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下后被从上面砍下来)
那样总结应该没有错。
结果根本没有任何参考价值。
被突袭的片倉没站稳摔倒了,受了向下挥去的袭卝击者的一刀。是那样一回事吗?
完全没得到任何能够推测袭卝击者水平的资料。这次调查的结果说起来就是面对危险要冷静处理,深呼吸不能乱了手脚。
无聊,十四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这种就像会写在区役所公告牌上的东西,是不值得特意在晚饭前踏上调查尸体的苦行的。
稍微被搞砸了些心情,十四郎在夜晚的街道上走着。
从前就是这样,对于这座城市而言夜晚仅能由时间区分。不论是白天还是黑夜、被太阳光还是人工灯,街道都始终被照亮。道路上的行人络绎不绝,招呼他们的店铺永远大门敞开。
没人接近十四郎,人们纷纷避开他。多数人看到十四郎走来就不加掩饰地避开,在十四郎吐出的敌意能到达的范围外就赶快离开了。
说起吐露敌意,那其实只是在街上堂堂正正地走着。在这个遍布扒窃、恐吓、暴力和各种麻烦的街上,还是躲起来比较明智。掠夺者们是把弱者作为靶子,想避免跟人打起来的情况。即使有会返以恶意的人,面对没有挑拨性而只是显露排他敌意的十四郎,往往也只是眼神交锋就结束了。偶尔会被不能理解其中含义的粗俗小鬼恶意缠住,那时候会视作修行的一部分向对方出手;即使因此而受伤乃至丧命,十四郎都不会后悔。
老成的人看到那样的十四郎会嘲笑他是年轻人的幼稚吧。并不介意,自己确实很年轻。倘若选择了与自己的年纪不相符的贤明人生,难免会对自己产生不满。那样的显明有什么意义?
人们像碰到看不见的墙一般退去,十四郎走上回家的路。
考虑的,已经不是片倉的事。晚饭,果然还是不想吃肉,没有吃拉面的心情,荞麦和乌冬也不想吃。看到了现在全场百元的意大利面餐厅,是讨厌的东西,还没穷到为了便宜选择晚饭。咖喱,蔬菜咖喱。是吧,就那样。
做出结论,开始用头脑中的地图寻找附近的咖喱餐厅。
后方来的一辆车在耳边发出刺耳的噪音,十四郎停下脚步。向那侧望去,十四郎注视着那耀眼的光皱了眉。
是警车。不是常规的那种,取下警笛和普通的车一样。
是有印象的车。是属于谁的呢,无需在脑海里翻箱倒柜,那人打开侧窗露出上半身。
「在不错的地方遇到你了呢……上车吧」
「有逮捕书吗?」
面对男人的话,十四郎半开玩笑半严肃地回答道。无需多言东京治安的恶化,但相对应的法律并没有松散。在东京生活就意味着要越过无数的条条框框,可十四郎并不记得自己有能证据确凿被逮捕的犯罪行为。
不过要是这个男人,即使是普通警官放弃了的事件说不定也能抓到犯人。
葦名弘行,年龄在四五十左右;原机动队,现在是搜查课的警官。因为得到新阴流剑术的免许皆传(*注:基本上是某一流派内的最高段位)而在武道界知名度很高,在天心馆里时而也有露面。再加上,被称为现在东京的珍稀物种,他以认真工作而出名。认真分析事件,固执地准寻犯人。虽然那么说,但跟同事谁都合不来。刑警的工作没有能一个人完成的,那样的努力收效微乎其微。
「是现行犯,违反了铳刀法」
「有登记证的哟」
扛着刀袋,用鼻子哼笑一声。十四郎出门时必定带着刀,不过那不是稀奇事。经常携带防身武器是常识。刀作为护身用稍微夸张了些,不过作为往来剑术道场的人是允许携带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法律许可,遇到警官盘问就亮出登记证再解释下是去道场一般就不会被逮捕,东京的很多剑客使用喜欢像以前的武士一样平时佩刀。十四郎是这样,被杀的四名剑士也是这样。
附和着十四郎的俏皮话,葦名的表情倒是严厉起来。焦躁地在方向盘上弹起手指,再次催促起十四郎。
「行了上车,这边着急」
