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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AION世界观相关丨短篇小说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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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有人说想看我继续写小说……虽然现在贴吧的环境会不会真的有人看文得打个问号,但既然有人提了,姑且还是发一下。
都是以前写的存货,从2017年到2011年不等,搬点短篇过来。不是网游文或玩家文,是aion世界观的西幻。主角是自家角色,人设如图,剧情大多取材自游戏主线or支线任务,基本都有魔改。





IP属地:江苏1楼2022-11-10 09:44回复
    《灵魂的推动者》
    来自A塔某支线任务。
    有魔改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她看见苍白的盐碱荒漠在烈日下延伸,与同样苍白的天空连接成苍白的牢笼。黑色的独峰斜刺进苍穹,如同一把插在荒漠里的漆黑尖刃。
    她站在这柄尖刃的脚下,抬头仰望顶峰。踏上第一级阶梯的瞬间,刺耳的哀鸣呼啸而至,无数半透明的人影从山顶倾泻而下。他们的表情扭曲而疯狂,以极具攻击性的姿态蜂拥着扑向外来者要把她撕成碎片,就像漫长的以前一样。
    莱薇踏上了第二级阶梯,她注视着顶峰,脚步未有停顿。人影们冲至她身前,却震惊于来者的模样,他们收去攻势,表情变得温柔。亡灵们低语着,用没有泪腺的眼睛哭泣着,用没有实体的身体去触碰她、拥抱她、亲吻她。
    祝福你,我的同族。
    莱薇终于爬完了这漫长又残破的阶梯,觉得脚步有点沉重:当然不是因为山太高,原因她心里清楚。穿过那扇歪斜了大半的拱门,她看见了那位站在山顶巴掌大地方上的亡魂:铠甲齐全,长剑悬腰,背后羽翼舒展,除了整个人都是半透明的透射出明晃晃的耀阳之外,依然像活着一样体面而具有尊严。
    “是拉米佩顿阁下吗?”莱薇问。
    这景象简直像在梦里。拉米佩顿想。可亡灵不会做梦,美好的残酷的都是现实,虽然大部分都是后者,他们连偶尔做一场回忆曾经的美梦来逃避现实都做不到,只能永远地徘徊在无尽的痛苦里。可现在他又觉得庆幸了——时隔一千年还是两千年,被永困在魔界敌土上的他再见了同族,他可以不用怀疑这是梦境,可以放心地告诉她:
    “见到你真让人高兴。”
    虽然他们已经不能算人了就是。
    所有的亡灵都围上来,山顶地方太小顿时变得异常拥挤,他们的身躯互相重叠穿插,显得十分荒诞可笑。但莱薇没有笑,她屈膝弯腰,在亡灵的簇拥下对拉米佩顿行了一个标准的单膝跪礼。
    然后她起身摸出一个酒囊拔开木塞,清冽的果香飘逸出来。
    亡灵们围得更紧了,他们觉得这味道亲切又熟悉,可时光把记忆消磨去了太多,具体的名字早已叫不上来,只模糊的联想起一些关于尚在天界时的破碎画面:比如长着红果子的矮小灌木、用榉木做成的粗糙桌椅,一缕从窗户缝里漏进来的阳光正好照在桌上盛着紫红色酒水的玻璃杯上,折射出一片瑰紫的流光。
    “是梅拉果酒,”莱薇说,稍作停顿后又放慢了语速重复,“梅拉,在普埃塔很常见的那种。普埃塔还记得吗?”
    “是团长最喜欢的酒,也是我最喜欢的酒。”拉米佩顿说,“看来你有备而来。”
    她点点头:“恩,是菲……阿卡利奥自己酿的,他托我带来。”
    这话莱薇说的很平淡,像是一次对友人的平常探望。
    “他还活着?”生前是位女祭司的亡灵问,又叹息起来,“他以前除了喝酒和打架什么都不会。”
    “现在会的很多了。”不仅会酿酒,还会洗衣做饭,给屋外的挂灯添油,给圈院子的篱笆加柴。莱薇认识他时他已经是个身形佝偻的白发老人,守着间木屋,靠发呆就能过上一整天日子。被称作天族战神的他在逃回天界时把自己的佩剑丢在了欧比斯深渊里,好像连带着把身为战神的自己也一并丢了似的。
    女祭司还在叹气:“他活得一定很痛苦。”
    “我们也很痛苦。”另一个亡灵说。
    “那是两回事。”
    “可梅拉酒都在眼前了我却也没法喝,还有比这事更痛苦的吗?”那亡灵坚持。
    “团长都还没喝到,你急什么?”
    然后亡灵们全都沉默了,拉米佩顿无声地笑了笑,往边上挪了一步给莱薇腾出个空——虽然这个举动对于没有实体的亡灵来说没什么意义——“团长会喜欢你和阿卡利奥的礼物的,有劳。”
    莱薇应声走到山顶边缘,俯瞰下去只觉得阳光洒在盐碱漠上映得眼前白晃晃的一片。然而这片白晃晃的视野里却扎着一片黑。
    空旷无垠的盐漠之上,突兀地伫立着一座由无数棱角刺锥组成的黑色巨门。它高耸着立在那里,全身都由黑钢打造,冰冷而坚硬。再毒辣的日头也无法暖化它的温度,再绵长的风沙也无法打磨它的尖锐。数条粗达十英尺的黑铁锁链从巨门上垂下,穿透沙层,深深钉入地底。
    魔族的荣耀丰碑,天族的耻辱疤痕,其名为泰尔拉斯刑场。
    “给天族。” 莱薇把酒囊对着黑门说。
    “给天族!”受命出征、军陷魔界、身死敌土的亡灵们高呼。
    “给灰色风暴军团。”莱薇把酒囊高高举起。
    “给灰色风暴军团!”悲痛于屈辱、即使死去也不愿回归奥德流动,以执念化作亡灵的天族战士们呐喊。
    “给灰色风暴军团长,天界之光泰尔拉斯。”满囊酒水倾流而出。
    “给灰色风暴军团长,天界之光泰尔拉斯!”为了给屈死在魔界,连灵魂都陨灭的泰尔拉斯军团长洗刷耻辱而坚守了两千年的灰色风暴军团成员们咆哮。
    山顶的风呼啸着,转瞬间就把酒水连同这些声音一起捎向了黑门、捎向远方。
    莱薇站在风里,只是静静地听。酒囊渐渐轻了,来时爬楼梯的那股沉重感却又浮现出来。
    是记忆的重量。
    ——她久违地感到了疲惫。
    须发皆白的老人在自家小屋前喝酒,榉木的桌椅,紫红色的酒水。阿卡利奥村的人只知道这老头名叫菲尔诺斯,性格孤僻的很,不愿意在村里待着,反而一个人跑到孢子路口弄了座小木屋。
    莱薇走上前去,把空瘪的酒囊丢在他面前。
    “你回来了。”菲尔诺斯打招呼,“来一杯吗?”
