸坐了回来,再把那番故事给杨戬讲了一遍。
    “不想此鞘竟有这么大来头。”杨戬将剑鞘握回手中细细端详,玉鼎却仍颇为不悦,冷哼一声:“度化万剑,使剑器法宝化形?这昆吾鞘还真是世间最没用的法器。”
    斩仙剑刚欲反驳,眼中忽而闪过狡黠,闪到杨戬身边,并指搭在他脉门上,双眉微蹙,“怪了,清源师弟——我记得你练的是九转玄功啊。”
    还不待杨戬反应过来他这话究竟什么意思,玉鼎神色骤变,下一瞬已经站在他身前拎起他的手腕,一道法力急急探了进去,走了一圈神色才放松了些,却又骤然冷厉:“清源,谁伤的你!”
    在被师父拿住的时候,杨戬便心知不妙。无奈事已至此终归瞒不过,只能低低应了一声:“是杨戬自取,师父——”
    “你自取?哦,你自己把自己折腾的法力尽失经脉重创?”玉鼎猛地踱了两步,神色已见狠戾,“好,你不说师父也有法子知道——”
    “师父,弟子伤势已经痊愈,还请师父息怒。”杨戬只得放软了声音说了一句,才见玉鼎面色稍缓,“我正要问你,你是如何恢复的伤势?”
    “弟子借宝莲灯疗伤——”
    “宝莲灯?”玉鼎皱了皱眉,语气近乎沉吟,“你受此重伤,宝莲灯最多能将你受损的经脉修复,如何能让你的实力在短短几日间恢复完全,甚至瓶颈松动?你体内的法力,为何又蕴含了一丝玄之又玄的天地之规?”
    “还有,若是靠宝莲灯恢复的法力,你身上也不该带着鞘祖的气息。”斩仙剑摇了摇头,背着手绕着他走了一圈,“清源,你可知万剑之鞘代表了什么?”
    杨戬轻轻皱眉,并未回应。斩仙剑却是个急脾气,等不得他细细参悟便说下去:“剑是凶器,主肃杀,但鞘却不同。鞘无刃,不沾血,主的是守护和制约。”
    杨戬眼中一动,若有所悟。斩仙剑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下去:“守护,是守护剑器不为外物所伤,制约,是制约剑器不会随时伤及外物。所以鞘不能作为兵器,却是必不可少的。而你手中昆吾鞘祖乃是万剑之鞘,唯有他可以消去我等身上业障,助我等化形超脱。至于持有鞘祖之人,自然也会被其所守护与制约。”
    “所以,清源,治好你的伤,又帮你在法力上更进一步的是我家鞘祖,可别谢错了。”斩仙剑眼中有些与有荣焉的得色,“不过——鞘祖为何会护持于你?你是不是终于把三尖两刃刀用腻了,换了剑做兵器?”
    杨戬微怔,心知他生了误会,轻轻摇头:“我哪会用剑……此鞘是友人所赠。”
    “也对,鞘祖原本就是无主法宝,看来此番度化的是有主的剑。”斩仙剑点了点头,就又被当头狠狠敲了一记,“你也是有主的剑。”
    “嘶——疼疼!”斩仙剑捂了头再度跳脚,“我不能用本体化劫——诶呀你们又不是剑你们听不懂,我们必须经历凡尘,所以才不得已下山……不过凡是被鞘祖认可的持剑之人都是一等一的好人,性子也都相像,大概鞘祖也有自己的一番判断吧。”


    21楼2015-01-24 2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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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着斩仙剑的话,杨戬轻轻凛了眉,抚过手中的剑鞘,下意识想起那个温润如玉的青年。守护,制约,似乎听着还真的有那么几分道理——原来这昆吾鞘,择定的主人也如这鞘一般,怪不得斩仙剑要下山去寻求善缘。自己和师父都是出鞘的利刃,那样的凌厉狠绝,大概是不会被这上古的神器所认可的吧。
      “清源,他为什么会把剑鞘给你?”玉鼎微微皱了眉,他直觉这里面应该不止这些门道,但自家徒弟不愿说出的话,即使是他也套不出来。
      “那时我的情形并不好……”杨戬错开目光,微抿了下嘴。展昭虽然能与一般的神仙抗衡,但如今看来却并非他自身的能力,大概一半靠了他手里那柄宝剑,一半靠了自己手中这柄剑鞘。如今他明明知道已经卷了进来,却还是毫不犹豫地把这可以保命的宝物送给了自己。
      念及于此,一股无名火便升了上来——那个家伙,他难道都不知道担心一下他自己吗?明明看的那么透彻,就没有半分考虑过他自己会不会有事?自己竟然这么久还没有把剑鞘还回去,若是有事,若是他有事——
      司法天神眉眼微沉,带出了些许狠厉。
      若是他有事,就是下地府拿人,上兜率宫抢丹,他也要护定这个人周全。
      “师父,弟子还有事,先告辞了。”
      看着杨戬消失在洞口的身影,玉鼎微微眯了下眼,忽而挑起一丝极淡薄的笑容:“斩仙剑,你想不想找接替了你的那把剑——交个朋友?”
