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侍从来通知他比武大会的消息时，培提尔·贝里席正坐在窗前写信。傻瓜的游戏，他在心中这样评价着。
由于自幼身材削瘦，培提尔从来就不是比武场上的佼佼者，尤其是在布兰登·史塔克用一把剑撕开他的皮肉，把他心爱的女孩横刀夺走以后。
胸前的伤疤隐隐作痛。不，培提尔对自己说，那个熠熠生辉的布兰登已经死了，活着的是他。比武场不是他的赛道，朝堂才是。而他的武器不是刀剑，而是笔和纸。
此刻他正在写着这样的信。第一封寄给鹰巢城，提醒自己的亲信，留心鹰巢城的一举一动，把莱莎的动向，以及那些向新寡的莱莎求爱的大小诸侯的动向一一禀告。培提尔不信任莱莎，他不怀疑那女人爱自己爱到发狂，他怀疑的是发狂本身——一个歇斯底里的女人，随时可能经不住压力对身边人倾诉，如果那个女人在倾诉中说漏了嘴……
第二封信寄给铁金库的银行家，恳请对方对王室的还款再宽限几日。他小心翼翼地措辞，在恭敬和戏谑之间小心维持平衡，既让对方确信王室眼下确实无法还款，又让对方抱有些许希望。
这样的把戏是不能长久的。总有一天，铁金库会发现王室业已破产，而劳勃的还款比迟到的弗雷还难等。到那时，想必铁金库会放弃遥遥无期的等待，转头扶持劳勃的敌人们，在维斯特洛掀起混乱。混乱是阶梯，尤其对于培提尔·贝里席这样出身寒微的新贵来讲。
无聊的数铜板把戏。劳勃曾经这样评价培提尔的财政工作。培提尔在心中冷笑：数铜板？我的陛下，你只知道你的王国由刀剑得来，可这刀剑背后却要我的铜板喂饱。
最后一封信寄给五指半岛他的老家，那个弥漫着羊粪和鱼腥味的弹丸之地。培提尔交代了几句家常，提醒管家收租的杂事。如果不说这些，他肯定又会喝个烂醉，然后和羊倌的女儿胡搞。
可怜的家伙，一辈子只能困在这座半岛，睡那些浑身羊膻味的村姑。培提尔一边想着，一边把仿声鸟的印章狠狠盖下。这是我的家徽，是我自己为自己选的，正如我自己选择的命运。我不会永远被困在这个半岛的。
把信交给侍从后，培提尔开始穿衣。他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好一件精致又不失典雅的灰色羊毛衫，套上一双深色的鹿皮靴子，这样的妆容既能显示自己的身份，又不至于刺激看台上那些显赫的大贵族们。我和他们不一样，我靠自己的双手爬到重臣的位置，而他们能坐到这儿只靠他们的娘被合适的男人睡了。培提尔想着，把仿声鸟的银色徽章别在胸口。
胸口的伤在触碰下再次作痛。培提尔的思绪回到了那个早晨，记忆中那个孱弱的少年怯生生地举剑，挑战高大威猛的对手，只为了他心爱的姑娘——那姑娘却不肯把手帕当做信物交给他。而那女人的弟弟，那个他视同手足的男孩竟然做了对手的侍从，帮助他挑战一同长大的自己。
他就这样被击倒在地，失去了他的女人，他在奔流城的尊贵生活。一同失去的是他的自尊，他对这个世界最后的温情。
那个为爱痴狂的男孩已经死了。培提尔告诉自己。他今天精心打扮可不是为了追忆过去，更不是为了这愚蠢的大会，而是为了大会的客人——她的女儿。
比武场观者如织。他戴着礼貌的面具穿过人群，对每个值得打招呼的人笑脸相迎。贾巴拉王子朝他打招呼，巴隆·史文和他开着玩笑，坦妲·史铎克渥斯再次邀请他去自己家做客，有意撮合他和自己那个蠢女儿的婚事。他没有拒绝，正好可以从她那里套取一些君临的小道消息。