「善良市民准备去吃晚饭呢」
「猪排饭的话之后可以给你吃」
「真要抓我?」
「这次不是的,你不是犯人而是有关人员。……上来吧」
后座的门开了。十四郎瞬间犹豫了,从葦名的态度来看毫无疑问不是玩笑而是确实需要他,于是他没再废话坐进了汽车。
在十四郎考虑要不要关门时,车出发了。
「很危险啊,那样做会受伤的」
「在保险里的」
「那很好笑吗?」
「没有说笑的心情」
「真是稀奇。『正义的条子』那样的说法居然真的存在吗」
「我是认真的,这座城市才是玩笑」
仅以最低限度减速,车在T字路上右拐。
坐在道路中看见周围的人匆忙逃窜离开,十四郎一边用手摸着被窗户砸到的后脑勺一边咂舌。
「喂……现在搞不好会轧到人的吧?」
「轧到也没关系,我觉得不过是程度的事」
「前言撤回。你果然是在开玩笑吧『捅娄子的警卝察叔叔』」
「这座城市才是笑话」
「什么话……」
「是由事实依据的。那家伙,像你一样的家伙,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每天都在哪儿用刀伤人。这不是笑话什么才是?那些人真糟糕,太糟糕,是最糟糕的那群人」
「但是以前还好吧?」
「啊是吧,以前还好。那时候也有让人作呕的事,但还是比现在好太多,至少没被你们那样的外星人占领。如果还能恢复以前那个东京,我会想尽办法把你们这些人全部送进监狱再放把火」
「想要恢复原状啊,这鬼城里你可是一个人哟」
「是吧,我知道的。正经人老早就抛弃这座城离开了再也不回来了,来的只有垃卝圾。就算弄走了所有的垃卝圾,那些垃卝圾也会在别的地方再建起一座这样荒唐的城市」
「怎么今天这么认真啊,你这家伙……」
要说起来就是性情不合——十四郎这么想着。让葦名的精神不稳定的,恐怕是那个理由。连续杀人事件最初的牺牲者和葦名同门,新阴流的沢田和樹。有数年了,不过确实是葦名的老师门下的兄弟弟子。
「泽田那笨蛋……」
似乎是看穿了十四郎的心思,葦名从嘴里说出了那个名字。
「干什么啊,扛着刀到处走。真的那么喜欢那样吗?那么喜欢模仿武士?为了保护自己?胡说八道。如果没有刀就不会因为战斗而受伤,直接逃跑还能捡条命回来。哪边是自我保护,哪边会送命,这都不明白吗!?」
「…………」
「你们都是些怪物。我无法理解,别跟我扯上关系,别接近我,此后想怎么蠢死随便。最好从一开始就别跟他人扯上关系」
「…………」
「沢田的事,我可以忍耐。这次也是,啊我也能继续忍耐。但到此为止了,事不过三。听好了,绝对不忍了。明白了吗?说起来比企你……」
不论葦名说什么都当作耳旁风——十四郎那样决定着,不过那些话可是一句都无法反驳。
并不是因为被叫了名字。
「这次也是?」
说到一半的话,就那样打住了。葦名什么都没回答但是明白了。那之后他没有说话,只是握着方向盘。
经过数分钟的沉默,车停了下来。
停车的地方,是立着一排常青树的步行街入口。什么都没说,葦名走下车。十四郎也跟着下车。
当十四郎感到肚子饿了的时候,葦名停下脚步。那里有数处步行街的圆形休息所。长凳二个,直饮水一处。在那些里看起来像是葦名同行的人有四个,漂浮着某种气氛,他们似乎在围着什么作业。
看到走进的葦名,四人默不作声地退下了。
「来吧,比企」
被这么说着,十四郎走近了。
那里,有着什么。即使还说不出来,弥漫着的浓厚而细腻的气味已经把答案告诉了十四郎。
一个警官向那儿转动手电筒。
「……っ」
不受意志控制的嘴角,大大地歪斜着。
让人很不舒服的声音进入了左耳。那恐怕是葦名在磨牙吧。
那是。
倒在血泊中的脸是两人都熟悉的。
绝对不算大,但很深的伤口——一眼就看出是被尖锐的刀具所刺伤——显露在背上,
少女一头漂亮的长发,现在混着血和泥。
是蔵早由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