      斩仙剑思索了片刻,眼中倏尔一亮,微微俯了身开口:“若主人有意下山,斩仙自无不从。”
      “没了那个昆吾鞘在,你老实很多啊……”玉鼎袍袖一抄便把他拢在袖中,身形一闪,无声无息地穿过了昆仑山的封印。这道阐教自封神之后自愿布下的封印,拦得住人却拦不住法宝。玉鼎说到底还是个鼎,斩仙剑就算满地乱跑也还是把剑,至于杨戬,作为九转玄功唯一的传人,改变气息骗过这个蠢结界只不过是小菜一碟。也怨不得黄龙真人每次都说,玉泉山那一窝就没一个有人味的。
      开封府,汴梁。作为执掌天条督查三界的司法天神,杨戬对人间这个地方并不陌生。汴梁虽有龙脉,却无端犯水,被黄河不知淹了多少次。只是这里的百姓却意外的执拗,次次都在原址上再建,从不肯换地方。如今成了都城,倒是用王气压住了水灾,一直把城建到黄河边上。
      既然来了人间,杨戬更多还是偏向于遵守人间的规矩。随手幻化了一身玄色衣袍,回忆着近些年来人间的礼节,冲着开封府门口挎着刀的两人拱了拱手:“在下杨清源,特来拜访展公子。”
      “你是来找展大人的?”两人见他气质超群,衣着精致华贵,先自客气了两分。再听他要找展昭,语气便更是热情不少,“展大人正在府内,杨公子请稍待,容我等禀报一声。”
      杨戬立在门外,不多时便见一清瘦书生打扮的人迎了出来,不由微微蹙眉,却也并未先自发问。那人立在门口拱手作礼,温声开口:“学生开封府公孙策,展护卫因伤不便相迎,请杨公子进府——”
      他话未说完,便见杨戬面色忽变,再一闪神只觉眼前一花,那人竟已进了府门过了庭院,毫不犹豫地冲着展昭的屋子去了。公孙策有些愕然地看着他的身形,不觉出了一身冷汗,兀自念叨着摇了摇头:“这一身轻功比起展护卫不遑多让,幸而不是刺客……怪了,此人并未见过,如何知道展护卫的住处——莫非这一位也时不时的跳展护卫的窗户?”
