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阮棠º @江一芙

【 并不算解开了心结，但到底委委屈屈来了侧殿，通传之后进了门，也不算客气的只是请安，而后便坐在了花氏对面，良久方抬头。】
顺仪娘娘当知，妾只有堂儿一个皇儿，也是得来不易。
【 话语意犹未尽，心底最为宝贝以及重要的不过这一个堂儿，故而此时特别慎重。】

菱角如常端来棒骨玉米汤，我询过宫中医女，要不要予阿堂添道药膳滋补身体，好叫他恢复得快些。可医女道是药补不如食补，阿堂筋骨亦未损伤，更无需添药。我细细思量确实如此，是药三分毒。故而每日熬了汤给阿堂喝，又恐他连日喝这一道汤，会腻。又叫菱角命膳房做了不同口味的棒骨汤，我一一尝过，每日令胡桃趁热将几盏羹送去。逢闻萧婕妤至，着请。素来养母难为，我着实左右为难，见人至，闻其言，未应其话，胡桃将剩余的几盏羹端回来，我提唇指一道阿堂连喝两日口味的骨汤奉予她，声浅而清。
“萧婕妤未用膳吧？来同我一起吃些，阿堂很喜欢喝这个，你也来尝尝？”

【 并不想喝什么骨汤，她所做不过是讨好堂儿，我姑且看得出几分疼爱，可到底，这事一出，对她也是心生怨怼，并不接过这骨汤，只是看着她。】
堂儿喜欢你，这汤还是留与他喝吧。
【 想了想，还是将那一句受不起收了回来，只是别扭的侧过头，不愿承认方才的话是自己说的，沉默良久，终究想起了云姐的话，轻叹过。】
其实，妾知道你对堂儿好，只是妾不希望，堂儿受伤了，妾什么都不知。

我见她斩钉截铁地拒了那汤，咬了咬唇，没说旁的，只叫胡桃端来给我。我执调羹在那汤里转了转，一饮而尽。
“确是我的不是，当日他受伤了，竟连我都瞒过了，若不是阿华回来同我说话时，我见他神色偶有不对，我再三追问下才知，阿堂伤了腿，他还不许告诉我和你。阿堂的性格你清楚……我拗不过他，他不许告诉你，大抵是怕你伤心罢。我令医女看过了，并无大碍，将养几天便好了。”
我将眸色递上，再看她神色。
“萧婕妤，你要是也觉着阿堂在我这儿受了委曲……”
我话未止，被其后言打断。我只笑了笑。
“萧婕妤，你只怪我不让阿堂同你亲近，可我这侧殿，自你入宫后，你来过几回？阿堂于我名下，日日来问安，他曾问我，为何从不见她母妃来侧殿问安。我知你出身贵门，大抵也是瞧不上我的。可在如此重书礼的阿堂眼里，你却变了味。”
我再取一盏汤，只是捧着。
“他一直在等你，等你位列九嫔，他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回到你身边。”

【 看她将汤自己饮下，也不多做解释，可她所说的话却并不能让我满意，抬眸瞧她，直言不讳。】
他不许，娘娘便顺着他，需知一味顺从固然能得孩子们的心，可一味纵容是否真的为他们好？娘娘万事皆如此顺从惯了，妾，做不到。
【 再聆其后话，怒极反笑，从前她糯软任由人欺凌，我向来看不惯，如今她倒是以此为由来诛我心，抬眸直视她，并无畏惧。】
娘娘这帽子扣下来，倒真是不小，妾从不以门第看人，只以性情相投为主，娘娘可还记得那年宓秀谣言时，妾所荐所言？
【 人言可谓，堂儿如此以为，忽而有些灰心，不愿再争，却不得不争，只介时，结果如何，另做打算。】
妾并不曾执着这归属问题，娘娘无需一再试探，妾所言不过为愿事事皆知罢了。

“是，我很感谢你解我当日之困，若非有你，恐我现在还于佛堂抄经度日呢。我花葵子并非恩将仇报之人，正因我知阿堂是你的心头肉，在承仁折柳出了这事儿，我才为难，告不告诉你，同你说了，你要伤心，不同你说，你又来怨我。”
她想来耿直，又解我于水火，我到底怀着感恩，故而她失礼之处，我也不与她计较。
“我方才的话，没有旁指，你莫要曲解我的意思。萧婕妤，我从来没有因阿堂于我名下，就断了他与你的母子情分，亦不曾不让你去关心他，你若可多往承仁看顾他，他同你何须生疏至此。至于他的近况，你不该亦不用来问我的。他就在承仁，你想去便可去的。如你所言，你想事事皆知，日后他的衣食住行，该由你去经心才是。我不曾苛待你，亦不曾苛待过阿堂，阿堂于我名下仅仅两载，便可疏离亲母，这是我的错，还是你予他的关心不够？你该怨的，又是谁？”

【 皱眉看她根本曲解自己意思，越发觉得她避重就轻，张嘴便反驳。】
妾从未以恩相胁，所提不过是指那时妾来劝娘娘，当立则立起来，娘娘大可不必说旁的。
【 她这其后紧跟的话让我怒极反笑，这会子礼仪规矩完全抛诸脑后，冷笑出声。】
娘娘真真是会歪曲事实，妾只当是娘娘异国出生不懂大齐宫规，便能空口白牙言妾不管不顾自己的孩儿。只是娘娘入宫也六载，需知，既有养母，生母亦不是想探便能探望的！
【 瞧过她那所谓精心准备的骨汤，再忍不住之前的话头，丝毫不再给颜面。】
娘娘所谓的静心，便是这骨汤么？那娘娘可知，伤筋动骨的前中期并不能喝骨汤，即使后期补骨汤，也只能以牛骨炖汤，猪骨万万不可，娘娘所谓的爱，所谓的精心便是如此么？

“你……你放肆……”
我这话说的有气无力，也颇没气势。我这宓秀的侧位，着实窝囊。我心头委屈一股脑的涌上来。心里强垒的防线也终在这一刻崩塌了。
“……”
我一手遮了眸，悄然拭去滴落的泪花，强忍心口的强烈悸动。强撑了一口气。
一面是西侧燕国公主珍婕妤，一面是太后至亲，我于中间，受了多少窝囊气。
“你即有同我发怒的好本领，你会将齐国宫规放在眼里？你只有忤逆我的胆量，却没有多看阿堂的胆量！借口，都是借口！都说为母则刚，你呢！”
我顺了气，静默了半晌，将紧握的拳头松了开来。
“罢了罢了，我不同你置气。”
她后言及那汤，我且气得笑了，转换了说辞。
“萧婕妤！这是鱼骨玉米汤！”
我真是……第一次这样的失控，趁我还能控得住情绪。
“萧婕妤公然顶撞本顺仪，不得姑息，着责令萧婕妤为九皇子亲作二餐膳品，并与九皇子送去享用。无本顺仪令，不得间停。”
我一挥手，让她去了。我再平了心绪，已见，窗外的斜阳入室，洒得煞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