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若曦死去后，穿越回了康熙四十三年，但这次穿越成了乌拉那拉氏的妹妹，这一年她十三岁，四爷和乌拉那拉氏的长子弘晖在这一年因天花夭折，年仅八岁。《清平乐》 (@网易云音乐)
忽强忽弱的藏歌遥遥回荡在桃花林间：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
仿佛独自在黑暗中经过了亘古久远的岁月，再睁眼时恍若隔世，一道天光打下，目光所及处模模糊糊的是几个人影，倒和刚穿越那会子一模一样。
好容易才把周边情况看清，也才注意到几个小丫头兴高采烈地去叫人“老爷，夫人，二小姐醒了！”
二小姐……眼泪快要落下时，仿佛看见了巧慧的身影。
可那不是巧慧，这里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这个房间……我也没有来过，这里到底是哪里？我是到了另一个世界了吗？
还未想明白自己的处境，双手已被一个贵妇人握住，她满面忧伤地抚摸着我的脸“曦儿，莫要再伤心了，弘晖这一去，你姐姐已大病了一场，你又伤心地昏了三天三夜，额娘的心肝都要碎了……”
我一怔“曦……你是……”
那贵妇人愁眉紧皱，泪盈于睫“曦儿，你连额娘都不认识了么！”
我的脑子一团浆糊，总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但看她情绪激动，只好问道“我叫……？”
她摇头叹道“乌拉那拉·舒曦”
“那我姐姐？”
“乌拉那拉·舒兰”
乌拉那拉？弘晖……四爷？！
我脱口而出“四爷呢”
“你啊，就是急性子，要去四爷府也不急于一时，你再养几天，我就让你去看你姐姐”
一边说着，一边端过侍女手中的汤要喂我喝，我不好意思地推脱道“我自己来吧”
在她慈爱的目光下，我小勺小勺地喝着鸡汤，慢慢地理清思路“弘晖……怎么了？”
依稀记得弘晖是四爷和四福晋的嫡长子，只是八岁就去世了，不禁为他，也为四爷惋惜，突然间想到了与自己无缘的那个孩子，更是感同身受地悲伤起来。我曾多么希望给他生个女儿啊。
“几个月前得了天花，一直治不好，前几日去的，你听说了这个消息，一下子就伤心的昏了过去，毕竟那孩子你也见过，乖巧得很”额娘叹道，背过身擦起了泪。
早前也听说过古人体弱多病，清朝的皇子早夭的也多，若是这种病放到现代，大概都是能治好的，可这是清朝……
我也只能安慰道“弘晖一定是去了一个百花吐露的天堂，他已经变成了天使，不希望我们为他过分难过了”
我又想到了那个孩子，想到了他被折磨得双眼通红却大力拥着我的怀抱，不禁潸然泪下。
“又在说胡话了，什么天使天堂的？”额娘强笑道“你好好休息吧，这两天打点好行装，就去四贝勒府陪你姐姐一段时间，也早点跟你姐姐学学相夫教子的道理，你啊，也快到选秀的年龄了”
什么？！
我如遭雷击，不是吧，都穿第二次了还来？！
额娘走后，我不管不顾地瘫倒在了被子上。
行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再死一次，反正也不会更难过了。
一时的信息量过载使我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我又梦到了那条长长的甬道，尽头是一个不肯回头的背影，我双腿不受控制地向他跑去，距离却越来越远……
我在泪水中醒来，只听一个甜美的女声问道“二小姐，做噩梦了吗？”她用丝帕温柔地为我拭泪，问我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
我摇头苦笑道“我不饿……我刚才？”
房间里昏昏暗暗地看不清她的神色，语气倒是有些忐忑“小姐刚才一直叫着四爷的名字，是太想弘晖小爷了吧”她摇头叹气道“去岁过年时，小姐送了弘晖小爷一块长命锁，哪知道现在…”说着也是直叹气。
旁观者尚且如此，亲生父母又该如何？
今年是康熙四十三年，弘晖过世的日子，记得前世我去八爷府时也是这个时候，也是这年，我遇到了四爷，原来他那个时候满脸冷漠，是因为刚失去了自己的儿子。
我不禁怅然，相处了那么久，我怎么会不知道四爷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冷漠只是他用来伪装自己的保护壳，冰山下却是暖流涌动。
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不好意思道“我醒来后忘了很多事情，你是？”
“奴才秋蝉，是二小姐的贴身侍女，小姐有事直接吩咐奴才就是，奴才一直在外间守着呢”
我微笑点头“我没事的，你歇着去吧”
就算之前已经在古代呆了二十年，现在有人睡觉守着我我还是不习惯，而且，我需要空间想自己的事。
三天后就要见到他了，他还像记忆里那样吗？记忆中那双深黑的眸子冰冷的凝视着我，我却忍不住想去触碰。
可我现在是他妻子的妹妹了，从前在八爷府的时候还能安慰自己，姐姐并不爱八爷，后来在皇宫，他为我阻隔了所有需要和后宫见面的场合，可我分明记得那年我随圣上去圆明园时他和四福晋琴瑟和鸣的样子，四福晋甚至专门为了他来劝我和他和好，我真能忘掉这一层去爱他么？
思绪纷至沓来，我摇摇头让自己把思绪抛下，前世就是因为思虑太过才不得善终，这一世可不能再这样了，既然改变不了结果，不如好好的享受过程吧。
去四贝勒府的那一天，我穿了一身水蓝旗装，秋蝉惊道“小姐从前最爱穿粉红了，怎么一失忆整个人都温婉了不少？”我笑了笑，从前巧慧也这么说，想来这舒曦也是个活泼娇俏的小姑娘，要是前世认识，说不定还能多个朋友。
轿子行了一段颠簸路程，我掀开帘子望向天空，京城还是那个京城……心情不禁黯淡下去，就算再来一次，我也不想呆在紫禁城。
“四王府到！”
随着轿夫的一声吆喝，轿子平稳落地，我的心却大力跳起来，就要见到了吗……
一个小厮迎上来“早知道格格要来了，四王爷和福晋在正厅等着呢”说着边引着我入府。
我突然扭捏起来“我今天的行装合适吗？“
那小厮愣了下“格格这是哪里话，奴才怎可对格格造次”。
我也知有些失态，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只是有些紧张”
就这样沉默地进了王府正厅，我一眼便看到了他，近在咫尺，恍若隔世。
他招手唤仆从请福晋出来，一边走向我，看到他年轻时瘦削而苍白的脸，我一时晃神，眼泪止不住的掉。
他却以为我是难过于自己外甥逝世而难过，温声道“弘晖要是知道你如此挂心他，一定会很开心的，这段时间好好陪陪你姐姐，其他什么都不要多想”
我一下子回到现实，艰难地点了点头，余光里看到四福晋蹒跚而出，一身素服，眼里是掩不去的痛苦落寞，却还要陪着笑“曦儿来了，饿了吗，我吩咐下去做点吃的”
福晋她……一如既往的温婉善良，可我们都是失去过孩子的人，她的痛苦我如何不知，痛苦攫取了我的理智，我只是抱着她哭“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转头看见四爷背过了身，背影寂寥，他今年二十七岁，这是他失去的第二个孩子，以后还会有更多……我不忍再想，只好抹了眼泪安慰道“我还能见见他吗”
不止弘晖，康熙爷，太子，十八阿哥都得过天花，也是十八阿哥的那场天花，让康熙和太子父子离心，要是我是个医生该多好，一定让他们的病痛少一些。
“已经入棺了，最近府里都在做法事超度，你也别去了，当心感染”说着又要拭泪。
我安慰道“我也来为他抄抄佛经吧，只盼望这孩子来世能健健康康，平安顺遂”
四福晋应着好，又道“已经吩咐下去收拾了间耳房出来，待会带你四处转转，我们姐妹这么久不见，也好谈谈心”
我微笑应着，目光却止不住地往四爷那边瞟，却看见他也转头看我，眼神平静无波，我立刻将目光收了回来，却发现四福晋的目光在我和四爷之间转了一圈，我慌乱地拉着她的手撒娇道“姐姐我累了”说着还用脑袋在她肩膀上蹭了蹭，她温柔地点了点我的鼻子“你啊，还是这么爱撒娇，我这就带你去休息”
“嗯嗯”我快快乐乐地跟着四福晋进了厢房，装作很累的样子想要早早休息，明天再起来为弘晖祈福抄经，其实心里早就乱成了一锅粥。
