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场醉抚琴
老吧友应该都认识他，当年连开三四个文坑的怪物，这篇文章也算是填了他17年的一个坑了。

第二章 与过去的伤痕交错的仇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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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久井独自坐在黑暗的房间中，房间中的所有灯全都熄灭着，大门紧紧的闭合。只有一缕微弱的光芒透过厚实的窗帘缝隙射入室内，不但难以驱散这深邃的黑暗，反而起到了凸显黑暗的作用。
和久井坐在一个低矮的茶几旁，此时他已经和黑暗彻底融为一体，和扶手椅化作一道不明确的轮廓线。即使是最灵敏的猎手侧耳倾听，也很难听到他那静谧的呼吸。只有台钟的指针缓缓转动着，发出一阵古老的机械声。
咔哒，打火机的火光在黑暗中闪动了一下，尼古丁的味道瞬间在房间中蔓延开来。他深吸一口，然后将香烟搭到茶几的边缘，黑暗中只余下一个红色的火花缓缓地移动着，发出微不足道的光芒。
和久井很少会抽烟，因为他觉得这种习惯有朝一日或许会成为自己的弱点。可是在现在这种时候，他也不会拒绝来一点尼古丁，为自己的大脑提供冥想所需的充足氧气。让自己更快进入状态
自从进入委员会之后，从基础的体能与枪械训练，到为自己量身打造的Giga-Lo-Maniacs格斗与能力训练，和久井作为委员会的刺客接受了无数艰苦的特训。
那个人曾教育自己道：“吾日三省吾身。”这么多年过去，和久井早已不是之前的那个弱小少年，可是当他有时间时，还是会一次又一次地重复之前的训练。
不同于一般的冥想训练，和久井的目标并非是让自己的大脑保持近似睡眠的β波状态，而是彻底进入妄想中， 通过对妄想的控制来起到锻炼能力的作用。
他排空自己的大脑，想象自己正处在一个黑暗的湖泊边缘，黑色的湖水没过脚踝，带来一种冰凉的触感。湖面被浓雾所笼罩，和久井亦身处浓雾之中，举目望去，世界仿佛附上了一层蜘蛛网般，只有冰冷的白黑色。
湖面平静而无涟漪，如同黑曜石的镜面一般，闪着深邃的光芒。可和久井知道，在这平静表面之下，无数的暗流涌动着，黑暗仿佛一个怪物，随时准备将踏入者拖入黑暗的深渊。
和久井从未亲眼见过这样一个湖泊，可是他却曾无数次来到这里。在年幼的每一次梦魇，他总是会出现在这湖水之中，无论如何挣扎，他总是向下沉去，越陷越深。
和久井缓步向湖心走去，水越漫越高，呼吸也愈加艰难，他深吸一口气，潜入到潜意识的暗流中。
似乎可以感觉到粘稠而冰冷的液体顺着鼻腔涌入肺部，虽然肺部拼命的寻求着更多的氧气，可随着鼓动，更多的液体灌了进来。身体和意识开始剥离，似乎有谁在拖着他的双脚向意识的底端沉去。
白雾的白色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彻的黑暗。当他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紫红色的光芒迸发而出，透过眼睑射入和久井的意识。紧接着，他又回到了那个雨夜的小巷。
一群暴徒正挥舞着凶器，来势汹汹地朝和久井走来。和久井没有回头看，他知道姐姐正安静的躺在那里，仿佛睡着了一般，对眼前的自己无动于衷。
和久井知道，这里是他的妄想。在妄想之中自己必须要保护姐姐，即使满身血污也在所不惜。正如现实中一样。
他曾经询问过其他的Giga-Lo-Maniacs能力者，他们使用能力时会使用什么意象。每个人的回答都不尽相同，有的人会将“能力”作为一个抽象的部件看待。有的人只是单纯想象自己想要达成的结果，妄想便会实现。而和久井自己，他的妄想是通过一只大手来将事物拿起、撕开、揉碎。即使是抽象的隐身，也是有一只大手一抹，将事物从视野中擦去。
小的时候他总是在想，自己有一双大手就好了。这样他就可以有更大的力气，拿更多的东西，干更多的活。这样的话，哥哥与姐姐就不用整日为生活操劳了。
可每当和姐姐说起时，姐姐总是将自己已长满老茧的手藏在身后，笑着对自己说：“修，你觉得姐姐和哥哥这样努力工作是为了什么？”
“为了……赚钱？”
姐姐摇了摇头，摸了摸修一的头发，轻声说：“我们啊，希望将来有一天，修能坐回教室，重新拿起笔，将来成为一个体面的人，不必再像我们一般奔波。”
姐姐蹲下身子，双手捧起修一的手掌，用温柔的眼光望着他说道：“所以呢，修。要好好保护好自己的手掌哦，他们将来可是要做大事的。”
想到这里，和久井摇了摇头，此时他的内心五味杂陈，说不上是悲哀还是感慨。某种程度上讲，自己实现了当年姐姐的愿望。
和久井苦笑了两声。虽然是作为隐藏的身份，不过自己也的的确确的成为了一名国文老师。不知姐姐看到如今的自己又会作何感想。
相比重构他人的记忆这种抽象的意向，和久井更擅长去利用自己的能力去杀死别人。他手一挥，面前的男人被两只无形的大手凭空抓起，如撕裂一只小鸡一般被撕成两半。
妄想的鲜血喷涌而出，淋在和久井的身上，传来粘稠而湿热的触感。和久井并没有避讳，沐浴在这鲜血中，他感受到了无比的温暖。

