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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小说控】只是我爱的,,,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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獾来过山谷之后,大伙儿仍然和以前一样忙着自己的事儿。每天,缝纫鸟仍然忙着缝纫,山猫忙着伺候那些花花草草,山猫太太做的馅饼依旧那么香。兔呢?兔继续画着画儿。只是,大家总觉得这山谷和以前不大一样了。为什么呢?
因为这山谷忽然变得有些热闹,每天总会有许多远方的客人来到这座山谷。比方说,有从北方大山来的指名想尝尝山猫太太手艺的浣熊,还有特意从远方草原赶来请求缝纫鸟帮着织条围脖儿的长颈鹿。还有一天,来了几只暹罗猫,它们都是听说了山猫的庭院里种着稀奇的猫薄荷,才特意远道而来登门拜访的。
最忙的还是兔。请求兔帮着画像的动物在山谷里排成了长队,它们之中,有驴、有海狮、有大象、也有蟾蜍和知更鸟之类的小动物,还有远道而来的树袋熊姑娘。排队画像的动物啊,从鹅掌楸树下一直排到了樱草田。
有些动物来到山谷之后,喜欢上了山谷,于是就住了下来。渐渐的,山谷的居民越来越多,就形成了一座动物小镇。
若是您想去这个小镇,穿过山毛榉森林之后,得再经过一片樱草田,您就会来到一个叫做浆果大街的地方。街边有各种各样的店铺,缝纫鸟开的缝纫店,听说用料考究做工仔细;山猫先生的种子店专售各种花草和蔬菜的种子;山猫太太的馅饼店就开在种子店的旁边,听说生意好到爆,想吃山莓子酱馅饼的话,非得提前一天预订才成。再向前走,还有河马搬家公司、翠鸟牙医诊所、蜜蜂旅馆等等。
您瞧,在獾来过之后,这个没有名字的山谷渐渐成了一个小镇。每天都会有新的动物来游玩,而它们回去之后,会带来更多的动物游客。兔、缝纫鸟和山猫一家瞧着山谷的变化,心里既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山谷越来越热闹了,难过的是为什么獾先生一直都没有回来呢?



19楼2011-11-05 1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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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天,镇上来了个邮递员。
    他穿着一身绿制服,骑着绿颜色的破单车。他是个人类,一个头发有点儿花白的老伯伯。他沿着樱草田的田埂嘎吱嘎吱地骑到了山谷里头。许多动物看见他来,都把自己藏在树和石头的后边。于是老伯伯只看到了一座空空的山谷。
    “咦,究竟哪棵才是鹅掌楸树?”邮递员伯伯年纪大了,视力不大好,他拿着一封信在山谷里犯愁地转悠。转啊转啊,最后总算在一条溪流旁边遇见了兔它们。
    “嗨……请问鹅掌楸树是哪一棵?你们认得鹅掌楸树下的兔、缝纫鸟和山猫一家吗?”
    “我们就是啊,您是……”兔、鸟和山猫吓了一跳,它们还是第一次遇见人这种动物呢。
    “太好了,总算找到收件人了,我这儿有封信是寄给你们的。”邮递员伯伯隔着溪水,把信递了过去。
    “谢谢!”山猫接过了信,只见信封上写着几个蚯蚓似的字。“可是,方便的话,我是说如果您不那么急着回去,能不能请您帮我们念一下信,因为我们不认得字呢。”山猫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把信递了回去。
    “没问题!”邮递员伯伯怪热心的,他在邮包里扒拉了半天,摸出来一副老花镜戴上,这才把信展开了。邮递员伯伯清了清喉咙,正打算念信呢,却张着嘴巴啥也没念出来。
    “咦,这封信写了什么呀,我也不认得呢……”邮递员伯伯抱歉地说着,又把信递了回来。
    动物们伸过头去看了看,哇,虽然信封上写的都是动物们不认得的人类的字,但里头的信上写的却是咱们动物才认得的字!
    