      却说杨戬听闻展昭受伤心中便是一惊,一味担忧是否魔家兄弟找展昭麻烦,凭着气息寻到屋外才定了定心神,轻轻敲了下门:“展兄——”
      “杨兄,快请进来。”屋内传来展昭的声音,听着中气虽有不足却也并不是太过虚弱,杨戬微微松了口气,推门而入,就看见那个青年正靠在榻边冲着他浅笑,眼中带了些许歉然:“展某被公孙先生绑了,行动不便,还请杨兄恕罪。”
      杨戬轻轻摇头,额间天目却已有金光一闪而过,将展昭的情形看了个清楚。伤口在胸腹之间,虽不深却极长,尚在隐隐渗血,怪不得他几乎被绑在床上动弹不得。伤口并无法力残余,这让他多少松了口气——若是人间兵器所伤,于他实在算不得什么,举手之间便可治好。
      展昭见他伸手解开自己衣襟和包扎的白布,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却又止住了,只是带了三分无奈笑意看着他手心泛起淡淡白光,在伤口上慢慢过了一遍。杨戬微微皱了眉看着虽然止了血却无半分好转的伤口,抬起头,目光尽是疑问。
      “就是这样……法力对我是无效的。”展昭微微侧过头,笑容仍带歉意,“杨兄不必担忧,也不是什么太重的伤,将养几天就会好的。”
      杨戬轻轻皱了眉,并不回应,只是扶着他靠在自己身上,把绷带重新缠好。展昭重新在榻边靠稳,就见他手中凭空多了柄剑鞘,平平递了过来:“是需要用这个吗?”
      “这个——怎么用?”展昭怔了怔,面上现出些许茫然之色。他当然知道这是他送给对方的剑鞘,但要他用这个治伤,莫非要熬了药吞下去?
      杨戬见他神色不似作伪,不由也怔了怔才开口:“我的伤就是靠了它才复原的。”
      “对啊——”展昭点了点头,眼中却仍是茫然不解,“但是我怎么能拿它来医治自己?”
      这下两个人算是都听不懂对方言下之意了。杨戬皱了皱眉,尝试着寻找出新的头绪:“我师兄说,这是昆吾鞘,主守护与制约,可自发保护持鞘之人。”
      “所言大致不差。”展昭浅笑着轻轻点头,又把手中的剑鞘递了回去,目示挂在一旁墙上的宝剑,“所以这一个杨兄尽管收下便是,我最不缺的就是剑鞘了,还是够用的。”
      杨戬微怔,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墙上那柄巨阙。作为八荒名剑之一,巨阙和昆仑山上的莫邪吴钩渊源相近,只是世事变迁,在人间流落辗转。但在他的天目之下,那柄宝剑所散发的耀眼蓝芒竟丝毫不比在昆仑山上温养千年的那几柄号称法宝的剑器逊色,反倒更为澄澈纯粹,想来定是昆吾鞘之功。
      一念及此,他不由转而去查看现在巨阙所配剑鞘,虽然这次的带了纹饰显得优雅庄重许多,却依然能清清楚楚地感到熟悉的气息——似乎,内里与自己手中这一柄差不到哪里去。
      莫非昆吾鞘不止一个?杨戬只觉头痛,果断决定不再追究下去:“展兄,是何人竟能伤你?”
      展昭斟酌了一番怎么给这位仙家讲解所谓“刺客”,最终还是选择了一个比较传统的解说方式:“有人大闹皇宫惊了圣驾,我拦了一下——幸而刺客最终伏诛,没闹出大乱子。”
      杨戬了然,看来就是自己和那只猴子打了一场的级别。他并不关心这人间皇帝的死活,只是看着展昭伤成这样,心中难免不悦,暗暗决定等倒出空来去地府关照一番。展昭见他居然听得懂,不由生出几分好奇:“莫非天上也有刺客行刺?”
      杨戬摇摇头,眼中带出些笑意:“没有,只有打上天来逼宫。”


      24楼2015-01-25 16: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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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人请留步!”
        已经踏出门口的玉鼎顿了顿身形,却并未转过身:“多谢阁下今日指教。”
        “展昭只是身在公门,这些东西看得比诸位多些,岂敢称指教。”展昭微微垂了眸掩过一丝黯然,支撑着坐得直了些,“真人……想做什么?”
        “自然是去找那个不长进的徒弟!”玉鼎压了压火气,冷声答了一句。展昭早知他会如此答复,不由轻叹一声:“然后呢?真人难道要阻止杨兄,将他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么?”
