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二楼喂度娘

（一）
宁次是在一间陌生的小木屋里醒来的，夕阳透过窗户洒在身上，带着丝丝暖意。
才坐起身，迎面就扑来一个黑色的身影，紧接着就是一张被无限放大的脸。
“你终于醒啦？”
宁次下意识向后挪了挪，这才看清面前黑衣黑发红眸的少女。少女用红绳扎着两根长长的辫子，两边的发绳各自绑着两颗小铃铛，两手的手腕上也用红丝带分别系着铃铛，随着少女的动作不断发出叮铃叮铃的声响。她一双红眸眨啊眨的盯着自己看，带着惊喜，仿佛自己是什么稀奇物品。
自己应该是在一场战斗中受了伤昏了过去，被眼前这个奇怪的少女所救。她应该是很厉害的医疗忍者吧？自己的身体只留下浅浅的痛感，完全没有留下任何伤口。
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队友们呢？是他们把自己送到这里的么？是什么样的战斗呢？
许是刚苏醒的缘故，宁次的脑海里乱七八糟的，全是一些模糊不清的战斗场景。他扶了扶额，不再多想，他得赶快回木叶，更重要的是，他得快点去见雏田大小姐，方才那些乱哄哄的画面里，他清楚地看见了雏田大小姐泪流满面的模样。
【她一定很担心。】想到这里，宁次立刻起身下床，向少女微微倾身鞠了一躬，“多谢姑娘搭救，我还有紧急的事情必须回去，他日必定重谢。”
“这里好久好久都没有新面孔啦，哈哈，我是……欸欸？你要去哪里？”少女歪着头，疑惑地看着宁次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推开门的宁次看着面前的景象愣住了，面前是一条宽阔的河流，河水不知为何有些浑浊。这个小木屋称得上是河中心的一座孤岛，四周并没有其他房屋。
宁次开启白眼想要探查河流的情况，却一无所获。
屋内的少女紧跟着跑了出来，“我还没说完呢，你怎么就跑了？我是……”
宁次打断少女的话：“请问这里距离木叶有多远？如何才能到对岸？我必须要赶回去。”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呀，”少女没有被打断话的不悦，依旧笑眯眯地开口，“但是，你得听我的哦。”

（二）
屋后就停放着小木船，待宁次上船后，少女递给他一个黑色眼罩，嘱咐道：“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许摘下哦，要是掉进河里，我可不会救你。”
被蒙住了双眼，其余的感官就变得特别灵敏。宁次感觉到河里似乎有凶猛的鱼在撞击小木船，他能听见这些鱼在用尖利的牙齿刮蹭着小木船，似乎远处还隐隐传来人的尖叫声，他想要摘下眼罩，或者用白眼观察周围，但想到刚才少女的嘱咐，他按耐住了这份好奇心，【大概是这里的什么风俗吧】。
过了许久，这些奇怪的声音逐渐消失，河面上只剩下少女划船的声音，和她发绳及手腕上传来的铃铛声，有一种莫名的安宁。
到了岸边，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宁次匆匆将眼罩还给少女。“穿过这片森林，就是木叶了。我跟你说哈，接下来的事情……”没等少女说完，宁次留下一句“谢谢”，一个瞬身便离开了，留下少女一人兀自感叹。
“这就是传说中的忍者么？”
“这么厉害的？”
“嗖嗖嗖就不见了？”
“等等，我都不配拥有姓名的吗？！”
少女跺了跺脚，安置好了小木船，解下手腕上的铃铛，口中念念有词，没多久，少女脑海中就有了宁次离开时行经的路线。
宁次匆匆赶着路，没有留意到自己生活了十几年、再熟悉不过的木叶，前面那片森林为什么忽然多了一条河，他只想赶紧回到日向宅，见到雏田大小姐。
进出木叶的门口处的守卫们并没有因为宁次的出现而惊讶，甚至都没有偏头看一眼宁次来时的方向。
宁次不小心在夜市上撞到了一位大婶，他说了声“抱歉”，没等对方回应，又继续往前飞奔。被撞的大婶丝毫没有在意，只是拍了拍自己的衣服，随即离开。
一路上，宁次也遇到了很多同期和老师，许是因为人多，环境有些嘈杂，他们都没有留意到他。宁次也庆幸自己没有被注意到，没有耽误回日向宅的时间。

