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当下的巫术
关于巫术的著作已有许多。早期的作品大多是各教会为阻止人们接触巫术而撰写的宣传材料——对他们而言,巫术是令人憎恨的竞争对手,因为它本身就是一种宗教。后来出现了一些试图证明巫术从未存在过的书籍,其中部分可能由女巫授意甚至亲自撰写。后来,玛格丽特·默里博士(Dr. Margaret Murray)、R. 特雷弗·戴维斯(R. Trevor Davis)、克里斯汀·霍伊尔(Christine Hoyle)、阿恩·鲁内伯格(Arne Runeberg)、彭内索恩·休斯(Pennethorne Hughes)和蒙塔古·萨默斯(Montague Summers)等作家出版了许多以科学方式(scientific way)处理巫术的书籍。
休斯先生在其学术著作中证实了许多人的猜测:那些曾被称为仙子或精灵的"荒野小人",后来被称为巫师。但在我看来,这些著作都有一个缺陷:尽管作者们知道女巫真实存在,却似乎无人询问过女巫她本人对巫术的看法[1]。毕竟,女巫的观点应该有其价值,即便可能与既定观念不符。
[1] 女巫和男巫都存在,但英语中总是用"她"来指代,因此本文沿用这一用法,读者须知本文中的“女巫”这包括男女两性。
【莉塔瑞:故本书witch均翻译为女巫】
当然,这种沉默是有充分理由的。最近我与一位研究两百年前巫术审判的欧洲教授交谈,他坦言虽从女巫那获得许多信息,尽管收到了邀请,却因担心失去教职工作而不敢参加她们的女巫集会。在他的国家,宗教情绪强烈,与女巫往来会危及他的职位。
此外,女巫们天性羞怯(shy),不愿引人注目。我曾问认识的第一位女巫:"为何要将这些宝贵知识保密?现在已没有迫害了。"她回答:"真的没有吗?如果村里知道我的身份,每次有人家的鸡死了,孩子病了,都会归咎于我。巫术可不赔被砸碎的窗户!"[2]
[2]我小时候记得在报纸上读到过一则消息,说在爱尔兰有一名女子被当作女巫慢慢地烧死。关于这件事的记述可参看《民间传说》第6卷1895年刊的《克隆梅尔的女巫焚烧》一文。(Folk-lore, Vol. 6, 1895: 'The Witch-burning at Clonmel)

《克隆梅尔的女巫焚烧》Folk-lore, Vol. 6, 1895: 'The Witch-burning at Clonmel
现在我是一名人类学家,人们普遍认为,人类学家的工作是研究人们实际在做什么、相信什么,而不是研究他人认为人们应该做什么、相信什么。此外,人类学家还需尽可能多地研读与其研究主题相关的文献,但不可盲目轻信,尤其当文献观点与自身调研获取的证据相悖时。
人类学家可以得出自己的结论并提出他们自己的任何理论,但他们必须明确指出,这些是他们自己的结论和他们自己的理论,而不是被证实的事实;而我提议采用的就是这种方法。在处理土著种族时,人们会记录他们的民间传说、故事以及他们信仰和行为所依据的宗教仪式。那么为什么不对英国女巫做同样的事情呢?
我必须首先说明,为何我要谈论这些通常不为人知的事情。我毕生都对魔法及相关领域充满热忱,并收藏了诸多魔法器具与符咒。(magical instruments and charms)。这些研究使我结识了招魂术士(spiritualist)及其他神秘团体,其间我遇到一些人,他们声称在前世便与我相识。此处我必须申明:虽然我如大多数久居东方的人一样相信轮回转世,但是即便我经历过种种奇特的体验,却始终未能忆起任何前世。如果真能记起,我倒是求之不得。
无论如何,我很快就加入了他们的团体,并按照惯例立下保密誓言,承诺绝不泄露教派的任何秘密。然而,考虑到这一教派日渐式微,如果其全部知识就此湮没,未免太过可惜。最终,他们允许我以小说的形式,在《高等魔法的援助》(High Magic's Aid)中部分呈现女巫的信仰体系。这本书的目的也是一样的,不过这次是用写实的方式来聊这个话题。

《高等魔法的援助》High Magic's A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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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问我为何会相信魔法。要回答这个问题,我得先说明我对魔法的理解。在我看来,魔法不过是某种特殊能力的运用(My view is that it is simply the use of some abnormal faculty)。这种能力确实存在,这是公认的事实。比如那些'神算儿童'就广为人知,还有许多人能在催眠状态下精确地计算时间。
有人被催眠后,被要求在一百万秒后做某件事。等他醒过来,根本不记得这回事。但他的大脑就像个隐形秒表,会自己倒计时。等到整整一百万秒过去,他会突然照做,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你可以试试不用手表,仅仅靠心算能不能准确数出一百万秒是多久,这样你就懂我的意思了。
这份所使用的力量与我们所知道的任何精神力量(mental powers)都完全不同。使用它们通常是不可能的。那么,如果有些人拥有某些特殊能力(abnormal powers),为什么就不能有其他人具备其他形式的特殊能力,以及激发这些能力的独特方式呢?
经常有人问我关于女巫崇拜的各种问题,我的回答是:几乎所有原始部落都存在入会仪式,这些仪式包括成为祭司、获得魔法力量、加入秘密社团等。这些仪式通常被视为对部落和个人福祉(welfare)都至关重要。仪式内容往往包括:净化(purification)、勇气与毅力的考验(通常相当严酷痛苦)、部落传统的传授、性知识的教导、符咒(charms)制作方法,以及宗教与魔法方面的知识。最后往往还会举行象征死亡与重生的仪式。
我并非指使原始人举行这些仪式,只是认为女巫作为原始部落后裔,确实保留了其中许多传统。比如当有人问我“为什么你说女巫要裸体施法?”,我只能回答“因为她们就是这样做的”。至于原因,简单的解释就是因为她们的仪式规定必须要这样。另一种解释是,这些做法是源自石器时代的宗教习俗,她们只是沿袭古制。教会则有不同说法:“因为女巫本性邪恶。”但我认为女巫自己的解释最为合理:“唯有如此,方能获得力量”(Because only in that way can we obtain power)。