        “毁了又如何?贫道只管自家徒弟,顾不得那一家子死活!”玉鼎冷哼一声,语气冷硬依旧,却终归还是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子。展昭见他已经微微冷静下来,略略松了口气,单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真人,杨兄是重情重义之人,身为家中兄长,担负着的对家人的守护之责,他是不可能轻易放手的。请恕展某直言,若是真人执意要阻拦,只能在他为家人,为三界纠结抉择,步步如履薄冰的时候,再加上师恩的担子,徒增压力而已。”
        玉鼎抿了唇目光冷峭沉默不语,斩仙剑看了看两人,忽而跑到展昭榻边,仰了头开口:“大哥哥,你会帮我们的吧?”
        “展昭的力量弱得很。”看见榻边幼童粉雕玉琢的小脸和忽闪的眸子,展昭眼中带了些许温和宠溺,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说到底,展昭只是一介凡人,最多是个有些来历的凡人。虽然仙佛的法力伤不了我,但我也同样伤不了他们。你是过来人,也该知道巨阙在这当口不可犯下杀孽,若是不用巨阙,只凭我这一身武艺又能伤得了谁?”
        “你说的也是……”斩仙剑有些失落地低了头,展昭轻轻拍了拍他的头以示安慰,抬头看向一旁的玉鼎,温声开口:“真人,还请稍安勿躁。既然杨兄还在担心他那不成器的外甥无法振作,那眼下离我们所担心的事大概还有一段时间。展某是公门中人,不能时时得闲,有些事还得请真人烦劳一番。”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听你的?”玉鼎淡淡开口,却见那青年微垂了眉浅浅一笑,语气温和诚挚,令人不由自主就将他的话听了进去:“因为,我们都想要他好好活着。”
        玉鼎静静看了他半晌,眼中的冷冽光芒终于一点点温和下来:“要我做什么?”
        “先弄清眼下的情形,再作打算。”展昭垂了眸斟酌片刻,还是轻声开口:“真人,展昭虽身在人间凡尘,情形却与杨兄差不多,都是心在江湖身在公门,最清楚其中种种委屈无奈。如今兄弟挚友误会相背,有口莫辩,杨兄心中……只怕比谁都苦,真人——不要再让他心中所背的包袱更沉才是。”
        玉鼎长叹了一声,竟是轻轻扶住了那个青年的肩:“不需你说,我自己的徒弟,我比谁都心疼……”


        34楼2015-01-28 1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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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你叫,多少声二哥都应了。”
          杨戬略略踏前一步,眼中骤然风起云涌,闪过旭日初升般的耀眼光芒。他确实在走一条死路不错,他确实将身边的兄弟一个个亲手推开不错,他不愿牵连任何一个无辜的人,这些都没错。但展昭不同,他们不过见了数面,他却比那些千年的弟兄更能看透自己的心思。他不知道他的来历,却知道他定然有办法不会被自己所牵累。那么——就认下这个兄弟,又有何不可。
          展昭浅浅地笑起来,双手抱拳于胸,稳稳当当地开口:“二哥。”
          杨戬看着他,不由也轻轻挑起嘴角,眼中慢慢浸润过暖意。他也曾与人这样结为兄弟,只是那已经是很久远的往事,久远到现在他们已然与他形容陌路。太久没有碰触的善意和温暖让他忽然生出几分近乎局促的无措,顿了顿才缓声开口:“我——该叫你什么?”
          “若是不介意,二哥唤我表字熊飞吧。”展昭见他神色,不由笑了起来,“既然已是兄弟,二哥之命,展昭自当遵从。二哥只管将那位兄弟引下界,剩下的交给我就是了。”
          “好,熊飞。”杨戬点点头,抬手幻化出一个墨色玉坠放在桌上,“你如今已然卷了进来,虽说你自有玄妙,二哥却不敢托大。这是我的法力凝结而成,里面封存了我的一缕元神。你虽不会被法力所伤,但兵器还是能伤得到你,若是生了什么变故,将玉坠捏碎,我会立刻感应到。”
          “多谢二哥。”展昭将玉坠握在手中,墨玉通透,冰冷坚硬,就像面前的这个人一样,纵有无数艰险,纵然身负无数误会怨恨,却仍然沉默着一往无前,无人可挡。
          “二哥还有事,先走了,你多保重。”杨戬抬起手,似乎想拍拍他的肩,最后却还是简简单单地抱拳作礼,转了身大步离开。展昭浅笑还礼,看着他走远,眼中忽而显出几分极纯粹的欣悦来,伸手取过一旁的巨阙,把玉坠拴在剑柄上:“我二哥送我的,喜不喜欢?”
