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白琰思虑,他爹娘情路聚少离多,新婚腻歪一些也情有可原。但腻歪至那个地步,是他万万未思虑过的。
比如他父君日日去书房靠着因女君政事已自顾不暇的九九,或分几本折子瞅瞅却不批改,或捧一本佛经单手支案,哪怕什么也不干,挨近端详她忙活流汗都能端详至临要闭关,动辄还拎帕子替其擦拭。比如尾随他娘亲进小厨房,帮厨是多不会更不能帮的,单就想瞧九九今日做什么菜,有一遭每一遭地搭话。比如插了花摆往九九边,摘几个果子放最显眼处,钓鱼作画溜溜达达悉数让陪着……据重霖透露,以往他父君瘫在紫檀卧榻发呆、或与连三殿下池畔对弈方乃常态,娘俩搬入一十三天后,除却进殿疗伤闭关,他老人家竟再没踏踏实实待着过。
白琰比震惊的掌事仙官更震惊。
某回连三殿下从他小舅舅阿离那儿听闻他棋技愈发非人哉,按耐不住捧着一方新磨的南海凉玉棋登门切磋,殿外棋架子堪堪搭好,隔那半掩窗户纸却瞥得自家爹娘同挤于小小蒲团上,九九头都不抬教他爹扭远一点,因挡了光线难落清笔,他爹听话挪开并往桌案沿慵懒一靠,位置恰将对方神容一丝不苟地纳入眼。
连宋君莫名觉得这副画面甚眼熟,仿佛很早便在哪里撞见。适才奉茶的重霖仙官一脸不愿他想起的窘相,可惜三殿下记性超绝,须臾面露恍色地摇了摇折扇,紧接着贼洼洼道:“我说呢,当年你娘亲临兵藏礼铸剑匣时,帝君在旁也是此番德行。”
重霖丢出一记“慎言”。白琰早早承受惊吓,已能处变不惊。
他父君折腾他小娘亲的场合,基本就筛选出以上几段。若论更具代表性的,乃九九被折腾烦了时。他父君要么看人不加理会,要么不愿她理事忒累,总要弄点非大非小的阵仗分散其注意,如拿茶盖百般撩拨茶汤里的浮叶、是以瓷盖碰撞边沿发出过重声响,如天热给他娘亲扇风却偶朝一案熟宣扇恨了些、页角哗啦啦扰个没够,如在厨房立久了便大氅般从后把人揽腰挂住、交扣的手欲夺刀具。
每当这会,白琰都只有无奈帮他娘亲解围,换自个陪着便宜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