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玉京殿出来，沿着道闲走，远远看着碧琅轩有一小人儿埋首趴在石栏上，像极了幼时我和阿沅在一处捞鱼的模样。待走近后，才看清这小小模样的人儿。悄悄凑近她，止了一旁宫娥出声，附耳道。】
阿雀！你看甚这般着迷？

【北池可真大，大到我从来数不清里头有多少条鱼儿。今日瞧见的，是一尾白斑红鲤，探头探脑地隔水相望，说不清调皮的是她还是我。】
【正是我不亦乐乎时，耳畔温热呼吸已至，轻柔之声入耳，因伴着些惊诧，成了缥缈的鬼魅。我一惊，快步朝侧退开，发上一小鬟间的饰物脱落，跌入池间，泛起一阵涟漪。】
【我看清了来人，又来不及答他，踮高了脚跟，再度扒着栏杆。】
：呀——我的小蝴蝶！
【那正是个蝴蝶模样的束带。】
：飞..飞走啦。
【委屈巴巴地补上。】

【北池里的红鲤这几年从不见少，我甚至都忘了我曾捉过几尾，儿时欢喜得不行的事到如今再想也只一笑置之，再无当时心情。我曾扬手去夺自她发间掉出的簪饰，不过到底手慢了，只能眼睁睁任它坠入池中，沉入池底。无措地看着她，想也不想张口便要把亲妹的簪饰贡献出来。】
别，别哭！弥弥也有和你一般的蝴蝶，我给你讨过来

【别人的蝴蝶，即便是飞来叫我拘在头上，应也不是同一只了。我尚还不死心，朝水里望去，可池中物翻腾，不一会儿便瞧不见了。脚跟踮得极累，只得放下，小脸蛋儿贴在白玉栏杆上，冰冰凉凉，冻得我一激灵。退了开来，又想起曾读过的故事，道。】
：我不哭的！
【甚至暗自握拳。这才答了哥哥的前言。】
：我在看小鱼儿呀。
【伸手试图指，哪知它早不见踪影，如那只蝶儿一般。】
：呀..它不见了，可好看了呢。

【方才情急，想也未想就要拿弥弥的东西来讨阿雀不哭，屏气见她没应这话，心中才舒了一口气。摸了摸鼻端，想来有些对不住她，那蝴蝶样式的束带定是她喜爱之物。】
阿雀想不想捉一只回殿里养，天天看着它？
【拿出幼时的强项，试图哄她一哄。】

【诚然，我是喜欢那些好看的玩意儿的，蝴蝶发饰亦然，鱼儿亦然。我正想开口问他讨，余光瞥见池中许多鱼儿嬉戏，皆是红底白斑，却没那样好看了，一下失了兴趣。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啊——就，也没那么想要了。
【我琢磨着方才为何欢喜那一尾，想来想去，可能，是因为它身边的都是些素素的白色鱼儿，只有它特殊些吧。便如我曾那样喜欢蝴蝶发饰一般，甫一知旁人也有与我一般的，便没那样想讨回了。】
【窥见哥哥似乎还有愧色，反客为主，要去慰他。上前拉一拉他袖口，轻轻摇。】
：没事儿的，我若想看鱼儿，还来北池便是，若想要蝴蝶，便去寻花儿——有花儿在，它们总会绕着的。

【正等着阿雀应我，我那捞鱼的手艺活儿可不是短短两三天就能练出来的，就因阿沅看不住猫儿，我才连着给她捞了好几尾。却未想阿雀不要，怔了怔才道。】
捉回殿里养着日日看可比来这里好，怎就不想要了？
【袖口被她捉着，心里便软乎乎的，忍不住蹲身与她平视，诺道。】
你那蝴蝶回不来了，哥哥出宫再给你买别的好玩儿的，这你可要？

：一条形只影单，又太单调，我想要这北池，又不能搬回殿中，只能常来啦。
【小儿出口无状，只顾温声回他。至哥哥蹲身平视，我便睁着大眼，弯一弯，填进些许笑意。】
：宫外有什么好玩儿的呀？
【我从未见过外头的广阔，只从连翘读的故事中领略过。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若真能得宫外的什么，什么都好，皆叫我兴奋。】
【浑然不觉手收紧了些，将人的袖子都揉皱了。】

【不曾想她是为了这个原因，笑道。】
一尾可怜，成双不就有伴了，阿雀若是改变了主意，随时让人到睿成宫来找我便是。
【她眸里皆是好奇，一如从前未曾出过宋宫的我，便是如今，我对宋宫之外的天地的好奇，也不比她少。任她攥着袖，徐徐道。】
宫外啊…有你不曾见过的黄胖，戏具，和咱们宫里做的可不一样，还有好吃的，好些宫里都没有呢
【顿了顿，笑。】阿雀想要么？

：想！
【几乎是一刻都不曾迟疑，出口便答允，却又踌躇。比之哥哥带来的礼，我更愿亲眼去瞧一瞧外头的风华。纵然宋宫大得我不曾走完，却难耐欲展的翅。我固执地向他求一个约定。】
：那..哥哥往后能带我出去玩儿么？
【却又因那点不确定，愈发小声。】

【看过宋宫之外的天地，这里面的一切都将不复吸引力，甚至会让我觉得是束缚。她的声音到最后愈发小，我却也听清了最后一个字，笑眯眯地应承。】
我等阿雀长大，你想去哪儿，我就带你去哪儿，决不食言。

【宋宫中，承诺是最难讨到的东西，我不敢相信它来得这样轻易，带着些狐疑地去盯着他，却意外地瞧见了他藏在笑意下的认真。】
【我知道，他应会言出必践。也学着他的模样，将欣喜藏起来，又去观水中鱼儿翻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