    20楼2011-11-05 1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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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30 22:4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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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楼2011-11-05 1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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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獾寄来的信是这样说的——
        亲爱的小兔、缝纫鸟、山猫一家和《獾旅行周报》的读者们:
        大伙儿好!
        我在回家的途中迷了路。不过,幸好有几朵云指点了我正确的方向,所以我还算顺利地回到了家乡。眼下我是在家里给你们写这封信的,路上一不小心淋了场雨,所以现在正感冒着呢。不过请别担心,我怀里搂着一大杯妈妈煮的姜汤,正喝着,估计很快就会好起来。
        等感冒好了,我打算和妈妈搬来与你们同住,一想到这个就让我非常开心。
        另外,我想请水獭先生有空的时候帮我盖一个窝,听说他是山谷里最好的建筑师。
        非常想念你们的獾
        邮递员递过来一个本子,“请在本子上签个名儿吧,表示你们收到了信。”收件人互相瞅了瞅本子,犯愁地说:“可是我们不会写自己的名儿。”
        “那……”邮递员也犯愁了。
        “要不,我们摁个手印儿吧!”缝纫鸟想了个办法。
        


        22楼2011-11-05 1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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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候,山谷里的其他动物都从树后头、岩石后头冒出来了。大伙儿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嘿,听着真有趣呢,我也想摁个手印儿……”
          “可不是……”
          “我也想摁,让我也摁个手印儿吧!”
          “哎呀,还有我还有我!”
          “哇哇……别挤别挤,明明是我排在这儿的……”
          邮递员被吓了一大跳,好家伙,刚才不还是空荡荡的山谷吗?怎么才一小会儿就被挤得满当当的了?好在这位邮递员伯伯是个挺热心的人,他翻了翻签名本儿,估摸着应该够这么多动物摁手印儿,就大方地说:“那就来摁手印儿吧,大伙儿别急,一个一个来呀。”
          山谷里的居民们排起了队伍,一个一个地摁起了手印儿。知更鸟喜欢天空的蓝颜色,它到兔的颜料盘子里选了天蓝色蘸蘸,摁了个小手印儿;树袋熊喜欢尤加利树叶子的绿颜色,它摁了个绿色的手印儿;山猫摁了个花的,山猫太太摁了个山莓子酱的深紫色,鼹鼠摁了个栗子色。不一会儿,狐狸、野猪、大象、河马、野鸭、胖头鱼、蜘蛛、山雀……还有些叫不上名儿的动物,大伙儿都兴高采烈地摁了手印儿(当然了,大象与河马的手太大,它们只好十分遗憾地摁了指甲印儿)。
          兔是最后一个摁手印儿的,“请问,寄信来的獾先生会见到我们的手印儿吗?”兔问。
          “嗯……让我瞧瞧獾先生住在哪儿……”邮递员伯伯戴上老花镜,仔细看了看獾留在信封上的地址,“嘿,它住在云朵湖,离我的邮区不远。如果大伙需要给獾先生带信儿,我回去的时候顺便捎上就行了。”
          “那太谢谢了。”兔说,“方便的话,请把大伙儿的手印儿捎给獾先生吧。”
          兔在颜料盘子里找到了和獾先生毛皮一样的棕灰色,小心翼翼地在本子上摁了个手印儿。
          眼下,邮递员的签名本儿成了本图画书,这本书里有各种各样好看的颜色。同时它也成了一封长长的信,写满了动物们想告诉獾的话。这些话儿花花绿绿的,一个叠着一个,如果翻译成人类的句子,就变成了叽里呱啦的邀请。
          比如知更鸟的蓝色小手印儿说的是:“獾先生,这儿的天气可好了,连天空都是透亮透亮的,还有很多您喜欢的云。”
          树袋熊的绿手印儿说的是:“哎呀哎呀,獾先生,我新学了一首歌想唱给您听,我是跟着风吹树叶的哗哗声学的歌儿。”
          山猫的花手印儿:“上回我们的果子酒还没喝完呢,等你啊,獾先生。”
          山猫太太的山莓子酱手印儿:“希望你早日恢复健康!”
          水獭的小爪印儿:“俺啥也不说了,獾先生,给您盖窝的事儿,就包在我身上!”
          这封长信的最后一句是兔摁上去的棕灰色手印儿,说的是:“亲爱的獾大叔,我正学着用桧木做相框。也许下次见到您,就可以帮您把画像挂在起居室的墙上了。”
          


