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一章 三哥归来
2021/1/12
陶婉盈脸颊生晕,低下头去默默道:“那你说话要算话,到时候可不许笑话我!”
“那当然了!”眼见她佛心动摇,林晚荣忙不迭的答应下来。
能将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从空门边缘拉回来,他心里高兴之极,得意之下抬脚便走,却听陶小姐轻道:“林三,我告诉你一件事情。”
“嗯,什么事?”他急忙转过头来。
陶婉盈脉脉望着他,脸上羞红一片,嫣然轻笑:“我想告诉你,当初,你拿那件事情骗了我,可是,我从来没有恨过你!”
“什么?你,你——”林晚荣心跳猛地加速。惊骇之下脸色煞白,脚步都拿不动了:“你怎么知道的?!”
陶小姐所说是什么事情,他自然心知肚明。原以为陶婉盈一直蒙在鼓里,却没想到,这丫头竟然早就知道了。
“再高明的骗术,也敌不过女人的直觉。更何况,这还事关我的名节……”陶小姐脸色轻红,幽幽望他几眼,柔声道:“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你是个很坏的好人!”
很坏的好人?这称呼倒也特别。他摇摇头,自嘲的笑了笑,望见陶婉盈平静地脸色,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离开那破败的茅屋,萧家的马车早已停在了山脚,大小姐和夫人都在等着他。
“怎样,见过了?”玉若拉住他手,温柔道。
晚荣点点头,长叹了声:“没想到陶小姐竟然是这么执着的人,她独自一人居住于此,孤苦伶仃的,想来吃了不少苦头。”
陶家的巨变,多多少少都与萧家有关,大小姐感慨地摇头:“我从前与婉盈交好的时候,只见到她整天风风火火、笑语颜开,却没想到她竟也有如此坚强的心性。上次回金陵,我便数次要为她修缮慈庵、添加用具,却都被她一口回绝了。这凄风苦雨的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漏屋寒窑,古佛青灯,难道就真的与红尘绝了缘法?”
大小姐与陶婉盈原本交好,看她落到如此境地,自是心中不忍,眼圈已红了起来。
林晚荣急忙拍拍她肩膀,轻声安慰道:“陶小姐出家的决心并不坚定,我己和她说好了,请她到京城去作客,到时候你再好好劝劝她,相信不会有问题了。”
“哦?”大小姐意味深长地看了他几眼,无奈道:“我前些日子请婉盈去京城,她死活不允,没想到你今日一来,才不过说了几句话,她便乖乖的应了,这倒是奇事!再往后,她要有什么为难之事,那还得请你前来说项!”
“是吗?”林晚荣急忙打了个哈哈:“我也没那么灵的,可能是因为我这人长得比较粗糙,说话声音也大了点,她被我吓住了吧!哈哈!”
“没见过你这么厚脸皮的!”大小姐笑着白了他几眼,无奈道:“你就装吧!等她真到了京城,我看你怎么办!”
将来的事,他才懒得去想,先把眼前这些解决了才是正道。
“此去高丽,咱们须得早些出发,”林晚荣拉住萧玉若的手,正色道:“海上行船,风高浪急,要是耽误了功夫,就赶不回来过年了,那才是大大的遗撼。”
大小姐顿时焦急,轻道:“那你还不快去与娘亲说说?”
为什么要我去说?他愣了愣,望见玉若羞喜的脸色,顿时恍然,他们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正式交换了婚书,萧家两位小姐已是姓林了,这等离家远行的事情,自然要他这当家人去说才适合。
“外面风冷,快些上来吧!”萧夫人打开车帘子 笑着唤道。
林晚荣急忙拉着大小姐进了车厢。车内罗衾柔软,芬芳扑鼻。萧夫人跪坐桌前,淡淡的灯光映照在她玉般洁净无瑕的脸上,说不出的美丽动人。
夫人玉手执盏,新采摘的秋茶在碗里来回翻滚,渐渐浮上水面,热气腾腾,芳香浓郁。
“尝尝吧,”她端起茶盏,笑着送到林晚荣手上:“新采摘的雨花秋茶,鲜嫩的很,京中可品不到。”
林晚荣急忙尝了一口,热水入肚,唇齿生香,忍不住的啧啧赞叹:“好茶,好茶,夫人的手艺果然非凡。”
“泡茶而已,哪里谈的上什么手艺。”夫人微笑摇头。窗外秋夜寂宴,灯火乍暖还寒,三人静坐,一时说不出的温馨。
“夫人,有件事……”他斟酌了半天,小心翼翼道:“我想和大小姐一起去趟高丽。”
“玉若与我说过了。”萧夫人将他面前的茶杯取过,又续上新茶:“去高丽拓展生意,也是件大好事,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明天!”