    她只看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胆小鬼。”
    留下这么一句。
    菲尔诺斯只好颇为遗憾的把已经推过去的空酒杯收了回来。
    以前他胆子也很大,在他还叫阿卡利奥的时候,人们称他为战神,虽然他自己觉得有点土,但毕竟很能说明实力。可一千八百年前在魔界最孤立无援的那场战役里,泰尔拉斯对他下达了最后的命令,让他逃回天界,传递消息。不把被称为战神的最强战力留下来击败敌人,反而把最强战力派回去传信,这说明了什么,他突然就胆子小到不敢去想了。
    从此他的胆子就再也没大过。
    —END—


    IP属地:江苏2楼2022-11-10 0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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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曾与你重逢》
      取材自官网漫画。
      官方送我的萝莉,不要白不要嘿【你
      ——————————————————————————————
      跟莱薇重逢是在光之圣所的地下监狱,实话说,地点相当尴尬。
      但是维达完全不介意,听闻消息后她激动地从神座上蹦起来,在众多守卫惊愕的目光中一路飞奔出去,甚至忘记了带上她的玩偶兔子。
      众所周知,光之神的代行者维达有一只从不离身的兔子玩偶,娇小的少女常年抱着玩偶坐在那张对她来说过于宽大的神座上,看起来既不端庄也不威严,偏偏还没人敢说。
      实际上兔子玩偶已经更新换代过好几轮,毕竟玩偶的寿命不像守护者那么长。第一代兔子远不及现在这只布料鲜艳针脚精密,是维达的妈妈用灰扑扑的旧衣服粗粗缝制的,两只耳朵一长一短,脑袋上缝了两个圆圈就算是眼睛。
      “这是你的朋友吧?”初见时莱薇捡起玩偶拍拍上面的灰尘交还给她,“不要再弄丢了。”
      维达接过兔子,然后感到自己的双手被莱薇包裹了。莱薇穿着武装到手指的铠甲,触感自然是又硬又冷,但她动作很温柔。
      后来维达回忆起来这一幕时,总是不厚道地觉得那一刻是莱薇这人情商上的巅峰。
      那时的维达什么都没有了,入侵的龙族夺走了一切,兔子玩偶连同她的性命一起也差点被夺走,莱薇抢了回来,拍拍灰,然后塞回她手里。
      她降临的姿态像流星一样璀璨,像光芒一样耀眼;她将她拯救,这是个不怎么新奇的展开,但并不俗套。俗套是用来形容故事的,而这些都是现实。
      太漫长了。维达心想。她奔跑在从神殿前往地下监狱的路上,觉得这条路漫长的就像她寻找莱薇的时光。她心脏狂跳几乎要冲出喉咙,不像沉稳冷静的代行者,像当年初次见到莱薇的小女孩。她跑进湿冷阴暗的地下监狱,栅栏铁门就在眼前,她推开它,觉得这里光辉遍地。
      然后她看见了坐在地上的莱薇,听见声音后面无表情地抬头向她看来。
      光顾着激动了,没准备要说的话。维达有点尴尬。
      “好久不见。”莱薇率先开口打破沉默,语气平平,并且没有半点要起身的意思。
      维达也冷静了:“你果然没死。”然后冷静只维持了一秒,“你也果然在躲着我?”
      “也不全是。”莱薇指指自己的脑袋,“失忆了一阵子。”而且时间不短。
      “他们都说你死了,我不信,后来阿卡利奥斯告诉我……”
      “他们?还是她?”莱薇打断她,语气里有淡淡的嘲讽。不等维达回话,她就起身往外走:“我该走了。”——这明摆着要么是没明白自己阶下囚的身份,要么是不把外面的守卫当一回事的发言。但维达知道她如果想走就没人能留住她,她一下慌了,伸手去够她,然后拽住了她的衣角。皮革做的软甲,摸在手里滑滑的,她想起莱薇以前几乎只穿铠甲,她想撒个娇都没地方拽。
      “……别走啊。”维达说,话一出口就鼻子一酸,下一秒就掉下泪来。娇小的体格和常年不离手的兔子玩偶让身为光之神代行者的维达在外表上没什么威严,但也不至于没威严到这个地步。反正哭都哭了——维达自暴自弃地想着,拽着莱薇的衣角站在原地抽抽搭搭了好一会:“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为什么啊??”她一股脑地问,一声比一声委屈。
      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不要我了?为什么啊?
      等她从自己委屈的情绪里缓过神来,发现莱薇还站在原地老老实实地被她拽着,她顿时觉得有戏,可还没等她组织出语言,莱薇又开口了:“维达,我不会回到阿里埃身边了。”
      维达一下子说不出话了。连那颗从听到消息起就一直蹦跶的很欢快的心脏都凝滞了。
      莱薇转过身来,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微不可觉地停顿一瞬,最后落在维达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你很努力,也做得很好。这个位置上坐的如果是其他人也许会更糟,你今天拥有的一切对得起你的付出,这样就好。”
      这人情商的巅峰果然也就只存在于初见的那个时候了。维达想。这样不好,一点也不好,因为我努力的原因,做得很好的原因,成为代行者拥有今天的一切的原因,全都是为了靠近你,因为你是光之神阿里埃麾下的军团长,也确实像光芒像火焰一样,我想靠近你。
      维达深吸了一口气。
      “为什么呢?”她问,“海市蜃楼的覆灭很沉痛,可那不是阿里埃大人的错。她以为你死了,如果她知道你活着……”
      “只有我活着已经没有意义了。”莱薇说着,短暂地沉默了一下,“……你还记得海市蜃楼,那你还记得军团成员的名字吗?”
