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大少爷又挨骂啦
这是一个晴朗的春日,鸟语花香,日头明亮。
郑行迟刚把送往广州的一批价值不菲的瓷器送走。他站在一棵刚吐露嫩芽的老柳树下,看着仆人家丁们将腾出的仓库打扫一新,等待新的货物入仓。
这里是德顺镖局总局的仓库,一些等待护送的贵重之物,都会暂时保存在这里。他作为镖局东家的大少爷,虽然整日里尽是负责一些清点货物、打扫仓库之类的后勤杂事,心里倒是没什么怨言,兢兢业业地忙碌个不停。
忽然,家丁郑前来报,说是老爷夫人有事找他。这郑前是父母院中的亲信,话里话外都对他不甚尊重,颇有点看好戏的样子。
郑行迟顾不上搭理郑前的幸灾乐祸,一路忧心忡忡地去往父母那里。
他心里有些忐忑,担心父母要为了前几日万姑娘的事责怪自己。
万家是当地有名的富豪,生意遍及大江南北。前几日父亲五十岁寿辰,宴后特意安排他带万姑娘上后院花园赏花。照父母的意思,是盼着他能博取万姑娘的芳心,两家能结秦晋之好。
可他不到一个时辰,就将事情搞砸了。
他带着万姑娘走在花园里,先是遇上了招财进宝两只大狼狗。镖局里仓库众多,所以养了许多看家护院的烈犬。招财进宝因为脾气太好,总被其他狗欺负,本要被卖掉,因为大少爷不舍,这才留了下来,养在花园里当宠物,亲人得很。
郑行迟远远地看见招财进宝,呼地吹了声口哨。两只半人高的狼狗吐着舌头咧着嘴狂奔而来,毛茸茸的大尾巴摇到了天上。
他只顾着看狗,没注意身边的万姑娘和她的丫鬟早已吓得大惊失色,直到几声惨叫响起,他才发现不对劲。
原来万姑娘和她的丫鬟,因为太过惊慌,面对狂奔而来的大狗,疾步后退时双双跌倒在地。
他连忙将万姑娘扶起来,又是道歉又是耐心抚慰,向她们保证,招财进宝是很乖顺的两只大狗。招财进宝似乎也知道自己闯了祸,不做声地并排蹲在不远处,好脾气地一起伸着大舌头。
万姑娘吓得花容失色,虽然接受了郑行迟的道歉,但显然已经没了继续游玩的心情。几个人心不在焉地在花园里游荡,郑行迟不时偷偷打量万姑娘的神色,见她闷闷不乐,心里有些茫然。
然后他听到了不远处的莲塘边有小孩在疾呼救命。他定睛一看,那莲塘里有个浮浮沉沉的人影,似乎是有人落水。
他撒腿就跑,来到莲塘边,向着那落水的人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等他把那人捞上来,才认出那是园丁老周。老周这几日在塘里种藕,不知道怎么回事,滑了一跤,忽然就溺水了。急得他八岁的儿子在岸上直喊救命,正巧让郑行迟听到,这才将他救了上来。
老周对着郑行迟忙不迭地磕头:“多亏了大少爷救命之恩哪!”
郑行迟站在那里像个湿漉漉的泥猴,有些无措:“你快起来,以后当心点。”
“是!是!”那老周感恩戴德千恩万谢才起来。
郑行迟回过神来发现,万姑娘不知道哪去了。问了老周的儿子才知道,原来万姑娘早已带着自己的丫鬟走了……
到了父母那里,郑行迟果然挨了一顿批评。
“你呀!连个姑娘都哄不好!那万姑娘回家,死活不同意跟你的婚事!我看哪,你这辈子多半要打光棍!”父亲郑北泉气得吹鼻子瞪眼。
“打就打,有什么关系。”郑行迟不以为然,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
郑北泉气得脸都白了:“还顶嘴!脑子呆就算了,脾气还死倔!”
“算了算了。”母亲江氏来打圆场,劝道,“你知道的,迟儿一向老实,不会油嘴滑舌地讨女孩儿欢心。慢慢来嘛,万姑娘不行,还有惠清酒楼的丁家姑娘,吴烟绸缎庄的薛家姑娘,总能遇见个合适的。”
“你还说,”郑北泉气不打一处来,“给他安排了多少个姑娘见面了?哪个不是大家闺秀,豪门千金?他一个都抓不住!指望他来攀几门高门亲戚,想都别想了!”
“别生气了老爷。”江氏一边为郑北泉顺气,一边道,“不是还有远儿吗?听说,那刺史大人的千金,对远儿倾心得很,等他们定了亲。西南官道那一路,以后就再也不用操心了。”
“唉。”郑北泉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郑行迟,“你要是有你弟弟一半机灵我就知足了。偏偏你是个榆木脑袋!”
郑行迟无辜地眨眨眼,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没觉得自己是榆木脑袋——自己只是不善于讨女孩欢心罢了,再说,自己也不急着娶媳妇儿。娶了媳妇儿,像姚二哥那样,一喝酒就被姚二嫂扯着耳朵骂,这也管那也管,有什么意思?
郑行迟从小到大,挨吵是家常便饭,尤其被父亲骂,简直像呼吸一样自然。他被父亲劈头盖脸一顿批评,内心毫无波动。只是坦然地站在那里,等待父亲骂累了,摆摆手说一句:“去吧去吧,看见你就烦。”他就可以解脱,去忙自己的事了。
可今天,父亲骂他也骂了,母亲夸弟弟也夸了。怎么还不放他走?他无聊得灵魂都要出窍了……
过了会儿,郑前来报,说连师傅来了。郑行迟猛然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