“你今天似乎开窍了。”花团锦簇的蓝礼轻蔑地打量着他的一身行头，“莫非你的妓院人手不够，需要你亲自下场？”
“如果真是那样，我绝对排在你的百花骑士后面。”
蓝礼的脸色倏地变了。培提尔已经被这无休无止的寒暄弄烦，所以才出言不逊。
终于，他找到了此行的目的。
她就坐在她父亲身边。身材高挑，长裙拖地。一张玲珑玉面上，白皙的雪肤衬着一双湛蓝色的明眸，宛若传说中天上的湖水。最是那一头浓密的红发，如绛红的瀑布披在柔滑的肩膀上。
我爱上一位艳如秋阳的佳人，落霞洒在她的发梢。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培提尔仿佛回到了儿时，河间地潮湿的雾霭间，而他正举着火把，在黑暗中搜寻那一抹褐红。
那时候好。没有纷争，没有烦恼，没有尊卑，只有凯特，那个会和他跳舞，和他过家家，和他玩接吻游戏的凯特。哪怕他知道她递给自己的馅饼是泥巴做的，他还是痛痛快快地吃下，甘之如饴。
那个凯特已经不见了。自从她在比武场上丢下伤痕累累的他，选择拥起那个弄伤他的布兰登。
眼前的女孩，紧紧攥着百花骑士递给她的那朵红玫瑰，眼神直直地盯着比武场上的少年。培提尔刚刚燃起的一份怜爱登时消散了。她是她的女儿，又一个凯特。她会爱上又一个高大英俊的骑士，那个取得她的信物，在月下亲吻她嘴唇，夺走她贞操的男人，永远不会是自己。
或许并不是这样。培提尔捋着胡子想道。那是歌谣里的爱情，生活不是歌谣，他也不是当年的他。当年的他只知道蛮干，只知道把自己的真心奉上供人践踏。现在的他有头脑，有手段，有这场游戏的主动权。想到这儿，培提尔狠狠攥紧了拳头，带下了几根胡须，但他感觉不到疼痛。
你在南方的生活只怕不会一帆风顺。培提尔这样想着，朝珊莎走去。
由于自幼身材削瘦，培提尔从来就不是比武场上的佼佼者，尤其是在布兰登·史塔克用一把剑撕开他的皮肉，把他心爱的女孩横刀夺走以后。
胸前的伤疤隐隐作痛。不，培提尔对自己说，那个熠熠生辉的布兰登已经死了，活着的是他。比武场不是他的赛道，朝堂才是。而他的武器不是刀剑，而是笔和纸。
此刻他正在写着这样的信。第一封寄给鹰巢城，提醒自己的亲信，留心鹰巢城的一举一动，把莱莎的动向，以及那些向新寡的莱莎求爱的大小诸侯的动向一一禀告。培提尔不信任莱莎，他不怀疑那女人爱自己爱到发狂，他怀疑的是发狂本身——一个歇斯底里的女人，随时可能经不住压力对身边人倾诉，如果那个女人在倾诉中说漏了嘴……
第二封信寄给铁金库的银行家，恳请对方对王室的还款再宽限几日。他小心翼翼地措辞，在恭敬和戏谑之间小心维持平衡，既让对方确信王室眼下确实无法还款，又让对方抱有些许希望。
这样的把戏是不能长久的。总有一天，铁金库会发现王室业已破产，而劳勃的还款比迟到的弗雷还难等。到那时，想必铁金库会放弃遥遥无期的等待，转头扶持劳勃的敌人们，在维斯特洛掀起混乱。混乱是阶梯，尤其对于培提尔·贝里席这样出身寒微的新贵来讲。
无聊的数铜板把戏。劳勃曾经这样评价培提尔的财政工作。培提尔在心中冷笑：数铜板？我的陛下，你只知道你的王国由刀剑得来，可这刀剑背后却要我的铜板喂饱。
最后一封信寄给五指半岛他的老家，那个弥漫着羊粪和鱼腥味的弹丸之地。培提尔交代了几句家常，提醒管家收租的杂事。如果不说这些，他肯定又会喝个烂醉，然后和羊倌的女儿胡搞。