*
虽然地下室里还算凉爽，但是手腕被铐住的地方还是渗满了汗水。为了避免弄坏密密麻麻缠在身上的电线，修一的身体被紧紧的固定在了椅子上，连轻微的转动一下手臂也不过是奢求。
“心跳读数114/min。”
“116/90血压正常。未出现低血糖症状。”
“5-羟色胺分泌水平降低、去甲肾上腺素与多巴胺分泌水平激增，即将强制降低内源性吗啡分泌水平，随时注意实验体可能出现的过激反应。”
“启动功能性核磁共振成像。”
身边的研究人员来来往往，各自忙碌着，发出极其吵杂的声音。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因为修一马上就听不见这些声音了。
“实验开始。”
“MAO阻断剂注入。”
一股液体从侧颈部注入，阻断剂流经的血管，紧紧的收束着，发出令人无法忍受的疼痛。
“DMT注入。”
突然间，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天旋地转，仿佛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万花筒一般，五彩斑斓。修一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如同断了线的木偶一般，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权。
“检测到下丘脑与杏仁核区域过度活跃。前扣带回5-羟色胺含量下降。谷氨酸含量急剧升高。”
“中脑边缘多巴胺水平未见明显上升，第一阶段实验失败。”
“开始第二阶段实验，模拟生物电启动。”
伴随着开关合上的“咔哒”声音，修一的身体被电流笼罩了，电流流经电线直直的通过大脑，冲击一下子贯穿了全身，整个视野一下子泛成了七彩的光芒。紧接着，这个世界消失了。
他的世界只余下微弱的，如同耳鸣一般的嗡嗡声以及遍布全身血管一跳一跳的剧痛感。
面前的研究者忙碌的走来走去，或在向修一身体里注射什么药物，或好像在抄录着什么仪器的数据。一个研究员不小心将手术器材撒了一地，带头的手术医生大声训斥了出来。
但是这些不属于修一的世界。
这些声音——脚步声、说话声、实验的声音、仪器的声音、掉落的声音、训斥声，甚至修一自己的心跳、呼吸、呼喊，一切的声音都石沉大海。
他的世界只有疼痛和那近似嗡嗡的耳鸣声。
疼痛就像无数的虫子在体内游动，刺痛着血管却又同时发出着堵塞的胀痛。每一刻这疼痛都会扩散到另一处意识还未到达的区域，整个身体好像就要从内部被吞噬殆尽。
但如果说疼痛是在吞噬他的肉体，那耳鸣声如同在灵魂上钻孔一般，煎熬比之更甚百倍。开始时似乎微不足道的声，音不知不觉间已如雷霆般猛烈，却永远保持着那单调无比的节奏。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虽然被紧紧地固定在凳子上，但修一的意识如同风暴中的小舟一样晃动着，震颤着。仿佛一瞬间被举上了天际，顷刻又狠狠抛下，摔得粉身碎骨。又如狂风中的落叶，随狂风肆意玩弄，直至化为齑粉。
修一大口的呼吸着，心脏狂跳不止，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下，滴打在地面。不一会，整个人就仿佛被水洗过一般。
他的双眼紧闭着，拼命的用理性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满身的疼痛之上，至少这疼痛可以让他稍微逃离脑海中的魔音。
他没有注意到，世界已然在视野边缘裂开，裂痕如同蜈蚣一般迅速蔓延扩散，爬满了整个房间。
突然，耀眼的紫光从缝隙中显现，刹那间便将整个房间笼罩。