夫人斟茶的酥手轻轻一抖,滚烫的热水洒在了桌面上。
“明天?”她秀美地眉头微微一蹙:“为何走的这样急?”
大小姐急忙道:“他是怕海上风浪太大,万一因天气耽搁了,就赶不回来过年了!”
萧夫人略一沉吟,缓缓道:“那倒也是,早去才能早回,既如此,你们就早些出发吧。”
她放下手中的茶壶,无声地叹了口气,大小姐眼眶顿时一红,依依不舍的唤道:“娘亲——”
“傻丫头,”萧夫人怜爱的拂起女儿耳边的秀发:“跟着他去吧!他要敢怠慢你,我找他算账。”
“娘亲!”大小姐再也忍不住,扑进她怀里,放声痛哭起来。
萧夫人眼眶轻红,眸里浮起闪亮地泪珠,她却坚强地忍住了:“林三,你一定要好好待玉霜和玉若!我这一辈子,就只剩她们二人了!”
林晚荣听得心里酸楚,忙道:“请夫人放心,我要是辜负了她们,不消你动手,我自己就把自己给废了!”
夫人忍俊不禁,嗔道:“你这人说话,怎还是那般没羞没臊?你把自己废了,我两个女儿怎么办?”
还是夫人心疼我啊!林晚荣哈哈大笑,经这一打岔,倒把那离别的愁绪冲淡了许多。母女二人搂在一起说些贴心话,他在旁边洗耳恭听,说不出的轻松。
回到家时天已全黑,他许久未曾归来,望着萧家门楣上高悬的烫金牌匾,顿时长长的吁了口气。回想起昔日萧家招录家丁时的情形,小画册、巧巧、威武将军、二小姐,宛如发生在昨日。
“三哥回来了,三哥回来了——”才踏下车门,守在大门口的两个家丁望见他的身影,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旋即兴奋的大声惊呼。
听到这一声呼喊,宅子里顿时炸了锅,哗哗脚步乱响,上百号丫鬟下人齐刷刷地涌了出来,伸长了脖子朝外张望
“各位兄弟姐妹,大家好啊!”他笑嘻嘻一抱拳,神态无比轻松。
望见那黝黑脸庞上熟悉的笑容,萧家众人如梦初醒,家丁丫鬟们疯狂的涌了上去,团团挤在马车周围。
“三哥,你可回来了——”
“三哥,你越来越俊了——”
“三哥,小翠姐姐说,她好想你啊——”
林晚荣呵呵笑着抱拳,朝四周拱手作揖,现场气氛热烈之极。
“林三,林三——”一个老头推开众人,摇摇晃晃地挤到最前。
林晚荣惊得跳下车来,急忙抉住他手臂,兴奋道:“福伯,好久不见,你老人家越来越力健了,这么些小伙都不是你的对手,哈哈!”
春去秋回,许多日子不见,福伯已渐渐的苍老,须发花白,精神却是矍铄的很。
“你小子倒是会说话,”福伯乐呵呵的拉住他,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缓缓点头道:“不错,不错,壮实了许多。听说连胡人都不是你的对手,你可给咱们大华人长脸了,还是大小姐和二小姐有眼光啊!”
他这一说,众人都笑了起来。三哥与两位小姐的事情大家早已知晓,以一个小小家丁,竟娶了两位如花似玉的小姐,还在战场上将凶悍的突厥人打得一败涂地,三哥的事迹,都可以汇集成一本画本小说了。
“福伯,工场最近如何了?”站在眼前地都是故人,他心里欢喜畅快,拉住老头的袖子急声问道。
“那还用说?”福伯得意洋洋道:“我们香水工场扩大了几倍。现在足有二百来号人,香皂工场也有一百号人,大家日夜赶工,这两样东西仍是供不应求。你看看,我头发胡子都白了,却依然转不过来,林三,你是真有能耐!”
福伯竖起拇指夸奖,赞叹不绝,顿叫林晚荣又想起从前创业时的情形,忍不住地拍着老头肩膀,无声微笑起来。
看着众人团团围在他身边,说说闹闹,欢声不绝,倒似将自己二人给忘了,萧夫人摇头笑道:“这个林三 走到哪里都是那么出众,也难怪大家都喜欢他。玉若,你可要把他给看紧了!”
