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了,忍是浮于表面,让是由心而发。我让她们?大可不必。
(我与陈昔昙应该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而在我看来,我们在有些地方却又十分相似。都偏执信奉自己认为对的道路,不会轻易为旁人的意志所转移。她似高岭之上清冷的霜雪,有着不近人情的周正,又或者肺腑间仅存的热血都倾注于一人身上,我看着这样的陈昔昙,不禁想问:他是否真的懂得这样的赤诚心肠。)
(就如同当下,她说太后看不上这些声利嗜好。何以见得呢?她少私寡欲,不睦权势,但权势的滋味何等美妙,即便贵为太后,贵为天子,也一样是贪嗔痴俱全的凡俗,尽管在天下人眼中,他们必须中正公允,必须为民为世。)
这话我记得,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书中道理自然都是对的,我是无知妇人,对此都有敬畏之心。阖宫妃嫔唯你守儒道,说是到了立己的程度也不算夸大,你同旁人交往,也会以儒道教化规劝,那听进去的有几人?她们大概要么会反驳,要么也只是面上应承,俱不入心。而你又不像我,别人若是不听我的,我还敢摁着她们的脑袋,逼着她们低头。所以,昔昙,你可曾认真想过,走这条路到底能得到什么结果?又能留下什么痕迹?如若你的道理连一般妇孺都规劝不了,那只是你一人的道,只会种下你一人的果。
(只是很平和地在同她探讨,没什么据理力争的意味在,这世上的人多数都很奇怪,听不得不同的意见,认为这些声音都是对自己的敌视,好好说话在内廷妇人间真是难上加难。抬眸瞧见高高的殿阁飞出的檐角,将无垠碧空禁锢在四方之中,这就是我们这些人自幼时起能瞧见的宽阔,自以为是的宽阔。)
我隐约能明白你的用心,却不认可你的方法。譬如佛教教义分大乘小乘,而国朝均已大乘为盛,只因大乘讲究人人行善皆可成佛,既渡化自己也能渡化旁人,而小乘主张严苛苦修,世上的人谁会愿意吃苦呢。你想让后宫妃嫔行止有度,不为太后陛下添难,就要将你的想法用众人更能接受的法子加以实现,或威逼或利诱,不然都是空谈。
(其实不愿同她说这些,回眸凝着她,素来张扬明媚的脸上也会露出些澹然温煦)我觉得你待陛下的赤诚,也由衷希望你的愿望可以实现。不过我可能说得不对,也不是真的懂你,你随便听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