前世因为忧思恐惧夜间总是少眠，如今少女的体质可容不得我胡乱造作，靠在床上不久便睡着了，不知道是不是在四爷府里睡比较安心的原因。
第二日一睡便到晌午，竟没人叫我，不是说四爷府的规矩最为严厉，他的妻妾都惧怕他吗？
“王爷说了，小姐是客人，凡事自在就好，不用过多拘束”秋蝉一边服侍我擦脸洗手一边说道“如果小姐饿了，奴才就把饭上上来”
我思考了片刻，还说要给弘晖祈福呢，我这算什么？于是叫住了秋蝉“明日务必早早叫我起床！”既然我来了，就想为他们分担一份痛苦，而不是快乐地做着我的客人。

简单地用了午餐，我便开始打听四爷和福晋如今在何处。
“王爷在陪弘时小爷练射箭，福晋在打理账簿，最近可不得忙阵子”
射箭？想到他为我挡的那支白羽箭，心中一暖，便说道“等会我做点糕点去给王爷和姐姐尝尝”
于是进了小厨房，忙活了一个多时辰，做了一碟菊花酥和薄荷布丁，先给秋蝉尝了尝，秋蝉夸赞道“这糕点软糯香甜，入口即化，竟不知小姐还有这手艺，王爷和大小姐一定很高兴！”我对她笑了笑，想想不能缺了喝的，于是泡了壶四爷最爱的太平猴魁带了去。
到达练武场的时候，四爷正一脸严肃地教导着弘时的姿势和力度，想想从前他对弘历，竟是饭桌上都要问治国之道，这等严厉，做他儿子可真可怜，我不禁摇了摇头，四爷不经意地往我这边看了一眼，我心念一动，提着食盒便走了过去，我走近了他才问道“醒了？”
我脸一红，低下头去“是的，刚刚才醒，所以做了茶点给你们吃”
他低低笑了几声，便拿起我的食盒翻看“嗯，菊花糕，这个晶莹剔透的是什么？”
我脸一扬，得意道“我发明的薄荷布丁，清爽解渴，入口即化，没吃过吧？”
他无奈地笑了笑“难为你这些心思，这茶也是你特意泡的？”
我点点头“正是”然后不等他继续说便想溜了“我还要给我姐姐送，王爷告退”我随便朝他福了一下便笑容满面地走了。
到了四福晋的房间，看到四福晋正对着一张画像静默不语，我悄悄移了过去，画上是一个可爱男童正在搭弓拉箭，是弘晖吧，我的心一下软了下来，轻轻说道“姐姐”
四福晋这才回过神来，发现是我，微微笑道“你来了，昨夜睡的可舒服？”
我难为情地说“姐姐别取笑我了，诺，专门做了糕点来谢罪的”
四福晋有些吃惊地笑道“哟，一阵子不见，竟这般心灵手巧了，嗯，我尝尝“
她尝了两块糕点“松软香甜，甚是可口”
她的目光柔柔地注视着我“我出嫁时，你才刚出生，这几年也都是聚少离多的，不曾想，你也是个能干的大姑娘了”
我脸一红“姐姐……”
四福晋却握住了我的手“你也快到选秀的年纪了，你若喜欢四王爷，我便去说说情，将你许配给他，我们姐妹也好做个伴，你也不必被随便赐给别人，好不好？”
我呼吸一滞，竟是和若兰姐姐一样的说辞，我自是喜欢四爷的，可我的幸福却要牺牲掉四福晋的幸福么？
我不自然的笑道“姐姐这是哪里话？”
四福晋柔声道“舒曦，昨天你一来，我就观察到你看王爷的眼神不同，如果你真的喜欢王爷，为什么不抓住机会呢，难道你真想随便被赐给不认识的男子？”
我当然不想，可我也不想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更不想插入别人的婚姻，从前我还可以自欺欺人，现在呢？
我深吸了口气，问道“难道姐姐愿意跟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姐姐明明也很喜欢四爷“
四福晋的神色却难看起来“额娘从我出嫁时就嘱咐过，女人所需要的不过是男人的尊重，我已经得到了王爷的尊重，这便是我们女人所能求得的男人的全部，至于什么情情爱爱，那太缥缈了”
我自觉住口，我知道这个时代女人的为难，可我却还是想着一生一世一双人，多么可笑。
第二天一早，我便被秋蝉哄着起床，去佛堂抄经祈福，四爷早早地便在佛堂念金刚经，看到我来只是微微点头，等我抄完经用心祈福时，却听到微不可闻地一声赞叹。
我不禁睁眼看去，只见四爷盯着我抄的经文一动不动，我才回过神来，我的字跟他的字一模一样……
一晃一个月过去，我是日日为弘晖抄经祈福，变着花样做糕点奶茶给四爷和四福晋吃，一有空便要拉着四福晋散心，只希望我的出现能给他们带来宽慰，而不是痛苦。
这日，四福晋拉着我的手说“过几日便是十弟的生辰，你也去凑凑热闹吧”
想想十爷向来对我不薄，我们又很久没见过了，我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宴席在哪儿举行呢”
“在八弟府上，王爷也要去”
好嘛，这是想撮合我和四爷，我无奈地想，罢了，如果是在八爷府上，那我又可以见若兰姐姐了，真希望若兰姐姐这辈子能活得快乐一点。
不过，我想起了八爷前世对我的忠告，不要太张扬，就不会成为众矢之的！
于是我只是穿了我最爱的雨后青蓝色旗装，化了个平常的淡妆便去了，在十爷寿宴，我远远地看着若兰安静地坐在角落陪笑，感觉煞是落寞，不知道现在的马尔泰若曦在何处，是已经被明玉推下楼死了吗？
我偷偷地问四爷，八爷侧福晋是不是有个妹妹，四爷淡淡地说“你倒知道地多，几个月前说是摔死了”
我的心不禁沉了下去，原来如此，那个马尔泰若曦死了，我才能作为乌拉那拉舒曦活下来，可是没有了妹妹，若兰要怎么办呢。
四爷出席宴会向来不爱带女眷，四福晋又以身体不好为由辞了宴会，只说是小孩爱玩便将我推了来，我现在和四爷独处好生尴尬。
不多时，十三阿哥便来了，恍若半世未见，我直看着他落泪，十三爷只是一愣，便对四爷笑道“四哥，这就是你的小姨子？”
“还不见过十三爷？”
我心神一震，忙请安道“十三爷吉祥”
“免礼吧”十三爷潇洒转身“四哥，我去陪他们喝酒了，你先带着你小姨子玩玩”
他的语气甚是欠揍，我已从久别重逢的伤感转化为了羞愤，拳头紧握直想给他一拳。
却听四爷轻笑道“别气了，你打不过他”
我嘟起嘴狠狠瞪了他一眼，却见他眼里柔情无限，一时心神荡漾，只好转过头当无事发生。
因为十爷平时也不来四爷府走动，所以乌拉那拉舒曦是还没见过他的，经过了前世的恩怨纠葛，我也不想再和他们有太多情感纠缠，于是也没有主动攀谈，只要看看他们现如今的畅快模样便好了。
之后便是中秋宫宴，十爷明玉被赐婚，我知他们后来夫妻情深，只是微笑祝贺，再不像前世一般义愤填膺让人误会我喜欢他，也便没有被十三阿哥掳去喝酒，我的心态甚是随意，纠葛越少越好，这一世我才能无牵挂自由来去。
日子又这么平淡如水地过了两个月，我依然尽心尽力地讨四爷和四福晋欢心，诚心诚意地为弘晖祈福，就像是为我流产的女儿祈福一样，闲下来时，我便偷偷对着四爷写过的文书练字，练字品茶已成为了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习惯，四爷始终没有就我的字为什么跟他那么像起过疑问，他或许是想问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问。
这日，太子提议马上竞技，我寻思着去了就可以见到姐姐骑马了，于是软磨硬泡着四福晋一起去，四福晋笑着同意了“你可会骑马了？”
我点点头，开玩笑，那可是四爷八爷敏敏亲自教过的！
到了塞外，我的目光便一直追随着若兰，那是我前世的姐姐，前世我只能看着她枯萎凋零，这世竟连姐妹关系也无，没有我，谁来逗她开心。
正惆怅间，又见明玉上前挑衅，说马尔泰家族的女子竟不会骑马，激的若兰上前迎战，我摇摇头，你这是何必呢，看来又能欣赏一下若兰的马上英姿了。
若兰在马上时而侧坐，时而站立，征服了在场所有人，八爷看向她的眼中不无向往，我只是微微叹气，真是一世孽缘。
正在观察间，一个声音响起“你倒是看的起劲，何不上马一试？”
我转头看去，只见四爷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这个人呀，前世今生都这么爱捉弄我，我胜负欲乍起，试试就试试！
“可是我不会马上杂技！”我理直气壮地说。
“今晚我教你”
我的脑海里忽然忆起那一夜他冰冷的唇拂过我的脸颊，身体不禁一阵战栗。
到了晚上，满天繁星，其他人都去篝火晚宴，偏偏四爷说要来教我骑马，想想前世的事情就面红耳热，不过随他去吧，本身我就很想他，与其嫁给别人还不如嫁给他。