          23楼2011-11-05 1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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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楼2011-11-05 1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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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岁的我,才刚能分辨梦境与现实。突然之间,四岁前的真实就虚化作一场梦,母亲的脸,母亲的微笑,母亲的哭泣,藏进了梦里,就再也走不出来了。
              番仔楼用一道雕花铁栅栏隔开了楼里楼外。栅栏内,有满园紫的鸢尾、白的茶花、粉的月季;有干完了活、捧着副茶具泡茶的花工林叔;有在楼内忙前忙后收拾的林婶;有临床研墨作画的的番婆。栅栏外,是我所不熟悉的另一番天地:邻家的孩童嬉闹着,隐约听得见后山上英华中学里学生的出操声。黄昏时分,番婆拉着我的手,开了院门出外散步。我们时常遇到放了学的英华学生,戴着白帽,穿着白衫黑裤的学生制服,夹着书本,神气十足。还时常会迎面遇到一位身材欣长、俊朗斯文的先生。他见了番婆,总客气地停下寒暄,寒暄过后,侧身让我们先行。走了老远,回头还见他站在原地。
              “那是英华中学的李先生,学问十分了得。和番婆一样,精通书画。听说,原也是你们的李庄的,后来去了日本留学……”林婶这么对我说,“其实,他和你番婆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唉……”
              “少胡说。”番婆突然冒了出来,慌忙打断林婶的话。
              年幼的我弄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就身处这么一群人之中,我曾愣愣地看着番仔楼里满园紫色的鸢(yuan第一声)尾,看着番婆的笑脸,陷入困惑之中:是否我还在梦中?梦醒后,他们又将突然消失,把我抛到另外一个陌生的园子里去?
              


              26楼2011-11-05 1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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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婆好丹青,自幼习琴学画,到了木棉岛后,笔耕不辍,画的水墨画,在岛内颇有名气。虽然番婆在洪老板去世后,深居简出,但名声在外,求画者依然络绎不绝。但这往来的人中,从未有李先生,印象中的李先生,总那么孤零零地站在我们身后,默默地目送我们离去。
                那时,来番仔楼求画的人中,有一位周先生,是木棉岛《鹭声报》的记者。周先生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文质彬彬,求画时,毕恭毕敬。得了画后,总是深鞠躬,低首至腰。林婶笑他的鞠躬可做学生样本,背后称他为“样板周”。番婆阅报,最喜读“十步”的艺评文章。“十步”的观点独到,文风犀利老辣又不乏幽默,古今中外典故信手拈来,嬉笑怒骂皆成文章,令人拍案叫绝。后番婆不经意得知,“十步”居然是那位举止古板、礼貌周到的周先生,大跌眼镜。
                从此之后,周先生与周太太就成了番仔楼里的常客。周太太也好丹青,周先生常携着娇小温和的周太太,同来番仔楼。他们就坐在园中的石桌前泡茶。茶香四溢间,周先生滔滔不绝地谈论世界局势,激昂澎湃。而周太太和番婆早寻了借口,上楼欣赏番婆收藏的字画去了。番婆并不关心世界局势,只要战事不打到木棉岛来,她能安心喝茶作画就好。周先生的忠实听众往往就是我和林叔林婶。我们三个睁大了眼睛听他说德军与英国人打仗、日本又和德国结盟。周先生绘声绘色的演讲,比龙山路口“讲古角”那个老头说的《薛刚反唐》好听多了。末了,周先生总是恨恨地长叹一声:“小日本,狼子野心。迟早要打过来。”言罢,他闷闷地喝茶,闷闷地盯着二楼露台上谈笑赏画的周太太与番婆。而我们也知道演出到此结束,各自走散。
                董家渡口古董店柒宝斋的陆老板也时常过来。陆老板曾在南洋做过古董生意,和已故的番仔洪颇有交情。听林婶说,番婆有一双番仔洪留下的宋汝窑青瓷花瓶,长颈圆身,釉质莹厚,陆老板觊觎已久。番仔洪在世时,也曾经不起陆老板软磨硬缠,动了卖瓶的心,番婆坚决不允。番婆总说陆老板眼神闪烁飘忽,心气沉浮不定,“瓷器如人,是有品性的,宋瓷之美,在于凝重深沉的质地。浮薄浅露之人,只知图利,如何看得懂宋瓷?把瓶给了他,迟早要被糟蹋了。”番仔洪去世后,番婆收起青瓷,再没让它在人前露过面。
                


