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熙冬在公众场合出现的时候,也是保安整个职业生涯里最头痛的时候。
“JOKER大人,能不能给我签个名,这辈子我就死而无憾了!”
“不要挤,来让一让!”
“这里有女孩太激动晕倒了!”
“这、这边快要发生踩、踩踏事故……唔……”
“……”
苟熙冬理了理被扯皱了的西装,大步流星地走出机场。身前的保镖像摩西分海般在人潮中艰难地开辟出一条通道,漆黑的劳斯莱斯幻影加长版就停在前方,像一头匍匐的猎豹。银色的飞天女神像闪闪发亮,而司机早已在一旁恭候多时。
【这个世界,小丑才是英雄,小丑才是超人。】
每当这种时候,这句话就在苟熙冬的脑海中萦绕。
如今,苟熙冬站在世界财富和娱乐的巅峰,可是多年前,他不过是一个受人欺负的矬小子而已。
故事还要从那天晚上说起。那天晚上,苟熙冬意外地穿越了,成了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小丑。
……
“在吗?”
苟熙冬忐忑地在手机上打出两个字,给对方的备注是“女神”。打了又删,删了再打,明明只有两个字,他却足足磨蹭了二十分钟。
21:15,苟熙冬终于狠下心,闭着眼睛按下了发送键。
“呼——”苟熙冬长出一口气,就像顺利产下三胞胎一样舒爽。他把手机扔到一旁,倒在床上和被子卷作一团打着滚。
诶不行,只发个在吗好像有点突兀,还是再加个表情吧。刚扔下手机没两秒钟,苟熙冬就又抓起来。精心挑选后,发了个猫猫冒头的表情。
“不管看多少次,她还是那么美啊啊啊——”苟熙冬小心翼翼地打开“女神”的朋友圈,点开她最近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留着高马尾,有着长长的睫毛,明亮的眼睛,挺翘的鼻梁,饱满的红唇,脸蛋精致得几乎挑不出缺点。宽松的校服没能遮住少女身躯动人的曲线,白色反倒更凸显出女孩的冰清玉洁,一双大长腿更是斩男无数。
她叫做冷晚晚,是P市二十五中的校花。而自己呢,是P市二十五中的笑话。
毕竟,就连自己的名字都是个笑话。撅着屁股,苟熙冬蜷缩在床上想着。高一开学那天,惯例的自我介绍,对苟熙冬来说则是又一次残忍的酷刑。
“大家好,我叫做苟熙冬,请大家多多指——”
“***!”
随后全班哄堂大笑。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可是苟熙冬没有想到的是,憋得脸红脖子粗的班主任最后也没有忍住。
当然,如果苟熙冬是个帅哥,或许可以力挽狂澜,扭转局势。可现实是,谈及他的长相,他自己也想批评一款游戏。
但那天有一个人没有笑,那个人就是冷晚晚。当时,冷晚晚正低着头在看一本书,是尼采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众人都在喧闹着,可她却看得那样投入,就像一支亭亭玉立、不受尘世所染的青莲。九月凉爽的秋风拂来,吹起女孩的青丝轻盈地跳着舞,也吹得苟熙冬的心痒痒的。
“算了,等着也是等着,发个孙吧给大伙整点乐子吧。”苟熙冬嘟囔着,又开始打字:教学局,吧友们学着点。没人,打个——手机震了一下。
23:11,女神终于回复两个大字:“不在。”
“我超,赢!女神两个小时就回我了!而且还和我开玩笑,她一定是喜欢我。”
苟熙冬深深地吸入一口气之后缓缓呼出,在睡裤上擦去掌心的汗水。经过几个星期的踌躇与酝酿,苟熙冬终于决定向女神传达自己的心意。他自己也知道,这不过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白日梦罢了。可是,苟熙冬觉得,哪怕是只有一丝丝的可能性,他也想把自己的情感传达给她。无论如何,总比满怀遗憾地毕业要好。再说了,自己本来都已经是笑话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23:16,苟熙冬发送:“我喜欢你。”就在他想要将开学那天的感受发送给她时——
23:17,女神:“要睡了。”
23:18,苟熙冬:“哦哦好的那明天再说。晚安哦~”
苟熙冬点击一个小鳄鱼说晚安的表情,可是聊天到此戛然而止。
唉,果然还是成小丑了。苟熙冬叹了口气,打开贴吧,果然评论区全都是:
“楼主,给你看个小丑。”
“好似,开香槟咯。”
“哥谭市里你最狂,马戏团里你最忙……”
苟熙冬关上手机。他很惊讶地发现,自己竟有点想哭。
就算早就已经预料到结局,在看到的那一刻,也还是会难受啊。果然,就算是小丑,就算无论何时对谁都是笑脸相迎,也有想哭的时候啊。
不行不行,我怎么能哭呢,爷可是要成为全校唯一指定小丑王的男人。苟熙冬鼓励着自己,用力地拍着脸颊让自己清醒起来。这个时候,就得放空大脑,读点哲学,聊以慰藉。
这样想着,苟熙冬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是尼采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那天之后,他自己也买下了这本尼采的巨著。
听晚晚女神说这本书晦涩难懂,应该助眠效果一流,苟熙冬关上灯,打开床头灯,读了起来。
“当他走到绳索的中端时,那扇小门又打开了,里面跳出一个穿着五彩花衣的小丑……”
小丑,小丑,怎么看个书都在提醒着我是小丑啊……苟熙冬感觉又一根箭正中他的心脏。
“人生是悲凉的,而且丝毫没有任何意义:一个小丑或许就足以成为它的致命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