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哄笑，有人起哄："沈大公子，不如让他演示演示？"
沈砚睫毛轻颤，余光瞥见远处一队人马正朝这边行来。为首那人骑着高头大马，身姿挺拔如松，一袭红衣在春风中猎猎作响——是刚刚凯旋的女将军秦昭。
他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随即露出惶恐神色："兄长，砚儿不会水..."
"不会？那就学！"沈珏狞笑着，拽着沈砚往湖边拖。

沈砚假意挣扎，实则暗中调整角度，确保自己落水的姿势能被秦昭看得一清二楚。当马蹄声渐近时，他猛地提高声音："兄长饶命！砚儿知错了！"
"去你的！"沈珏狠狠一推。
"扑通"一声，沈砚落入冰冷的湖水中。他故意扑腾几下，做出溺水之态，然后深吸一口气，运转龟息诀，四肢放松，缓缓沉入水中。

岸上传来沈珏的笑声："看啊，他装得还挺像！"
水面上的光线渐渐模糊，沈砚闭着眼睛，心跳减缓到几乎停止。
水底的世界静谧而寒冷。沈砚在心中默数着时间，他知道秦昭一定会来救他——那位女将军以刚正不阿闻名，绝不会见死不救。

果然，不出他所料，很快又是一声"扑通"，有人跳入水中。
秦昭入水的动作干脆利落，如一条游鱼般迅速找到了下沉的沈砚。她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带着他往水面游去。
沈砚任由她拖拽，身体软绵绵的，没有一丝生气。他能感觉到秦昭的手臂结实有力，与京城那些娇弱的贵女截然不同。

"让开！"秦昭将沈砚平放在岸边，声音冷冽如刀。
沈珏等人早已吓得面如土色，谁也没想到会惊动这位刚立下战功的女将军。秦昭的名声在京城无人不知——十七岁披挂上阵，二十岁独领一军，如今二十二岁已是大周朝最年轻的骠骑将军。
秦昭单膝跪地，检查沈砚的状况。少年面色青白，嘴唇发紫，胸膛没有起伏。她毫不犹豫地掰开他的嘴，俯身做起了人工呼吸。

沈砚心中一震。他没想到秦昭会用这种方式"救"他。女子柔软的唇贴上来，温热的气息渡入他口中，带着淡淡的铁锈味——那是常年征战的将军特有的气息，混合着血与铁的味道。
一次，两次，三次...秦昭的呼吸规律而坚定，没有丝毫犹豫或羞涩。沈砚本该继续装死，但不知为何，他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龟息诀险些维持不住。
好在秦昭已经转而按压他的胸膛。她的手法专业而有力，沈砚能感觉到她掌心的茧子，那是常年握剑留下的痕迹。
"咳...咳咳..."沈砚适时地"醒"过来，剧烈咳嗽着，吐出几口湖水。他颤抖着睁开眼，对上了秦昭近在咫尺的面容。

女将军的眉如利剑，眼若寒星，此刻因为担忧而微微蹙起。她的皮肤不似闺阁女子那般白皙，而是健康的小麦色，右颊还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却丝毫不损她的英气，反而更添几分凌厉之美。
"醒了？"秦昭松了口气，声音依旧冷静，"能说话吗？"
沈砚虚弱地点点头，然后突然挣扎着爬起来，朝秦昭重重磕了个头："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他的动作太猛，刚说完就眼前一黑，向前栽去。秦昭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皱眉看向一旁的沈珏："这是怎么回事？"

