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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宵佳节，本是个美好的日子，可怜义兄又被气得不用晚膳，独自去往书房冷静。作为贴心小棉袄，怎么能看到自己的哥哥饿肚子呢，况且嫂嫂这几日总念叨着，义兄政务繁忙，近日来书房的烛火彻夜明亮，有些担心。
膳房鼓捣了半天，方才提着食盒往小径走去，里面装着鸡丝面并两样开胃小菜，还有小碗的五色元宵，她可真是个贴心的妹妹。
至xx，让人通知义兄一声，乖巧的在外等候。

新正圆月夜，歌盈九衢，灯满帝京。
而侍卫来通禀的时候，我正看着河中节度使的奏报皱眉。眼也不曾抬，只教人进来。
这厢提笔写下：“此通篇废话，要尔何用。戊申蒲州地震，今已六日。不具陈灾情，贺的什么寿。尔若善牧黎民，抚民生还报天恩，我倒是能多活个几岁。民无灾伤，尚当存恤，尔岂有心恤于民乎！即协同州郡牧守，其州县府田苗损五六者，免今年税之半，七已上、损丁者皆免。赈贷依律，不可阙诸军廪给。旬日复奏，若还未能妥善，***回晋原种你的田。”
赶在蓁蓁进来前撂了笔，将那榜子收去一旁。再抬眼便已盈了笑，招呼小娘子近旁来。
“上元放夜，怎么没去观灯游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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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着膳盒的小手有些许微颤，她素来体弱，一路行来，且与门口稍候片刻，而今更是提着它入书斋，只觉着手里的东西好沉。盈盈水眸求助的看着眼前人，弱小可怜又无助，万分后悔没让桃夭跟着过来。
：兄长在外等我。阿兄今晚未曾用膳，蓁蓁放心不下，便想着送些膳食过来，可有打扰到阿兄？

前日落了雪，还能在青石板的缝隙里窥得一丝残痕。别处人家火树银花，该是寻不着这点玉絮的。可燕王府将笙歌隔在了外头，入了夜便只剩寒凉。
“哪个肯教你来送膳？是蓁蓁亲手做的，是也不是？”
念她体弱，起身去迎，将她手中食盒换作个捧炉。谁叫这小娘子最会卖娇，柳眉一皱，轻易让我生怜。
“这朝廷内外，尽是些会惹人生气的，独蓁蓁最是贴心。”
拾掇了案上笔墨麻纸，揭开漆盒，见五色汤团圆滚可爱，不觉眼尾更添笑纹。
随口应着：“秦赭在外头？”
不是个想放她走的意思。这厢刚拾起筷子，又问：
“他没进来蹭饭，倒是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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膳盒一被提走，就轻松了许多，又让人塞了小捧炉过来，纤小如玉的素手不经意间就碰到了他修长有力的大手，女娘的手冰凉如水，对方却炙热似火，她甚至还能碰到对方手心里的厚茧，被这如火的温度惊的忙缩手。
：书斋近期一入夜便灯火通明，有时还彻夜明灯，每次见到嫂嫂她都会拉着我念叨，阿兄未用晚膳，可把她急坏了。我恰好在膳房做元宵，嫂嫂知道后就让我来给阿兄送些。
久居燕王府多年，蒙府上女主人悉心关照，秦蓁自是该答谢，可惜嫂嫂什么也不缺，她能做的，就是偶尔在义兄面前说说嫂嫂对他的深情与好。尤其是近年来，后院添了不少美娇娘，嫂嫂因此还不快许久。
：这五色元宵皆是花生馅的，阿兄尝尝可还行？还有鸡丝面。
话题一转，便又提及自家兄长，确实是奇怪，往日总是上门，嗯蹭饭的人这两月间都不怎么登门了，见她也是畏畏缩缩的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
：兄长最近，是有些怪怪的…