      “……”
      “你瞧,你不记得,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维达,他们和我不一样。他们被父母生出来,被父母养大,他们有亲人爱人有朋友,可他们都割舍了。他们把自己从世界上抹消,放弃了所有羁绊社会性死亡,为的是成为海市蜃楼的一员。可他们全部牺牲了,死去了,就真的一丁点痕迹都无法留下地死去了。没有任何人记得他们,也没有任何人知晓过他们的存在,干干净净,连火焰烧尽后的木灰都不如。维达,如果连我也不记得他们了,他们就真的再也不在了。”
      “可那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真的把他们忘了。”
      “现在我又想起来了,那么我就不会再忘记。”
      “你看见外面的光辉之旋律军团了吗?”
      “他们驻扎在阿斯特兰,留守在这片离永恒之塔最近的荣耀土地上。光之圣所里到处都是他们的身影,他们功名尽享,永恒之塔和主神的光芒永远照耀着他们。”
      “而我的军团全员陨落在深渊战场,士兵们没等到救援,他们全部牺牲了。心怀不甘的一位士兵化身亡灵苦苦等待,终于等到了他侥幸逃生的军团长,可他的军团长已经不记得他了。现在呢,这位光杆司令的军团长总算想起了自己是谁,她来到阿斯特兰,刚准备靠近永恒之塔,就被当成可疑分子抓进了监狱。”
      “维达,我们不是光,我们是虚幻的海市蜃楼,是光芒背后的影子。”
      “放手吧,维达。”
      维达有很多年没像现在这样哭过了,她哭得特别凶,以至于忘记了自己最后到底有没有放手。
      那天后来一切如常。
      光之圣所依然穹顶高挂,圆灯高悬,华美瑰丽的彩绘玻璃窗上,光之神阿里埃的面容依然温和静谧。锁着银边的深蓝色地毯铺了几百米从厅外一直铺到大厅尽头,雄狮雕像昂首立于阶上两侧,她抱着兔子玩偶坐在那把椅背高得恨不得戳破房顶的雕花座椅之上,一时间想不起自己坐在这里的理由去了哪儿。
      —END—


      IP属地:江苏3楼2022-11-10 0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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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定q收藏再看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2-11-10 0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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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市蜃楼(上)》
          来自天族烙印任务+部分主线剧情。
          有魔改
          ————————————————————————————————
          见到埃古斯的时候,莱薇的心里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感想。
          她一直在寻找自己失去的记忆,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直接去问认识自己的人。菲尔诺斯向她展示的记忆片段让她得知自己曾经可能是哪个军团的军团长,她心想那就容易多了:麾下的军团成员自不必说,身为军团长她原本应该也是个有点名气的人物,人脉肯定不会单薄。
          结果整个普埃塔都没人认识她,自然也没人知道她的过去。普埃塔毕竟是个消息不怎么灵通、有点与世隔绝的小地方,莱薇用这个理由说服了自己。
          然而等她先后到达极乐世界、贝尔特伦和埃尔特内之后,这个理由就失效了。
          莱薇迅速察觉出了端倪:军团成员一个都没见到,也没遇到过什么仰慕军团长的路人,甚至连一个普通的熟人旧友都没,她的人际关系一片空白,简直仿佛不曾存在过一般干净到没有丁点痕迹。
          唯一算是旧识的是外港的酒吧老板娘,她说莱薇以前是她店里的客人,在被莱薇嘱托调查后的某一天带来了消息:有人在暗黑碎片里等她。
          于是莱薇在暗黑碎片里见到了埃古斯,准确的说是埃古斯的亡灵。男子以灵魂体一剑击退了想要偷袭她的怪物,收剑时看见她,愣住了:“你是?!”
          这反应莱薇今天已经是第二次见到,上一个有这个反应的人叫伊卡尼罗斯,也就是把莱薇约见在暗黑碎片的那个人。实话说伊卡尼罗斯的反应比埃古斯还要大上不少:他先是震惊地瞪大眼睛呼喊出莱薇的名字,然后惊喜交加地连声道:“您还活着?您果然还活着……?太好了,这样一来就可以恢复我们军团的名誉了!”
          莱薇略带尴尬地看着他,表情和之后面对埃古斯时一样没什么波动。
          伊卡尼罗斯倒是并不意外也不觉得打击,由此可见他确实对自己比较了解,说出口的话在莱薇这边也自然而然的被提高了可信度。莱薇得偿所愿,获得了很多她想要的信息,比如她的军团名叫海市蜃楼,是光之神阿里埃的秘密直属,除了她自己和她面前站着的这个,已经全员战死在了马卡兰蒂斯。
          伊卡尼罗斯说这些的时候语气悲痛表情更悲痛,莱薇听着心里也悲痛,但那悲痛就像是幼兽稚嫩的爪子从心尖上划过一般,实在算不上什么痛彻心扉。
          后来埃古斯告诉她伊卡尼罗斯其实是军团的叛徒,这次会面是一个为了除掉她而设的局这件事时,她也依然是这样的心情。
          不过是短短片刻,剧情骤然反转,劫后重逢的欣喜一下子变成淬着毒的阴狠,她的心情倒是依然没什么变化。
          “伊卡尼罗斯是叛徒,他投靠龙族,同时串通了雷帕尔革命团。马卡兰蒂斯的那场任务原本不算困难,但他向龙族泄露了我们军团的行踪……”
          埃古斯说这些的时候表情平静,他很快就从最开始的震惊中冷静下来,如果忽略声线里轻微的颤抖的话,语气也算是沉稳。他全程注视着莱薇,目光专注而深刻,不曾有一瞬游移。
          莱薇也在同样仔细的看他,试图将这张面容从记忆的海里打捞出来,却只是淅沥沥的一场空。
          她不免有些难过,并且觉得抱歉。
          她一直在寻找的知晓她过去的人出现了,她意识到自己在对方心里的重要性,也感受到过去那些极具分量的伤痛,可听别人诉说的这些过去就像是听了一个情真意切的故事。她拿不出任何可以证明她是故事主人公的记忆,也就拿不出对等的回应,亦缺乏情感上的加持。情真意切的故事实在难以触动那颗她自己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变得凉薄的心。