                27楼2011-11-05 1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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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30 22:3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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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岁那年,如鬼 影 般飘忽在周先生言辞中的小日本,终于将活生生地行走在我面前了。番婆白日里作画,心神不安,时不时蹙着眉,捧着《鹭声报》发愣。
                  一天, 我在院子里独自挖着三叶草玩,突然,头顶传来扎耳的轰鸣声。一家日本飞机低低地越过楼顶,掠过园中凤凰木的树冠。一只手从机窗口伸出来,撒下白花花的传单。我惊叫着跑进楼里,扑进番婆的怀里,关上大门,“日本人来了,日本人来了!”她失了魂般狂呼着,欲往里屋躲。
                  “日本仔来了,你能躲哪里去?”番婆苍白着脸起身,打开大门,望了望头顶的青天白日,深深叹了口气。
                  木棉岛是万国公地,不能轰炸,所以周边的难民全往木棉岛内涌。
                  成群的难民席地而坐。人们身上的酸臭味,混杂在难民中伤兵的呻吟声,孩童们饥渴的哭闹声,夜里摊贩点燃臭土的熏臭味,氲氤一片。
                  不久,日本人上岛了,人们连柴火米粮布匹都只能开始定量购买,三个中国人每月定量的粮食抵不上日本人的一 条 狗。日据地往来的物资全被封锁了,番婆的东鹰布店被迫停业。可陆老板的古董店依旧开得有声有色,常见衣着光鲜的日本人出没其中。番婆穿起了素色的布旗袍。家里顿顿吃稀粥,偶尔蒸点米饭,番婆舍不得吃,全给了我。林婶饿得直唤头晕,番婆也饿得脸色发青。过上一阵子,番婆就窸窣地从内室的大樟木箱子里抽出一卷字画,让林婶交给董家渡口柒宝斋的陆老板,她们嘀嘀咕咕地说上一阵子,林婶就抱着字画,领着瘪了的米袋,晃着身子慢腾腾地走了。待林婶回来时,怀里捧回一小袋米。
                  


                  28楼2011-11-05 1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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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华中学停课,不久又复课。学生得多学一门日文。英华中学换了校长,会说一口流利日语的李先生接任英华校长。大人们谈论起他时,总嘀嘀咕咕的。番婆带我散步,几次不发一言地远远绕开李先生。
                    后来,李先生寻了个借口搭讪,“写了几幅字,请赐教。”他急急地看着番婆的脸。手里,紧紧攥着几幅字卷。
                    “写字?”番婆推开他递过来的字卷,低下头,悠远而淡漠地说,“以后写字,先生只写‘礼、义、廉’三字就好,‘耻’字,先生怎能写?”
                    李先生的脸色刷地白了,笑意凝固在嘴角。我看见他颓然低下头,一言不发,转身缓缓离去。
                    番婆紧紧抓着我的手。她的手冰凉,凉意丝丝缕缕地从她的手里爬进我的心里。
                    黄昏时分,番婆再不带我去散步了,她就在院内伺弄花草,看着满院花开花落,看着夕阳为院子染上最后一抹金色。李先生为英华中学谱写了新校歌。每周一清晨时分,从后山上传来的英华校歌隐约可闻,曲音雄浑悲壮。我屏息倾听,却听不清它的歌词。
                    许久未见的周先生突然出现了。他瘦成了一副骨架子,灰布学生装空荡荡地挂在他的身上,风一起,衣袂零零地飘,仿佛将轻飘飘地带起他飞。家里的茶叶早吃光了,番婆就采园中的白茶花瓣,洗净了,泡花茶。他呷着花茶,时不时剧烈地咳嗽着。他避开我,与番婆低声交谈。隐隐约约地,我听见“五通”、“活 埋”,听见“**”,听见“学生组织”,然后,似乎他又谈起了柒宝斋的陆老板。番婆的脸色沉沉。周先生把茶喝干,连花瓣也细细嚼了,笑着告辞,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临走,他摸了摸我的头,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身,大踏步走了。
                    “周太太呢?”林婶好奇地问,“怎么没一同来。”
                    “死 了。日本仔从五通打过来的,那日,她就在五通娘家……”


