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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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嘉祺打从三岁记事起,听的最多的话便是他的出生是一个意外,他在整个家族都不期待中降临,出生那日,平阳城遭遇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大雪,狂风裹挟着凝了冰碴的雪花呼号而来,直逼人的面庞,在这人人都对天象奉若神明的朝代,似乎更印证了马嘉祺的出生会带来不好的事情,因此,家仆侍女皆躲的远远的,愣是没人愿意靠近半步。
说来也不怪府上的奴仆不上心,实在是府上的这位原配夫人并非城主真心想娶之人,大婚之后,仅例行公事般的行了洞房花烛之礼,便将她冷落在偏院一隅,不再过问。以至于产子那日,贴身侍女往前院跑了好几遭,也只得了一句城主忙于招待客人,闲人勿扰。
时间久了,府上的下人多少也品出了些其中的弯弯绕绕,虽说顾忌着礼仪尊卑不敢在明面上为难,可背地里大家都知道这原配夫人不得家主欢心,因此也不必尽心侍奉,良禽择木而栖,任谁也逃不出这现实的世道。
时间一晃,七年已过,今日不知府上又来了什么尊贵的客人,一大早就见侍女佣人进进出出,洒扫庭院忙的不可开交,不过作为被放弃了的存在,马嘉祺向来不被允许踏入前院,所以就是有天大的喜事也和他无关。
寻了个门槛盘腿坐下,马嘉祺一手撑着头,一手把玩着腰间的玉佩,他至今都还记得娘亲将玉佩系于他的腰间时的音容笑貌,是那样的温柔,一双纤纤素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嘴里轻声唤着他的乳名,阿祺。当初取名字时,他那位自视甚高的父亲根本没有过问一句,若非是后来要入宗祠提了起来,恐怕也不会想起要差人来问一句。因此他的名字是他的母亲直接敲定的,嘉有向善,赞许之意,祺则是带有吉祥幸福的寓意。单从这名字,便能看出他的娘亲对他寄予的殷切期望。所以哪怕之后的生活多么不如意,他都没有抱怨过上天的不公,始终都乐观开朗的过着每一天。
“娘亲…”
大抵是情至深处,马嘉祺看着手里的玉佩竟是小声呢喃了出来。
“小少爷可是又在想小姐了?”
马嘉祺闻言回头望去,看见来人后起身微微行了个半礼,“琴若姑姑。”
当初母亲走后,便只留下了自己的这一贴身侍女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几年如一日,因此马嘉祺对待琴若,总是有多几分的敬重。
琴若看着马嘉祺眨眼间便收了落寞的神情,转而换上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便觉得心疼。谁家七岁的孩子不是正窝在爹娘怀里撒娇讨宠,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偏就小少爷命苦,每每她想起这些事,总忍不住替马嘉祺抱不公,但又害怕提起这些会平白惹的小孩伤心,所以她也只好将这些话压在心底,抬手替人打理了一下有些皱褶的衣衫,
“我刚从前院回来,家主说让您过去一趟。”
琴若有些欲言又止,反倒是马嘉祺听了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他那位好爹爹长年累月也想不起找他一回,这突然叫他,莫非是又看出来他身上哪点儿可供利用的价值了。
两秒后,马嘉祺又自顾自的摇了摇头,算了吧,他实在想不出自己能有什么地方值得被人挂念的。
既是想不通,索性也就不想了,马嘉祺草草打理了一下发髻,冲着琴若姑姑莞尔一笑,示意人别担心,便抬脚往前院走去。
前脚刚刚踏进前院,便听见一阵爽朗的笑声传了出来,想来他那位每次一见他便板着脸的家主爹爹竟也能笑的如此平易近人。马嘉祺简单整理了一下思绪走进前厅,躬身行了一礼,“爹,您找我?”
纵然再不喜这个儿子,平阳城城主也断不会让外人看了笑话,于是难得和善的应了一声,然后冲着下首抬手示意道,
“这几位是莫离山庄的贵客,此番下山乃是为了招收新一届的外门弟子,今日天色见晚,所以借住在寒舍一宿。”
马嘉祺闻言抬头望去,果然见前方端坐着两个人,一位看起来有些年纪了,下颌处几捋白须衬得人颇有些仙风道骨之气,而他身旁坐着的是一位少年,约摸十六七岁的模样,马嘉祺定睛一打量,不由得吸了口气。长这么大,他从未见过如此清新俊逸的美少年,一袭白衣乍看上去柔软而高雅,眉目分明,瞳孔漆黑纯粹。好似眼里藏匿了星河万里,嘴角噙着一丝微笑,看起来温润细腻宛如玉石,但又比玉石多了几分温暖。一头墨发仅用一根淡蓝色缎带束在脑后,看起来疏离且高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