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咯噔一下,一个荒谬又惊悚的念头猛地窜上来。没等我开口,林铎像是被我看肚子的眼神烫着了,猛地别开脸,喉咙里又涌上一阵压不住的恶心。他死死捂住嘴,指节绷得发白,肩膀耸动着,硬是把那声呕咽了回去。再转回头,那张脸更白了,眼神却像刀子似的刮过来,带着股虚张声势的狠劲儿:“看什么看?怀了又怎样?你照样得吃老子做的饭!”
果然。我心里那点荒谬成了真,胃里也跟着翻搅起来。我一把掀翻了那碗还烫着的粥。黏糊糊的白米混着汤汤水水,“哗啦”一下泼了他一裤腿,有几滴溅在他扶着桌沿的手背上,瞬间就红了。
林铎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那滚烫烫懵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狼藉的裤腿和手背,又抬头看我,那双总是烧着执拗火焰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裂了一下,露出底下一点猝不及防的痛和狼狈,快得抓不住。但下一秒,那点裂痕就被更厚的冰封死了。
他没发火,也没像以前那样钳住我手腕。他只是死死抿着唇,嘴唇抿成一条惨白的线。然后,他扶着沉重的木桌,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一点点矮下身。。他喘得厉害,额头上刚干掉的冷汗又密密地冒了一层。他伸出那只没烫伤的手,手指抖得不像话,去捡地上的碎瓷片,一片,又一片。另一只手始终死死地护在隆起的腹侧,像护着什么易碎的、又无比沉重的珍宝。
我冷眼看着他笨拙地收拾,看着他因为腰太痛够不着远处的碎片而不得不笨拙地挪动膝盖,看着他额头上的汗珠砸在油腻的地板上。那点翻搅的恶心里,莫名其妙地,又渗进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