                    29楼2011-11-05 1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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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上海30楼2011-11-05 1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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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婆的嘴角抽搐着,交代林婶,“以后不要去陆老板那里了。”
                        “为什么,那,那,米不够吃……”
                        “不够吃就少吃一顿。”番婆脸色青青,“就是饿 死也不吃他的东西,脏!”
                        每次,周先生来家里后,家里的东西就少了许多。先是内室樟木箱里的字画一捧捧地被林婶带走,箱子见底后,厅堂里的字画瓷器也一件件被取下。家里的东西少了,却没有换回来米。我饿。幼年时期对饥饿的恐慌若干万条苏醒的虫子,啃噬着我的骨我的心。
                        有一天,番婆突然带我去虎头山。我们来到一处红砖砌成的院落,院内无人,似是无主的大院,荒草漫过了走道。番婆在院门前伫立良久,虎头山上剪剪清风吹起她的衣襟,零零地在风中飘扬。不久,当我们再次走过虎头山上的那幢大院时,红砖楼里传出钢琴声,有女子教导孩子练琴的训斥声。番婆拉着我的手,默默地离开了。
                        “连留作养老的大厝都不要了……”林婶抹着眼泪,拿牛皮菜放锅里使劲搅,煮出一锅黏糊糊的稀粥。
                        “国都被小日本占了,我不过是一厝大院没了,有什么可惜的。”番婆为我补衣,细细地一针一线地缝。
                        几个月后,木棉岛街头枪声突响,市伪维持会会长在喜乐咖啡馆门口被击 毙,日本海军驻木棉岛司令在民国路附近被击伤。街上突然出现告示“缉捕血魂团首领,悬赏白银一千元”。凌晨时分,必有一阵日本巡逻兵阴沉的皮靴声撕裂夜的沉寂。
                        大搜捕开始了,我们身边不断有人莫名其妙地消失,周先生许久未出现,俨然从我们的眼皮底下蒸发。每周一清晨的英华校歌突然中断,英华中学新任校长李先生被人从学校中带走。
                        一日深夜,陆老板突然来访,他已接任市伪维持会会长一职。番婆将陆老板让入厅堂。我在迷迷糊糊的睡梦中听见他们先是压低着嗓音说话,话语若柔顺的丝,服服帖帖地熨在夜的黑暗里,紧接着他们话语便不安分起来,丝丝缕缕地逃脱出来,扎入我睡梦中的耳膜里。末了,我听见砰的一声巨响,如霹雳将我从混沌的半梦半醒中剥离出来。我的心慌慌跳着
                        ,赤着脚跳下床,走下楼。满地的青瓷碎片,番婆的手也受伤了,鲜红的血滴 滴落在青色的碎瓷片上。身穿日本海军白布制服的陆老板瞪着血 红的眼,苍白着脸大踏步离开,哐当摔上院中铁门。林婶愣了好一会儿,晃着身急急拿了扫帚想收拾,却又颓然扔下扫帚,颤着手去拿纱布。
                        “别忙了林婶。”番婆长叹一声,“都先过来坐下。”她的身子,倚着靠背椅缓缓滑下。抬眼看见我,示意我也过来。
                        


                        31楼2011-11-05 1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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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婶林叔,看来我们的缘分到此为止。”她从手上摘下翡翠婚戒,“林婶,我也没剩什么首饰了。这个,给你,留作纪念。”林婶泪汪汪,不知所措地搓着手,“番婆你这是做什么?这是做什么?”
                          “我的衣物,你能拿上的,就都拿走。花坛下有一个罐子,里面还有些银元,全拿上。带不走的古董瓷器,能砸的全砸了,别给日本人剩下。等下收拾好了,就走。把阿宁也带走。这几年也不知道内地情形如何,你见机行事。先带她去李庄找她舅李大金,倘若找不到,林婶,你就留下她吧。算我求你了。”
                          “安啦,安……”林婶咧着嘴,哭声哽在喉里,抬起袖抹眼睛。
                          番婆的嘴角微微向上扯起,算是笑了一下,把惊呆了的我亲亲地搂进怀里。她的脸亲亲地贴在我脸上,凉凉的,若秋夜的月光。
                          “婆婆。”我哑着嗓唤,如初见模样。


                          32楼2011-11-05 1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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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爱的们。喜欢就不要潜水好么


                            34楼2011-11-05 1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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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30 22:2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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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5楼2011-11-05 1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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