          抱歉归抱歉,正事还是要谈。莱薇问了埃古斯很多问题,力求以最简洁的语句获得最多的有效信息。埃古斯十分配合地一一作答,回答既简洁又很能抓住重点。两人效率极高地问答了几个来回,埃古斯突然毫无征兆地岔开话题:
          “这样就和以前向您汇报工作时一样。”
          和之前高效的情报交换不同,他这一句的语气温和里带着怀念,尾音下沉成一个压抑的叹息。
          “……抱歉,我不记得了。”莱薇只能道歉。
          埃古斯摇摇头,终于舍得挪开他自见到莱薇后就一直紧紧黏在她身上的视线,去抬头看一眼天空。
          “时间有限。”他说,“暗黑碎片不是个应该久留的地方,您该……离开了。”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静静地劝她离开。亡灵站在过去与现在的夹缝里,劝生者离开。埃古斯死去了,世人不记得他;世人也不记得莱薇,可她还活着。
          太安静了。莱薇心想。此时此刻这位亡灵是如此的安静:既不愤懑也不悲痛,既无控诉也无诘问。他只是站在那儿看着她,眼里只有温和,眼里已有一切。
          莱薇想了想,问:“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埃古斯笑了。
          守护者不老的肉体早已消亡,这个来自灵魂的笑容看起来宽慰又沧桑。
          他伸手搭上莱薇的肩膀,当然没有触感也没有温度,现在连原本就是半透明的轮廓也越来越模糊了——但莱薇仍感到了重量。埃古斯的形体渐渐消散,那个笑容也逐渐淡去。
          “没有。”他说,“能再次见到您,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虽然只是个开始,但取回记忆这项工程终于取得了重大突破。得益于在暗黑碎片获得的那些信息,莱薇终于有了大体的方向去深入调查,不用再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
          后来她找到了其他知晓海市蜃楼存在的人,但又不能算是找回了记忆。她仍然没有回想起任何事情,只能说她知晓了越来越多关于过去的事。莱薇将从别人那里获得的信息抽丝剥茧层层推进,感觉倒更像是一个以第三者视角在进行的一场解谜游戏。
          其中叛徒伊卡尼罗斯的下落是莱薇追寻的重点,名为影子长老会的组织为她提供了情报:伊卡尼罗斯正身处阿祖兰图要塞。
          自称使者、身穿兜帽长袍的男人坐在桌对面做出总结陈词:“除掉他也算是了却埃古斯的一桩心愿。”
          “埃古斯?”
          “他曾经是影子长老会的成员之一。”
          “就算海市蜃楼不是明面上的军团,埃古斯也不可能同时入职两个组织吧。”
          “影子长老会不是台面上的组织,主神没有认可它。”
          “那么,一个没被主神认可的不正规组织,怎么会有这么机密的情报?”
          对方在莱薇的注视下沉默一会,突然摊摊手:“劳驾,请站起来一下。”
          莱薇不明所以地照做,下一秒场景突变,桌椅房屋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红黑色没有尽头的空间。她身处一座浮空岛屿,脚下是布满裂痕、熔岩流淌的红褐色土地,巨龙的白骨尸骸陈横在身后,巨颚张开,暴露出满口森然白牙。
          ——这里是菲尔诺斯给她展现的记忆片段中出现的,名为马卡兰蒂斯的深渊战场。
          “提醒你站起来、没让你难堪地摔在地上已经是我的仁慈。”
          无视莱薇已经一手按上剑柄的动作,男人冷冷地开口,语气里先前就不怎么真诚的客套和礼数都荡然无存。他缓缓揭开兜帽,露出一张看起来分明平凡无奇、却偏又让人心生敬畏的威严面容。他抬着下巴居高临下地俯视莱薇,那模样看起来傲慢至极。
          “我对你非常失望。”男人说,语气里的傲慢跟表情比起来只增不减,“一点点阴谋和手段就把你打败了,你失去一切却不自知,自以为是地在寻找真相,却不知道真正重要的是什么。最重要的是,你丢掉了你本应承受的东西后,这一无所知一身轻松的模样实在让人心生不快。所以我决定破例插个手。”
          男人摊开五指,一个浅金色的沙漏图案在他掌心升起,逆时针颠倒过去。
          莱薇恍然一瞬,男人不见踪影。
          她穿着铠甲全副武装地站在原地,两列士兵在她面前一字排开,还有一人站在浮岛高地的边缘:“都等着您呢,莱薇大人。”所有人都朝她投来热烈而饱含希冀的目光,她向高地边缘走去,脚下干裂的土地与带着血腥气息的风都是灼热的。她听见深渊战场上兵刃交接的锐响,听见龙族的咆哮与军团士兵的嘶吼,听见那些“莱薇大人来了!”、“开始反击!”的呼喊。这些声音灌入耳膜随血液游走,汇聚成她胸膛里响亮的心跳。
          她不是评论故事悲喜的旁听者,她是剧中人。
          她认识他们,认识这片战场上每一个白翅膀的同族。无需旁人介绍,她知道每个一个人。知道他们的音容相貌,知道他们的性格脾气,知道他们惯用的武器作战的习惯;知道某个人酒量不好却喜欢在庆功宴上贪杯,知道某个士兵伤疤下的一段晦涩故事,知道某个女战士的恋爱进程,她在深夜里与她长谈,昏黄烛光下的侧脸温柔动人。
          莱薇从浮岛边缘纵身跃下,在展翅前坠落的短暂间隙里,看着他们战斗在深渊天空上的身影。
          他们……她的军团,海市蜃楼。
          她曾经、现在、即将……
          失去他们。
          意识到这点时,她看见了埃古斯。
          他受了伤,正费力把长剑从一个魔族的胸口里拔出,暗红色的血迹在剑上和盔甲上叠了一层又一层。男人也看见了飞掠而过的莱薇,她的身影落进他眼里,像是落进干柴堆里的一粒火星,将那双眼睛瞬间点亮,衬得那张苍白染血的脸庞也再现出神采。那个向来不苟言笑的男人露出一个欣喜而饱含希望的笑容来。
          莱薇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足够了吧。”她说。
          “想起自己是谁了吗?”傲慢的声音问她。
          “海市蜃楼的军团长、预言书的主人、第十三声呼唤。”莱薇睁开眼睛回答,周围场景再变,她坠落在无底的黑色深渊里,就像那场战役中她被里萨奥击落于深渊时一样。
          这么多名号,这么多身份——没有一件能回报他们的期待,为他们带来胜利;也没有一件能顺应他们的希冀,将他们从死亡中拯救。
          她永远的失去了他们,并且……忘记了他们。
          漫长的坠落之后,她终于狠狠摔在了名为现实的大地上。
          穿长袍的男人再次出现在莱薇面前:“让人欣喜,你的复仇终于有了意义。”
          她慢慢地爬起,说:“感谢你热情相助,空间之神伊斯拉佩尔。另外劳驾,请把我送去阿祖兰图要塞。”
          “现在?”
