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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小说控】只是我爱的,,,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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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镇上来了个邮递员。
他穿着一身绿制服,骑着绿颜色的破单车。他是个人类,一个头发有点儿花白的老伯伯。他沿着樱草田的田埂嘎吱嘎吱地骑到了山谷里头。许多动物看见他来,都把自己藏在树和石头的后边。于是老伯伯只看到了一座空空的山谷。
“咦,究竟哪棵才是鹅掌楸树?”邮递员伯伯年纪大了,视力不大好,他拿着一封信在山谷里犯愁地转悠。转啊转啊,最后总算在一条溪流旁边遇见了兔它们。
“嗨……请问鹅掌楸树是哪一棵?你们认得鹅掌楸树下的兔、缝纫鸟和山猫一家吗?”
“我们就是啊,您是……”兔、鸟和山猫吓了一跳,它们还是第一次遇见人这种动物呢。
“太好了,总算找到收件人了,我这儿有封信是寄给你们的。”邮递员伯伯隔着溪水,把信递了过去。
“谢谢!”山猫接过了信,只见信封上写着几个蚯蚓似的字。“可是,方便的话,我是说如果您不那么急着回去,能不能请您帮我们念一下信,因为我们不认得字呢。”山猫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把信递了回去。
“没问题!”邮递员伯伯怪热心的,他在邮包里扒拉了半天,摸出来一副老花镜戴上,这才把信展开了。邮递员伯伯清了清喉咙,正打算念信呢,却张着嘴巴啥也没念出来。
“咦,这封信写了什么呀,我也不认得呢……”邮递员伯伯抱歉地说着,又把信递了回来。
动物们伸过头去看了看,哇,虽然信封上写的都是动物们不认得的人类的字,但里头的信上写的却是咱们动物才认得的字!



20楼2011-11-05 1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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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獾寄来的信是这样说的——
    亲爱的小兔、缝纫鸟、山猫一家和《獾旅行周报》的读者们:
    大伙儿好!
    我在回家的途中迷了路。不过,幸好有几朵云指点了我正确的方向,所以我还算顺利地回到了家乡。眼下我是在家里给你们写这封信的,路上一不小心淋了场雨,所以现在正感冒着呢。不过请别担心,我怀里搂着一大杯妈妈煮的姜汤,正喝着,估计很快就会好起来。
    等感冒好了,我打算和妈妈搬来与你们同住,一想到这个就让我非常开心。
    另外,我想请水獭先生有空的时候帮我盖一个窝,听说他是山谷里最好的建筑师。
    非常想念你们的獾
    邮递员递过来一个本子,“请在本子上签个名儿吧,表示你们收到了信。”收件人互相瞅了瞅本子,犯愁地说:“可是我们不会写自己的名儿。”
    “那……”邮递员也犯愁了。
    “要不,我们摁个手印儿吧!”缝纫鸟想了个办法。
    