（三）
日向宅远离闹市，四周安静极了。宁次站在宗家的门口，今天没有守卫在，又看了看门口悬挂着的白灯笼，他有些疑惑，原本有些犹豫的步伐变得坚定，他得确认雏田大小姐是否安好。
循着记忆中熟悉的小径，宁次找到了雏田大小姐，她在哭，担架上躺着的人，从头到脚盖着白布。旁边的花火在安慰着雏田。
“姐姐，别哭了，宁次哥哥知道了，也会伤心的。”
“宁次哥哥不该为我牺牲的，我对不起他。”
什么牺牲？我明明就在这里啊，就在你们身边啊。
宁次想要说什么，却在雏田的动作中止住了。
“明天就是葬礼了。可我还想再见他最后一面，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雏田拉开了盖着担架的白布。
宁次清楚地看见自己躺在担架上，清楚地看见那个自己的身体千疮百孔，伤口处血迹斑斑。他低头看了看完好无伤的自己，有些记忆开始回笼。
“哈，终于找到你了。”充满元气的少女声音从身后传来，发现气氛有些怪异，她看向了两名少女和担架上的少年。
你知道了啊，本来该是我告诉你的。”少女有些不安，为自己的失职。
“我是花铃，是一位渡灵人。”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木叶门口的守卫见到他没有反应；
为什么撞到的大婶没有斥责他；
为什么遇到的同期和老师没有回应他的打招呼；
以及，无论在灯光下还是星空下都看不见自己的影子。
所有的一切都在证明——
“我已经死了。”宁次低声道。
除了眼前这个奇怪的少女，谁也看不见他。

（五）
自从成为幽灵，宁次唯一能交流的只有花铃。作为渡灵人，花灵还是很尽职的，除了话唠、好奇心强、八卦、讲话没有逻辑、抓不住重点之外，没什么缺点了。通过花铃混乱的叙述，宁次总结了身为幽灵的特点和禁忌。
天神会补偿每个人一段时间完成心愿，时间的长短取决于这个人在自己母亲肚子里的时间的长短。（宁次很幸运地在母亲肚子里安分地待足了十个月，因此他有满满十个月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可以去想去的任何地方。
并不像神话故事中那样，幽灵只能夜晚现身，白天也可以现身。
可以触碰到活着的人们，但活着的人们不仅看不见幽灵，也感知不到幽灵的触碰。
唯一的禁忌就是，不能对活着的人们有任何恶念，否则会被取消完成心愿的资格并受到严惩。
成为幽灵对宁次来说，好处就是不需要烦恼每天的进食，查克拉不会耗尽——可这又能怎样？人们口中的天才早已长眠于地下，他也无需再执行任何任务。
宁次双手枕在脑后，半躺在树上，目光看向日向宅雏田的房间——真好，他再也不需要礼节性地喊她“大小姐”，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注视着她了。
花铃曾问过他是否后悔救下雏田，他记得他当时毫不犹豫地回答：“不后悔，即使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六）
十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宁次自然也有想做的事情、想去的地方，他花了三天时间分别去见了凯老师和小李天天，又花了几天去见了其他的同期们。生活总是要继续的嘛，大家都在努力向前走，哪里会有人停滞不前呢？除了他，哦，还有他家那个傻傻的雏田。【他家的，听上去真好啊。】宁次在心中感叹。
他还去了父亲的墓地，也去了曾经执行任务的那些地方，那些欢笑，那些流过的血，全都是美好的回忆，如今只剩下怀念。
在木叶，宁次最喜欢的是一个小公园，春天的时候，那里的草坪上会开出小小的雏菊，好看极了，他曾想在战争结束后带雏田来，用小雏菊花为雏田编织一个花环，可是再也没有机会了；还有一颗古老的参天大树，没有任务或训练结束的时候，他最喜欢靠在树下小憩。
倘若现在的自己在这里遇到了同样爱好这个小公园的人们，倘若他们能看见自己，大概自己会认真地告诉他们自己“生前很喜欢这里”吧，听到这句话的他们会露出怎样不可思议的表情呢？宁次想着那样的画面，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他又感到无比难过，阳光、雨露、空气、微风，他全都很想念，即使现在还能感受得到，却终究是不同的。“如果还活着，该有多好啊。”宁次叹了口气，准备徒步回到日向宅去看看雏田，只要看见她，自己的心情就会变得很好。

