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国只灭掉了一半，我的头上还悬着三把利剑，你让我听这种靡靡之音，是想让我赢政陪着你妈妈上床求欢吗？
——大王，自古以来各国的王乐都是这样的
——王乐是什么东西？我要的是秦颂！这音乐是谁作的，一点人味都没有？还不如高渐离的一首童谣。

——秦国为统一天下霸业，已征战了五百五十年。三十一位先王的血脉流至我的身上，天道才露出本意。六国宿敌已被我灭掉三个，行将灭亡的是，燕、楚、齐。天下疆土通过你们的奋战尽归秦国之时，我就不再是国王了，我将成为第一个皇帝。
——上面提过的顺序应该是先楚后燕，大王说反了。
——我改了。
——何以改动？
——因为燕国有一个会写秦颂的人。


——六国消灭了之后，要迅速地统一文字，货币，律法。
——还有度量衡。此外，各国遗留的兵器也要尽快地收缴，私藏者杀无赦。
——兵器是有形之物，尽可收缴，你想想兵器后面的无形之物该如何收缴？
——大王说的 “无形之物”是？
——人心。这才是进行剖策的根源。不降伏此物，帝国根基不会安稳。人心尽行收缴之时，才是帝国大业起头之日。
——大王所言如似天意。
——大秦帝国的国歌《秦颂》，就由你来作词。
——谢大王恩赐。
——这谱曲呢？应该是高渐离。


——咱们燕国在战场中被秦国打败了，可是高渐离在床上把秦国打赢了，应该给高渐离封个官才对。
——王最大， 就叫乐王。
——国灭了王再大，狗屁不如？
——他应该是圣人， 是乐圣。
——不对！嫖到秦国公主的床上，应该封为嫖圣。

——高渐离为秦颂谱曲此事已定，我还想让他出任秦国的大乐府令。
——大王是戏言还是诏命？
——你说呢？
——大王是戏言。
——我要让你见识见识戏言和诏命如何互为一体。

——大王，我不过只想讨栎阳公主一笑而已
——你能讨她笑，也能讨我笑，能讨我笑就能讨天下人笑。
——可是，父王我想哭
——他能使你哭，就能使我哭，能使我哭就能使天下人哭。高渐离，做到这一点的天下人只有你一个。
——父王，你根本就不会哭


刀和宝剑在我脖子后面悬架了十二年，什么时候砍下来，你没法知道。只有你的这首小调，你说的就是家乡的小调，总是能让我从死亡的恐惧里摆脱出来。父王无数次想拥抱死亡，却得不到它；有无数次想抛弃死亡，却甩不脱它。无法忍耐的是我想冲撞死亡，却被一个影子挡住了。久而久之，死亡就像这酒，让我上瘾。渐离，你是天道把你赐给了我的，你已经成了我身体的一部份，你必须给我深深的忍耐，再陪我重重的惩罚。《秦颂》是一种颂，你能奏出《栎阳颂》就一定能使千万人唱出秦颂。你不但要为秦颂谱曲，还要为我出任秦国的大乐府令。有的时候牺牲和忍耐是必须的。


齐国的这把剑还悬在这里，大秦帝国三十一代先王的眼睛还没有闭上，秦人五百五十年流的血还没有干涸，我们的文武精英就开始纷纷效法六国贪吏，昏庸靡乱，嫉贤妒能。五色可以乱目也可以醒目，五音可以惑耳也可以震耳，音乐能使我歌我泣，就能使天下人随我之愿去歌去泣。我们不但要把囚字刻在失败者的额上，更要把字刻在天下人的心上。秦颂能为我们实现这个目的，而能写出奏出秦颂的人，只有这个高渐离。


——你知道我第一次跑马梦见什么吗？
——你？还能有什么？只能是女人？
——我梦见我戴着十人大枷吃你妈的奶
——应验了，应验在栎阳的身上，全都应验了。

——大王……
——别叫我大王，世上有多少只蚂蚁，就有多少人叫我大王，没几个是真心的。人世间叫我大哥的人只有你一个。在你娶到栎阳之前叫我一声大哥。
——大王……

——高渐离，是你害死了栎阳
——栎阳和我不过是大王的棋子而已。鸟兽都会流泪，可你不会，这场大雨是六国的冤魂在聚而哭歌，能淹没你的咸阳城。
——就让六国的冤魂为我颂唱吧。现在我告诉你，天道的本相，那就是——胜利者的脸。

——我，赢政，已将天下疆土尽归于秦国，称始皇帝，而后二世，三世……直至万世。秦功烈烈，秦德昭昭。我为天、地、人、神，奏响秦颂，点燃祭火……
——史书会记载始皇帝赢政登基的时候，有一个叫高渐离的人还在袭击他……
——你错了，史书由我来写，始皇帝会让他依然活下去，因为高渐离永远是赢政的影子。
……
——渐离！
——大哥……


……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