    22楼2011-11-05 1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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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31 20:0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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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候,山谷里的其他动物都从树后头、岩石后头冒出来了。大伙儿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嘿,听着真有趣呢,我也想摁个手印儿……”
      “可不是……”
      “我也想摁,让我也摁个手印儿吧!”
      “哎呀,还有我还有我!”
      “哇哇……别挤别挤,明明是我排在这儿的……”
      邮递员被吓了一大跳,好家伙,刚才不还是空荡荡的山谷吗?怎么才一小会儿就被挤得满当当的了?好在这位邮递员伯伯是个挺热心的人,他翻了翻签名本儿,估摸着应该够这么多动物摁手印儿,就大方地说:“那就来摁手印儿吧,大伙儿别急,一个一个来呀。”
      山谷里的居民们排起了队伍,一个一个地摁起了手印儿。知更鸟喜欢天空的蓝颜色,它到兔的颜料盘子里选了天蓝色蘸蘸,摁了个小手印儿;树袋熊喜欢尤加利树叶子的绿颜色,它摁了个绿色的手印儿;山猫摁了个花的,山猫太太摁了个山莓子酱的深紫色,鼹鼠摁了个栗子色。不一会儿,狐狸、野猪、大象、河马、野鸭、胖头鱼、蜘蛛、山雀……还有些叫不上名儿的动物,大伙儿都兴高采烈地摁了手印儿(当然了,大象与河马的手太大,它们只好十分遗憾地摁了指甲印儿)。
      兔是最后一个摁手印儿的,“请问,寄信来的獾先生会见到我们的手印儿吗?”兔问。
      “嗯……让我瞧瞧獾先生住在哪儿……”邮递员伯伯戴上老花镜,仔细看了看獾留在信封上的地址,“嘿,它住在云朵湖,离我的邮区不远。如果大伙需要给獾先生带信儿,我回去的时候顺便捎上就行了。”
      “那太谢谢了。”兔说,“方便的话,请把大伙儿的手印儿捎给獾先生吧。”
      兔在颜料盘子里找到了和獾先生毛皮一样的棕灰色,小心翼翼地在本子上摁了个手印儿。
      眼下,邮递员的签名本儿成了本图画书,这本书里有各种各样好看的颜色。同时它也成了一封长长的信,写满了动物们想告诉獾的话。这些话儿花花绿绿的,一个叠着一个,如果翻译成人类的句子,就变成了叽里呱啦的邀请。
      比如知更鸟的蓝色小手印儿说的是:“獾先生,这儿的天气可好了,连天空都是透亮透亮的,还有很多您喜欢的云。”
      树袋熊的绿手印儿说的是:“哎呀哎呀,獾先生,我新学了一首歌想唱给您听,我是跟着风吹树叶的哗哗声学的歌儿。”
      山猫的花手印儿:“上回我们的果子酒还没喝完呢,等你啊,獾先生。”
      山猫太太的山莓子酱手印儿:“希望你早日恢复健康!”
      水獭的小爪印儿:“俺啥也不说了,獾先生,给您盖窝的事儿,就包在我身上!”
      这封长信的最后一句是兔摁上去的棕灰色手印儿,说的是:“亲爱的獾大叔,我正学着用桧木做相框。也许下次见到您,就可以帮您把画像挂在起居室的墙上了。”
      


      23楼2011-11-05 1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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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楼2011-11-05 1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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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岁的我,才刚能分辨梦境与现实。突然之间,四岁前的真实就虚化作一场梦,母亲的脸,母亲的微笑,母亲的哭泣,藏进了梦里,就再也走不出来了。
          番仔楼用一道雕花铁栅栏隔开了楼里楼外。栅栏内,有满园紫的鸢尾、白的茶花、粉的月季;有干完了活、捧着副茶具泡茶的花工林叔;有在楼内忙前忙后收拾的林婶;有临床研墨作画的的番婆。栅栏外,是我所不熟悉的另一番天地:邻家的孩童嬉闹着,隐约听得见后山上英华中学里学生的出操声。黄昏时分,番婆拉着我的手,开了院门出外散步。我们时常遇到放了学的英华学生,戴着白帽,穿着白衫黑裤的学生制服,夹着书本,神气十足。还时常会迎面遇到一位身材欣长、俊朗斯文的先生。他见了番婆,总客气地停下寒暄,寒暄过后,侧身让我们先行。走了老远,回头还见他站在原地。
          “那是英华中学的李先生,学问十分了得。和番婆一样,精通书画。听说,原也是你们的李庄的,后来去了日本留学……”林婶这么对我说,“其实,他和你番婆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唉……”
          “少胡说。”番婆突然冒了出来,慌忙打断林婶的话。
          年幼的我弄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就身处这么一群人之中,我曾愣愣地看着番仔楼里满园紫色的鸢(yuan第一声)尾,看着番婆的笑脸,陷入困惑之中:是否我还在梦中?梦醒后,他们又将突然消失,把我抛到另外一个陌生的园子里去?
          


