梗一
俞杨
九月,这个小城市里的暑气还未消散,炙热的阳光覆在皮肤上,带上耳机踏上自行车穿过街头巷尾,随着日落拉长疾驰的身影,晚风拂去薄汗,脚下一个猛蹬,横过车头,拦下前行的人的去路。
“喂,真走啊?”
将车头掉了个方向,扯下耳机。
昼夜温差逐渐显出来,海风毫不留情的扑在身上,把未干透的汗吹的有些凉。
“所以,能告诉我你想去哪儿么?”
他跳下自行车,推着它慢慢悠悠地走。
日落在身后,余晖苟延残喘爬上鬓角,将侧头时收入目中的面孔变得温柔。白日喧嚣的街道安静下来,一如既往迎接暮色,只有夹道树叶的拍打声,算是夜晚来临的前奏,像少年人的嗓音,十分干净清爽。
“让我知道我该怎样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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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邱圆
粉色圆猪的手持小风扇嗡嗡嗡地转着,吹起扎不上去的碎发在脑边乱飞。每一步都蹭着水泥地面,走得极慢,从这棵白杨树的阴影下那那棵的阴影下,总共走了十三步。
听见声音便在原地立住了,因为没戴上蓝框眼镜,眯着眼睛笑时,便比初一的月亮还要弯
“不走……难道住你家吗?”
一手按着他自行车软软的坐垫,一手摸索着把风扇塞入背包的侧袋里去
“一直往西边走,就像唐僧带着他的三个傻徒弟去取经那样,只是我没有会变身、会拿耙子、会背包牵马的跟班。”
手把汗黏湿在额角的碎发掳上去,扭过头去看他,海风似乎把海水里的盐也带来了,吹得满口皆是咸苦之味。耸肩一笑,故作轻松,眼里像掺了北斗星一样亮
“别问啦,也别想啦。”
拍了拍他的背,往日都要花着很大力气,今日只轻轻的,就像正吹着的海风一样柔
“临走告诉你一个秘密,陈碧柔喜欢你,她不好意思开口,你去追她,保证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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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杨
随人放慢步伐,身上是阳光拥抱树叶时投下的斑驳陆离的影子,掠过每一寸地方。笑了笑,目光伴随光影,时而投在她眼角,时而在眉梢,抑或是白皙的后颈。
清脆的车铃乍响,漫不经心的说话声像远处的潮起潮落听不真切。
“啊,是你的话,我不介意啊。”
大海将风送到了岸上,送到身边。海风是凉的,脸颊是热的,别过头向树干上的鸟吹了声口哨,又冲她笑着说。
“你本人这么好,要变身做什么?跟班儿嘛,这儿到是现成有一个,可以给你端电风扇、背背包,扶自行车,一个顶仨,只要你不走。”
他扶着自行车把,手指拨响清脆的车铃,按着心跳的旋律,回过头,对上那双眼睛,拨车铃的频率逐渐加快。夏末昼长夜短,想来是星月藏匿到了某处吧。
背上蜻蜓点水的触感,让他愣了两秒。撇了撇嘴,敷衍的应一声“噢”,缄默了一会儿,他开口叫她的名字,声音闷下来。
“江邱圆...我也有一个秘密想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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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邱圆
碎发搔在后颈,像在衣裳里藏了春初的柳絮。清脆车铃声乍然打破夏日傍晚的寂静,眼皮也随着跳了一下,白色碎花的裙角在海风中跳着舞,被他的话逗笑了,两掌捂着嘴,只滴溜着一双乌黑眼睛看他
“一人派三活,我可不是黑心老板。”
车铃拨得快起来,也听得心跳越发快起来。用手盖住车铃,也顺道把他拨车铃的手指藏在了掌心,两腮上两片樱花粉慢慢漾开来
“你知道的,我是一定要去做个当代张骞的,边走边画。”
听着他闷声说秘密二字,突然心跳得很快,低下头想藏住喝醉酒一般的红脸,盖着车铃的手也收回来,拽着背包上拖着的背带,只看着一颗被踢飞的小石子,打着滚到了井盖下
“什么秘密?”
有点期盼,莫名地又有点害怕,却又不知道在怕些什么,偏偏又从口中溜出一声轻笑,用着开玩笑的口吻
“不会又是大家都早就知道的陈年旧秘,只有你当作惊天秘密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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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杨
支吾声被聒噪的蝉鸣所掩盖,小心翼翼的看看她,慢慢的,眼神从谨慎到释怀和温柔,似乎这份心情如同烦恼夏天的炎热何时退去,秋天何时到来一样,是无济于事又无可避免的。
“老板,这是物尽其用。你再陪我会儿,今天的作业给我,我给你写。”
弯起嘴角,说话时露出两颗虎牙,继续漫步往前走,话音落下,脚步刚好停在从树叶间隙中投下的光束下。
“我知道。”
继续迈步向前,走不了几步,就将走出这片树荫了。半轮太阳依偎在海洋起伏的边际,折磨人的炙热完全消散,但心情未曾凉下来,仍是跃跃欲试的。清了清嗓子,抬起头,似乎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不是,只是很小的一件事,不过大家应该都不知道。”
并没有对覆在手指上的温软做出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笑着说“干嘛啊”,又叛逆的再次播响铃声,想让她再一次出手阻止。
“我想你走着走着,经过我这儿的时候,也画一画我。等到我能去找你的时候,你能想起来,不会把我给忘了。”
“对了,还有。”
他止步在树荫的末梢,看着前方,离光还有一步之遥。
“我不喜欢陈碧柔,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