          哐地一声,莱薇握着砸地的巨剑回答:“一秒钟我都不能再多等。”
          —TBC—
          (说是tbc但实际上不太可能会有了x)


          IP属地:江苏6楼2022-11-10 0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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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山西来自iPhone客户端7楼2022-11-10 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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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复燃》
              就是想写写便当【
              有不少私货和私设,且非常中二【划重点】
              ——————————————————————————————————
              贝尔纳把沾满血的断剑往边上随便一插,一屁股坐下了。
              坐下时硌到了一具尸体的胳膊,新鲜的,还带着余温。他扭身费力地挪了挪,然后瘫下去,枕在那具尸体的身上。
              “抱歉了,兄弟。”他没什么诚意地道歉,然后开始看着天空发呆。有龙在他头顶吐息着飞过,黑烟和火焰覆盖了全部视野,各色魔法和箭矢时不时落在他周边。他就在战场这么瘫着,像是某个不用出勤的休息日瘫在自家床上。
              “要放弃了?”莱薇走到他身旁问。
              “放弃了。”贝尔纳回答,然后重复,“放弃了放弃了。”
              莱薇蹲下身去直视他的眼睛:“你不战斗到最后一刻吗?”
              要不是疼得要死,贝尔纳真想把自己已经流到肚子外面的肠子拎到她眼前晃晃:“你看我像是还能继续打的样子吗?”
              “严格地说,可以。你四肢还在,以守护者的体格来说,你仍有行动力。”
              “没人性的,你看看我这出血量——”贝尔纳朝自己肚子上的那个洞努努嘴,“如果没有祭祀来帮我把肠子塞回去再念上一段咒语,我很快就会因为失血过多死掉,你就不能行行好让我多活几分钟吗?再说就算不死于失血过多,在这战场上我也可能随时会……”
              有一枝箭矢朝他射来,莱薇伸手握住了。
              “……随时会死掉,比如刚才那样。”
              “同样都是死亡,你选择了这种吗?”她问,同时两指用力折断了精铁箭身,把断成两截的箭矢轻轻放在被血染红的地上。
              贝尔纳歪过头去吐了口血,说:“啊啊,是啊。我还能爬起来,带着一身的血和肚子上的破洞,拎着把断剑,嗷嗷大吼着悲壮地解决掉能有一个是一个的敌人,然后死掉。”
              少女静静地看着他。
              “我以前确实憧憬过这种死法,毕竟很帅很英勇不是么,”贝尔纳平静地说,“但是现在我不乐意了。”
              “为什么?”
              “因为我想选个更舒服的死法,”他微笑着说,同时气息渐渐弱了,“我战斗了那么久,想要个舒服点的死法总不算过分吧。”
              顿了顿,贝尔纳问:“你要嘲笑我吗?”
              “不。”莱薇摇摇头,视线缓缓扫过远方的战场,“没有意义。”
              “说的真好,掐到点子上了。”他一边嘶嘶地抽着冷气,一边由衷地赞叹,“我的死亡没有意义。死在这里的是只虫子和是我没有任何区别。”
              她纠正:“我说没有意义的是嘲笑这件事,不是指你的死亡。”
              “哦,失礼。那你觉得我死的有意义吗?”
              少女极轻地叹了口气,微微直起身来。
              贝尔纳也试着挪动了一下身体,他感觉自己几乎要躺在自己的血里了。
              “如果我拼了命浴血奋战到最后一刻,就能改变结局的话,我会那么做的。不管是肚子上有几个洞,还是少条胳膊也好腿也好,只要我还有口气,我都会那么做的。”他说,声音很低,语速也很慢。
              “或者,如果我不能改变什么,但我死去后,会有战友把我的遗体收走,表彰一下我的功劳,追忆一下我的生平,那也行吧。但是你看。”
              贝尔纳费力地抬起一只胳膊,把自己染血打结的一缕头发从眼前拨开,再缓缓指向天空,指向战场。
              又有一条龙飞过去了,它体型极大,飞得极低,黑压压的阴影从两人头顶掠过,飞往被火光染成血色的天空。搏杀与战斗在天空下进行,鲜血洒落下来,破损的武器掉落下来,死去的人们摔落下来。大地上陈横着战士的尸体,濒死的他躺在这片战场上,只觉得边界无限延伸与天空接壤,是没有尽头的血色噩梦。
              “你看,这是必将灭亡的结局——既然如此,我选个舒服点的死法不算过分吧?”他又问了一遍。
              莱薇很不配合地垂着眼帘,似乎在思考。
              于是贝尔纳也沉默着,他静静地躺着,觉得身体发冷,自己的血泊却是温热的。
              过了一会他说:“我毕竟努力过了,虽然什么也没做到就是了。弱小是我的错吗?那也不重要了,可我毕竟努力过了。”
              他偏过头去,用开始涣散的目光盯住少女的脸。
              “可你什么也没做。”他说,用的是虚弱却坚定的陈述句。
              “嗯。”她应道,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
              贝尔纳被她的反应激怒了,身体里所剩不多的气血开始翻涌:“你本来可以改变这一切的!我们太弱小了,一个人的话只能孤零零的等待死亡……但你明明可以做到!在一切变成现在这样之前,你明明有过很多机会——五年前的龙岛之战,三十二年前的时间平原,四十五年前的密令战争,甚至,甚至是一百零三年前的……”
              他剧烈地喘息着,把手臂拼命向前伸去,手指痉挛着抽搐,像是要抓住什么——是什么呢?除了浓烟烈火,和那把断剑,这里什么都没有。
              于是他终于崩溃了,不管不顾地破口大骂起来,满嘴血沫:“会变成今天这样都是因为你的不作为!看戏很爽是不是?高高在上心里可开心了是吧?这个人死了,那个人也死了,满地都是死人,包括我枕着的这个,全跟我一样,没有任何意义地跟虫子一样地死掉了!你为什么就不能救救他们救救我呢!有那个能力的话,求求你救救我们啊?!”
              骂不下去了,倒不是因为没词了,实在是贝尔纳缺氧喘得厉害,他两眼发黑金星乱冒,耳朵里嗡嗡嗡地吵得要命,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吼了多大声。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他稍微喘顺了些,问。
              莱薇想了想:“密令战争是四十七年前的事,你少说两年。”
              他气结,感觉自己又少活了十秒:“你不反驳吗?或者辩解?苦衷啊为难啊或者你的立场啊什么都好?”