          26楼2011-11-05 1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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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婆好丹青,自幼习琴学画,到了木棉岛后,笔耕不辍,画的水墨画,在岛内颇有名气。虽然番婆在洪老板去世后,深居简出,但名声在外,求画者依然络绎不绝。但这往来的人中,从未有李先生,印象中的李先生,总那么孤零零地站在我们身后,默默地目送我们离去。
            那时,来番仔楼求画的人中,有一位周先生,是木棉岛《鹭声报》的记者。周先生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文质彬彬,求画时,毕恭毕敬。得了画后,总是深鞠躬,低首至腰。林婶笑他的鞠躬可做学生样本,背后称他为“样板周”。番婆阅报,最喜读“十步”的艺评文章。“十步”的观点独到,文风犀利老辣又不乏幽默,古今中外典故信手拈来,嬉笑怒骂皆成文章,令人拍案叫绝。后番婆不经意得知,“十步”居然是那位举止古板、礼貌周到的周先生,大跌眼镜。
            从此之后,周先生与周太太就成了番仔楼里的常客。周太太也好丹青,周先生常携着娇小温和的周太太,同来番仔楼。他们就坐在园中的石桌前泡茶。茶香四溢间,周先生滔滔不绝地谈论世界局势,激昂澎湃。而周太太和番婆早寻了借口,上楼欣赏番婆收藏的字画去了。番婆并不关心世界局势,只要战事不打到木棉岛来,她能安心喝茶作画就好。周先生的忠实听众往往就是我和林叔林婶。我们三个睁大了眼睛听他说德军与英国人打仗、日本又和德国结盟。周先生绘声绘色的演讲,比龙山路口“讲古角”那个老头说的《薛刚反唐》好听多了。末了,周先生总是恨恨地长叹一声:“小日本,狼子野心。迟早要打过来。”言罢,他闷闷地喝茶,闷闷地盯着二楼露台上谈笑赏画的周太太与番婆。而我们也知道演出到此结束,各自走散。
            董家渡口古董店柒宝斋的陆老板也时常过来。陆老板曾在南洋做过古董生意,和已故的番仔洪颇有交情。听林婶说,番婆有一双番仔洪留下的宋汝窑青瓷花瓶,长颈圆身,釉质莹厚,陆老板觊觎已久。番仔洪在世时,也曾经不起陆老板软磨硬缠,动了卖瓶的心,番婆坚决不允。番婆总说陆老板眼神闪烁飘忽,心气沉浮不定,“瓷器如人,是有品性的,宋瓷之美,在于凝重深沉的质地。浮薄浅露之人,只知图利,如何看得懂宋瓷?把瓶给了他,迟早要被糟蹋了。”番仔洪去世后,番婆收起青瓷,再没让它在人前露过面。
            


            27楼2011-11-05 1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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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岁那年,如鬼 影 般飘忽在周先生言辞中的小日本,终于将活生生地行走在我面前了。番婆白日里作画,心神不安,时不时蹙着眉,捧着《鹭声报》发愣。
              一天, 我在院子里独自挖着三叶草玩,突然,头顶传来扎耳的轰鸣声。一家日本飞机低低地越过楼顶,掠过园中凤凰木的树冠。一只手从机窗口伸出来,撒下白花花的传单。我惊叫着跑进楼里,扑进番婆的怀里,关上大门,“日本人来了,日本人来了!”她失了魂般狂呼着,欲往里屋躲。
              “日本仔来了,你能躲哪里去?”番婆苍白着脸起身,打开大门,望了望头顶的青天白日,深深叹了口气。
              木棉岛是万国公地,不能轰炸,所以周边的难民全往木棉岛内涌。
              成群的难民席地而坐。人们身上的酸臭味,混杂在难民中伤兵的呻吟声,孩童们饥渴的哭闹声,夜里摊贩点燃臭土的熏臭味,氲氤一片。
              不久,日本人上岛了,人们连柴火米粮布匹都只能开始定量购买,三个中国人每月定量的粮食抵不上日本人的一 条 狗。日据地往来的物资全被封锁了,番婆的东鹰布店被迫停业。可陆老板的古董店依旧开得有声有色,常见衣着光鲜的日本人出没其中。番婆穿起了素色的布旗袍。家里顿顿吃稀粥,偶尔蒸点米饭,番婆舍不得吃,全给了我。林婶饿得直唤头晕,番婆也饿得脸色发青。过上一阵子,番婆就窸窣地从内室的大樟木箱子里抽出一卷字画,让林婶交给董家渡口柒宝斋的陆老板,她们嘀嘀咕咕地说上一阵子,林婶就抱着字画,领着瘪了的米袋,晃着身子慢腾腾地走了。待林婶回来时,怀里捧回一小袋米。
              


