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还记得,初中的夏天。
漫无目的的和三三两两的朋友行走在灼热的人行道地砖上,盲道在阳光下面显得刺目的黄,和地上因为烈日炙烤而散发出来的沥青气息一样,满满的存在感。
总还记得,离学校最近卖冷饮的超市。
明明是正热的时节,但是店铺里空旷如暑假里的教室,仅仅有售货员懒洋洋的靠在柜台上打盹,头顶上破旧的空调轰鸣作响。
总还记得,教室窗外的藤叶。
座位轮换制下,长期霸占靠窗的座位成了一种奢望。不过好在夏天的时光在粘稠的热空气被风吹散以后拉的很长很长,在夏天的时候坐在窗边的日子也不算太短。
从来没想过细致的调查,爬在高有两、三层楼那么高的绿油漆成的架子上,夏天开出一串串花朵的到底是紫藤还是青藤。一直到那个放学的傍晚,放的最晚的初三的我们走在校园里。我被头顶上惬意的绿影和浓烈的仿佛刚刚喷洒过名贵香水的空气弄得晕头转向,无意识地问了一句,“这是紫藤还是青藤?”
结果招来了走在前面的女生一致嘲笑。“看花的颜色就知道是紫藤了吧!”
是么,不过淡紫色的花朵一串一串的挂在绿影里,地面的大理石上也铺盖了一层细密的花瓣。
大概吧,不过这种东西完全没意义吧。
马上把注意力转向了身边的家伙,笑闹着踏过一地淡紫走远,身后绿意盎然。
人的潜意识是个模糊而无法确切掌控的东西,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要做某些事,结果却在潜意识时间还早的锈腐下荡然无存。教室的后墙上被班主任用红色的广告颜料刷写的倒计时一日一日的翻去,前一秒钟在男厕所对着镜子用凉水冲洗的眼睛,打算振作下去在最后时日更加努力,结果却在后一秒中上课铃的催眠下趴倒在书本上。
醒来以后,透明的塑料书皮上,细密的侵染了黏糊糊的汗水,头顶上没有嘈杂的老空调,只有惨白的三叶电扇呼呼作响,迎着窗外的风,脑袋里的混沌在淡淡的分解。至于催化剂,便是窗外油亮如蜡质的玉兰树叶。
初三的教室搬到了三楼,紫藤的浓浓绿意被高广蔚蓝的天和一棵同样高广的广玉兰替代,烟灰色的居民楼矗立在对面,压抑的掩盖了阳光。
最后离校的时候,因为再过两天就是中考,所有人都在笑。
是的,都在笑。
笑完了,心里的难过不安默默浮现在脸上,一个人离开。
我不想走,不想回去。
仰面躺在塑胶跑道上,赤红的塑胶在高温里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体,各种聒噪的虫鸣在空旷无人的操场上嘹亮的此起彼伏,仿佛夏天最后的交响曲。
一直到脸上微微发烫,热到有些晕眩了。
起身的时候,天旋地转,篮球场难看的人造绿色塑胶和红色跑道混杂在一起,和玉兰和紫藤叶和远处围墙边上各种不知名的灌木的浓绿混杂在一起,虚幻的如同最后一次模拟考数学成绩单上傻瓜一样的分数。
最后,脑海里印象最深的,只有惨白耀眼的日光。
远。
中考的第二天结束的时候,暴雨倾盆。
中考的第三天结束的时候,烈日依旧。
暑假结束的时候,我想,我已经离那些日子远去了。
不管是老于反光的眼镜下面咄咄逼人的眼神,不管是数学考卷上鲜红的分数,不管是放学可以勾肩搭背一起慢慢走的朋友,还是夏天最鲜亮的紫藤叶的绿色。
大概就这么远去了吧。
PS:本来想写好点生日这天自己给自己奖励一下,结果越写越悲剧了。
虽然现在又坐回了一楼靠窗的教室,窗外的紫藤叶换成了差不多的梧桐叶,不过相比之下,果然还是密密麻麻的藤叶更加浓绿一些。
总算也17岁了,总算也高中了。
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