          巨阙上蓝光涌动,竟凭空凝出一个一袭白衣的少年轻轻落在地上,那少年眉清目秀,额间坠的正是方才展昭拴上的墨色玉坠,眼中带着灵动的盈盈笑意:“公子心里明明喜欢,还来问阙儿。”
          “是啊,这么多年,我还没收过长辈送我的东西呢。”展昭笑着伸手拨了拨那个玉坠,“阙儿,我有幸留在开封府,包大人视我若子,如今又有了个哥哥,是不是也算有个像样的家了?”
          “那——还差个娘,阙儿觉得公孙先生就不错。”巨阙眼珠一转,忽而笑着开口,就被轻轻拍在头顶:“口无遮拦,还不快去把你斩仙大哥请来,咱们得尽快开始布置了。”
          “公子为什么不直接让斩仙大哥过来呢?”迎上巨阙好奇地目光,展昭无奈地笑笑:“人家又不像你,是有自己的主人的。我若是直接将他呼来喝去成了什么?快去吧,别耽误了事。”
          “诶,阙儿这就去。”巨阙笑嘻嘻应了声,身形一晃便消失了。展昭把那坛酒收好,又坐回桌前开始批复今日的公文。民间的纠纷每日都是一大摊子,都是些东家长李家短的小事,但既然报了上来便不能不受理。这原本是包大人和公孙先生的活,可只他们两人实在干不过来,展昭便揽过来了些。他其实并不觉这些公文枯燥无聊,这其中人间百姓的烟火气息琐碎平凡,却藏着真实得触手可及的人情冷暖,能让他觉得自己在真实地活着。
          活着。展昭握着笔的手紧了紧,继续在公文上圈点批复,眼中闪过倔强的神色。
          那个人必须活下来,并且必须好好的活下来。相比于杨戬玉鼎乃至诸天神佛,他没什么太强的力量。但他决意要保住的人,没那么容易死。


          40楼2015-01-29 1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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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公子,我们来了。”
            听见斩仙剑的声音,展昭放下手中的笔,将公文理好放在一边,抬头浅笑:“真人,斩仙,请坐。”
            “公子是我叫的,斩仙大哥你怎么能叫?”巨阙把门关好,低低抱怨了一声。他这话不说还好,刚一出口便引起了斩仙剑的怒火:“是你的公子,就不能是别人的啦?我偏要叫,还有——你要是再敢叫我斩仙大哥,我就砍了你!”
            “可是斩仙大哥你确实比我年长啊……又比我先化形,不叫大哥叫什么?”巨阙眨了眨眼,诚恳地摇了摇头,“再说,你还是不要砍我的好……巨阙没什么本事,就是锋利了些,大哥别伤着自己。”
            展昭眼明手快地把公文和砚台墨汁都收到柜中,然后毫不意外地看着斩仙剑再度把屋子折腾得天翻地覆:“为什么我明明比他先化形他年纪看着就比我大!为什么我折腾了八百年这货二十年就成了!为什么!”
            展昭扶着额看了看兵荒马乱的屋子,不由轻轻叹了口气,暗暗开始考虑是否要将下次碰面的地点换在其他的地方。幸而玉鼎的雪扇适时地敲了下去阻止了这场浩劫继续升级,巨阙也开始熟练地收拾屋子,让展昭多多少少还是感到了些许欣慰:“斩仙,每把剑机缘不同,你是仙剑,磨去仙家血债和消除凡人业障要耗的时间原本就是一年与一日的差距,你们都是剑,化形的皮囊不过是浮云,不必太在意了。”
            “不必理会他胡闹,我们说正事。”玉鼎拎起斩仙剑的领子往边上随手一扔,在桌边坐了,“清源找你有什么事?”
