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墨痕以前的闺名,自然是不可说的,但是肯定有一个“宝”,所以后来她嫁了人——唔,嫁了四次还嫁的同一个男人,就叫她“宝宝”,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名字,心肝宝贝的宝,宝宝,宝宝,仿佛真的是捧在手心里的珍宝。
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的。
贺兰墨痕遇见贺兰东胤那年,芳龄不过七岁。彼时,她是当权丞相的嫡女,千娇百宠,又是自幼聪明伶俐。她老父多年以后,还能清晰记起,爱女三岁时,抱在膝头教她认字,她已经可以口齿清晰的把《客从远方来》背下来,童音清脆,笑如银铃:
“客从远方来,遗我一端绮。相去万余里,故人心尚尔。文彩双鸳鸯,裁为合欢被。著以长相思,缘以结不解。以胶投漆中,谁能别离此。”
年幼懵懂的她并不解其意,直到七岁那年,客从远方来。
那日春风和煦,她撇下丫鬟独自在后花园扑蝶,父亲刚为她移株了几株名贵的西府海棠,在苍翠的绿叶衬托下,那海棠的花瓣娇嫩如同美人玉肌,彩蝶飞舞,还有一个秋千架子,高高荡起,她咯咯笑着,无忧无虑。
秋千落下,她看见海棠后边儿一片宝蓝色的衣角,当下便歪头,童音还有些奶声奶气的:“你是谁?”
然后她看到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一袭宝蓝色的衫子衬得他宛若玉树,他看见那个小小的女童,一身桃红色云纹妆花的褙子,梳着垂挂髻,未曾佩戴珠玉,只缀了芬芳的海棠,衬得那雪白的小脸格外清丽动人,他便笑了:“我知道你,你是宝儿。”
她的小脸皱了起来,跳下秋千,她叉腰道:“不公平,你知道我是谁,我却不知道你是谁。”她故作凶悍,实际上却格外娇憨可爱,逗得他又笑了起来:“宝儿宝儿,我若是不告诉你,你能怎的?”
“你……”她气急,又从未遇到过这般“欺负”她的人,又兼年纪尚小,眼瞳里已经有了泪光。
东胤见她这般泫然欲泣,却是慌了手脚,连忙掏出帕子想给她抹脸,谁知宝儿眼珠子一转,张嘴就往他手上咬了一口,不重,却也见了血,她得意洋洋松开嘴,道:“看你还欺负我。”
“你……”这回张口结舌的轮到东胤了,他自诩男子汉大丈夫,不屑与小姑娘计较,但手上却是传来一阵阵的刺痛,他便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喏,这便是第一次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