沙场先生快步走着，修一几乎是小跑才跟上这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男人。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要让你接受这样的实验？”
深沉的声音回荡在长长的走廊中。
修一沉默着，闭口不言。
也许是察觉到了什么，沙场轻叹一口气。
“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会选择帮助你？”
修一没有想过，他也并没有时间去想这些。
沙场先生在自己一筹莫展之际向自己伸出了援手——
当你坠落深渊的时候，你不会在意那根救命稻草的目的。
而沙场先生便是那一根稻草。
沙场走到一扇厚重的铁门前，在控制板上飞快地输入着什么。
“也许对你来说这很难接受，但是修一君，这世界上没有白来的东西，就连我对你的帮助也是这样。”
沙场注视着控制板，面容显得有些沧桑。
“我希望从你那里获得些什么，你也希望从我这里获得些什么，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关系的本质。或者说，这世界上一切关系的本质都是如此。就算是你最亲爱的人，也不是白白地为你付出的，他们同样渴望着你的回应。用他们的温暖换回你的温暖，这就是一场交易，不同的关系之间的区别，只是交换的东西不同罢了。”
伴随着“吱嘎”的声响，厚重的大门缓缓开启。
和久井楞在了门口，一动不动。
他被沙场刚刚的话语震慑住了，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象到的法则，或者说，从来没有人把本质如此清晰地解剖给他看。
“来吧，修一君。”
听到了沙场的呼唤后，和久井才回过神来，快步走进了房间内。
大门后，摆在无数精密仪器正中心的，是一个浸满蓝绿色液体的容器。
一位少女的胴体正浸泡在其中，仿佛是在站立，又似乎在漂浮。无数的管子如同触手一般穿插在身体的各处，似乎在源源不断的往体内注射着什么药物。
呼吸面罩，还有怪异的头盔巨爪般紧紧箍着少女的头部——在那之下的，毫无疑问是姐姐的面容
“姐姐！”修一冲到罐子前 双手紧紧的贴在玻璃上
“你的姐姐她……真的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沙场半蹲下身子，如同一位称职的父亲一般轻轻的搂住修一的肩膀，另一只手指向姐姐的身体。
羊脂玉般的肌肤上，触目惊心的新老伤痕随处可见，修一从不知道，姐姐的身体竟已如这般伤痕累累。
“她全身上下一共有一百多处伤口。一般人如果受了这么多的伤，恐怕早就已经死去了。”
似乎是在对沉睡的少女表示衷心的尊敬一般，沙场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们从医院将她接回来的时候，她的鲜血都快要流干了……可是，即使发着四十多度的高烧，她还是在念着你的名字。”
修一的眼睛湿润了，泪水映衬着绿光在眼眶中打转。双手上的针孔因为过度用力而渗出点点鲜血。
沙场微微低头：“修一君，我们之间的关系的本质，是场交易，而现在，这场交易已经失败了。”

滋滋

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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