女巫们被传授并深信,力量就蕴藏在她们体内,可以通过多种方式释放。最简单的是围成一圈跳舞、唱歌或喊叫,借此进入状态她们相信这种力量会从体内散发出来,而衣物会阻碍力量的释放。当然,在要判断这些问题时,很难说多少是真实的,有多少是想象的。
就像寻水术(dowsing)一样,如果一个人坚信穿着橡胶鞋垫会让自己无法探测水源(因为橡胶绝缘),那么即使鞋垫根本不是橡胶做的,这种心理暗示也会让他真的找不到水。反过来,如果他穿着真正的橡胶鞋垫(但他自己不知道),实验证明他反而能成功找到水源。
可以想象,一个坚信赤身裸体是必不可少的女巫,如果穿着衣服就无法集中最后的精力达到忘我状态来获得力量。而另一个没有这种想法的女巫,即使穿着部分衣服,也能通过面部、肩膀、手臂和腿部释放足够能量来产生效果。但谁又能确定,如果按照传统方式赤身施法,她不能事半功倍呢?

我们可以确定的是,古时人们公认女巫确实会赤身活动,甚至以此装束前往集会。但到了后世,教会——尤其是清教徒试图掩盖这一事实,于是编造出“骑着扫帚的肮脏老妇”这一形象,以取代在许多女巫审判中讲述的美丽年轻女巫在月光下狂舞的故事。
就我个人而言,在排除想象成分后,女巫们的信仰中仍有些东西是真的。我认为所有生命体周围都存在某种类似电磁场的物质,这就是某些人所说的“光环”(aura)。我自己有时也能看到这种现象,但仅限于裸露的肌肤,衣物确实会阻碍光环的显现。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见解。
我认为女巫通过特定的方法(formulae)能够激发这种能量,甚至可能增强其强度。据说,通过长期修炼,女巫能够运用意志力(wills)将这种脑力(nerve force)(或随便怎么称呼)凝聚起来。而且她们汇聚的意志可以将这种力量投射为一束力之光束(a beam of force),或者她们可以用它以其他方式实来现洞察预知(clairvoyance),甚至实现星体投射(release the astral body)。

这些修炼方法包括调节血液循环,或加速或减缓血流,同时配合意志力(will-power)的运用。因此,认为这些方法确实能产生某种效果是合乎情理的。当然,我并非断言这一定有效果,我只是如实记录了她们尝试达成这些效果的事实,并相信她们有时确实能够成功。
实践是证实真理的唯一方法。(我认为穿着贴身内衣或比基尼不会显著削弱能量传导。若让一组保持传统裸体,另一组身着比基尼进行对比实验,应该会得出有趣的数据。)同时,人们可能会听从女巫谏言(witches' dictum):“必须赤身裸体举行仪式,这是女神的谕令”。('You must be this way always in the rites, 'tis the command of the Goddess.' )届时你将不再觉得是刻意裸着,而是天性使然且舒适。
这种社群教会,不论在英格兰还是其他地区,都具备几个天然优势。首先,成员从小抓起,通过长期训练让她们逐渐形成对神秘事物的感知能力,并意识到背后有古老传统支撑。这些成员往往亲眼见证过超常现象的发生,因此确信其会再次显现——而不仅仅是抱着“或许真会发生什么”的好奇心与虔诚,更不会被那种心照不宣却根深蒂固的“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在我身上”的想法所束缚。
归根结底是这样:有些人天生具备洞察预知(clairvoyance)的能力。她们发现特定仪式能强化这种能力,进而成为社群的重要支柱。当这些仪式带来实际效益时,既得利益者自然会招致嫉妒。为求自保,她们开始转为秘密行事。力量能作善事自然也能用于作恶,难免有人经不住诱惑,用这种能力对付对手,让人避而远之不受欢迎。最终,一旦发生灾祸,民众便将矛头指向她们,严刑逼供屈打成招。试问一下,那些含冤者的后代们制作蜡烛诅咒,又何尝不是人之常情?
简而言之,这就是有关巫术的真相。放在维多利亚中期确实惊世骇俗,但在裸体社团遍地的今天,还显得那么骇人吗?对于我而言,这更加像一场照着教科书做科学实验的家庭派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