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辉尽撒大地。
目睹的第一眼确认真假的想法就已经失去了意义,高悬在渊黑色夜幕中的明月宣示着夜晚与星空的主权,其光芒冷漠而淡然,却无可比拟地令人目眩。
少有的,啊啊,自己究竟有多么渺小呢?从者这么想到。
也难怪,只要还是被困于地面的生物,在毫无防备地看到天边发着光的庞然巨物时,一定都会有这样的想法吧。月亮的光辉本身就诉说着其古老。生命在被照耀到的瞬间,也就从本能中得知自己在这光辉面前和尘埃无异。
似乎读出了从者的困惑,吸血鬼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到:
“在咲夜眼里,我的模样起过变化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单手撑起脸来,月光撒在了她指缝间苍白而毫无生机的碎发上。从者则站在月光里默不作声,似乎在定夺着什么。两人就这么与冷漠、淡然的月光杂糅在一起。直到轻的不留痕迹的叹息声从从者嘴边悄悄溜过后,仿佛无休无止的寂静才得以结束:
“(唉)……没有,见到您的第一面起,大小姐就一直保持着这幅完美的姿态了。”
“嗯嗯,你看,在我眼里,月亮也是这样喔。自我出生的那天以来到现在为止,五百年间从——来没有过什么变化,想必就算我的生命到了尽头,它也只会毫无改变地把和今夜别无二致的光洒落在我的墓碑上。蕾米莉亚的一生和月亮的一生,比较之下后者是如此短暂而微不足道,也因此显得毫无价值——”
吸血鬼如此宣告着,孩童般的嗓音有着易碎品的质感。她从座位上缓缓起身,随后把视线转向从者。
“人类和吸血鬼也适用这个道理喔。十六夜咲夜那完全察觉不到蕾米莉亚变化的一生,对于后者来说也不过是无比,无比短暂的一瞬罢了,要打比方的话,就像是小憩时做的梦,会‘啪’地一下消失掉。”
“这样吗,我不是很明白呢。但如果您将我比作您的梦的话,那么梦消失之后便能很快忘掉吧,真是太好了。”
毫不迟疑地,从者紧接着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吸血鬼望向自己仆从的眼眸,她的目光仍停留在夜空的中心,那亮银色的眸底流淌着纷杂繁复的感情,映出的月影闪烁而飘忽不定。这便是“活着”的证明吧,吸血鬼想到。
说起来,人类的概念中,会被当作一成不变的似乎也只有尸体而已,毕竟是空无一物的躯壳嘛,再怎么变化也和原来没有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