              能说的是挺多的,但那是个太过于漫长的故事,而伤害已经在这里了,包括贝尔纳肚子上的那个洞。她没有信心能在他的血流干之前把故事说完,于是摇摇头:“没什么好说的。”
              “也好,”贝尔纳嗤笑两声,“反正我就是想临死前骂个爽,你说了我也不会听。”
              他偏过头去,微微阖上了眼睛。
              莱薇望了望远方。
              “其实你还是有救的,就算是现在,只要能得到祭司的治疗……”
              “不用了。”贝尔纳打断她,也许是刚刚太激动耗尽了力气,他的声音越发的低了,像是要睡着一般。“已经够了,二百六十七年……几乎是普通人的三辈子,我已经活得太久了。……让我归去吧,如果回归奥德的流动,我就能再见到蕾蒂西亚了……”
              不知不觉间,血泊已经扩大到了莱薇脚下。
              “蕾蒂西亚是谁?”她问。
              贝尔纳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来,慢而温柔地道:“我喜欢的人,我深爱的人,我最重要的人。随你喜欢去理解吧。一百零三年前,她死在了巨神兵之乱里……一百零三年。”他像是自己都很惊讶般地叹息道,“我居然已经失去她这么久了……再久我都要担心我会忘了她的样子了,所以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尾音已经轻如落雪。
              莱薇同样轻柔地:“……也好。”
              她站起身来,面向着荒芜的战场,脚下踩着染血的脚印。
              贝尔纳撑着眼皮看着她的背影,只能捕捉到模糊的轮廓。他渐渐地看不清了,心跳渐渐地微不可觉了,疼痛和冷暖也逐渐感觉不到了,可他仍轻轻地叹息:
              “那你呢?”
              三百年不到的生命已让我感到漫长,一百多年的死别已让我觉得痛苦,而你到底要前行到何时才是尽头呢?……
              “真是可怜啊。”
              他微不可闻地呢喃着,并缓缓阖上了眼睛。
              当生者的世界只剩下一条缝隙时,有声音响起,命令道:
              “睁开眼睛。”
              红色的光芒从缝隙里挤入他眼中,那个声音重复:“睁开眼睛。”
              贝尔纳觉得自己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不,不可以颤抖,因为他所有的力气,和所剩无几的全部生命都要被用来——
              “睁开眼睛,在生命的最后亲眼见证传奇吧。”
              莱薇这么说。
              所以他做到了。
              他看见了被烈火缠绕包围的少女,火光将她银白的铠甲染成红色。她抬手给自己戴上面具,白色的羽翼从她背后舒展开来,她迎风飞掠向天空下血与火的战场,奔赴向一场搏杀与生死的盛宴。
              贝尔纳无声地睁大眼睛,也无声地大笑着。
              心脏已经不再跳动,血液也不再流淌,可即使鲜血枯涸,泪水也依然泉涌。
              赤色的光芒映在他眼底,被死亡刻写成永恒。
              在此之前,我从未遇见过你。
              此时此刻,是我们痛哭流涕的重逢。
              时隔三百一十二年,【炽火】重现战场。


              IP属地:江苏8楼2022-11-10 1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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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浙江来自iPhone客户端9楼2022-11-10 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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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足点》
                  收个小弟x
                  ————————————————————————————————————————————————
                  斯格威尔被莱薇捡到的那年是二十二岁,以人类的标准来看已经是个思想独立性格成熟的成年男人,早就不适合养成故事的那一套了。可惜捡到他的人已经活了八百多年,他二十二年的人生连人家的零头都凑不上,更别谈自称成熟独立的底气了。
                  首先被粉碎的是无谓的自尊,其实也是他自找的。莱薇像拿捏一只柔弱的鸡仔般把他轻松撂倒,并且下手特别有分寸: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但是足够疼足够惨足够让他世界观重建的那种分寸。斯格威尔趴在地上懵得回不过神来,莱薇就那么淡淡地看着他,既没皱眉头也没弯嘴角,一派“太阳从东边升起”的理所当然。
                  后来斯格威尔被托付给瑟琳娜,莱薇一部分时间和他们一起,但更多的时间不知道身处世界的哪个版块。活了八百多年的人在时间观念上和斯格威尔差得有点远,经常以年作为时间单位的不知所踪。最近的一次分别长达十年,再见时斯格威尔稍作抱怨,莱薇批评他:“你还是耐不住寂寞。”
                  这话也只有莱薇有资格说他。斯格威尔十九岁那年觉醒,于是便永远都是俊逸的少年模样。他没有编制也没有身份,同伴或是战友的概念对他来说都很模糊。闲暇时他盘着双腿叼着草叶坐在树干上一发呆就是一天,村里的老妪或者孩子在下面跟他打招呼,少年侧头看去,回以一个特别好看的笑。
                  一起行动的时候斯格威尔总是单方面话多。“我刚刚表现得怎么样?”“跟以前比是不是又厉害了?”总之就是很积极的求评价。“还行。”这已经是莱薇给出的相当高的评价,如果她主动开口,十有八九是硬话,比如“斯格威尔,把链甲穿好。”“你为什么永远都无法对我满意?”后来斯格威尔这么问了,“在相同年龄段的守护者里,难道我还不够优秀吗?”莱薇想了想说:“还不够,距离让你远离死亡活下去的水平,还不够。”
                  这简直是斯格威尔听过的最动听的话。
                  长久以来他一直在思考自己和莱薇的关系:教导程度够不上师徒,实力差距够不上同伴,亲密程度更是与朋友无关,他耿耿于怀了六十多年,突然就释怀了。
                  二十二岁时的他实在太年轻了,稚嫩鲜活的心脏太容易受到伤害。队友从战场撤退时放弃了搜救,他在暗无天日的悬崖夹缝里等了大半个月也没等来救援。而后在阵亡名单上看见自己的名字时,他捂着胸口弯下腰去,眼泪根本控制不住。旁人以为他是哪位亡者的亲属,温言轻语地将他安慰,斯格威尔不理不顾,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安慰一个死人,亦不知晓他的眼泪是在为自己的死亡悲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痛苦的事?年轻的守护者这么想着,被死亡的生命急于寻找一个用于活着的立足点——
                  而莱薇点了头,她在自己身边划了块地方允许他立足,于是他站在了她身边。
                  她将他从暗无天日的夹缝里拯救出来,这份拯救持续至今。
                  她允许他活着,并且允许他永远地活着。
                  —END—


                  IP属地:江苏10楼2022-11-10 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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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玻璃人》
                    *自家孩子
                    *情敌组(伪)
                    ——————————————————————————————————
                    “斯格威尔,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谢天谢地你终于觉得不对劲了。斯格威尔一边削着用于做烤架的树枝,一边头也不抬地明知故问:“具体怎么不对劲?”