（七）
所以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宁次有些无语。四个人两两相对，只有花铃一个人双手撑着下巴，哼着不着调的曲子，兴奋地看着身旁的雏田和斜对面的鸣人。
啊，其实只有两个人，在别人眼中。他是幽灵，别人看不见；至于花铃这家伙么，选择了隐身，呵呵。
“太好玩了，我从来都没看过相亲欸。”见鸣人和雏田谁也没开口，花铃有些好奇，“不过，他们为什么不讲话？接下来应该干嘛？这根本不像约会吧？”
花铃想要仔细研究一番雏田脸上的表情，不知不觉和雏田距离越来越近，宁次皱了皱眉，跨过桌子，一把拉开了花铃。
“你靠太近了，离雏田远点。”都快要亲上去了。后半句话宁次没有说出口，只是浑身都散发出不悦的气息。
花铃：“……”
金发狐狸终于开口了：“那个……雏田，吃点甜品吧。樱酱说这家的甜品最有特色了，女孩子都会喜欢的。”说完抓了抓头发，感到有些不自在。
雏田似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些反应不过来，“啊，鸣人君，谢谢。”说完她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好苦。】又匆忙挖了一勺蛋糕送进口中，胡乱嚼了嚼就直接吞了下去，丝毫没有注意蛋糕的口味如何。
“好吃吧好吃吧？等下我打算给樱酱也买一点送过去。”鸣人丝毫没有在意雏田的走神，自顾自计划着。
接下来两人的对话，让坐在一旁的宁次越听越生气，他忍不住站起身，猛地拍了下桌子，怒不可遏：“够了！左一句樱酱，右一句樱酱，在你对面的是雏田啊！雏田！她喜欢了你这么多年，你都感觉不到的么？”
雏田今天出门前，在镜子前给自己加油打气的一幕，宁次看得最清楚不过了。“要加油，要努力啊。”他清楚地听见雏田这样说着，可是他没有听见，雏田低声呢喃的那句“虽然很艰难，但我也要好好活下去啊，为了宁次哥哥。”
“再提一句樱酱，我就……”宁次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他能怎样呢？他是……幽灵啊。
而方才的一番言论，唯一吓到的，只有花铃而已。

（八）
尴尬的约会结束了，鸣人提出要送雏田回家，因为“樱酱说，男生应该送女生回家。”雏田摆摆手，笑着拒绝了，末了说了句谢谢。
鸣人听后，露出了招牌的阳光笑容，“我就知道你一个人可以的，那你路上小心，我得赶快把蛋糕送给樱酱啦。”话音刚落，人已消失不见。
雏田的笑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她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感到一阵轻松，果然，自己只适合远远看着鸣人君这样的太阳呐，靠得近了，反而会被灼伤呢。
她又叹了口气，在原地徘徊了一会儿，才决定回家。漂亮白瞳中的忧郁瞒得了任何人，却躲不过宁次的审视。
“那么在意雏田，你……你喜欢……她吧？”花铃小心翼翼地低声询问宁次。
“她是我妹妹，我当然在意她。”宁次不假思索。
“花火不也是你妹妹，没见你那么上心啊。”花铃踢着脚边的小石子，轻轻反驳。
宁次：“……闭嘴。”
接下来的九个多月，他想一直陪着雏田，希望她可以慢慢振作起来。
之后的一个多月里，宁次不仅仅只在屋外观察雏田，他会堂而皇之地进入雏田的卧室，反正也没人看得见他。
白天，他会跟着雏田一起去医院上班；
夜晚，他会陪着雏田一起躺在床上，直到雏田入睡。
白天的雏田工作忙碌，因为医疗忍术没有小樱和井野出色，她只能治疗那些不算严重的伤势。战争结束后的这段时间里，战斗型忍者们很少会有接到B级以上任务的时候。
夜晚的雏田，总是睡得很晚，她会躺在床上发呆，看着天花板，默默流泪，经常是天快亮了才睡着。宁次总是轻轻拥着她，希望她可以感受到他给予的安抚。