我正躺着看星星，感觉到有人来了，我侧头一看，四爷来了，于是继续转过头看星星，黑丝绒的天幕上点缀着颗颗繁星，我可得多看一会，紫禁城的天空都是四四方方的，哪有草原上的好看。
“这星星就这么好看”他的声音从我头顶上传来
我应道“就得是没有天际线的草原上的夜空最好看，躺着看时觉得整个人都被天地拥抱着！”，我侧头看他“今天也累了，就别骑马了，一起看星星吧”说完，我情不自禁地笑了，他却慢慢俯下身吻上了我的嘴唇。
我一阵战栗，不自觉闭上了眼睛，任由他吸吮着我的嘴唇，手也慢慢环上了他的腰。
过了一会儿，他离开了我的脸，笑着说道“你果然是喜欢我的”我又羞又恼，连忙把他推开，却被他把手按住，再一次吻住了我，嘴唇相触的瞬间我便瘫软了下去，唇齿纠缠着，诉说着绵绵相思情意，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放开我，温柔地抚着我的嘴唇问“难为你花的这些心思，你若愿意，我回去便去求皇阿玛赐婚”
想想前世他答应娶我却一直阴差阳错没做到，我不禁红了眼眶，重重点了点头，没再反对，他朗声笑了几声，继续与我吻在一起，这个吻比过去的都要热烈奔放，饱含着少年人两情相悦的喜悦之情。
PS：这也算是四爷真正意义上两情相悦的初恋了吧，少年人还是要有少年人的样子，不要天天淡淡的还毒舌，让女孩子以为你是冰块脸

四爷说要娶我，我的一颗心七上八下，一边是担心，一边是安心，担心的是过去的悲剧重演，安心的是，我终于可以为他披上嫁衣，虽然得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婚姻，可是有他在，总是好的。
一直到被送入新房，我的感受都不太真切，盖头被挑开的刹那，我看到灼灼灯火溶着一片红色，视线也不由得朦胧起来，在迷离泪光中，我看到了他，一身的红，我竟从未看他穿过红色，原来他穿红色如此热烈，热烈的我要掉下泪来。
四爷轻轻拭去了我的泪，却没有像那晚一样热烈的吻我，他柔声道“别哭了”，随后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你放心，你现在才十三岁，需得再长两年我才会与你圆房，现下只是先行礼仪，所以你可以有两年的时间做好准备”
我噗嗤一笑，搡了他一把，背过身不愿理他。
他接着补充道“饿了吗，我叫人送些吃的来？”
我点了点头“累了一天，是有些饿了”
他吩咐完下人端点心上来，我才转过身看他“那你今晚……”
他指了指喜床旁边用屏风隔开的贵妃榻“今晚我就睡这”
我知他是为爱护我，有些感动，不过此情此景倒是像极了我和十四爷形婚的那十个月，不禁又笑了出来。
他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会，然后转身上了贵妃塌。
我有些纳闷“你生气啦？”
屏风内他的人影却不动，淡淡道“哪有你这样的新娘子，夫君不碰你竟这样开心”
这一句话瞬间点中了我的笑穴，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脑海里却出现了一双冷淡的眸子，这才悻悻停下，顿时有些伤感。
这个时候丫鬟才端了糕点和清粥小菜进来，可能也是感到气氛有些奇怪，放下茶点便告退了。
“四爷，吃点东西？”我看向屏风后的身影，那身影动了动，才从屏风后出来，看神情是有些不快，我都有点怀念那个和我随便说笑的胤禛了。
我是笑的没什么胃口，只动了两口糕点，就抬起头想观察他吃饭的样子，不料他也正在看我，瞬间两颊发烫，又低下了头。
只听他淡淡道“这段时间我一直想，为何你的字迹和我一般无二呢”
嗯……我倒抽了一口气“那你想出了什么呢？”
他大概又以为我暗恋他吧，这会还真让他猜中了！
不禁托腮叹气道“你就当我对你情根深种好了，其他的一概不要多问”
他也忍不住笑道“你啊，真是口齿伶俐，半点不饶人，可是一般的女子都是学管夫人小楷，你又哪里把我的字练的这么像呢”
那些因为思念他而日日练字的情感一下涌上心头，却不能倾诉，只好垂眼道“我累了，去睡了，晚安”
说着便怀着自己的心事上了床。
一夜无话，早早地便要入宫给德妃和皇上请安，想到康熙，愧疚中带了一丝期待，重生后仿佛所有的恩怨都不再计较，只留下怀念和对命运无常的慨叹。
我和四爷跪下向德妃敬茶，德妃只是不咸不淡地饮下，随后赐了我一枚玉镯，旁边的十四说着恭喜，笑意却不达眼底，我微微叹气，这婆媳关系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不过还好四爷的后院素来平静，再加上姐姐的宠爱，应该能让我平安渡过这几十年。
之后去拜见康熙，我看到这位阔别已久的老者不禁悲从中来，却只能强忍着行礼，康熙对着四爷和我嘱咐了些生子多福的话，便要和四爷谈起公务，让我先去外间等候，等我终于平复了心情，四爷才出来握住我的手
“回府吧”
我点点头，随着他上了马车。
紫禁城的一切都很熟悉，只是身份变了，心境也变了。
回府后又是给嫡福晋敬茶，去各个院子串门，等干完这一切已经日暮西山，于是我一进屋便累趴在了床上。
四爷还算是女人少的，社交礼仪就这么繁杂，那要是多的呢。我不愿再想，只想清静清静。
虽然从前做过十四福晋，可那时候有十四爷惯着，自己又完全没有与府里女眷相处的意思，大多数时候还是过着独居生活，所以一下子成了四福晋，还是适应了好一阵子。
每天早早地就要去给姐姐请安，然后回自己的院子发呆，藏书阁的书都已看了不少，其余时候只是泡泡茶练练字，再绘几幅花样，倦了就跳跳绳踢键子，一天也就过去了。
四爷偶尔会来看我，和我一起练字，其余时候他不在，我也没有过多询问，我尽量不去想他又去做了什么，又去了哪个女人的房间，这样才能过得舒服些。
我见姐姐一天大半时间都在打理账簿，于是又传授了一回复式记帐法，姐姐赞道“你这都是从哪里学来的，确实比原先快了不少”
我嘿嘿一笑“姐姐只管用便是，节省了大半时间，其余时候就可以好好歇息咯”
姐姐对我莞尔一笑“舒曦啊，两个月后就是爷的生辰，看你鬼点子多，要不然这回你来主持？”
我有一瞬间的愣神，虽说我确实主持过大型活动吧，可是这要全给我弄的话……想想前世若兰为十爷寿辰花了多少功夫……
姐姐似看出了我的犹豫，握住我的手温声道“有什么困难处尽管来找我，你也是王爷的妻子，总要锻炼的”
我在她善意的目光下点了点头，回去的路上也心不在焉的。
这回生辰，要怎么办呢？
首先是要下帖子，把那些阿哥福晋们都邀请过来，然后是布菜，安排戏班子的曲目，府里需要张灯结彩，各个部分都得监视，不能行差踏错，否则失了身份，传出去只会令人笑话。
除了这些，还能做什么呢？他曾说过想让我在生辰时为他唱歌跳舞，上辈子没办成的事，这辈子总想补上这个遗憾。
不过也只能私下跳，我可不想被十四蛐蛐当众卖艺。
四爷的生辰在十二月十三，那天北京城应该会有一场大雪。
这阵子忙的脚不沾地，竟比御前侍奉时还累些，御前奉茶时只要泡茶端茶撤茶即可，因为多人分担流程，所以虽然心里时时紧张，但是工作倒没有这么繁杂。
忙了好些时日终于把生辰的各个步骤安排妥当，剩下的日子除了定时监工便是选歌排舞，等选好后，我便央他让我和十三爷见一面，说是要给他个惊喜。
他有些惊讶“生辰那天你自会见到他，何必急于一时，到底是个什么惊喜，你跟十三弟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我神秘地叹气道“只是想给你个惊喜，不方便算了，我找别人去”说完作势就要走，他默了一会，淡淡道“这几日下朝，若他有空，我让他入府见你”
就知道他还是相信十三爷的，若是换成八爷十四爷可就不一定咯。
过了几日，他终于带着十三爷回了贝勒府，十三爷看到我恭恭敬敬地喊了声四嫂，我脸一红，忙道不必客气，然后用眼神哀求四爷回避，十三爷有些纳闷“四嫂有什么话，是四哥不能知道的”
我咳嗽了两声，四爷接道“这不我马上过生辰，她说要给我惊喜，非让我把你找来，你们聊吧，聊好了叫我”说完就提步去了外间。
看着他没人影了，我才对十三爷悄声说“你可会吹彩云追月”
十三爷一愣，笑道“确实听过，四嫂这唱的哪一出啊？”
我喜上眉梢，随即细细与他讲述自己的计划，让他当天只需配合我吹笛即可”