可怜的家伙，一辈子只能困在这座半岛，睡那些浑身羊膻味的村姑。培提尔一边想着，一边把仿声鸟的印章狠狠盖下。这是我的家徽，是我自己为自己选的，正如我自己选择的命运。我不会永远被困在这个半岛的。
把信交给侍从后，培提尔开始穿衣。他把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好一件精致又不失典雅的灰色羊毛衫，套上一双深色的鹿皮靴子，这样的妆容既能显示自己的身份，又不至于刺激看台上那些显赫的大贵族们。我和他们不一样，我靠自己的双手爬到重臣的位置，而他们能坐到这儿只靠他们的娘被合适的男人睡了。培提尔想着，把仿声鸟的银色徽章别在胸口。
胸口的伤在触碰下再次作痛。培提尔的思绪回到了那个早晨，记忆中那个孱弱的少年怯生生地举剑，挑战高大威猛的对手，只为了他心爱的姑娘——那姑娘却不肯把手帕当做信物交给他。而那女人的弟弟，那个他视同手足的男孩竟然做了对手的侍从，帮助他挑战一同长大的自己。
他就这样被击倒在地，失去了他的女人，他在奔流城的尊贵生活。一同失去的是他的自尊，他对这个世界最后的温情。
那个为爱痴狂的男孩已经死了。培提尔告诉自己。他今天精心打扮可不是为了追忆过去，更不是为了这愚蠢的大会，而是为了大会的客人——她的女儿。
比武场观者如织。他戴着礼貌的面具穿过人群，对每个值得打招呼的人笑脸相迎。贾巴拉王子朝他打招呼，巴隆·史文和他开着玩笑，坦妲·史铎克渥斯再次邀请他去自己家做客，有意撮合他和自己那个蠢女儿的婚事。他没有拒绝，正好可以从她那里套取一些君临的小道消息。
“你今天似乎开窍了。”花团锦簇的蓝礼轻蔑地打量着他的一身行头，“莫非你的妓院人手不够，需要你亲自下场？”
“如果真是那样，我绝对排在你的百花骑士后面。”
蓝礼的脸色倏地变了。培提尔已经被这无休无止的寒暄弄烦，所以才出言不逊。
终于，他找到了此行的目的。
她就坐在她父亲身边。身材高挑，长裙拖地。一张玲珑玉面上，白皙的雪肤衬着一双湛蓝色的明眸，宛若传说中天上的湖水。最是那一头浓密的红发，如绛红的瀑布披在柔滑的肩膀上。
我爱上一位艳如秋阳的佳人，落霞洒在她的发梢。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培提尔仿佛回到了儿时，河间地潮湿的雾霭间，而他正举着火把，在黑暗中搜寻那一抹褐红。
那时候好。没有纷争，没有烦恼，没有尊卑，只有凯特，那个会和他跳舞，和他过家家，和他玩接吻游戏的凯特。哪怕他知道她递给自己的馅饼是泥巴做的，他还是痛痛快快地吃下，甘之如饴。
那个凯特已经不见了。自从她在比武场上丢下伤痕累累的他，选择拥起那个弄伤他的布兰登。
眼前的女孩，紧紧攥着百花骑士递给她的那朵红玫瑰，眼神直直地盯着比武场上的少年。培提尔刚刚燃起的一份怜爱登时消散了。她是她的女儿，又一个凯特。她会爱上又一个高大英俊的骑士，那个取得她的信物，在月下亲吻她嘴唇，夺走她贞操的男人，永远不会是自己。
或许并不是这样。培提尔捋着胡子想道。那是歌谣里的爱情，生活不是歌谣，他也不是当年的他。当年的他只知道蛮干，只知道把自己的真心奉上供人践踏。现在的他有头脑，有手段，有这场游戏的主动权。想到这儿，培提尔狠狠攥紧了拳头，带下了几根胡须，但他感觉不到疼痛。
你在南方的生活只怕不会一帆风顺。培提尔这样想着，朝珊莎走去。
御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