（九）
而那个让她落泪的人，宁次在之后的某天才知道是谁。
那天下班回家的雏田，习惯性说了句“我回来了”，看了眼房间的书桌，原本放在书桌上的相框倒在地上摔碎了，她大惊失色地跑了过去，碎玻璃割伤了脚她也不自知，仍想伸手去拿相片。幸而花火刚好来找她，及时拉住了她。
花火替雏田小心翼翼地拿起地上的相片，放在雏田手中，他看见雏田抱着相片，嚎啕大哭，哭声令他心碎。可是怎么办呢？就算他能触碰到她，她也感觉不到啊。
【知足吧，宁次。你还能看见她，能触碰到她。即使她看不见你，感知不到你的触碰。还奢望什么呢？】
等雏田睡着后，宁次从雏田怀着轻轻取出相片，才看清相片中的人是谁。
相片中，紫衣墨蓝色长发的少女正将一杯茶递给身旁坐着的白衣长发少年。
少女的笑容甜美娇俏。
少年的眼神柔和宠溺。
那是他和她唯一的一张合照。

（十）
在家里和木叶高层的安排下，雏田和鸣人的约会还在继续，听着鸣人时不时提起的“樱酱”，雏田没有嫉妒或者吃醋，反而羡慕鸣人对小樱的这份执着。
雏田认真考虑了一番，决定和鸣人结束这段奇怪又尴尬的关系。鸣人从来都不喜欢她，对小樱的爱意却是整个木叶都知晓，她也弄清楚了自己对鸣人的喜欢，仅仅只是一种崇拜和羡慕。
“那么，鸣人君加油哦，早点夺得小樱的心吧。”雏田笑意盈盈地替鸣人加油打气，鸣人难得害羞地红了脸，坚定地点了点头。
因为白天工作的忙碌和夜晚睡眠的不佳，雏田整个人都消瘦得厉害。为了不让大家担心，雏田主动选择去雨之国参加医疗培训交流，顺便散心。她拒绝了花火的陪同，打算独自一人上路。
怎么可能真的让雏田独自一人呢？宁次自然拉上花铃一同上路，跟在雏田身后，默默保护她。虽然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但只要看到她平平安安的，宁次也就放心了。
看着宁次一步一步地走着，漂浮在半空的花铃看了看自己，有些纳闷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幽灵。
“作为幽灵，你其实可以用飘的，不需要像人类那样一步步走路的。”花铃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雏田。“那样很累的。”
“我只想好好感受一下脚踏实地的感觉。”
“就好像，自己还活着。”