“嗯，有趣”十三爷听完也是满脸喜色“四哥若是知道四嫂对他如此上心，一定会很开心”
“不过，四嫂为什么找我吹笛？我与四嫂也不过见过几面罢了，你如何得知我会吹笛”
“十三阿哥闻名全城，谁人不知？”我顺口就是一通马屁，夸的十三爷大笑起来“好好好，多谢嫂子赞美，嫂子要是没事了，就请我四哥回来吧”
“嗯哼”我有些尴尬的站起“你们聊，你们聊”告别完了十三爷，又出门和四爷请了个安，然后光速走了。
四爷的生日临近冬至，紫禁城已纷纷扬扬地下起了大雪，天地一片素净，我早早地便燃起了木兰熏香，被侍女围着梳妆打扮，与平常的素雅不同，今日需得穿的喜庆些，况且重色才配雪景，秋蝉一面为我系上大红羽纱面白狐狸里的鹤氅，一面笑道“一年前小姐刚醒来后似是转了性子，平日里爱穿红着绿的人突然日日都要穿雨后青蓝，现下可是转回来了？”
我微微笑道“今日可不得喜庆些，去把那几套茶具拿出来吧”
秋蝉刚为我穿好红色掐云样羊皮靴，回道“是那套木兰茶具和梅花茶具？”
我点点头，等一切收拾妥当，我先去给姐姐请完安，一起用完早膳，便去厨房榨了葡萄汁，取出了埋了半年的木兰晨露，又花了两个时辰做好了寿桃，玉蔻糕和一碗长寿面，等忙完这一切，已是大汗淋漓，便向着四爷书房行去。
四爷正在看书，看到我来了，神色微微一震，接着目光转到我手中的茶点上，还未等他开口，我已微微福身“祝四爷福泰安康”
“起来吧”
他扶住我的手“大清早又忙活了这些”
我边坐到他身侧，边笑着对他“忙活了一上午呢，快尝尝”
他只是握住我的手“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这种糕点交给下人做就好了，何必大清早的这么辛苦”
我故作委屈“爷是嫌弃我做的不如下人好吃咯”一边说一边撇过头去”
他闷闷地笑了“那我便尝一尝”
刚拿起筷子，他的眼神便被木兰茶杯吸引住了，揭开一看，里面是紫色的葡萄汁，上面飘着几篇木兰花瓣”
他微微吃惊“你怎知。。。”
我愣了下，忙道“别问了，都是心意，快点吃”
“可是这么多我吃不完，一起吃吧”
“那可不行，你先把寿面吃了，剩下的可以分给别人”
就这样你推我我推你，两人才慢慢把食物干尽，间隙还一起练了会字，他让我回去消消食，晚上宴会还有的忙，我便回去散了会步，又靠在贵妃榻上小憩，等睁眼时，已是日薄西山。
客人成群结队的来了，贺礼一箱一箱地往王府里送，我便和姐姐等在正厅，吩咐下人陆续摆上好酒好菜进行招待，台上的昆曲也咿咿呀呀的响起来了，等众人依次落座，有结伴喝酒的，有听戏的，也有光顾着聊天吹牛的，忙活了一天，我却只想坐在水榭旁看风景，宫灯由远及近的散发着朦胧的暖光，湖中盏盏河灯飘飘荡荡，晚风送来了梅花清冷的香气，我闭上眼开始享受这一刻的静谧。
“累了？”四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转头微笑道“有点”
他今日也穿了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脸色微红，看来是被灌了酒，跟平日里反差巨大，我不禁掩面而笑“给你弄些醒酒汤来可好”
他却不管不顾的抱住了我“我宁愿醉一些”
我有些羞了，搡了他一把“客人们还没走呢。。。”
他只是继续嗅着我的发香“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木兰？还有太平猴魁，玉蔻糕，雨后青蓝，木兰晨露，为什么你做的每件事都是我最喜欢的，就连写的字也跟我一模一样”
我感到他的怀抱又紧了紧，脑子里霎时一片空白，也抱紧了他，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以为除了十三弟外，了解我最深的人，总是对我有所图，可你却从不想打听我的任何事情，也没要求过任何事情，唯一一个要求甚至是为我准备惊喜”
他喃喃说着，看向我的眼睛，我只是呆愣，眼里却发酸，为了躲避他的灼灼目光，我垂眼道“我渴了”
他轻声叹了口气，随后为我斟了杯茶，“我有耐心，能等到你的回答”，说完，他也举杯与我共饮，我忍住泪意笑着看了眼他，便将一腔心事一饮而尽。
又过了两个时辰，宾主尽欢，大家陆续打道回府，十三爷这个时候才过来，笑着看了我和四爷一眼“四嫂，可以开始了？”

我点点头，领着他们到了梅园的一处水榭，侍女们早早地便把舞台和灯光准备好了，与我上辈子给敏敏准备的别无二致，月色朦胧，梅香扑鼻，我在绣了梅花的红色灯纱中缓步向前，唱道“
红尘自有痴情客
莫笑痴情太轻狂
若非一番寒彻骨
哪得梅花扑鼻香
问世间情为何物
直教人生死相许
看人间多少故事
最销魂梅花三弄”
唱完，我莲步轻移，背转过身，灯纱又渐次换成暖黄色，我在这个间隙将鹤氅交给一个侍女，另一个侍女又快速地帮我换上了身水蓝的，待换好后，十三爷的悠悠笛音已经响起，旁边的侍女齐声唱道“弯弯月儿夜渐浓，月光伴清风，月色更朦胧，倒影湖中她面容，柔柔身影中，点点相思愁，月色似是旧人梦，敢问故人可知否，心中盼相逢，唯有寄明月，带走我问候，彩云追着月儿走”
侍女的歌声如教堂祷诵，我在此间伴着笛音飘来摇去，时而抚扇面露哀思；时而对天望月，伸手却触不可及，只能落寞退后；时而激动上前，仿佛少女得见爱人时的心花怒放，最终，都沉没在了渐渐散去的蓝色灯纱里。
在跳到“相思愁”“旧人梦”“盼相逢”这几个词眼时，我变得分外落寞，一直到歌曲停歇，我听到有人鼓掌叫好，才从这琉璃世界中分离出来。
先是十三爷鼓掌叫好道“果真惊喜，不枉我来这一遭啊”说着意味深长的看向四爷，四爷却只是淡淡地笑，我刻意不去看他的神情，对着十三爷说“感谢十三爷的配合，我这里有一套红梅茶具送你”
十三爷哦了一声，却先看向四爷，四爷无奈地笑道“她今早也送了我一套木兰的”
秋蝉把茶杯奉上，十三爷捧着茶杯仔细观察，“杯子倒是精致，只是为什么是梅花，送四哥的是他最喜欢的木兰我倒能理解”
我低头不语，那些痛苦记忆仿佛又要卷土重来，这一次，我一定会尽力保护你。
他见我不语，只能作罢“梅花就梅花吧，多谢”
那晚过后，四爷来我房中的日子多了起来，不过也就是一起看看书，聊聊天，吃吃饭，有的时候聊开怀了，整夜都乐不可支，房间里欢声笑语，秋蝉还以为我要怀了，我红着脸说“爷说我年纪小，以后再圆房的，他说我姐姐也是十六岁才生的孩子”
秋蝉却艳羡道“小姐好福气，多少人家的姑娘都是十三四岁嫁过去就生了孩子，那个时候身子都没发育成型，所以夭折难产的越发多”
我却有些难过，我这样还算好的么，可是在现代，女孩子三十岁都不必承受生育之苦，如果自己足够强大，我们完全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是古代的女子却只有结婚生子这一条路走。
又是两年过去，我已经出落成了亭亭少女，四爷多次表示想与我圆房，可我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个年龄不对劲，越看他越像ltp，于是只好假装被神仙托梦，说是等到十八岁过后才不伤身体，而且你看看多少女人生孩子死了，你也想早早地失去我是不是，看他表情似有松动，又摆出老祖宗皇太极的例子，你想那海兰珠二十六岁才嫁过去，成熟女人更有风味，你睡一小孩有什么意思。
也亏得我了解四爷的秉性，在这事上不会强人所难，所以几次三番的糊弄过去了，他得不到我，只好更频繁的出入于其他女人的闺房，秋蝉都替我着急，“女人最要紧的就是有个孩子，不然以后在王府里的日子可不好过，前些日子还听李福晋嘲讽小姐的肚子不出货，都赶不上嫡福晋呢”
“以色事人者，能得几时好？”我一边看书，一边轻声道，他现在是喜欢我，以前也喜欢过李氏，以后还要喜欢年氏，我根本不想跟她们争夺男人的宠爱，现在能在小院子里清清静静的做自己的事，就是我最大的福气了。
但不管外人怎么看，我依旧做好了侧福晋所需的一切事物，除了繁衍子嗣。每日绣花，研究茶点，练字看书成为我最大的乐趣，姐姐怕我闲得慌，让我也陪着小格格小阿哥一起玩，我便教着他们唱歌玩游戏，让他们哄他们的阿玛额娘高兴，钮枯禄格格与我同年入府，又与我同龄，虽不得宠，但姐姐和我都爱与她说笑，我们在偌大的王府里消磨着自己的青春岁月，竟像是患难姐妹一般。