              28楼2011-11-05 1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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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华中学停课,不久又复课。学生得多学一门日文。英华中学换了校长,会说一口流利日语的李先生接任英华校长。大人们谈论起他时,总嘀嘀咕咕的。番婆带我散步,几次不发一言地远远绕开李先生。
                后来,李先生寻了个借口搭讪,“写了几幅字,请赐教。”他急急地看着番婆的脸。手里,紧紧攥着几幅字卷。
                “写字?”番婆推开他递过来的字卷,低下头,悠远而淡漠地说,“以后写字,先生只写‘礼、义、廉’三字就好,‘耻’字,先生怎能写?”
                李先生的脸色刷地白了,笑意凝固在嘴角。我看见他颓然低下头,一言不发,转身缓缓离去。
                番婆紧紧抓着我的手。她的手冰凉,凉意丝丝缕缕地从她的手里爬进我的心里。
                黄昏时分,番婆再不带我去散步了,她就在院内伺弄花草,看着满院花开花落,看着夕阳为院子染上最后一抹金色。李先生为英华中学谱写了新校歌。每周一清晨时分,从后山上传来的英华校歌隐约可闻,曲音雄浑悲壮。我屏息倾听,却听不清它的歌词。
                许久未见的周先生突然出现了。他瘦成了一副骨架子,灰布学生装空荡荡地挂在他的身上,风一起,衣袂零零地飘,仿佛将轻飘飘地带起他飞。家里的茶叶早吃光了,番婆就采园中的白茶花瓣,洗净了,泡花茶。他呷着花茶,时不时剧烈地咳嗽着。他避开我,与番婆低声交谈。隐隐约约地,我听见“五通”、“活 埋”,听见“**”,听见“学生组织”,然后,似乎他又谈起了柒宝斋的陆老板。番婆的脸色沉沉。周先生把茶喝干,连花瓣也细细嚼了,笑着告辞,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临走,他摸了摸我的头,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身,大踏步走了。
                “周太太呢?”林婶好奇地问,“怎么没一同来。”
                “死 了。日本仔从五通打过来的,那日,她就在五通娘家……”


                29楼2011-11-05 1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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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31 19:54: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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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婆的嘴角抽搐着,交代林婶,“以后不要去陆老板那里了。”
                  “为什么,那,那,米不够吃……”
                  “不够吃就少吃一顿。”番婆脸色青青,“就是饿 死也不吃他的东西,脏!”
                  每次,周先生来家里后,家里的东西就少了许多。先是内室樟木箱里的字画一捧捧地被林婶带走,箱子见底后,厅堂里的字画瓷器也一件件被取下。家里的东西少了,却没有换回来米。我饿。幼年时期对饥饿的恐慌若干万条苏醒的虫子,啃噬着我的骨我的心。
                  有一天,番婆突然带我去虎头山。我们来到一处红砖砌成的院落,院内无人,似是无主的大院,荒草漫过了走道。番婆在院门前伫立良久,虎头山上剪剪清风吹起她的衣襟,零零地在风中飘扬。不久,当我们再次走过虎头山上的那幢大院时,红砖楼里传出钢琴声,有女子教导孩子练琴的训斥声。番婆拉着我的手,默默地离开了。
                  “连留作养老的大厝都不要了……”林婶抹着眼泪,拿牛皮菜放锅里使劲搅,煮出一锅黏糊糊的稀粥。
                  “国都被小日本占了,我不过是一厝大院没了,有什么可惜的。”番婆为我补衣,细细地一针一线地缝。
                  几个月后,木棉岛街头枪声突响,市伪维持会会长在喜乐咖啡馆门口被击 毙,日本海军驻木棉岛司令在民国路附近被击伤。街上突然出现告示“缉捕血魂团首领,悬赏白银一千元”。凌晨时分,必有一阵日本巡逻兵阴沉的皮靴声撕裂夜的沉寂。
                  大搜捕开始了,我们身边不断有人莫名其妙地消失,周先生许久未出现,俨然从我们的眼皮底下蒸发。每周一清晨的英华校歌突然中断,英华中学新任校长李先生被人从学校中带走。
                  一日深夜,陆老板突然来访,他已接任市伪维持会会长一职。番婆将陆老板让入厅堂。我在迷迷糊糊的睡梦中听见他们先是压低着嗓音说话,话语若柔顺的丝,服服帖帖地熨在夜的黑暗里,紧接着他们话语便不安分起来,丝丝缕缕地逃脱出来,扎入我睡梦中的耳膜里。末了,我听见砰的一声巨响,如霹雳将我从混沌的半梦半醒中剥离出来。我的心慌慌跳着
                  ,赤着脚跳下床,走下楼。满地的青瓷碎片,番婆的手也受伤了,鲜红的血滴 滴落在青色的碎瓷片上。身穿日本海军白布制服的陆老板瞪着血 红的眼,苍白着脸大踏步离开,哐当摔上院中铁门。林婶愣了好一会儿,晃着身急急拿了扫帚想收拾,却又颓然扔下扫帚,颤着手去拿纱布。
                  “别忙了林婶。”番婆长叹一声,“都先过来坐下。”她的身子,倚着靠背椅缓缓滑下。抬眼看见我,示意我也过来。
                  