                    “呃……”弗兰特思考着组织了一下语言,“就是有点不灵活?很奇怪,总觉得自己抖得停不下来,胳膊腿啊动起来都不太利落。……这就是冷吗?”
                    斯格威尔抬抬眼皮看去,一身单衣的少年抖呵呵地站在正在飘雪的雪原上,微微发颤的棕发上粘着很多还没来得及融化的雪花。可他的神情是难掩的兴奋,一双眼睛透过呼吸间的白雾依然闪闪发光。
                    “恭喜你解锁了明白什么是冷的人生成就。”斯格威尔用不带起伏的声线说,“让你去捡的小树枝呢?”
                    “在这边。”
                    “行,放着吧。”
                    斯格威尔瞥见到少年搁下树枝时微微青紫的手指,不费什么力气就能想象出他没忍住诱惑撒欢玩雪的模样,不由在心里嗤笑上一声幼稚。
                    他起身环视一圈,招来疾风把周边的厚厚积雪吹散得更远,露出更多掩埋在积雪下的青灰色冻土,然后把弗兰特捡来的树枝和自己刚刚削下的树皮细枝都堆放进之前挖好的火坑里。
                    “我会生火!”弗兰特被突如其来的飞雪糊了一脸,但他仍非常积极地凑上来,“这事我在行,我以前在厨房帮忙经常干这事,只要有打火石就——”
                    斯格威尔面无表情地打了个响指,一簇火花从他的指尖蹦出,落在柴堆上,顿时旺盛燃烧起来。
                    弗兰特:“……”
                    斯格威尔拍拍手上的木渣,往他背上推了一把:“去烤火,没有我的允许禁止离开篝火圈的范围,以免你把自己冻死。”
                    弗兰特倍儿心塞地挪过去蹲在了火堆旁边,加过木柴后随便捡了根树枝拨弄起来。
                    说来很奇怪,弗兰特以前从不觉得自己的生活是单调的。酒店里那些来往的客人们很少吝啬于谈吐,他们对弗兰特说起外面的花,外面的山,外面的海;说起在云海里拖曳着长长尾线驶向天上宫殿的船,说起某场庆功宴上妆容精致的女士袅袅婷婷敬过来的一杯酒。
                    他通常听得专注,心里也非常憧憬和羡慕,可依然守着他不变的风景: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黄色荒漠,永远毒辣的太阳往大地上涂满了枯燥的颜色,带刺的棘草和低矮的灌木也通常是枯黄枯黄的。只是晚上的天空又高又远,星星和月亮都亮极了,沙漠起伏的形状在这光芒勾勒下看起来就像海浪——他想象里的海浪。还有他不变的日常:午后客人稀少的时候,他擦干净最后一个玻璃杯,往后院的井里浸上一小篮果果梅,然后在不大舒服的过午暑气里趴在前台发呆打盹,用以想象客人们所说的那些五彩斑斓的画面,或者偶尔做上一两个短暂的梦。
                    弗兰特幻想着,憧憬着,羡慕着,却从没想过真的要到外面去。
                    荒漠这么大,酒店这么小;时间这么长,生命这么短;世界这么浩瀚,他拥有的这么少。少年守着自己仅有的全部,不敢希冀更多。
                    “像是掉光了牙齿的老太太,能再吃上一次果果梅就是最大的心愿。”掌柜这么挖苦他,一边从篮子里拈出一颗已经被井水浸凉的果果梅扔进嘴里。
                    生动形象,而他的心里又确实有那么一颗果果梅。
                    “所以你的愿望已经实现了。”斯格威尔正在料理一只白兔子,他熟练地宰杀、剥皮、开膛破肚,串上树枝架上火堆。“何止是实现,简直是买一送十……不对,一百的惊喜大礼包,开心不?”
                    “开心的要死。这个兔子有点小啊,两个人不够吧?”
                    “就你一个人的。自己过来转着,别焦了。”
                    “哦。”弗兰特乖乖照做,转到第三圈半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不吃?”
                    “我一个星期不吃喝照样活蹦乱跳,但你要是离开了这堆火又没有热量补充,估计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斯格威尔想也不想地出口嘲讽,话说完了却又忍不住打量了一下火堆对面的少年:单看外表跟自己是差不多的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体格上甚至还比自己壮实一些,个头比自己略高,肩膀也比自己略宽……原来这么脆弱的?刚刚还在撒欢着玩雪,明个就可能会成为一具埋在白雪下面无人发现的尸体,被冻得又冷又硬连根草都长不出来。即使没有战斗和搏杀,死亡也有千百种方法把他带走。他这么脆弱,像玻璃一样,而像他这么脆弱和更脆弱的人世界上有那么多——要怎么样才能守护住玻璃一样的他们?像小孩子那样幼稚又固执的拢在掌心就行吗?
                    斯格威尔忍不住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弗兰特以为他在嫌弃自己:“我已经比一般人强很多了,你也不是刚成为守护者就这么厉害能不吃不喝的啊。”
                    这话就很戳斯格威尔的脊梁骨了,因为莱薇捡到他的时候他离饿死只有一步之遥,那时候他成为守护者刚两年。他在心里自我矜傲地告诉自己不要跟一个小屁孩计较,瞪他一眼说:“我在想莱薇。”
                    弗兰特“哦”了一声,又问:“你是不是喜欢她啊?”语气三分玩笑三分促狭三分小心翼翼。
                    “我当然喜欢她。”斯格威尔皱着眉斜睨过来,“难道你不喜欢?”那语气和架势分明是如果听到否定答案就要当场揍人。
                    兔子上的油滴进火堆里,火舌瑟瑟地跳动着。弗兰特呆了几秒,为对方的直白,也为对方的反问。但他又想了想,不知怎么地就放下心来:“喜欢啊。”
                    为什么不喜欢呢?因为她面无表情地要求自己完成不可能的训练,还是因为她冷漠地任由自己在竞技场里挣扎?她那么不近人情,像块石头一样又冷又硬,可她又那么美丽——像救下他那天时,那个庇护着他的、被盔甲覆盖的又冷又硬的怀抱。是琥珀吧?那晶莹的剔透之下包裹的是什么呢?那藏匿于漫长岁月之后的初心又是什么模样呢?弗兰特对此没有一丁点的了解,但是又有什么关系?他有的是时间去注视去理解,他不是掉光了牙的老婆婆,果果梅酸甜味美,但不会是最后一颗,也远远不够。那些午后打盹时的希冀与憧憬,再也不会只存留于梦中。
                    而给予这一切的人是莱薇——为什么不喜欢她呢?