四爷偶尔会送我些西域来的化妆品，木兰首饰送了一套又一套，还在我院前种了木兰树，一到早春时节，木兰花像雪一般绽放满园，嗅着空气中的清香，我内心满是宁静的欢喜。
有的时候他只是静静地抱着我，让我坐在他的大腿上陪他看书，看了没一会也与我玩起了赌书泼茶的游戏。
日子过得安宁幸福，我却总是担忧着几年后十三爷的遭遇，必须早做打算了，我细细想来，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不如开个茶楼，不但能丰富业余时光，赚钱贴补家用，还能知道各路信息。于是我便央着四爷为我开个茶楼，以我的点心手艺和算账能力，迟早让他赚的盆满钵满。
四爷略微思考了片刻，大概也是觉得我个小女子能做出什么天大的事，开个店铺玩玩而已，你四爷有的是钱!于是便让我以他的名义在大栅栏开了家茶楼，名为“雪曦记”
雪曦记以物美价廉为招牌，不管平民还是达官贵人都喜欢，光是培训厨娘的手艺和管账的师父就费了我好大功夫，接着又是培养眼线，让他们把一些政治机密通报与我，我偶尔便会带着四爷分派给我的暗卫女扮男装去店铺查看情况，一年下来收益颇丰，除了必要留着的钱，其他的钱我都以四爷的名义拿去赈灾捐款，只希望能给他博个好名声。
不知不觉间，便进入了康熙四十七年，九月，因为太子在十八皇子重病期间毫无哀恸之意，皇上下令废了太子，而我知道，这只是开始，真正的风暴还在后头。
时间一晃又过了半年，四爷的政务越来越多，陪我的时间也越来越少，我知道他正在和各个党羽之间搏斗，他时常愁眉紧锁，我却只是让他宽心，他现在焦急是因为不知道历史，可我知道他会赢，所以并不担心这些。
一日傍晚，我一回院子，便看到了满园的木兰花，他正背对着我负手而立，手里还拿着一个精致的盒子，想来应该是送我的生辰礼物，他今天早早地便上朝去了，刚才才回来，我还以为他早给忘了。
有些扭捏地上前行了礼，他见了我，笑了笑，便握着我的手进了房间，一路无话，气氛很是诡异，我不禁吞咽了下口水“怎么在这等我”
他未回答，只是回身抱住我“今日你就满十八岁了，再没有理由拒绝我了吧”一边说着一边亲吻着我的脖颈，我的身体瞬间变得燥热起来，一丝抗拒的力气也无，任由自己沦陷在了爱的欲火之中。
康熙四十九年秋，我生了一个漂亮可爱的女儿，康熙赐名为霁秋，取雨后初霁之意，唯有戒急用忍，方可成就秋日累累硕果。
九月刚爆发过的福建赈灾银贪污案，四爷请求彻查，康熙却狠狠责备了他一顿，事后又若无其事地给他开小灶，教他治大国如烹小鲜，废水也可利用的道理。他回府寻我喝茶，我告诉他我也支持贪污需要严办，但需要有策略，皇上能让你在一旁监督太子就是已经认可了你的做法，只是明面上下不来台罢了。
他这才宽了心，问道霁秋最近睡得可香甜，我嫌弃道“孩子刚出生父亲就四处奔忙，现在终于想起来了？”他知道我不是在责怪他，只是想缓和气氛，于是拥了我在怀中“等忙完这阵子，以后日日陪你睡觉”
我一脸黑线地看着他，得了吧，他后院那么多女人，怎么可能日日陪我睡觉。

心里的话没说出口，口中却道：“你可要爱惜自个的身子，就算不为了自己，也替我们想想，最近你可睡过一个好觉了？皇上总是会为了各种因素说各种话，却不一定是他真实所想，你句句都要计较，这日子还过不过了呢？”
他无奈地笑道“夫人教训的是，我竟没有夫人看得明白”
我嗔了他一眼“油嘴滑舌”然后语气放缓“皇上最痛恨的就是结党营私，所以你和十三爷一定要注意与他人避嫌，不要被人留下话柄。”
他奇道“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对政事如此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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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整理了一下思绪，试探地说“我在武夷岩茶货运单中发现了阴阳茶引，九爷的人表面运茶，实际上在运建材，这就产生了足足三十万两白银的缺口，你能不能想法子让十三爷成为河道协理大臣呢？”
四爷不解地问“十三弟确实擅长水利工程，但是为何非要他去呢？更何况这是皇阿玛才能管的事”
我解释道“太子爷复立后，朝中人心惶惶，最近又发生了这么多案子，此时寻个借口离开京城最好，不然怕是日后牵连‘’
他愣了愣，肯定道“我也一直以天下第一闲人自居，皇阿玛疑心太重，现在确实离开最好，其他的可徐徐图之”
又过了个把月，我听说十三爷被任命为河道协理大臣，不日就要离京，便拖四爷给十三带信“你且忍十年，芳香自来”
送走了十三，我又开始担心起了四爷，上辈子四爷没事是因为十三顶罪，可现在十三走了，四爷怎么办？
康熙晚年重点整治贪腐，虽然结党营私令人愤恨，可是经济问题比结党问题更令人愤恨，之后，再劝四爷多事农桑，打造不问朝政人设，同时请十三爷收集八党贪污腐败，陷害民生证据，这样里应外合，希望能够安然度过。
这样紧紧张张地布置了两年，八党对四爷十三爷的构陷被安然揭过，此事以康熙对八党的怒斥结束。
“你们兄弟斗法，竟拿江山社稷做法？！”
满朝美誉的八贤王不会再受康熙抬爱了。
我站在庭前听雨，脑子空空荡荡，只觉得累极。
虽然这件事安然揭过了，可是石头砸进水里总会激起些浪花，四爷为了防止康熙对他起疑行事越发小心，康熙五十一年，年氏入府，年十四。
虽然知道她是史书上雍正后期最爱的女人，但看着这小小的一个女孩子，竟生不出半点嫉妒，也是常年丧子的苦命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四爷看我并无嫉妒，却有些生气，甚至怀疑我心里没他了，我笑骂道“去年钮枯禄妹妹才生了弘历，我要嫉妒，这一个个的嫉妒的完？”
他转怒为笑，却来抓我痒，我一边求饶一边躲他，最终被他箍在了怀里，他在我耳边轻声道“我不要你跟别人一样规矩，我要你像现在这样活色生香”他口中的热气熏得我耳根发痒，我有些恼了，想要挣开他，却被他的唇舌堵住，我的手便不听使唤地攀上了他的腰，随着他向禁忌之地走去。
我们的孩子平时都由姐姐管教，弘时胆大，总是在圆明园拉弓射鸟，霁秋才两岁，只会趴在弘历的婴儿床前叫弟弟，其他的小阿哥小格格都受着严格的管教，小小年纪便要上书房，学习骑射，我看着倒是比现代高中生苦不少，更苦的是，清朝的观念喜欢饿孩子，什么疑难杂症饿几天就好了，这身子怎么受得住呢，我强烈地和胤禛抗议，不准饿小孩，必须吃饱了才有力气干别的，胤禛只好勉为其难的遂了我的心愿，从此雍王府的人日日都能饱饭。
胤禛看到我对宠孩子如此上心，便提议再要一个，我果断拒绝了，生孩子那么痛苦的事情实在不想有下一次了，我只要有我的女儿就够了，反正这天下是弘历的。
除此之外，胤禛便是整日和道士传经诵道，播种田园，暗中则派眼线随时传递宫内消息，他也时时去给皇上请安刷存在感。
我为了配合他，也为了好玩，便想出各种造型让他尝试，我再绘于纸上，有时是带着黄色卷毛假发的西方公爵，有时是唐朝的谪仙，还教他各种挤眉弄眼的动作，他有些哭笑不得，问我哪来的这些鬼点子，我对他眨了眨眼睛问道“难道你不开心吗？我看你被打扮成那样很高兴啊”
他又是气急败坏的来抓我，我嘿嘿一笑躲过“抓不到”，满院子都飘散着我们的欢声笑语，结局总是我被他擒在床上旖旎一夜。
做的频繁了，我也有些累，并且实在吃不了生育之苦，想想要接二连三的生孩子我就头皮发麻，于是总是有意识的避孕，也有意识的引导他多去亲近别的姐妹，不然日日亲近我，我唯恐成为大家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不在的时候，我才有精力多陪陪霁秋玩闹，她现在还小，可以享受一些小孩子最单纯的快乐，我想保住这份快乐，让她拥有幸福快乐的童年。