                  31楼2011-11-05 1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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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婶林叔,看来我们的缘分到此为止。”她从手上摘下翡翠婚戒,“林婶,我也没剩什么首饰了。这个,给你,留作纪念。”林婶泪汪汪,不知所措地搓着手,“番婆你这是做什么?这是做什么?”
                    “我的衣物,你能拿上的,就都拿走。花坛下有一个罐子,里面还有些银元,全拿上。带不走的古董瓷器,能砸的全砸了,别给日本人剩下。等下收拾好了,就走。把阿宁也带走。这几年也不知道内地情形如何,你见机行事。先带她去李庄找她舅李大金,倘若找不到,林婶,你就留下她吧。算我求你了。”
                    “安啦,安……”林婶咧着嘴,哭声哽在喉里,抬起袖抹眼睛。
                    番婆的嘴角微微向上扯起,算是笑了一下,把惊呆了的我亲亲地搂进怀里。她的脸亲亲地贴在我脸上,凉凉的,若秋夜的月光。
                    “婆婆。”我哑着嗓唤,如初见模样。


                    32楼2011-11-05 1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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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爱的们。喜欢就不要潜水好么


                      34楼2011-11-05 1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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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叫哈娜,从蓬莱转学到我们班。”班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她对漂亮女生总有点微微的敌意。也许在她的心目中,漂亮女生总是和一个班的早恋风气有着直接的关系。因此,她对哈娜的介绍短之又短。并故意对底下发出的一片惊叹声漠然置之。
                        哈娜的眼睛让我想起当时我刚刚看过的波特莱尔散文中的一段话:“在我走过一家小咖啡馆时,一个乞丐把帽子伸向我,并投来令人难忘的眼神,如果精神可以晃动物质,如果磁疗郎中的目光能够给葡萄催熟,那么,这种眼神也会推翻皇帝宝座的。”是的,如果精神可以晃动物质,那么,她比溪水还要纯净的眼神,是可以把这个肮脏的世界清洗一新的。她的头发是深栗色的,长长地披撒下来,有一点点自然卷曲,风吹过来,就像微微晃动的波浪。她的额头是光洁的,坦荡的。那小巧而挺拔的鼻子下面,是两片薄薄的月牙型的嘴唇,一笑,就露出整齐的洁白的牙齿。似乎她的头顶永远有一束追光在跟随着她,因而她的双颊闪现着阳光般的柔软的光泽。
                        那时我刚过完十四岁生日。是一个不漂亮的极为平常的女生,坐在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就像一株含羞草,沉默不语地打量着这个从天而降的天鹅一般优雅的女孩儿。那时我们班大部分女生胸部平得像飞机场,我们穿着宽大松弛的校服,剪着鹌鹑尾巴一样的短头发。总之,我们按照学校的要求办事,把一切可能昭示美的线条、色彩都从身上泯灭掉了。哈娜却已经花光流溢,有着玲珑的曲线。
                        


