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鹰是天下最可怕的强盗,被灰鹰盯上的猎物从没有失手过。
这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特别是对于同他交过手的萧秋霜来讲更是一条毋庸置疑的铁律。
你可能不怕他,因为不知者无畏,这也是事实,可当你尝过做他敌人的滋味后,就不会再有这种自大的想法了。
这样的灰鹰怎会连一只大雁都杀不了呢?
萧秋霜一把夺过三娘手中的孤雁,把包扎的布条儿扯了下来,在它的翎下发现了那道长长的伤口。
伤口经过清理,已有些许要愈合的迹象,可是外翻却非常明显。
这必是利器瞬间划过,尔后向外轻挑所致。
能对一只无害的小动物下这般重的手,手法又这般干净利落,手段却是这般残忍,这样的人只怕并不多。
可是江湖上却不少。
“这并不能说明什么。”萧秋霜淡淡道。
三娘娇笑了几声,遂道:“它若与一行大雁在天上飞着,你要伤它该怎么做?”
萧秋霜不假思索道:“自然是用箭把它射下来,然后……”他的面色忽然变了,“难道说……”
三娘拍拍手道:“不错不错,你可算开窍了!”她这么一闹萧秋霜只觉得面上挂不住,脸红脖子粗的,却又不好对三娘发作。三娘仿佛正是看准了这一点,笑道:“它全身上下可有一处箭伤?”
仅用刀如何伤得了高飞在天的鸟儿?
你办不到,你甚至想象不到,因为你是人。
人不会飞。
灰鹰却可以,因为灰鹰虽然是人,却是如同鹰一般的人。
鹰都是会飞的。
非但会飞,还飞得不低。
鹰要伤飞雁绝不是件难事!
萧秋霜道:“他若连它也杀不了,我们又何必怕他?”
那么他们又何必与那个神秘的黑衣人合作?
三娘道:“只怕我们真正的敌人本就是那个黑衣人。你难道看不出他也是冲着朱七七来的?”
萧秋霜反问道:“他也是冲着朱七七来的?”
三娘道:“不错,他不仅是冲着她来的,还是来救她走的。”
萧秋霜道:“他是来救她的?这……你又是如何看出来的?”
三娘道:“朱七七早就认识他,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吧?”她娇媚的音调满含着嘲讽,听起来相当刺耳。
萧秋霜的独臂握紧拳头,又缓缓松开。
无论如何,此时与三娘为敌只怕是最坏的选择了。
三娘轻轻一笑,又道:“如果你的对面站着两个敌人,一个弱到连只蚂蚁也捏不死,一个强到底细深不可测,你要先解决谁?”
灰鹰与黑衣人,谁是最初的敌人,谁又是最终的敌人?
他们的对话朱七七都听在耳里。
正是危机的当头,她却无暇顾及眼前的危险,竟然满脑子只想着三娘的一句话:他是来救她的。
他是专程来救她的。
他明明义无反顾的选择了离开,为什么又要折回?
他不是绞尽脑汁想一走了之吗?
莫非他不知道,这么做,只会让她陷得更深。
更加不可救药,更加可悲。
这世上绝不会有一个真正安静的夜晚。
灯光湮灭,大地回归静止,万物也像是停驻了,夜虫细小的低吟就会凸显出来;夜虫也睡了,风声还残留着;风过已无声,还有心跳的声音。
只要人还活着,就会有心跳。
只要还有心跳,就会有感情。
只要还有感情,又会有伤害。
宛若浪花一般,明知道自己会破碎,还是毅然决然拍打着暗礁。
她也一样,明知道会痛苦,还是深深爱着他。
那一夜有流星。
流行飒沓,在沉静的黑夜中转瞬即逝,惨淡的光芒就像她腮边的泪水。
可是远在他方的他,已看不见。
繁星点点,微光浮动,隐去她的悲伤。
“你这个人啊……”她擦干泪水,勉强自己微笑。
你这个人啊,这是天下最大的讨厌鬼了!
那一刻,她做出平生最大的决定。而她下决心要去做的事就绝不会再反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