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桐耳边,仿似听到了一朵花开的声音,这轻柔的一声试探,像一滴雨打在娇嫩的花瓣儿上,她来不及思考,仓皇间抬起头,与来者四目以对的片刻,她的整个世界仅剩下一片安静,静得她竖着耳朵听自己的呼吸声犹如倾听涨落的潮汐,听得心里一惊一惊的。眼前的人儿明明是初次相见,却像是轮回了千年般熟悉,她穿看一件曳地的月日蝉翼纱旗袍,是最纯洁、最宁静的白,这种洁白好似能将眼前的一切流光溢彩中和掉。头发烫了卷,垂至腰间,几率发丝散落在脖颈间,发色乌黑,左边鬓角斜插一支淡粉珍珠珠花,趁得她肤色越发白皙,像极了金瓶里插着一朵五月的栀子。淡白的鹅蛋脸上嵌着一双璧清的妙目,眸中柔情万点,好似姣花照水,只是这花不问青红皂白,没有任何征兆,在猝不及防间,整朵整朵任性的,鲁莽的,不负责任地骨碌碌地滚进了叶童的世界,令她心惊肉跳。
“先生?先生!”那女子是见过世面的人,此时却被叶童灼热的目光盯得满面通红,她低下头,原本带笑的脸突然收敛了笑意,显出一点莫名其妙的拘束,一双大眼睛眨了眨,深深地吞了一口气,用手在叶桐眼前晃了晃。
“哦~啊,我……我不是……我是跟朋友一起来的……”
叶桐惶过神来,急忙避开了女子的视线,一种模糊的恐惧瞬间吞没了她,使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与她四目以对仅仅只有极短的刹那,一种莫名的情愫在叶童空白的大脑里横冲直撞,她如同醉酒了般,全身的血液都冲击到她的脸上来了,热辣辣的,碰上去就要烫手似的。
“来干什么呢?干坐着吗?”女子一抬头瞥见叶桐低下了头,涨红的脸,颇有些稚嫩,不知所措的趣味,不由噗嗤笑出声来。
“他们…很快就回来了…我…我坐在这里喝酒…”叶桐被她那双眼睛一看,立马手忙脚乱地端起杯子猛喝了一口,烈酒入喉,顾不得品那酒里的醇香,那滋味如烧刀子一般滚入胸腔,呛得叶桐不住地咳嗽:“咳咳…咳咳…”
女子眉毛轻挑,似笑非笑:“你不喜欢这酒?”
叶桐连忙定了一定神,迅速应道:“喜欢!”
“喜欢?那还喝那么快?”女子手腕轻提,拎起桌上的红酒瓶,迅速扫了一眼,沉吟道:“红酒,不是应该慢慢品吗?”
“我……”叶桐一时语塞,她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冷静下来去回应女子的话,只是兀自立在那儿,她的唇微微张着,明明刚饮过酒,却感到口渴得厉害,那种火燎的滋味升到喉咙口,嘴里充满了干燥的苦味。
“来都来了,跳支舞再走吧。”女子扬起明媚的微笑,轻放下酒瓶,玉腕轻提,向叶童做了一个邀舞的姿态。
“我…不会跳舞。”叶桐从未想过在她按部就班的世界里,会遇见她,而她从一开始就对自己这个生性腼腆、胆怯羞涩的女孩子具有着巨大的诱惑力,她还没有进入叶童的生活,就在她的世界里画了一个光圈,一种美丽的、奇特的、神秘的氛围。
“我教你,就算是你陪我跳今天的第一支舞。”女子伸出双手,微踮脚尖,被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睛一看,叶童觉得她的手臂像打翻的红酒杯似的,管也管不住,整个的自己全泼出来了。
“来,搭着我的手,这只手放在这,放在我腰间。”
“我…我这是第一次来…”叶桐的一颗心快要从胸腔跳脱出来,她的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自己将要做什么。
“我看出来了,你脸红了。”十指相握,随着那女子翩飞的裙裾,两人游遍芳丛。叶桐跳得有些吃力,可那女子偏偏用她的美丽鼓动着她,她眼睛里的柔情似水来直烧得叶桐周身仿似深陷火海,她口干舌燥,动作越发笨拙僵硬,两腿不知怎样绞来绞去,忽然她双脚也乱了节拍,一个不留神,她的皮鞋狠狠踩住了女子的脚。
“对不起!对不起!”叶桐在这一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痛楚,那种仓皇地,紧张地,心痛地感受一起涌来。她犯了罪,为自己判处了无法救赎的刑期。
“没关系,这首歌叫花好月圆,你留心听着音乐、跟着我,一,二,三。”女子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
“是…这样?”叶桐轻踮着脚,小心翼翼跟着女子的脚步,害怕自己对这份美好有丝毫的冒犯。
“可不就是。”女子微微侧过头温柔地盯着叶桐的侧脸,叶桐感觉到似乎呼吸急促的不能控制,心跳加速的无法抑制,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而开嗓仍有些发抖:“姑娘,你常来这里吗?”
“叫我娅芝。是啊,我这些日子每天都来,这里啊是我临时的家。哦对了,跳完这首曲子,你的朋友若还是不散,你就先回去吧,免得被父母发觉!”娅芝含着笑意的眼睛,几点娇柔,几分聪颖,如同流云里的月亮。
“你…怎么知道?”叶桐哑然。
“记得把外套脱了再进家门,这上面沾了烟酒气味,会被家人发觉的。”娅芝笑而不答,仍旧笑盈盈望着叶桐,她目光太烈直望得叶桐不知所措地低下头去:“我记得了。”
“我什么都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