                        37楼2011-11-05 16: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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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艺汇演之后,几乎整个学校都在谈论着哈娜。隔壁班里的男生,有事没事老往我们班里跑。隔几天,就有各种各样的传言,说给她递纸条的男生都能编成一个排了。不过这些哈娜本人从未提起过,因而只能姑妄听之。只有一件事儿,是隔壁班王荣亲口讲的。王荣平时顽劣异常,是让老师头疼的打架大王。
                          这个“混世魔王”一眼就喜欢上了哈娜。不过,他打起架来虽然花样迭出,但追女孩子的招数却十分贫乏。放学后,他跟着她,每走一步,就叫一声:“哈娜。”
                          让他吃惊的是,哈娜就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从来不答应,不回头,仿佛根本不知道身后跟着这么一个人。就这样,王荣亦步亦趋地跟了一个星期,每走一步叫一声,一周叫下来,也不知道究竟叫了多少声,但是,哈娜一直保持沉默。起初,王荣认定她会去找老师告状,可是,一周下来,风平浪静,没听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王荣突然对自己跟随的这个女孩产生了敬意。从此,他放弃了跟踪。当他把自己的亲身经历对别的男生讲过之后,据说他一脸严肃地警告那些蠢蠢欲动的男生:“别去打扰她!做人要有自尊心的!”
                          半年之后,那个时候,哈娜已经离开了我们学校。有一天,我在公交车上碰到王荣,他没有发现我,我却怀着难以说清的心情偷偷朝他看了一眼,他的唇边已经毛茸茸的,像初春的草地。他曾经常常嬉笑着的脸,表情的确相当自尊,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39楼2011-11-05 1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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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哈娜在我们班,只呆了短短半年就走了。
                            事情发生得特别突然。我记得是初冬的一个早晨,风非常地清冷,天上还薄薄地下了一点小雪,雪下得有一搭无一搭,一落地就化了,仿佛只是一个警告:“冬天已经到了。”那一天我到校非常早,我是值日生。随后而来的就是哈娜,她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左手上缠满了绷带。
                            我问她怎么受伤了。她不以为意地说:“被狗咬了。”
                            我问她打没打狂犬疫苗。她含混地点点头。
                            第二天,我发烧了,没有到学校。一周之后,等我病愈回到学校,我身后的属于哈娜的位子已经空了。而我的位子上放着一个笔记本,那时候,《红楼梦》电视剧刚刚播完,笔记本的封面上是林黛玉和贾宝玉捧读《西厢记》的剧照。我翻开这个粉色的封皮,扉页上有两行清爽、简短的字:“东华留念。哈娜。”
                            哈娜转学走了。又回蓬莱去了。
                            哈娜走了。关于她为什么走,有着一种令人吃惊的说法。那天虽然我坚持上了学,其实我的烧还没有退,我有些头昏,听着关于哈娜的故事,感觉是听着一个和哈娜有着一模一样的名字,但却有着截然不同身世的女孩的传说。那个我熟悉的哈娜,清爽。明快。身上散发着薄荷味的气息,爱穿天蓝色的连衣裙,衣服的颜色永远纯粹,笑容也永远纯粹。可是在这个版本的故事里,这个叫哈娜的女孩,她的故事陌生到令我无法相信。
                            她是个私生子。
                            不过,对这种说法也有人提出反驳,比如,王荣坚持说她的父母只是离婚。
                            她的父母在哪里我们无从知道。她小的时候是跟着姥姥在蓬莱长大的。后来她的姨妈收养了她。她的姨妈是一个没有工作的家庭妇女。而她的姨夫是一个铁路修道工,他的工作是流动的,常常从这里转到那里。这个姨夫据说对她时好时坏——当他不喝酒的时候,她是个称职的父亲和丈夫,可是当他喝了酒,他将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可惜的是,365天他几乎没有一天不喝酒的。
                            她的缠满绷带的左手不是被狗咬的,而是被姨夫砍的!那天晚上她的姨夫又喝醉了,她的姨妈数落了他几句,他二话不说,拿起菜刀就往妻子头上砍去,这个时候,哈娜过来劝架,刀,就砍到了她的手上。她的姨妈最终头部挨了三刀,不过并没有死。于是,姨妈姨夫离婚。姨妈带着九岁的女儿和哈娜回到蓬莱去了。
                            


                            40楼2011-11-05 16: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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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31 19:4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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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我不认为这是一条可靠的线索,也许,我这个男同学当年曾经暗暗喜欢过她,这些年一直牵挂着她,在不知不觉中,他替她演绎了一个较为完美的结局——她找到了母亲,从此过着衣食无忧、快乐富足的生活。
                              我再一次想起哈娜,是前几年的事情。那一天,报纸上报道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案件,两个未满15岁的男孩子,因为在一家网吧里受了点欺负,于是就放火烧了这家网吧……记者在总结这两个孩子犯罪原因的时候,他查出这两个孩子来自单亲家庭。就在那一瞬间,哈娜的名字像一根火柴,在我的脑海里倏地擦亮了。是的,假如滑下深渊的孩子,其罪恶的渊薮仅仅是因为他有一个破碎的家庭,那么,哈娜是不是比任何人都有理由坠落呢?是什么样的精神动力,使得这个年仅14岁的女孩拥有了如此优雅的风度?在苦难的生活面前,在和命运的较量中,她的力量是那么不堪一击,然而她从未放弃过自己,她保有了她的骄傲、尊严和从容。上帝把她放到阴影下,她却宛若沐浴着阳光。
                              一切都不得而知。除了对她心生敬意。
                              最近一次想到哈娜,是我站在蓬莱海边的时候。这里的海明媚、亲切,一点也没有深不可测的城府,那碧蓝的波浪,平静、坦荡,真的让人觉得,坐在一个葫芦上,就可以渡海。就在这个时刻,哈娜这个名字突然像一枚花瓣,飘落在我的脑海里。我想,哈娜就是出生在这里的,这里就是她的故乡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她。她不是我的朋友。她更不是这里的名人。
                              


                              42楼2011-11-05 16: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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