年氏有着汉人的风采，举手投足尽是温柔婉约，胤禛很是喜爱，大抵他们爱新觉罗家的男人都很喜欢汉文化吧，但这年氏实在太过谨小慎微，日常都是围着胤禛，从没有过反对意见，和哥哥年羹尧的书信也都要先拿给胤禛看，我看这生活也忒无趣了些，再想到她接下来接二连三的生孩子还都死了，更是觉得可怜，但我没办法改变别人的命运，只想让她们过得舒服些，于是我借口想画年氏的风姿，将她打扮成了一个个温婉的江南女子，再作成十二幅美人图，有的品茶，有的观书，有的沉吟，有的赏蝶，画完自觉满意极了，献宝一般地拿去给胤禛看，胤禛却深深地注视着我，如同看着一件瑰宝。
为了迎合康熙的喜好，我还为胤禛和姐姐画了耕织图，以表示胤禛的归隐和爱民之心，想想康熙也是满意的不得了，一个月后又亲自来圆明园赏菊，说是赏菊，其实是来看看这个儿子是不是真心归隐，还是假意。我亲手给在正厅谈天的康熙和四爷准备了菊花酥和栗子糕，特意点明这是四王爷亲手栽种的菊花和栗子做的，康熙又随着胤禛游园，听胤禛讲述种地心得，脸上笑意不减。
康熙五十三年秋，我随着胤禛去出塞行围，一回到阔别已久的大草原，我便惬意的不得了，都不想回王府了，王府哪有大草原自由自在呢。
而且在塞外不用带孩子，我和胤禛可以过二人世界，早上随康熙行乐，夜间便给胤禛烤羊肉吃，胤禛抱着我在草地上看星星，晚上把我护在怀中骑马回帐篷，篝火晚会时我便拉着他一起跳舞，我们暂时忘掉了京城的一切，只享受着最平凡的快乐
好景不长，八爷为了讨好康熙送来的海东青被做了手脚，康熙大怒，要与八爷断绝父子关系，过了不久，良妃薨逝，八爷病重在床，我知道又是四爷做了手脚，但也没有立场再干涉了。
天家的父子情掺杂了太多利益，所以我一点也不想要儿子，我只希望我的女儿快乐一生，远离这些政治斗争。
好在，我又见到了敏敏，虽然这一世我和她并无交集，可我看到她娇俏艳丽依旧，佐鹰看向她的眼里也满是宠爱，敏敏已经怀孕了，草原的公主总是惹人疼爱的，眼泪不属于她，它属于自由与幸福。
我想，等胤禛登基，一定要找机会出来游历，才不负这一世的光景。
康熙五十七年秋，十四爷受任大将军王，出征西北
康熙六十一年，康熙病逝，四爷登基，改年号为雍正。
我不想再去追究传位的真假，我只需要知道他是一个好皇帝就可以了。
可是，我又开始害怕，又开始想远离。
年妃妹妹小产里还要撑着身子守孝跪拜，守完孝后便一病不起，但在雍正二年还是生了六阿哥福沛，结果出生即夭折，我知道她在雍正四年就要死了，还伴随着年羹尧的降职，后世只知道年妃深受宠爱，却不知她在丈夫和哥哥之间挣扎妥协了多久，我看着她只是哭，但还是坚持日日来看她，让霁秋逗她开心。
胤禛的手段越发狠厉，我知道我劝不住他，他有自己的帝王路，于是我请求出外游历，体察民情。
胤禛不解，我好好的贵妇人不做，出去受苦受难做什么，我抱着他劝解道“皇宫不适合我，你知道的，我有多想念马上的自由，我可以每月给你写信，汇报风土人情，稀奇趣事，还可以帮你赈济灾民，让你在民众面前更有信服力，总好过我们日日相对，最后互相怨怼”
他只是拧眉，把我往怀里紧了一紧，我接着劝道“胤禛，我见不了血的，如果一直待在皇宫里，我只会日渐凋零”
他默了半天，只好答应。
我终于如愿出宫，胤禛安排了贴身侍女，护卫，和太医院的大夫一路同行，到一个地方，我们便会向他通报，他也会安排当地官员前来问候安置，这一年，我去了大草原，去了江南，为灾民赈粥，每看到好玩的，好吃的，我便会绘声绘色地随信寄给胤禛，胤禛也会表达他对我的思念之情。
雍正四年，随着年妃的离世，我回到了他的身边，我满心悲痛地拥抱着他，以后不过是一日日的分别。
雍正八年，怡亲王离世。胤禛悲痛逾恒，辍朝三日，我跪于佛堂抄经祷告，祈求胤祥的魂灵能得到安息。
雍正九年，姐姐病重离世，胤禛时时探病，最后因为自己也身患重病，于是没能参加姐姐的葬礼，姐姐在离去前，曾满含温情地向我讲述他们小时候的事，胤禛从小养在佟佳皇后膝下，备受宠爱，佟佳皇后临去前怕胤禛回到生母身边受委屈，早早地便把姐姐指给了胤禛，相伴四十载，风雨同舟，情比金坚。。。姐姐去世后，胤禛很难过，却不能表示出来，他甚至开始寻丹问药，弘历次次劝诫但没有效果，只能看着干着急。
我尝试着把他的丹药换成黑色的丸子，但也不管用，五十多岁的人了固执得很，只能由着他作，反正也没几年了，怎么开心怎么来吧。
他离世的前一晚，我们还在曾经泛舟游玩的荷花池里小憩，他抱着我不肯撒手，神情却像个孩子，第二天一早却听到了皇上薨逝的消息，我眼睛一眨不眨，眼泪却似连珠一般滑落，双腿一软就想爬着去找他，却突然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2005年深圳
离我从车祸中醒来已经过了三个月，殷正隔三差五便来看我，鲜花水果每日不停，营养餐换着花样送，就算他人不在，东西也会拖人送到我的病床前。
因为他觉得是他开车技术不精，才导致我在床上昏迷半年，他要对我负责，所有的医药费都他来付，如果我之后没有经济来源，他会负责我的全部开销，直到我能恢复正常生活为止。
我却看着他的脸一阵恍惚，连生气的劲都没有，他的脸实在太像胤禛了，再加上他一直要对我负责，我便心生好感。
“我好不容易休假，给你念书好吗”殷正掏出新买的小说“这本小说最近很火，叫步步惊心，听说是讲几个清朝王爷爱上穿越女的，你们小姑娘应该会喜欢，作者倒是没听过，叫什么桐华”说着翻看起来。
我一愣，心中疼痛难当“念吧”
我以为是什么狗血言情，结果他一念到若曦两个字，我就崩溃了……
殷正看我情绪有些反常，才停下来，试探着问我“又不舒服了吗？我去叫护士？”
“其实你不必频繁来看我，我妈妈最近也在照顾我，你只要给钱就行了，根本无需这样……”我闭上眼睛，不敢再看他的脸，我怕我会沦陷，既然已经回到了现代，就莫要再痴心妄想了。
“如果打扰到你，我很抱歉”他挠了下头“我只是觉得，你似曾相识，好像一位故人，就算不是为了义务，我也想成为你的朋友，经常陪你聊天”
“你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是科技公司的创始人，主攻三维文物扫描，我总觉得，你很像一幅古画中的女子”
“是……什么样的画”
“是雍正年间的画，那画上的女子带着木兰簪，站在穿着藏青长袍的雍正帝身边微笑，应该是他的一位嫔妃”
木兰簪……是了，是我那年随信寄给他的画
“能给我看看吗”我恳切地望向他，他考虑了会，说明天找照片给我看。
“殷正，你相信前世今生吗？如果我们前世真的是故人，你又如何呢？”
“我不知道”他正要走，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只知道，前世已过去，重要的是现在”
是啊，重要的是现在，所以我还在念念不忘什么呢，难道我忘了康熙曾教过我的，忘掉失去的，珍惜拥有的吗。
第二天，他迟迟未来，我以为他被什么事耽搁了。突然没有了他的打扰，我竟觉得有些寂寥。
第三天，我还在熟睡，突然接到了他的电话。
我迷迷糊糊地问“殷正？什么事啊？”
“我是胤禛”
我瞬间惊醒，四肢百骸的细胞都复苏了起来，心间的泪一直涌上了眼睫，我结结巴巴地问“胤禛？”
“是我，我是胤禛，若曦……不，张晓”
我捂住嘴想防止自己哭出来，眼泪却不听使唤地滴落。
“我不是告诉过你，如果你不能来我的世界找你，我就来你的世界找你”
“现在，我来了”
“你在哪呢？”我看不到他，有些慌乱。
病房的门被打开，殷正抱着火红的玫瑰花走进了我的视线，我却看着他只是哭。
“你希望我怎么叫你，若曦，还是张晓？”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我尽量控制好情绪，不要让感性剥夺理智。
“昨天夜里，我回去翻找那幅画，晚上就做了梦，然后就全想起来了”他低头沉思“可能和那本步步惊心也有关，看来我们已经是书中人了”
“所以，我们是风流王爷俏宫女？”我笑着打趣他。初闻不知书中意，再看已是书中人。
他也看着我笑，然后抱着我的头吻了下去。
三个月后，我出了院，带着殷正去民政局扯了结婚证，下半年，我们举办了简单的婚礼。他说我还是穿中式婚服最好看，我也觉得他有头发的样子比没头发帅。
结婚后，我就陪他一起研究三维文物扫描，我们一起创业，一起分享历史趣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终于逃出了紫禁城，也拥有了属于我的爱人.