（十一）
到达雨之国的时候正值雨季，绵密的雨丝让雏田开始怀疑自己选择来这里散心是否是一个正确的选择。毕竟长久的阴雨天，总是让人无法心情愉悦的。
最近雏田总感觉自己的宿舍中有人进出，最开始她以为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问题，杯子里有水还是没水、放在左边还是右边有可能会因为自己的不在意而记错。
她开始暗自留心种种和记忆不符的异常现象，比如出门前她故意不叠被子、故意忘记洗碗，回到宿舍总会看见整洁的房间和干净的小厨房。甚至一觉醒来还会有准备好的早餐摆在桌上。
种种不同寻常的迹象表明，她的宿舍中真的有别的人存在。
难道她遇到了田螺姑娘？但是她感觉不到任何人的气息，可偏偏这一切又让她有种说不出的熟悉，好像曾经有人也这样为她做过什么。
雏田缩在房间的角落里，双手抱膝，埋头不语，眼泪一滴一滴滑落，逐渐浸湿了衣服。【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啊，再也不会有人那样对她好了。】
只有雏田自己知道，自从宁次哥哥去世后，无论是在木叶的家中，还是来到遥远的雨之国，每一个夜晚，她几乎都做着同样的噩梦，梦里的宁次哥哥一次又一次挡在她身前，一遍又一遍刺痛着她的心。
不值得的。她的命不值得被誉为天才的宁次哥哥用性命来交换。
这代价太大，她再也见不到他了。
在人前，雏田自我**，强颜欢笑。
在夜晚，雏田暗自垂泪，心如刀绞。
直到某一天凌晨——
花铃确定雏田睡着后，没等门关好，她立刻冲进了厨房，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宁次会为雏田做什么早餐——她可以替雏田试吃——虽然只能吃一点边角料。
“宁次，你做得未免太明显了。不过雏田也很奇怪，明明发现有人，居然什么都不说。我还以为她会因为这里闹鬼而要求换房间呢。”花铃漂浮着坐在半空中，晃着双腿，不停往嘴里塞着食物。
“话说，宁次，你不考虑做大厨么？”
“宁次？！”花铃身后传来“啪”地一声杯子摔碎的声音。

（十二）
花铃被雏田的一声“宁次”吓得顿时噎住，又从半空中摔到地上——多亏宁次拉了一把，使她没有摔得太惨烈，不至于脸着地。
雏田虽然睡了，但又因为噩梦被惊醒，于是起身想到厨房倒杯水，哪里想到自己会看见半空中的黑衣少女，又从她口中听到“宁次”。
【有点眼熟。】雏田轻皱眉，听见少女身上传来的铃铛声，不确定地开口：“你是……那天葬礼后的……？”
花铃点点头，苦着脸看向另一边站着的宁次，呜呜呜，她太得意忘形了，忘记了隐身。
宁次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雏田看，没有理睬花铃。
“方才你说的……宁次……？”雏田怀着希冀，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
“他就在旁边啦。”花铃大大咧咧地开口，指了指宁次所在的位置，被宁次瞪了一眼。
“只是你看不见他。”花铃摊了摊手，“你知道的，他已经死了。”
雏田顺着花铃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里只有一片虚无的空气。她并不觉得花铃有在欺骗她，一直以来的猜测算是得到了证实，那股奇妙的熟悉感，原来是宁次哥哥。
【真的是他。】雏田捂着嘴，热泪盈眶。
缓和了一下情绪，雏田走向那个地方，伸出手，想要抚摸宁次，虽然她什么都触碰不到。
“宁次哥哥，你在这里吗？你在这里吧。我……好想你啊……”
宁次走上前，轻轻拥着雏田的肩，状似将她搂在怀里，即使雏田什么都感觉不到。
“雏田，你现在在宁次的怀里呢。”明知道不该开口打扰这一刻的温馨，花铃还是小声开了口。
雏田听后，泪流满面。她好想念宁次哥哥的怀抱。
这几天，花铃一直在充当宁次和雏田之间的传话筒，天天被塞狗粮，深刻领悟到了“狗死的时候，没有一对情侣是无辜的”。

