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所有等龙的人——关于《龙族》的未尽之语
深夜三点十七分，我站在阳台上看北京东三环的车流。那些红色尾灯连成的虚线正被秋雨泡得发胀，像极了十年前我在北大南门网吧敲下《龙族Ⅰ》第一段时，显示器右下角闪烁的光标。
我知道你们在等什么。
有人从初中等到博士毕业，书架上的精装本摞得比考研真题还高；有人每天刷新贴吧，把同人图存在手机里当充电壁纸；还有人在芝加哥地铁站拍下CC1100次列车的站牌，私信问我昂热校长退休后会不会去那里养老。去年冬天我收到一封信，信封上印着北极圈邮戳，挪威男孩用歪扭的中文写：“请告诉楚子航，极光出现时我替他向夏弥问了好。”
可我让那条龙飞丢了。
编辑部催稿电话响起来时，我常盯着文档里未完成的章节发呆。路明非还在冰海深处漂流，诺诺的婚戒卡在青铜城齿轮间，芬格尔的键盘积了灰。他们被困在时间的琥珀里，而我像个攥着钥匙却找不到锁眼的旅人——这些年我写了太多支线，给每个配角都安上沉重的往事，却忘了故事原本该通向暴雨中的东京塔，或者火星环上的婚礼。
上个月我去杭州签售，穿连帽衫的男生把《龙族IV》推到我面前，扉页上密密麻麻贴着便签纸。他指着绘梨衣的樱花标本页轻声说：“这里原本该有血渗出来的。”我签名的钢笔突然漏墨，在纸上游成黑龙的轮廓。那个瞬间我忽然意识到，你们早已在我的茧房里织出了更绚丽的茧。
是我的傲慢酿成了苦酒。
总以为只要龙族血统还在燃烧，故事就能永远鲜活下去。于是放任恺撒在地中海开游艇派对，让零在莫斯科地铁站解九阶魔方，甚至给副校长写了三万字冰岛钓鱼番外。直到看见微博话题#江南还我人生，才发现那些被你们藏在书包里、枕头下、行李箱夹层中的期待，早已长成我背不动的山。
昨天责编老张来家里喝酒，拎着2009年我们第一次谈《龙族》出版时存的茅台。他说读者论坛有人把楚子航的戏份剪成124分钟电影，弹幕飘过三万条“晚安师兄”。我们对着投影干杯，酒液洒在《龙族V》校样上，洇湿了诺诺写给路明非的诀别信——那封信我重写了十七遍，却始终找不到比“抱歉”更合适的开头。
真的对不起。
对不起苏茜沉入尼伯龙根前没等到玫瑰，对不起明妃妈妈留在电话亭里的录音，对不起每个熬夜等更的夜晚你们设了十个闹钟却只等到“作者请假”。最对不起的是那些私信告诉我“龙族是我青春期全部光亮”的孩子，你们教会我英雄不能死在无人知晓的副本里，屠龙者终要面对自己的心魔。
从今天开始，所有支线任务暂停。
我会清空E盘里37G的废弃大纲，把楚子航的便签贴在显示器边框，每天写完2000字才准碰威士忌。已和出版社签了军令状，《龙族》最终卷不再搞任何预售噱头，完稿前拒绝所有影视改编邀约。如果明年夏天还不能让路明非坐在天台上把可乐罐捏爆，请直接往我工作室寄刀片——地址在北京市朝阳区酒仙桥路4号，收件人写“败狗作者”。
凌晨五点的光渗进窗户时，老张趴在茶几上打呼，茅台瓶底还剩最后一口。我登上八年没用的QQ，看到《龙族》书友群的头像还亮着。群公告停留在2015年：“等龙归来日，全员换黄金瞳。”
这次不会让你们等到铁树开花。
江南 2025年2月3日 于北京
（后记：工作室冰箱现存读者寄来的52罐可乐、18盒北海道恋人饼干，将作为最终卷完结时的抽奖礼品。另，挪威男孩的极光照片已打印装裱，挂在楚子航人设图右侧。）