沈珏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结结巴巴道："回、回将军，是家弟自己不小心落水..."
"胡说！"秦昭厉声打断，"我亲眼看见你推他入水。"
沈珏面如土色，还想辩解，秦昭已经冷冷道："沈大公子，令尊沈尚书就是这样教导子女的？"
这话极重，沈珏顿时冷汗涔涔。秦昭虽为女子，却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若她在朝中参上一本，沈家必受责难。
"将军恕罪！"沈珏扑通跪下，"是珏儿一时糊涂..."
秦昭不再理他，低头查看沈砚的状况。少年浑身湿透，单薄的衣衫贴在身上，更显得瘦弱可怜。睫毛上还挂着水珠，脸色苍白如纸，看起来随时可能再次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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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站起来吗？"秦昭问，语气不自觉地放柔了些。
沈砚摇摇头，又点点头，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腿一软又跌坐回去。咬着下唇，眼中泛起水光，却倔强地不肯哭出来："将军不必管我...砚儿...砚儿休息片刻就好..."
秦昭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莫名一软。她常年领兵，见惯了生死，本不该为这种小事动容。但眼前这少年实在太过脆弱，又太过倔强，让她想起军中那些年纪轻轻就上战场的少年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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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秦昭道。
沈砚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不、不必了...砚儿自己可以..."
秦昭敏锐地察觉到他神色有异："怎么？"
沈砚低下头，声音细如蚊呐："父亲...父亲若知道我给家里惹了麻烦，会..."
他没说完，但秦昭已经明白了。庶子在家中地位低下，今日之事若传回去，等待这少年的恐怕又是一顿责罚。
秦昭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火。她最见不得欺凌弱小之事，当即做了决定："那先跟我回将军府吧，等你身体好了再说。"

沈砚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将、将军？"
"怎么？不愿意？"秦昭挑眉。
沈砚连忙摇头，眼中迅速泛起泪光："砚儿...砚儿只是不敢相信...将军大恩，砚儿无以为报，愿为将军做牛做马..."
他说着又要跪下磕头，被秦昭一把拉住："行了，别动不动就跪。我府上不兴这套。"
秦昭解下自己的披风裹在沈砚身上，然后一把将他打横抱起。沈砚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她的脖子，随即又像被烫到一般松开手："将军！这、这不合礼数..."
"闭嘴。"秦昭干脆利落地道，"你浑身湿透，再磨蹭就要得风寒了。"
她抱着沈砚大步走向自己的马，留下沈珏等人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秦昭的亲兵早已牵马过来，见状也是一愣："将军，这位公子..."
"回府。"秦昭简短地命令，然后低头对怀中的沈砚道，"会骑马吗？"
沈砚摇摇头，眼中满是惶恐："砚儿...砚儿从未骑过..."
秦昭"啧"了一声，直接抱着他翻身上马，将他安置在自己身前："抓紧马鞍，别乱动。"
沈砚僵硬地点头，双手死死抓住马鞍前缘。秦昭一手揽住他的腰，一手执缰，轻喝一声："驾！"
骏马扬蹄飞奔，沈砚惊呼一声，不由自主地向后靠去，后背紧贴秦昭的胸膛。他能感觉到女将军有力的心跳，以及那具身躯蕴含的惊人力量。
"怕就闭上眼睛。"秦昭在他耳边道，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
沈砚乖乖闭眼，嘴角却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计划进行得比他想象的还要顺利。这位女将军果然如传闻中那般正直刚烈，见不得不平事。

马儿穿过繁华的街市，行人纷纷避让。有人认出秦昭，高声欢呼："秦将军凯旋归来！"
沈砚偷偷睁开眼，看到街道两旁百姓崇敬的目光。他听说过秦昭的威名，知道她是大周朝百年难遇的女将奇才，却没想到她在民间声望如此之高。
将军府很快到了。秦昭利落地翻身下马，然后伸手将沈砚抱下来。府中仆从早已迎出，见到这一幕都惊讶不已。
"准备热水和干净衣物。"秦昭吩咐道，"再让厨房熬碗姜汤。"
"是，将军。"管家恭敬应道，忍不住多看了沈砚两眼。
沈砚怯生生地站在秦昭身后，像只受惊的小鹿。秦昭回头看他一眼："跟我来。"
她带着沈砚穿过庭院，来到一间客房："你先在这里休息，等会儿有人送热水来。洗干净后好好睡一觉，有什么需要就告诉丫鬟。"
沈砚却突然跪下："将军救命之恩，砚儿无以为报，愿留在将军身边为奴为仆，侍奉将军左右。"
秦昭皱眉："我不需要仆人。"
"那...那砚儿就无处可去了..."沈砚抬起头，眼中泪光盈盈，"回家必受责罚，若将军不收留，砚儿...砚儿不如..."
他说着就要往墙上撞，秦昭一把拉住他："胡闹！"
沈砚顺势跌入她怀中，浑身颤抖如秋风中的落叶："将军...求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