（十三）
雏田问花铃是否有办法让自己也可以看见宁次哥哥，花铃想也没想，果断地回答了“没有”，过于迅速的回答和躲闪的眼神，令雏田开始怀疑花铃话中的真实性。
雏田在每天医疗培训交流结束后，都会在图书馆待上很久，她想查查看是否有关于渡灵人和幽灵的资料，可是连神话小说中都没有提及过，她又上网查了相关信息，也是一无所获。
“查不到的啦，根据科学的定义，我们是不存在的呀。要不是我的失误，也不会让你知道我的身份。”花铃扼腕叹息。“不过你想知道什么呀？我可以告诉你呀。”
“没什么，我只是想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雏田冲花铃笑了笑，“你不是很喜欢宁次哥哥做的饭菜么？快回去吧。”
“那你呢？一起回去吧。”想到美食在等自己，花铃有些焦急。
“我还有一些事，晚点就回去。”雏田下定决心，打算今天就验证自己的猜测。
在家等雏田久不归的宁次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右眼一直在跳。【左眼跳灾还是右眼跳灾来着？】宁次不记得了，他决定去找雏田。他一把拉起正盯着桌上饭菜流哈喇子的花铃，头一回使用幽灵的特殊的瞬移能力来到雏田所在的图书馆。
雏田自杀了。左手手腕上血液还在汨汨地流淌。宁次看到这一幕，胸口心脏的位置仿佛被千百根银针一根根扎，疼到快要窒息。他无法保持冷静，无法上前查看雏田的状况，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双手紧握成拳。
“呀！痛痛痛痛痛痛痛！”花铃被拽着的手腕都被宁次捏红了，“骨头都要断了啦！”
“喂，雏田……她……没事吧？”宁次的嗓音颤抖着。
花铃揉着手腕，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雏田：“没有办法了，她已经……”停止了呼吸。

（十四）
“救她啊，你快点去救救她。你不是渡灵人么？一定有办法的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我不能随意改变的，到时候受惩罚的可是我。”
花铃深有体会，曾经她就是因此受罚，被关小黑屋两百年，漫长的岁月里，只有她一人，她不敢再任性妄为了。
“上次你说，雏田问你有没有看得见我的办法，你说没有。现在你说实话，到—底—有—没—有—办—法！”
宁次的白瞳隐隐有红光浮现，花铃吓了一跳，她见过那么多灵魂，唯独上次那个害她受罚的灵魂和这次的宁次令她感到恐慌。
花铃不敢再有隐瞒：“有的，只是会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你余下的七个月会被换算成七天。七天里你无法再触碰她，只要触碰到，你就会立刻回到小木船上。”
花铃擅自做主将宁次剩余的时间进行了换算，抱着“反正会受罚，多少年还不是一样”的心态，花铃复活了已经没了气息的雏田，更改了她的命格。
雏田睁开眼睛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床边皱着眉的宁次和花铃。“好久不见啊，宁次哥哥。”她笑得很虚弱，伸出手想要握住宁次。
宁次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她的触碰：“傻瓜，以后不许再做傻事了。活着不好吗？你不是说要连着我的那一份一起，好好活下去的么？”
“可是我想见你啊，哪怕只有一面，我也想再听你说说话。”
“自杀是不会好结果的，只会受到最痛苦漫长的刑罚。你不仅见不到他，还有可能令自己魂飞魄散、灰飞烟灭。”花铃低声说道。
宁雏二人诧异地看向花铃。花铃耸耸肩，说道：“我就是这么过来的。我曾经也是自杀的，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绑在十字柱上，没日没夜地被火烫烤、被水浸没、被雷电灼伤，总之是常人无法想象的折磨，惩罚我不尊重生命。身边很多灵魂都承受不住而魂飞魄散灰飞烟灭，只有极少数的灵魂承受住了这些折磨，成为了我这样的渡灵人。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我们无法像普通人那样等待轮回转世，只能一直以渡灵人的身份打工，谁知道要这样等待多久，才有机会重新轮回转世呢？”
“人世间温暖的阳光、迷人的花香、美味的食物，甚至被石子磕破的疼痛，全都很美好。可是对我们来说，这些都只是回忆。要很努力去记得，才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遗忘。”
“其实我尝不出你家宁次做的饭菜的口味，感觉不到甜品店蛋糕的甜腻，这些都只是我，仅有的，对食物的记忆。”
“所以啊，雏田，请你一定一定要好好地生活，好好地珍惜这辈子只有一次的、生而为人的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