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让进藤头痛不已的便是江上了,这个丫头曾几次跑到棋院门口来堵自己,真不知道她的经纪人是怎么管她的。不管进藤是好言相劝还是发火,江上总能用半真半假的态度含混过去。这个女孩的神经是用牛皮糖做的吗?进藤有时不禁会想说不定这个小东西真的只是在拿自己开涮。
反光镜里出现了一辆黑色的小车,塔矢清楚地记得本周这已经是它第三次试图尾随自己了。拐过一个弯,利用一次超车和一个红绿灯,塔矢再次甩掉了那个讨厌的影子。
塔矢曾经问过进藤有没有感觉到被人跟踪,看着进藤一脸迷惘的样子塔矢就知道这个人是属于那种即便天天同跟踪他的人打照面也会全然无知的类型。无知也是一种幸福,至少不用生活在紧张和压力之下,但如果两个人都懵懵懂懂的话,那灾难也就不远了。
再开个五分锺就要到进藤的公寓了,塔矢望着路边烂漫开放的早樱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起来。忽然反光镜中又出现了那辆黑色的车。塔矢有意放慢车速,对方也慢了下来。他干脆将车子停在路边,黑色的小车又向前开了一段,也在路边停下了。
黑色的小车停住之后,车门打开了,一个人下了车径直朝塔矢的车走来。塔矢坐在驾驶座上看着对方。那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青人,一头短发利落地向后梳著,显得十分的精神,这张面孔塔矢并不陌生。
年青人在塔矢的车边站定,弯下腰从半开的车窗里冲著塔矢点头微笑:“塔矢老师,你好。我叫谷野泉。”
路边的这家咖啡店生意相当的冷清,时值周末但也没有几个客人,不过应该算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塔矢老师你知道我是谁吧?我是一个记者,半年前我在周刊上写过一篇关于你和进藤光老师的文章,你一定已经看过了吧?”谷野热络地介绍著自己,仿佛他写的是什么正面报导一样。塔矢冷眼观察著这个奇怪的年青人,没有开口。
“我原先并不懂围棋,因为写了那篇报导才对棋士的生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还特地跑去学习过围棋,当然在您面前不敢夸口啦…”
“你想干什么?”塔矢平静地打断了谷野的絮叨。
“塔矢老师的为人和棋风一样的锐利呢。”谷野看着塔矢笑了:“我对您可是相当的佩服喔,在围棋方面老师的敬业、严谨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且您是海王中学毕业的吧,我是您的学弟,虽然我考入海王时你已经毕业了,但常常听学长们提起你,说老师不但围棋下得好还是一个优等生。塔矢老师可以说是我的偶像。”突然意识到自己话太多了似的,谷野挥了挥手:“啊,您听得不耐烦了吧,其实我是想说,发现这么优秀的您也是同类我真的很高兴。”
看着塔矢紧绷的面孔谷野轻快地笑了:“是啊,跟老师一样我也喜欢男人。当然与老师不同,我是公开的gay。因为这个我吃过不少苦啊,大学毕业却不能进入正规的报社,只能当个自由记者。不过,我很喜欢我的工作,也很努力在做。”
“塔矢老师,像你这样的人难道不想在阳光下生活吗?为什么不公开你的性向呢?需要害臊的不该是我们而是这个偏见、愚蠢的社会,不是么?”谷野两眼闪闪发光。
谷野狂热的样子让塔矢心头升起一股寒意,他皱了皱眉头但还是尽量用和缓的口气说:“我是一名棋士,围棋的世界是相当传统的,不容许张扬个性。我只想平静地生活。”
“如果每个人都像老师一样想,平静的日子就永远不会到来,身为一个gay老师不想为我们这个备受歧视的群体做些什么吗?”
“对于……,”塔矢斟酌了一下措辞还是说了下去:“这个群体我并不了解,我只是……”
“老师认为自己只有一个***,跟其它滥交的gay便不是同一种人吧?”谷野笑了:“塔矢老师,谁都希望有稳定的伴侣,只是大多数的人没有你这样好的运气。你喜欢的人是男的吧?喜欢一个男人和喜欢一群男人其实根本没有区别。那种我爱上一个人而他恰巧是同性的说法只能用来骗小孩!”
塔矢招呼侍者过来结帐,谷野一把抢去了帐单:“塔矢老师是我尊重的人,怎么能让您请我?”
塔矢望着他,眼神凝重:“你很热爱你的工作吧?我也以能成为一名棋士而自豪。撇开我的性向不谈,我首先是一个人,作为一个人我不希望有人来干扰我的工作、侵犯我的隐私。如果你真的尊重我,请你不要再以这种方式出现在我的面前。”
谷野泉弹了弹手中的帐单:“塔矢老师,我觉得你们是一对完美的同***喔,请允许我用你们来启迪民智吧。你可能觉得我疯狂或者不可理喻,但有时伟人的出现正是因为他背后有个推著他前进的疯子。你们的报导我一定会追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