筷子尖将汤团拨了个转儿，又露出浸得溜滑的糯皮来。戳了一颗，听小娘子娇声叨唠，只是笑。
兰娘忧患，是盼着我回头的。奈何我这半生戎马倥偬，是非不及论，而今已不由我。我从未是那着棋人，她看得透，不与我说。可话总归是要说出口的。而今有了蓁蓁，她当真疼惜，便是当了能说体己话的知心人了。
咽了颗甜糯团子，问她：“你嫂嫂一贯要吃黑芝麻的，可也给她做了些？蓁蓁也卖阿兄个好，煮上一碗，晚点我给她送去。”
这便是想要蓁蓁安心了——夫妻廿五载，几时竟要她来说好话了。
不禁逗她：“蓁蓁做的，从来都合我胃口。依我看，就把蓁蓁扣在府里，以后专做我的厨娘。”
这厢刚卷起一筷头面，听她说起秦赭，略一抬眼，又不甚在意地转回面上。
“嗯？怎么个怪？——那浑小子最近又惹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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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给义兄做了元宵，嫂嫂那的定不会少，不过，夫君亲送元宵，嫂嫂定然欣喜，正月十五团圆日，义兄本就该去陪嫂嫂的。
：那嫂嫂一定很开心，我稍后就去膳房准备。
至于那个还在门口等着的坑妹小能手，且等着吧，被他坑了那么多次，还不许我这个做妹妹的坑回一次？秦赭要是敢骂人，我就，就和义兄告状！
：我自是愿意的，阿兄不嫌蓁蓁麻烦就行，我最崇拜的就是阿兄了～
救命恩养育恩，无以为报，若义兄真喜她厨艺，与燕王府做个小厨娘亦无不可。
：就是，嗯——
小动物的直觉，告诉她秦赭绝对干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据以往的经验来看，这个事还不小，绝对是个大坑！
：总觉着兄长他近日看我的眼神不太对，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一般，问他又不说。

那是广德八年的安阳城外。少年倔强，竟抓了我槊上白毦；髫龀天真，桃腮尚挂珠泪残痕。许是朔风教人生了恻隐，或还带着几分谋图。后来一个成了宿醉后洗刷马厩的混球将军，另一个——
我不由多看了她几眼。楚腰蛴领，桃靥含羞，蛾眉淡扫，曼睩凝情。不觉经年，竟已出落得娉婷袅娜。分明是惹人艳羡的王府闺秀，却教我生出些莫名的不舍来。
“当真这么没出息，肯一直留在阿兄身边？”
至于那混球，上元夜来燕王府接人，却不进来拜望，是心虚不敢见我；门口等了这许久，却没甩袖走人，是要有求于蓁蓁。不知他又惹了什么祸，总归这个月的马厩又有人洗刷了。
咂摸一二，辍箸而问：“他今夜来接你，是要带你去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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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蓁蓁愿做阿耶一辈子的小厨娘，阿耶开心我就开心～
玩心大起的她又开始唤起了阿耶，虽然义兄对这个称呼很不接受，但也只是轻轻的一句“又胡闹”揭过。眼前人满足了所有对父亲的幻想，虽然花心了点，但是是个好阿耶。
：只是说带我去看灯会。
对比往日秦赭的不情不愿，今年他倒是殷勤的很。
：往年也没见他这么热心，今儿倒是奇了，莫不是良心发现，想当一个好兄长了？

小娘子儿时吃了苦，刚到府里那几年，总是双目含露，两靥生愁。柔枝嫩叶，如何不惹人怜爱。从来娇纵，便总要与我胡闹，背着人断不肯好好叫阿兄。
“惯会调皮。”
话虽如此，笑意半点儿没散，分明还是纵容。
若按年岁来算，我做她父辈实绰绰有余。谁叫秦赭那驴脾气，犟得很。半大的小子抓着我的马槊不肯松手，却连师父二字都支支吾吾不肯叫出口。蓁蓁是我认下的义妹，他啊——
“罢了，你去吧，别让秦赭在门口转圈了，他也不嫌丢人——就说是我留你，料他不敢多话。”
是个顺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