                    弗兰特絮絮叨叨地啃完了兔子,天色很快就暗下来。入夜后的雪原温度再降,更加让人寒冷难耐。斯格威尔加了柴拨旺火堆,再架起一面屏障挡住呼啸的寒风。弗兰特躺在火堆旁边睡了,在寒冷中蜷缩成一团。
                    斯格威尔看着他出神:眼神晶亮意气风发的少年跟这连抵抗寒冷都做不到的一团是同一个人。他们被赐予无尽的时间与生命,也被赐予无尽的战争与杀戮,在这份随时可能戛然而止的永恒面前,他如果如同玻璃般脆弱,自己又能强上多少呢?
                    斯格威尔漫无目的地想着,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
                    然后做了个梦。
                    梦里满地碎片,莱薇赤脚走过,一路鲜血。她拢着双手,像一个固执又幼稚的孩童,捧着她珍视的一切。
                    —END—


                    IP属地:江苏11楼2022-11-10 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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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文


                      IP属地:河南来自iPhone客户端12楼2022-11-10 1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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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妹太好了!!爱你爱你!❤❤❤


                        IP属地:云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22-11-10 1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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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Q加收藏,太难得了~


                          IP属地:云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22-11-10 1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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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点战损控脑补的if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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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格威尔回村的时候被村口那家的老太太硬塞了一篮玉米,刚掰下不久,在井水里浸过,砂金的须髯,翠绿的茎叶,颗粒饱满又水灵。他随手挑了节啃上一口,觉得多汁又甜美。
                            篮子沉甸甸地挎在手臂上,以重量彰显老太太的心意。斯格威尔边走边啃,边扒拉着数了数,有点犯难:这怎么吃得完?
                            思忖间目的地已经近在眼前,天色渐晚,坐落在巨型蘑菇下的木屋门前已经点亮了油灯,晕出一片暖融融的光。孢子们颠儿颠地蹦过来绕在他的脚边,须发皆白的老人在院子里听见动静后从劳作中直起腰来,拄着镐头不满地吹胡子瞪向来者:“回来的可真是时候,刚巧活都被我干完。”
                            “是是是,在外面玩了一天真是对不起。”斯格威尔敷衍地应着,推开矮篱笆门,皱眉:“你怎么天天都在折腾你这破院子?”
                            菲尔诺斯哼了一声,用镐头敲敲地上一块碎裂的青石板转:像是被什么尖锐的重物贯穿了一样,以那个受力点为中心,青石板裂成了好几块。斯格威尔面色微沉,不作言语,只把篮子顺手挂在了篱笆上,向木屋走去。菲尔诺斯探头看了一眼,咂嘴:“你倒是混得挺开。”
                            “都给你了。”斯格威尔头也不回地摆摆手,推门进屋。
                            屋里没有点灯,夕阳将尽,光线昏暗,凌乱破损的木制陈设得以模糊于阴影,然而金属仍存在鲜明地辉映余晖,强硬地撺夺走全部视线。巨大的金属翅膀铺展在斯格威尔眼前,每一片羽毛都线条锋利。像是被来人惊动,翅羽扬起,将最长的那根翎羽扎进地板中,随后羽翼稍作合拢,发出轻微却让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整双翅膀像支架或裙撑般向上撑立起来,将那生着这双翅膀的人影架至半空,悬空而立。
                            莱薇沉默地俯视他,这模样实在过于高大,穹顶被衬得越发低矮逼仄,压迫感如凝胶般灌满室内。斯格威尔屏息一瞬,犹豫着开口:“你已经可以站起来了?是不是太心急了点,等身体情况好转一点再尝试也不急……”
                            对方没有回答,右侧的翅膀从地板上拔出,钢铁翎羽绕了个弧度,向他伸来。斯格威尔站在原地,看着莱薇只靠左翼支撑身体、却依然重心笔直的模样,莫名觉得自己的左肩也隐隐作痛起来:肯定难受得不行吧——他含糊地想着,翎羽已经伸到了面前,锋利的刃口悬停在他的肩膀上,只要用力就可以卸下整条胳膊——却只是轻轻扫过,拂下一片枯叶。
                            “今天也没什么特别的?”莱薇问。
                            “是,最一开始预料的差不多,执政官们没有任何动静,这样主神也算是态度明朗了吧?”
                            莱薇没有搭腔,只看着他,等着他的后话。
                            斯格威尔在她的注视下清咳一声,摸摸鼻子:“所以我们也许可以在这儿多留一些时间,好好休整一下?这几天也眼熟了几个村民,刚回来时还被送了一篮子玉米——啊,不是无缘无故,昨天有个小屁孩偷摸去湖里玩水差点把自己给淹死,我捞了一把,算是谢礼,大概。”
                            “具体是怎么捞的?”莱薇抓住重点。
                            “……呃,”斯格威尔噎了一下,“情况紧急,我就飞了一小段路,”他伸手比划出一个“一点点”的手势,“就一小段,那孩子自己都快没魂了肯定没看见,周围也没有别人,要是有人的话也轮不到我来捞嘛……”
                            莱薇不置可否,只转移了话题:“我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否则除了我自己外,阿卡利奥斯也有被发现的风险。”
                            “少拿我当借口!”屋外传来菲尔诺斯骂骂咧咧的声音,“我可从来没说过任何撵人的话!一句也没有!”
                            斯格威尔不做附和,只仰着头,一双眼睛恳求地凝视着她。沉默不过片刻,莱薇无声地胯下肩膀,钢翼伏低,将她送入椅中,然后卸了力耷在身后,只有贴近后背的两片羽毛仍卡在椅背上将莱薇稍稍提起,让她不至于整个人瘫软地陷下去。
                            “好,那就多留一阵子。”


                            IP属地:江苏15楼2022-11-10 1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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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江苏16楼2022-11-10 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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