大小姐羞涩嗯了声,见人群中的三哥欢笑之余,还朝着自己偷偷眨眼睛,她轻轻一笑,霞飞双颊。
众人兴高采烈的簇拥着他进了门去,假山云亭、绿树红花,熟悉的场景历历映入眼帘。萧家还是那个萧家,一切都未变过。
他一路流连,不知不觉已行到了后园中,角落处的几间小屋清晰可见,那便是他在萧家的蜗居。
脚步加快 穿过锦簇的花丛,缓缓靠近那小小的院落,一段段的往事在眼前浮现,他微笑着摇头心中的欣喜难以用言语表达。
行到昔日居住的小屋前,他却有些吃惊,分明是许久未回来 这屋内依然窗明几净、纤尘不染,就连那摆设也与离去时一般无二,仿佛他就一直住在这里。
“这是怎么回事?”他吃惊的问道。
福伯便一直跟在他身边,闻言笑道:“这是夫人的意思,她说你一人独在京城,为我们萧家辛苦打拼,过得殊为不易,要将这地方保留好,等你回来的时候住住看看心里也高兴。这房间都是夫人亲自收拾打理的,从不要我们下人帮手,她还会经常到这里来坐坐。前几日大小姐回来了,这房间便交给她打理了。有几晚,大小姐不想回阁楼,便住在这里呢!”
林晚荣听得心中暖洋洋的,连夫人和大小姐都来亲自打理我这狗窝,也不枉我为萧家费心费力啊!
明日便要奔赴连云港上船,夫人与大小姐有许多事务要交代,林晚荣虽想念玉若,却也知这时候不该去打扰,便老老实实待在这简陋而又温馨的小屋中。
床上罗衾柔软,隐有一股淡淡的芬芳,是玫瑰香水的味道,枕上还残留着几根长长的秀发,乌黑秀丽,一看就知是大小姐留下的。
她放着闺房不住,每天晚上却跑到我的狗窝来安歇,真个叫思念如刀啊!林晚荣嘿嘿笑了几声,目光微瞥,却见桌子里面的暗处,放着一个丝绸缝制的小袋,也不知装的什么东西。
用手轻按了几下,丝袋甚为柔软,拆开一看,里面装着许多烧焦的泥土,还有些残碎的瓦砾,却不知是从哪里取来的。
他忽然想起福伯话语,说夫人经常过来,他便一下子醒悟了,这袋子里装的是那天他和萧夫人被埋时那里的泥土瓦砾。
林晚荣,心神一阵恍惚,时间仿佛又回到了被埋在瓦砾下的时刻,在那里他抱了她,他吻了她,他发誓要她做他的女人。原来她并没有忘记他,林晚荣今天见到萧夫人神色淡淡便自以为萧夫人想要和自己划清界限。
“啪”,林晚荣猛地给自己一巴掌。是啊,这事只能他来说,你让一个女子怎么说的出口,况且还是她女婿。
等到深夜他人都睡下,林晚荣便拿着小袋,没有惊动任何人走向夫人房间。
……
深夜萧府夫人闺房,萧夫人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一想到明天他就要走了心里就一阵刺疼。萧夫人起身点起油灯,回到床上,拿开床上的一块木板,只见有一个很大的空间刚好能放一个大箱子,萧夫人不放心还将箱子上了锁,箱子没有多贵重的东西,只有两封信,一件红色的旗袍。
萧夫人颤抖地拿出这两封信,多少个日日夜夜就是这两封信在陪伴着她。打开第一份信件映入眼帘的是几幅素描画,第一幅是萧夫人站在一个搭建的大台子招家丁,林三在远处望着她的场景,这便是一切的开始。
第二幅是林三晚上偷窥萧夫人沐浴的场景,林三贼眉鼠眼的形象跃然纸上。
第三幅上画的萧夫人穿着新设计的旗袍的样子,旁边一个青衣家丁捏着下巴点评。
这第四幅,画的是萧夫人在京城府邸,拿着绣花鞋砸林三的场景,还记得林三当时调戏夫人说她还年轻,要生孩子,完全可以她自己来。
第五幅,则是俩人被埋在废墟底下相互紧拥的场景。
萧夫人时哭时笑,看着这几幅画,点点滴滴记忆涌上心头,拿起最后一封信,见信封外面上写着两个大大字“合约”,萧夫人摇头一笑,拿出里面的信,只见又是两个鲜明的大字出现她的眼里——婚书!上面列着林晚荣和郭君怡的名字,之后便是几行字:
“以天地为证,以日月为媒。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萧夫人紧紧地抱着信封和结婚用的旗袍,泪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