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睡梦中醒来，眼前是浅蓝色的天花板。
忽然觉得脸上有丝凉意，一摸，果然梦里又哭了。最近总是这样。不知怎的在梦中哭泣，醒来时睡梦和泪水都已离开，只留下潮湿的痕迹。
醒来不知几点，看着窗帘边上漏进来的微光，大概天刚放亮。悄悄地起床走近窗边，拉出一条缝向外望去，我想大概是凌晨六点钟。尽量不发出声音地拉起窗帘，清晨的冷光从一整面窗透进来。
回头望去，床上的那人依旧在熟睡，浅浅的呼吸随着身体微微的起伏。柔顺的长发散落在枕头上，从被口露出的脖颈，雪白的肌肤如同一块渗着寒气的美玉。不知过了多久，回过神来，感觉有些冷。

那具身体在几个小时前，一丝不挂地站在我的面前。那肌肤的触感仿佛仍在指尖徘徊，确实如玉石般光滑细腻，也确实带着点凉意。我一边站在浴室淋浴，一边从头到尾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事。从两人褪尽身上的衣物，再到草草拥衾而眠。廉价的快感如同夏天短暂的夜晚般来去匆匆。

从浴室洗漱出来，莉子已经醒了，身上套了件短袖翘着腿坐在床边，手里还夹着支点燃的香烟。莉子坐在那里，若有所思。
“何苦一早起来就抽烟？”我走进卧室问道。
“没什么。”莉子一动不动地回答道，手里缓缓升起一缕青灰色的烟，飘出一段又缓缓落下散去。
本以为高中毕业后离开校规的莉子更加自由出格，可没想到她离开丰桥之后迅速地丢掉了高中时候的风格，如同落入水洼的雨滴一般潜进了东京那要多少有多少的形形色色的辣妹之中。

“今天是周末，你到哪去？”我坐到床的另一侧，背身问道。
“回家，大概哪也不去。”莉子依旧一动不动，任凭香烟不停地燃烧。
随后是一片寂静。
这寂静并非突然到访，而是一直躲在房间里某处不易察觉的角落，一旦机会合适，便立即从无所不在的阴影中现身。
时间在两人之间缓慢地流动，一如从山顶淌下微微冷却的暗红岩浆。房间里的光线也从青色的天光换成了橘黄色的日光，有棱有角地把窗子的形状刻在墙上。
可惜时间并不肯真的为我们稍作停留——莉子手里的香烟的的确确燃烧殆尽，她放到嘴边深吸了一口，吐出一串青灰色的烟，然后把剩下的烟头按进烟灰缸，用力地转了几圈。

于是又一个早晨就这样降临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