            “大概原本是为了给我送防身之物。”展昭看了看剑柄的玉坠,“不过又生了些其他的变故……二哥命我给他兄弟送一坛酒。”
            二哥?玉鼎眼中闪过一道精芒,继而便化为浅浅笑意。展昭性子纯善心思敏锐缜密,自家徒弟这么多年结拜的兄弟里头,总算有一个让他看得过眼的了:“你想借此事点醒他那兄弟?”
            展昭轻轻点头:“虽不能直接点透,总得给二哥留些念想……走到现在还能为他受伤的兄弟,值得留下。”
            “好。”玉鼎闻言心中一阵畅快,他原本就极不情愿自家徒弟为了什么可笑的责任担当走上那条众叛亲离的必死之路,若非展昭入情入理劝他多次,他早就把那个不省心的徒弟拎回昆仑山了,“我能做什么?”
            “是这样……”展昭面上忽而显出些尴尬之色,“展昭对于仙佛诸人诸事知之甚浅,只恐到时说错了什么,反而弄巧成拙。待展昭与那人相会,还请真人隐于旁侧相助才是。”
            连兜率宫里头那位是道德天尊都知道,却不了解上界人事么?玉鼎看向展昭的目光愈发奇特,却还是点了头:“好,等你见到那人,我自会隐于一旁助你。”
            展昭点了点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纵然二哥回去便立即下手把那人引来,自己这边也有三五日转圜余地,无需太过急迫,只希望这几日不要有什么大案才好。
            三日后,展昭照例巡街,忽然听见身边赵虎惊呼一声:“展大人,狗!”
            展昭看向街边,果然有一只黑犬冲向自己,停在脚边摇头摆尾甚是亲热。看着赵虎屏息凝神全神戒备的样子,展昭不由失笑,蹲下身轻轻抚了抚那狗身上光滑的皮毛:“我这兄弟小时候被狗咬过,见了狗就怕。你先回开封府等我可好?”
            赵虎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只黑犬兴高采烈地汪了一声,还特意绕着自己转了一圈才跑掉,惊魂未定地点点头,也就忘了展大人竟然对一只狗说话这等惊悚之事。展昭看着他的样子笑着摇了摇头,照例继续在街上巡查一圈才回了开封府。刚一进自己屋子,便毫不意外地看见那个一头乱发的黑衣男子正百无聊赖地握着毛笔在纸上乱画:“哮天犬,可是二哥有话交代?”
            “你回来啦。”哮天犬嘿嘿一笑,随手扔下毛笔跳到他身边,“是这样,我主人说呢,他让老六去净坛庙找孙悟空了,我一会儿去假装被那头猪抓起来,然后趁他们不注意把老六打晕,就扔在开封府郊外的山上,你就假装路过把酒给老六就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有,老六是谁,孙悟空是谁,你为什么要被一头猪抓起来。
            常年听取百姓颠三倒四的口供,展昭的理解能力一向很强,即便不知前因后果也能推断出事情大概,也正是因此,他每次与杨戬交谈时都可以通过对方或者他人的只言片语将整件事串联理解作出判断。但也正是因此,无论是杨戬与哮天犬还是玉鼎真人都忽略了他实际知道的的确少的可怜这一事实,但是每次都想听戏文一样听着这帮人理所当然的甩出一个个全然陌生的名字,展护卫的确生出几分郁闷之意来。
            “没什么了……我这就去那边准备。”展昭深吸了口气,从床底取了那坛酒,准备换身衣服就动身。哮天犬也点点头,忽而笑着拱了拱他:“听说你也是我主人的兄弟了,真好。哼,有咱哥俩陪着主人就够了,那些忘恩负义的兄弟主人才不稀罕。”


            44楼2015-01-30 1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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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怎么可能?”老六被这句话惊得一怔,连忙摇头道,“不可能的,四哥,你知道么——我这伤要不是二爷救我——”
              “你还叫他什么二爷!”老大怒喝了一声,忽而一转头盯住了一旁的蓝衣青年,眼中震惊之后便只剩凶狠,“好啊,原来早就下手了?老六!你可知道这小子原本就和二郎神是一伙的!”