殷正刚装上胤禛记忆的时候，足足适应了好一阵，他用自己在现代快三十年的记忆拼命劝解着胤禛的那部分记忆：放下吧，大清已经亡了。
两个人因为都承载着两份记忆，时时矛盾地不知如何是好。张晓肌肉记忆般地给殷正擦脸洗手时，会被朋友笑说“小娇妻，你老公又不是你儿子，还给他擦脸～”
殷正要发起皇帝脾气时，会被张晓偷偷按住“冷静，冷静，现在是现代，可不是你当皇帝那会儿”
两种思想纠缠打架，让殷正心力交瘁，他明明白白地知道现代比古代好，可是那毕竟是他上辈子努力了半生的梦想，最后又在皇位上兢兢业业了十三年，结果它没了，一切都完了，连自己家都回不去了。
张晓倒是慢慢恢复过来了，她本来就不喜欢古代，回来后有亲人朋友的温暖，还有殷正的陪伴，很快就恢复成了那个大大咧咧的新时代女性。
张晓抱着殷正安慰他“给自己放个假吧，我们去北京，我带你回家陪我父母，然后去我的母校转转，我的母校很美的，再去故宫和圆明园，你会适应这一切的”
“圆明园……我住了几十年的地方……被英法联军一把火烧了！”一谈起圆明园，殷正眼里就有灭不了的怒火，他读书时知道这段历史，只是愤恨，现在那个地方成了自己曾经的家，更是怒火中烧。
“我知道，但总要过去的，有我陪着你，你还放不下过去吗？”
张晓抚摸着殷正的头，继续劝道“圣祖爷曾经劝过我，忘记失去的，珍惜拥有的”
她深情地望向殷正的眼睛
“一切都在向前，你当皇帝时固然是全天下最尊贵的人，可你能睡好觉吗？不是老在担心朝廷和后宫的事，还要防着国外偷袭？那么多珍馐美味，你又能吃几口，你那个时候连荔枝都得省着吃，现在不是想吃什么吃什么，还不用担心被人陷害上断头台。而且宫中规矩多，你不也总被强迫着做事，现在，还有谁能强迫你”
她的手从殷正的脸颊滑向他的手，重叠交握成十指紧扣“一起去看看吧，看看我们曾经的家，然后跟它告别，我们再一起努力建设我们的新家，好不好？”
殷正不语，只是埋进了张晓的怀里。
在北京的那几天，张晓的父母热情接待了自己的女儿女婿，张晓带着殷正去了北大，在未名湖边散步，想起来这里曾经还是弘历女儿的住所，不禁感概
“原来我在大学时，就离那段历史那么近了”
殷正看着张晓的半边脸都染上了落日的金辉“不知霁秋后来怎样了”
张晓曾经查过，她当年特意不要册封，所以母女均没有记载，只有霁秋大婚时有雍正公主出嫁的记录，但是霁秋也喜欢自由，也不要册封，所以留下的记载只有蒙古小王爷和雍正不知名私生女的浪漫爱情传说，历经战火叛乱，公主府也被夷为平地了。就算有，现在也该是个景点。
“晓晓，你说，要是当年我坚持开海禁，努力引进西方技术，清朝还会灭亡吗”
张晓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她思考了很久，才继续道“可是历史变革是很复杂的，我想，并不是单独引进技术和开海禁就可以避免的，就算你想，你下面的人同意吗？凡事不要全往自己身上揽，历史有自己的必然性，就算再来一次，可能也只能按当时那样走”
“不过”张晓认真想了想，“有件事，我倒真是生你气”
“什么事？”
“你把我偶像曹雪芹的家抄了！”
殷正顿时汗流浃背。
张晓又叹口气道“不过因祸得福，他写出了红楼梦，不然我怎么得见这本惊世骇俗的作品呢”
他们边走边聊，手牵手走回了家。
第二天又去故宫和圆明园逛了一天。
“没想到我的家，有一天要买门票”
此情此景恰似末代皇帝最后一幕，溥仪买门票进故宫，还偷偷坐上了龙椅，从龙椅下掏出了小时候藏的蝈蝈。
张晓不禁笑了“你要不要也偷偷坐上去，看看下面有没有你当年藏的东西？”
殷正愣愣地看着张晓，随即也笑了，拧了她的脸“你啊，就知道取笑我”
每个宫殿都围起了线，内部只能隔着玻璃观看，看到某个他们当年时常欢爱的寝殿时，不禁都红了脸，快步去到下一个宫殿。
“若曦……不，张晓。看着这紫禁城低矮的楼房，逼仄的天空，满是压抑的后宫，我终于明白你当年拼命离开的心情”
张晓的眼眶酸了，却还是笑着“幸好，幸好，我回家了，你也回到我身边了”
在圆明园的时候，殷正心情肃穆，那是他上辈子住了几十年的地方，就算当了皇帝也不爱住皇宫，就是喜欢去圆明园，那是他皇阿玛亲赐给他的园子，承载了他的一生，而今断壁残垣，满目疮痍，却人来人往，不知是热闹还是苍凉。
殷正闭上眼，仿佛又闻到了清晨木兰的香气，听到了院子里孩子们的欢笑声，睁开眼时，他只看到了张晓，是了，往后余生，他是殷正，他只有她了。
两年后，张晓生了个女儿，取名殷慕晓，张晓看着女儿的笑颜，总会想起霁秋，庆幸霁秋是一生幸福的，她也要和自己的爱人孩子一起幸福一生。

乌拉那拉舒兰番外
雍正九年九月，我卧病在床，每天在梦与醒中反复，醒来的间隙大多只有侍女在旁，虽然舒曦日日都来看我，弘历弘昼也时常关怀，就连皇上也百忙之中抽空探病，只是皇上也老了，看着他新添的皱纹和白发，我只能佯装坚强，让他好好保重龙体。
夜深忽梦少年事，还记得我八岁时，额娘对我说，宫里的皇后死了，临死前特意把我指给了十一岁的四阿哥，我那时并不懂婚姻是怎么回事，只是看着阿玛严肃的脸，和母亲慈爱地相夫教子，隐约觉得夫妻就应该是这样的。
出嫁前，母亲教习我的礼仪，告诫我如何治家“舒兰，女人这一生唯一所求的不过丈夫的尊重，要有容人之量，以夫为天，这样才是正妻风范”
我懵懂地点头，只是有些害怕，我的夫君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我能做个和额娘一样的妻子么？
十岁那年，我以正妻之礼嫁给了皇上，他那时刚跟皇阿玛出征葛尔丹归来，稚气中显露着坚毅，看到我身着凤冠霞披坐在喜床上，他有些好奇地打量着我“原来这就是成亲啊，真有趣”
我却有些瑟瑟发抖，往后退了退，他好似看出了我的不适应，握了我的手道“你是孝懿皇后死前指给我的正妻，我会对你好的”
我点了点头，与他一夜只是闲聊，他说他生母地位低微，不能抚养他，所以他刚满月就被送到了孝懿皇后身边，孝懿皇后是皇阿玛的表妹，唯一一个小公主也不幸离世，因为膝下无子，所以把皇上当亲儿子宠，有段时间八阿哥也被送到孝懿皇后身边抚养，八阿哥为人和善，从小广结良缘，皇上会教八阿哥算术，感情也非常好，他们两被称为景仁宫大小阿哥，只是后来八阿哥又被送到惠妃身边，皇上就只能一个人玩了。
皇上小的时候活泼好动，喜爱养狗，有一回九阿哥剪了皇上的狗尾巴，被皇上追了半个皇宫要剪他的辫子，皇阿玛得知此事，责怪皇上喜怒不定，需要戒急用忍。
但是一直养在孝懿皇后身边，所以皇阿玛也对皇上颇为照顾，去塞外行围的时候，听到皇上病了，皇阿玛会特意回来看皇上的病。
可是好景不长，皇上十一岁那年孝懿皇后去了，只当了一天的皇后，却给皇上带来了一生的温暖。孝懿皇后死前，唯一的愿望就是给皇上指派正妻，他们选了我做皇上的嫡福晋。
我只是微笑，他就像我的哥哥一样，虽然我还不太懂夫妻是什么，但我会努力当好他的妻子。
皇上十一岁后便回到了生母身边，皇额娘那个时候已经变成德妃娘娘了，可以抚养自己的孩子，失去过两个孩子的皇额娘偏宠小十四，对皇上不甚亲近，对我也是不冷不热，甚至到皇上登基后也拒封太后，要陪皇阿玛一起殉葬，我也只是心疼皇上，时时代替他尽孝道，希望能修复他们迟来的母子关系。
两年后，齐妃妹妹嫁给皇上做了侧福晋，她那年十七岁，比皇上当年还要大两岁，却生的娇俏美丽，颇具成熟气质，皇上见她是个知情趣的，越发喜爱和她一起，又是两年，齐妃妹妹生下了小公主，我看她那边热闹非常，也开始有意无意的求皇上在我这留夜。
皇上许是觉得我无趣，许是觉得我太小，足足等到齐妃妹妹生了第二个孩子时，我才有了我唯一一个儿子弘晖。
我对我的孩子视若珍宝，也对其他姐妹的孩子视若己出，她们可以与皇上恩爱缠绵，我却必须要恪尽本分，把嫡福晋的位置坐好，不能嫉妒，要好好打理后宅，开枝散叶，让他安心在前朝冲锋陷阵。
弘晖终究还是没能活过八岁，皇上却又娶了钮枯禄氏进府，可能也是怜惜我，钮枯禄妹妹进府那段时间并不受宠，一直等到八年后才怀上了弘历，我因此和钮枯禄同病相怜，待她甚是亲厚。
之后，我的妹妹舒曦入府看我，十三年了，我嫁人的时候她才刚出生，现如今已经长到可以谈婚论嫁的年龄，我看她时不时望向皇上的神情含幽带怨，又聪明伶俐讨人喜欢，于是劝她嫁给皇上，一是有她在，我在府中也不寂寞；二是她若是去选秀，不知道要嫁给什么样的人，若是对皇上有意，不如直接嫁给皇上。
舒曦却直声问道“难道姐姐不喜欢四爷吗？”
我心下一空？我喜欢他吗？她为何这么问？喜欢不喜欢我做的了主吗？
难道我喜欢他，就可以要求他不去爱别的女人吗？
额娘的教导适时出现在我耳边，我只能回道“女人唯一所求的应该是男人的尊重，至于爱，太过虚无缥缈”
话是这样说，看到舒曦，总觉得看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真正应该有的世界。
她明明是我的亲生妹妹，为何长成了这般直爽性格。她对皇上极好，却从不会以他为主，一个闺阁女子，却会我闻所未闻的算帐形式，还想着开店做生意，总求着皇上让她出宫游历，到底是什么勇气，让她想主动去面对这个世界的，我们的世界只有丈夫和孩子，她的世界却远不止如此。
