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
因此，让这本书在所有事物之前成为一本关于普通的雨的书。
……
我合上书页，将它放在包里，哆嗦着从好不容易坐暖和的椅子上起来。
冬将军的势头越发嚣张，虽是教室里，还是一样的冷。
我像鸡一样缩起脖子走向校门。又忘了戴围巾，一会儿又要被某个麻烦的女人念叨了。
“霓虹，板載！霓虹銀，崛起！”
青年党的疯狗（学会的人私下这么叫）又在进行吉列的痘蒸了，不看不知道，他们原来在模仿宣传画上的模样啊。嗯，看来某个将军——现在要改名叫参谋总长了——的气焰也愈发嚣张了呢。
在我胡思乱想之际，眼前的苍白色忽然出现一个天蓝色的小点。
我加快步伐，小跑到他面前，从包里拿出保温盒，用牙签插起一颗章鱼烧——所以，八奈见，你怎么这么熟练啊？
“太慢了啦，彦君。”
“抱歉，杏菜，今天下自习走得晚了一点。”
“又这样哦。学会的文章还没写完？”八奈见张开嘴，然后我又把一颗章鱼烧送了进去。安息吧，章鱼烧。
“不是，只是自己在读书而已。话说回来，杏菜，我们该走了吧。”
回过神来，我才发现在校门口喂食有点危险。被青年党、一水会的发现可就糟糕了。
我牵起她的手，迷失在漫无边界的广袤中——并没有。但我们的确是被抛在世的就是了。
“呐，彦君。今天晚上有空吗？”
“啊，没有——不，其实有。”
八奈见像猫头鹰一样瞪着我，捏紧了我的手。“哦～温水，你想偷跑吗？”
“不是啦……就是，你看，学会的事情有点多……所以，我会抽出时间的。”
杏菜故意长叹一声，用温暖的双手捏着我的脸颊。“真是的，彦君的问题就出在这里啦。你想想哦，今天是什么日子。”
“圣诞节……？”就算是圣诞节，这几年都没有活动，应该说路边都没店铺了吧。
好痛！八奈见捏我的力气加大了。
“你的问题就在这里啦，彦君。”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她酡红的脸颊。“……今天是我的生日？”
好痛！痛！
我揉着通红的脸左脸，苦一苦右边，骂名我来担。
“彦君，你要补偿我吧。”
“诶？为什么？”
“谁让你那么迟钝～”哇好可怕，感觉八奈见像要把我吃掉一样。
“那要怎么做？就那样吗？”
“嗯，就是这样啊。”
真的吗，温水和彦？要做吗？就在这里？
我慢慢凑近她的脸庞，她的睫毛像蝴蝶一样拍动着，樱唇微启。不知为何，我好渴。
然后，我的口腔便感受到了章鱼烧和水果糖混杂的气息。
我们相拥不知几分钟后，路边全副武装的一个霓虹军才把我们打断。
“真是的，太粗暴了，哪里有这样的人嘛！”
“好啦，现在大家参军也不是自愿的，而且……嗯，没什么。”
“彦君，你有什么话要说吧。”
“不，没有。”
“……明明就有吧。”
而且刚刚确实有点恶心，口水都拉出丝来了哦。
“而且，为什么不戴围巾呢。是不想吗？”
啊…果然被念了。
“真是的，果然彦君的问题就出在这里啊。”
一团赤焰盘绕在我的脖颈。好热，果然不戴围巾是正确的选择。
……我可不是脸红了，只是热而已。

之后，我们终于到了公寓门前。
啊，果然还是家里暖和……
“……杏菜，为什么要这样子？”
“嗯？不行吗？”
“可以是可以啦……”
“对吧，我想要彦君就会给嘛。呐，彦君，你生日要什么礼物呢？要小说，还是要……”
天蓝色少女邪魅一笑，食指隐隐指向自己。
我轻叹一声，轻柔地抚摸着杏菜的秀发。
“……霓虹軍大本營報道：………”
电视上的主持人又在念着预先编排好的文稿……Sinica的戰事在投放病毒後已經瘋狂到第二次花園口了嗎？
我和杏菜以后该怎么才能继续？
我和杏菜，是怎么走到今天的呢？
如果没在家庭餐厅目击她的失恋、如果没有为她挺身而出、如果我没有爱上她……我还会有现在吗？
我和她都是虚空中下落的原子，是森林中漫步的原始人，只是偶然的偏转和相遇促成了我们的今天。
现实的断裂、生成、流动、融合、偏折，总是违背着我的意愿在运动。
以后会怎么样？我和杏菜会怎么样？
“如果现在不说的话，我以后一定会后悔！”
“呼诶？彦君，发生什么事了？”
我从沉思中惊醒过来，然后接着安抚受惊的小水獭。
“……没什么……”
我咽下一口唾沫，注视着躺在我身上的八奈见，用沙哑的嗓音说道：
“杏菜，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说。”
“哦、诶？彦君，真的吗？是不是等会儿说比较好？”
“如果我现在不说出口的话，以后我一定会后悔。”
我们凝视着彼此通红的脸庞，紧张得口干舌燥。
我鼓足勇气，抱紧了她。
“所以说，杏菜……”
“……请你嫁给我。”
“是。”
就这样平淡地偶遇了。我和杏菜的人生就这样交织在了一起。
客厅安静得连电视的白噪音都能听到。
“……彦君，这样好吗？”
“诶？杏菜……”
“不是啦。我不是不想结婚，但是啊，求婚竟然这么平淡吗？”
“那还要怎么样？”
感觉会很麻烦的样子，不过，我也是不怕麻烦的唯物主义哲学家嘛。
“彦君……来抱我……”
她在我耳边细语道。
好麻烦啊，这家伙果然好麻烦啊。
我一把将八奈见压在沙发上……
夜还长，以后还会“来日方长”吗？
我不知道，我们就像火车上的乘客一样，既不知道它的起源，也不知道它的终点。但我的的确确地是在用书写的痕迹反抗着理性的言说的了。
无论前方是地雷阵还是万丈深渊，我都会义无反顾地前进。
夜已经降临了，但理性之外，还有不可化约的剩余物。
现在是12月25日的半夜。
我打开电脑，把那篇修改好了的文章发送给绫野。
ULM學會刊物《赤旗》辯證唯物論特刊——《论偶然相遇的唯物論》
作者 N（原名溫水和彥）
原稿現載于愛知縣革命文獻資料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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