              展昭这一次却是实实在在的不曾料到。虽然那次见面似乎确实听见二哥管这人叫老大,但是那时的他却也并未如何在意,更没有把那个当时就和二哥分道扬镳的人和这个老六联系起来。却原来——他们是兄弟么?
              一念疏忽,却已来不及挽回。展昭只能微微苦笑:“在下——确实,受真君之托,医治这位兄台的手臂……”
              “是啊,大哥,是他替我重塑了手臂,我这伤也是二爷救下来的,就算他和二爷认识又怎么样?”老六微微皱了眉,“四哥,你们定然与二爷之间产生了误会,我相信二爷不是背弃兄弟的人!”
              “误会?”老四悲愤地笑了一声,“我亲耳听见他说要把你我卖给小狐狸,算不算误会?若不是我跑得快,只怕现在就被绑了交给小狐狸祭她姥姥!老六,我和大哥惦记你的安危一路找过来救你,千年兄弟,你是信我们还是信他!”
              “我——”老六一慌,一面是千年的手足兄弟,过命的交情,一面是跟随了千年也敬仰了千年的二爷,和身边这个刚刚救了他的温润青年。他该信谁?
              “真君既要害他,何必令我救他?”展昭常年行走公门,被冤枉的事也没少遇上。只是自己碰上尚能敛下性子咬牙受着,此时眼见这些号称千年的兄弟就这样轻易反目,不由眸色微寒,“阁下等是千年的兄弟手足,难道与真君不是千年?如何就体会不到真君半分苦衷,轻易反目,毫无信赖可言?”
              “他的苦衷,不过是如何保住他那个位子!”老大冷哼一声,“这小子的花言诡辩我见识过,不必听他的,老四,动手,先把老六救下来!”
              “你们究竟听不听人说话!”展昭怒喝了一声,当初对着陷空岛诸人那种怎么说都说不明白的憋屈之感便又涌了上来,只是那时起码还是有人听自己的,并且能说得通的,眼前这两人却是根本就不听,“我没有害你们的兄弟——你们现在不能动他,他的胳膊还没接好!”
              老六动弹不得,却也急忙喊道:“大哥,先别急着下手——不管怎么说,你看我这胳膊确实是他给我接上的,他要想害我,早就害了!”
              “就算是,也是二郎神的什么阴谋!”老大冷哼一声,手中的月形铲猛地挥下。展昭手上没有兵器,只能用拳脚硬抗,那梅山老大乃是仙家,力道自非凡人能比,只几下便震得展昭手臂一阵酸麻,脚下也带了些趔趄。老四的兵器也凶猛地跟了上来,展昭奋力鞭腿将他踢开,方自站稳,老大的月形铲已经狠狠落下,毫不留情地砸在他的左肩之上。
              一击得手,老大刚想扬手侧削他脖子取他头颅,却忽然再使不上一点气力,惊愕抬头,却发现展昭靠着山壁勉强站稳,手里稳稳握着月牙铲的柄,眼中的温润平和早已淡去,只剩近乎凛冽的怒意和寒冷。
              “险些都忘了,除了守护,我还管着制约啊……”展昭低语一句,右手忽然猛地在空中虚握了一下,便凭空现出一柄宝剑在他手中流动着淡淡寒光。反肘上扬,梅山老大的兵器就这么被当场无声无息地削断。
              “你们就是这样辩是非的,是吗?”展昭淡淡笑了一声,“真君做的所有事……想得明白的就是他卑鄙,想不明白的就是他的阴谋。真省事,是不是?”
              “我原本想好好和你们说明白,至少——替二哥留下你们这几个他相交千年,费心费力保下来的几个好兄弟。”展昭把肩上的兵器拔了下来随手扔在地上,右手一扬,斩仙剑便稳稳落入刚刚赶回的玉鼎真人手中,“方才借了斩仙剑一用,请真人海涵。展某先处理一下伤,剩下的请真人处理吧。”


              57楼2015-02-02 1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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