我以为她还那么小，也不用担负嫡福晋的责任，对其他的女人多多少少会有妒意，没想到她却总是刻意远着皇上，我劝她多生孩子，她也是连连摇头，难道她竟不爱生孩子？
可是没有孩子和丈夫，一个女人要怎么活下去呢？
皇上却并不因此冷落她，反而总是送各种新奇玩意给她，因此我才借口让她主持皇上的生辰，想让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
事情如我所料，听说那晚舒曦和十三阿哥在梅园为皇上表演歌舞，我虽已回屋，也听到了一阵仙乐，之后便是欢声笑语，好生热闹，我却感受不到。
自那之后，皇上频繁去找舒曦，在她的院子里种满了木兰，我知道皇上最爱木兰，舒曦的身上也总飘散着木兰的香气，想是他们情投意合，看来有孩子也是迟早的事情了。
舒曦终于怀了孕，在秋天生产，皇阿玛赐名为霁秋，我一边高兴，一边劝她早点再同皇上要个小阿哥，没有儿子，女人的生活将会很难过，舒曦却总是拒绝，说有一个女儿就好了，她不想要自己的孩子陷入权力争夺。
这样的道理，为何我从没听过，世人都道男尊女卑，女人就是男人的附庸，母也常以子为贵，为何她不这样想？而皇上也并不介意，甚至一下朝便去寻她，难道，这几十年，我竟是都错了？
舒曦不但不想给皇上再生皇子，甚至劝皇上多去找别人，气的皇上日日找年妃侍寝，我却看他总是魂不守舍，隔几天便要去找舒曦，大抵在皇上眼中，我们都是无趣的精致人偶，而舒曦才是那个活生生的爱人吧。
我看不懂舒曦的内心，她不但不争宠，还把年妃妹妹打扮的温婉多姿，画成了十二幅美人图供我们欣赏，一个女子，却想着展示另一个女子的风姿，尽管那个女子本应是她的情敌……
皇上也由着她闹，被舒曦装扮成西方传道士，唐朝谪仙，都是一些我看都没看过的东西，男人若是知道也就罢了，她一个女子，为何会有如此多的奇思妙想，也难怪皇上宠爱她了。
我应该谢谢皇上，虽然他总是爱着别人，但他始终尊我为正妻，一切该有的尊重都有了，这本就是我一生所求，可看到出宫游历一年归来的舒曦，我却怎么都不是滋味。
好像只有她在过着真正的生活，而我只是在扮演着一个妻子的角色。
若有来生，我也想活色生香，被真心人视若瑰宝……

四爷番外
雍正二年冬，养心殿。
“霁秋已经十四岁了，按理说，可以许个好人家了”
雍正在案前批着折子，语气平淡地说道。舒曦坐在一侧陪他看书，刚准备端起茶，听到这句话手只是颤抖了一下，默了会儿，重新放下，暖炉正在噼里啪啦地烧着，暖气混杂着清冷的梅香一起氤氲着，仿佛冰火两重天。
“可我记得，固伦纯禧公主二十岁才出嫁的，我也想多留秋儿一段时间”
雍正回忆起了大公主的温暖友爱，笑着看了一眼舒曦，“那便依你”
“别的阿哥公主早早地成婚了，也就是你这个做额娘的不急，总是拖着，也不怕把自个的女儿拖成半老徐娘”
舒曦走到雍正身旁坐下“你就这么想送走自己的女儿？不想她多陪陪你？她前阵子还说，皇阿玛最近这么辛苦，你的生辰她一定要好好为你庆祝，没想到，你竟嫌弃她”
舒曦耷拉下脸，一脸无辜地看向雍正，雍正忍不住将她揽入怀中，笑骂道“你这说话不饶人的脾气还是不改，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便要去挠舒曦的痒，在她耳旁吐着热气“你别……这可是养心殿……”
舒曦慌忙推开他，却被他拉住手“这是朕的地盘，谁敢来放肆”
舒曦看他耍无赖多了，只好依着她，她依偎在雍正的怀里，轻声道“我有个请求”
“说来听听”
“我想出宫游历一年”。 “哪有皇帝的妃子离开紫禁城的”
“可是，你说过，你想让我活色生香。胤禛，我见不了血的，我不想天天呆在这里，难道你要看着我日渐凋零，再和我离心离德？”
舒曦泪眼迷蒙地看向雍正“我答应你，只去一年就回来，你可以派人跟着我，不管到哪里，我都会给你寄信的好不好”
雍正与她对视半晌，突然狠狠地把她拥入了怀中，亲吻着她的额头，他喃喃道“是我最近的表现吓到你了吗？可我都是为了大清……”
“我知道，我知道，这是你的路，可我也有我的路，放我出宫吧，只是一年都不可以吗？”
舒曦眼中满是恳求，雍正才心软下来“说是一年，就是一年，多一天都不可以”舒曦刚要哭笑着说谢谢，未出口的话语已经淹没在了绵长的吻里。
良久，舒曦靠在雍正怀里，一字一句地说道“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叫张晓……我们前世就见过……只可惜，只有我记得……那一世，我叫若曦”
雍正苦笑道“我都已经同意了，你还说这些稀奇故事做什么，十几年前是骗我梦到了神仙，我知道你不愿意过早和我圆房，也便随你去了，现在又用这种话哄我，”
罢了，罢了。舒曦想道，他不会相信的，那便让我怀着这个秘密终生吧。
过了两个月，雍正派了护卫和贴身仆人护送舒曦出城，舒曦不停地回望着紫禁城，雍正和霁秋则站在城楼上目送，直到马车影子消失在视野尽头，父女俩人才相携离开。
舒曦离开后，雍正时常能收到她的来信，有时是舒曦的日常见闻；有时舒曦会赞叹当地官员的学识，比如接待她的李卫；有时是赈济灾民，讲述民间故事，并向民众宣扬雍正是个好皇帝；有时随信附了一箱芒果，荔枝，让当地官员快马加鞭送去给雍正品尝；有时是一幅画，画中的人是身着便服的雍正，背景却是各种名山大川，江南烟雨，他的身边往往还站着舒曦和霁秋，就当是一家三口都出门游历过了；有时是一首情诗，有时什么都不写，只是问他最近在干嘛，有些想他了。
雍正回道“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雍正四年，年贵妃薨逝，廉亲王离世，舒曦才匆匆忙忙地回到紫禁城，陪伴在这位孤家寡人的身边。
“这次回来，我就不打算再放你走了，你再求也是没有用的”雍正拥着舒曦，在她耳边喃喃。
“我不走了，我会陪着你”舒曦依偎在他怀里，只剩七年了，究竟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呢。
霁秋终于还是在雍正八年出嫁了，赶在了怡亲王离世前，怡亲王亲眼看着自己哥哥的女儿出嫁，然后咽了气，婚后随丈夫居住在紫禁城的公主府，备受额驸宠爱，隔三差五便要回皇宫看望雍正。
雍正已经老了，失去了十三爷和发妻之后，更是一夜白头，他开始迷信丹药，广招道士，想要长生不老，舒曦和弘历屡次劝诫未果，只好随着这个小老头去，舒曦甚至把丹药偷偷换成药丸，结果还是被发现，雍正不止自己吃，还要分给大臣，嫔妃和皇子吃，舒曦每回都要扔掉，并对他说想和自己长生不老长相厮守的话如若罔闻。
雍正十三年秋，雍正感到自己大限已至，虽然池里已没有了荷花，但还是要求和舒曦游湖，一如往昔。
舒曦笑着为他擦汗“还记得那年你带我来这里，趁着我小憩偷看我，把我看的好生害羞，只好用帕子盖住脸，却还是被你抓住，非要凑近了看”
雍正只是微微笑着“我却记得，你也在偷看我”
“曦儿，你真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吗？”
舒曦愣了一下“怎么这么说”
“上次你说，你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我起初不信，觉得你又在哄我，后来想，也许是真的，你好像一个先知，刚认识我，就知道我的所有喜好，给我一个又一个惊喜，我以为你喜欢我，于是吻了你，结果你真的喜欢我”
雍正目光温暖，思绪仿佛飘了很远“两情相悦的欣喜让我很快地求了皇阿玛赐婚，皇阿玛接受了，你也一直对我很好，却从不愿意主动亲近我，也不吃别的女人醋，我越发看不懂你，你却专门为我准备歌舞”
“后来，你一直陪伴着我，逗我开心，逗我笑，甚至连皇后和年妃也爱陪着你笑，直到你为年妃画像，我彻底爱上了你，什么样的女子，能够绞尽脑汁只为展示别人的美丽，紫禁城有太多人，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只有你不同，你的一颗心里都装着别人”
“更何况，十三弟，就是因为你提议调离京城，才能免于一难，谢谢你”
舒曦的心微酸泛甜，含着泪道“夫妻这么多年了，说什么谢谢，倒像是生分了”
“舒曦……还是张晓？若曦？”
“若曦，叫我若曦吧”若曦揩去了眼泪，强笑道“我已经几十年，都没听你这么叫过我了”
“若曦，能不能告诉我，你说的上一世究竟是什么样的”胤禛精神不振，却还是想听到最终的答案。
“上一世，我是御前的宫女，八阿哥的小姨子，因为阴差阳错，我们最后分开了，我死前都没有见到你，谁知道这一世，我就成了四福晋的妹妹”
“真是缘分呐”胤禛笑道“那你这辈子，开心吗？”
“开心，很开心”若曦轻轻抱着胤禛，“下一辈子，再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好，如果你不能来我的世界找我，我会去你的世界找你”胤禛努力抚摸着她，一个下午稍纵即逝，却仿佛过了一生那么长。
第二天中午，雍正薨逝，若曦瘫倒在地，不省人事。

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