深夜三点十七分，我站在阳台上看北京东三环的车流。那些红色尾灯连成的虚线正被秋雨泡得发胀，像极了十年前我在北大南门网吧敲下《龙族Ⅰ》第一段时，显示器右下角闪烁的光标。
我知道你们在等什么。
有人从初中等到博士毕业，书架上的精装本摞得比考研真题还高；有人每天刷新贴吧，把同人图存在手机里当充电壁纸；还有人在芝加哥地铁站拍下CC1100次列车的站牌，私信问我昂热校长退休后会不会去那里养老。去年冬天我收到一封信，信封上印着北极圈邮戳，挪威男孩用歪扭的中文写：“请告诉楚子航，极光出现时我替他向夏弥问了好。”
可我让那条龙飞丢了。
编辑部催稿电话响起来时，我常盯着文档里未完成的章节发呆。路明非还在冰海深处漂流，诺诺的婚戒卡在青铜城齿轮间，芬格尔的键盘积了灰。他们被困在时间的琥珀里，而我像个攥着钥匙却找不到锁眼的旅人——这些年我写了太多支线，给每个配角都安上沉重的往事，却忘了故事原本该通向暴雨中的东京塔，或者火星环上的婚礼。
上个月我去杭州签售，穿连帽衫的男生把《龙族IV》推到我面前，扉页上密密麻麻贴着便签纸。他指着绘梨衣的樱花标本页轻声说：“这里原本该有血渗出来的。”我签名的钢笔突然漏墨，在纸上游成黑龙的轮廓。那个瞬间我忽然意识到，你们早已在我的茧房里织出了更绚丽的茧。
是我的傲慢酿成了苦酒。
总以为只要龙族血统还在燃烧，故事就能永远鲜活下去。于是放任恺撒在地中海开游艇派对，让零在莫斯科地铁站解九阶魔方，甚至给副校长写了三万字冰岛钓鱼番外。直到看见微博话题#江南还我人生，才发现那些被你们藏在书包里、枕头下、行李箱夹层中的期待，早已长成我背不动的山。
昨天责编老张来家里喝酒，拎着2009年我们第一次谈《龙族》出版时存的茅台。他说读者论坛有人把楚子航的戏份剪成124分钟电影，弹幕飘过三万条“晚安师兄”。我们对着投影干杯，酒液洒在《龙族V》校样上，洇湿了诺诺写给路明非的诀别信——那封信我重写了十七遍，却始终找不到比“抱歉”更合适的开头。
真的对不起。
对不起苏茜沉入尼伯龙根前没等到玫瑰，对不起明妃妈妈留在电话亭里的录音，对不起每个熬夜等更的夜晚你们设了十个闹钟却只等到“作者请假”。最对不起的是那些私信告诉我“龙族是我青春期全部光亮”的孩子，你们教会我英雄不能死在无人知晓的副本里，屠龙者终要面对自己的心魔。
从今天开始，所有支线任务暂停。
我会清空E盘里37G的废弃大纲，把楚子航的便签贴在显示器边框，每天写完2000字才准碰威士忌。已和出版社签了军令状，《龙族》最终卷不再搞任何预售噱头，完稿前拒绝所有影视改编邀约。如果明年夏天还不能让路明非坐在天台上把可乐罐捏爆，请直接往我工作室寄刀片——地址在北京市朝阳区酒仙桥路4号，收件人写“败狗作者”。
凌晨五点的光渗进窗户时，老张趴在茶几上打呼，茅台瓶底还剩最后一口。我登上八年没用的QQ，看到《龙族》书友群的头像还亮着。群公告停留在2015年：“等龙归来日，全员换黄金瞳。”
这次不会让你们等到铁树开花。
江南 2025年2月3日 于北京
（后记：工作室冰箱现存读者寄来的52罐可乐、18盒北海道恋人饼干，将作为最终卷完结时的抽奖礼品。另，挪威男孩的极光照片已打印装裱，挂在楚子航人设图右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