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真的有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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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了。”工藤新一抬起头静静的望着天空,低沉温柔的声线伴随着他滚动的喉结缓缓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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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零散散的雪花飘落在他看起来很有安全感的肩膀上,旁边的花草多多少少裹上了一层银装,他粗重的呼吸逐渐消失在沉重的脚步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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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刚下了雨,路面很滑,他走的格外小心,鞋底和湿滑的路面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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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沉闷的让人难受,工藤新一熟稔的转了几个弯,在这条布满了他痕迹的小路上缓缓的收住了脚,他抬头看着那被鲜红的颜料刻的很深的“墓园”两个字,喉咙有些发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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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理了理领子,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落上了点白,但这不妨碍他看起来规矩的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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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整好了心情,工藤新一深吸了一口气,他轻车熟路的来到一个墓碑前,眸光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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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他轻轻的吐出了一个音节,眼底的思念无处遮掩,胸腔里几近疯魔的眷恋犹如世间最毒的催命符,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令人崩溃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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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有千言万语想说,却也为了不打扰她的安眠而停滞于心头,无奈,便只可凝聚成深埋在眼底的贪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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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还安好吗?”他掸落了肩头的雪,呼出的白雾模糊了视线,尽管知道没有人能回答,可他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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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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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她离开,已经整整过去三个月了,可工藤新一还是觉得这像是一场真实的梦,而他身为梦的主角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爱的人在那场阴谋里香消玉殒,放任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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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法想象那颗致命的子弹是怎样穿透她的心脏,他无法想象当她用尽全身力气推开自己时抱的是怎样的心情,他的视线里只有一片血红,刺目的,腥臭的,令人浑身发颤的,洒落一地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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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一切进行的都是那么顺利,那些恶臭的老鼠团体终于被击溃,曾经渴望得到的东西也这样不费力的出现,那些困惑了已久的,不为人知的真相也被一点点揭开,可是――唯独没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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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离开的第二个晚上,他看着手心里小小的药丸,这个用生命换来的药丸,第一次生出了厌恶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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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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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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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卷进这场腐烂的发臭的丑陋漩涡?为什么到头来失去了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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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怨过,恨过,后悔过,她倒在血泊中画面成了摆脱不掉的梦魇,在每个孤枕难眠的夜晚毫不留情的占据他的整个脑海,几乎要把他折磨疯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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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颓靡的时候,工藤新一甚至动了离开的念头,但是却每每因为一句话停止了――毛利兰在离开前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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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命是我的,所以我有权命令你,工藤新一,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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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多余的告别,没有缱绻的情话,这是毛利兰第一次以这种命令的口吻对他说话,可他却不能反驳,只能沉默的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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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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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一个***子总是这么难捱,他常常觉得快要坚持不下去了,他不明白这样苟延残喘的活下去有什么意义,他整日沉寂在过去当中,回忆的利刃把他割的体无完肤,那些甜蜜的片段像是燃烧着炽热火焰,色彩绚丽的毒蘑菇,既是蜜糖,也是砒霜,让人明知危险却也忍不住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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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么做的后果就是――他疼的发疯,口腔里弥漫开的血腥味令他又想起了那个充满血光的夜晚,那天的火很大很大,几乎要把他吞噬,却又令他骨头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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愧疚,不甘,这些积压在心底的情绪像是个牢笼,而他甘愿沦为囚中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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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的选择对毛利兰而言只是一瞬间,而对工藤新一来说却是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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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我想你了。”他静静的诉说着胸腔里滚烫的情绪,眸光里的阴沉被温柔取代,他伸出手摸了摸冰冷的石碑,蚀骨的疼痛并没有让他撤退,相反,像个得到了救赎的人般越陷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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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明白自己还是个活生生的人,仿佛只有这剧烈的疼痛,才能削弱一点他心里叫嚣的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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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失控的红了眼,嘴唇被抿到发白,眼球遍布血丝看起来像个疯子,而往日里的冷静自持也骤然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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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兰……我想你了,你回来好不好……”工藤新一低声轻喃,声音里带着哽咽,看起来脆弱又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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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按下了什么开关键,那些被强压着的情感在此刻倾巢而出,像是藤蔓般紧紧攫住了他的心脏,有点酸,有点涩,像是吃了一口白雪公主还未成熟的毒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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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她想到发疯,他想她想到失控,可事实却是,他只能对着一堆冰冷的照片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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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如毒酒,入骨入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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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藤新一很聪明,可他弄丢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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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温柔的,甜蜜的,满心满眼都是他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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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爱那个人,他想要把那个带着光的小姑娘放在心尖上仔细珍藏,可是却让她为自己失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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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上的伤那么深,她嘴边的血那么浓,可她的声音天真又勇敢,霸道又温柔,像天边的一道惊雷,义无反顾的冲进他的世界,带给他灼骨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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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她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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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藤新一从不信奉神明,可在那一刻,他多么希望奇迹出现,那怕违背了他所有的认知,那怕要他以血肉为祭,他也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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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他.妈的理智,去他.妈的逻辑,他只想让怀里的人醒过来,他只想让那个傻丫头笑的灿烂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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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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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