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云淡风轻》
若予一场流水,年华会不会随之飘落。
这是工藤新一第七次站在路边转角处的樱花树下,微风吹过,满鼻清香。睁眼,粉红色的花瓣小巧的落在衣袖上,若有;若无。
第七次,站在这里。
第七次,等她放学。
他的时间一向都不太够用,自三年前接了海外的一个案子,这几年大部分的时光都奔波在世界各地,独独不在日本。
航班、飞机;回到这里的时间次夏次冬,偶有秋意红叶也爬上枝头,而这一次回来是春。
三年,七次,平均半年才能来看一次。
等什么呢?
等她放学。
等一众少年侦探团又似往日那样叽叽喳喳的路过转角,然后自己靠在视野及好的地方,故弄玄虚,等光彦回回惊讶的开口:
“呀,新一哥哥你回来了?”
那时的他会故作平常,只是蹲下身来摸摸他们每个人的头。轮到那个背着书包的茶发女孩,似是有意躲避。他刚想伸手,她便躲开;于是他就笑道:
“你是小哀吧...还不熟悉新一哥哥嘛?”
清冷的,不属于那个年纪的声音,每次让自己也很诧异的语气:
“抱歉,我不习惯。”
收回手,也有点失落,不过看到樱花就已经很好了。
“跟他们一起来哥哥家玩吧?”
“我要回家做功课了。”
回回都这样,他也已经习惯。
这来之不易的回顾时光只能停滞于他伸手、她开口、他请求、他拒绝。
步美这次也不例外的问了他,在回工藤宅的路上:
“新一哥哥好像一直特别希望小哀来?”
他余光撇向另一处回家的背影,挤出笑容来问道:“小哀同学姓什么?”
“灰原。”
“跟你们一样大吗?”
“嗯,十三岁。”
“她在学校里.....和同学们相处好么?”
“好。只是不太容易亲近人。”
听见悄悄笑声交头接耳的议论:“话说三年前小哀生完病后,好像一直精神就不大好。”
“对啊,以前还笑的。”
“她说她总觉得忘了个人。”
“会不会是小说....?”
“——”
工藤新一把这些细语一一捕捉进耳,心脏的位置有些疼痛。似是想起三年前那场寒光炸破工厂倒地的日子里,他偷吃完解药,也不顾她说没确定有没有副作用。
那么骄傲的,那么自信的工藤新一,奔赴至事前开会定好的聚集地,然后坐上车,他跟那个女孩说乖乖在家等我,等着好消息。可他不知道那个药确实是有副作用。
在琴酒拿出枪来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开始剧烈的颤抖,浑身上下都似沉浸于冰桶一般煎熬着。漆黑的枪口在十米以外对准他的额头,开枪的一瞬,一个身影扑了过来。
冰冷的体温遇上枪弹开出迸发的硝烟;女孩倒在他怀里,心脏的部位流出潺潺鲜血。
些偏,没中。
金发男人倒地的一刻她还滞留着呼吸;只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手术结束,医生带来好消息。
解药的副作用也在那一刻消失了,他以为自此人生便再无风雨。
可几个小时后在医院的病床上,茶发女孩睁着眼眸,淡蓝色的瞳孔是若有若无的平淡。平淡的睁眼、平淡的开口;就如同三年后对他平淡的躲避、平淡的拒绝。
她看着守在床边的那个男人,淡然开口:“你是谁?”
医生说,大脑产生的记忆,其实储存在心脏。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心脏移植手术的病人往往会带有之前人的记忆。
她问:“我认识你么?”
她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问:“我记得我叫灰原哀,对么?”
对,你是灰原哀,再也不是雪莉。
可你也忘了你叫宫野志保。
三年,转角,等候,相遇。
都只是为了再看她一眼。也不求她能够想起。
只是这一次,在春意盎然的季节,与那个冰桶一般的记忆完全相反的日子里,工藤新一在送别孩子们时俯身开口:
“帮我个忙,好么?”
“帮我向灰原同学问一句:”
“超人的眼镜,你放好了么?”
他要去海外办一个案子了,很大的一个。说不准就是几年。
临别,次日,机场。
这是最后一次望东京,近几年里。
起飞,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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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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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角处的樱花又开了,有个女孩站在那里,指尖纷纷然缠绕在花间,贪婪的吸取着这满园沁色芬香。
两年,四次,站在路口。
一年之秋之春,她来到这里。
身后是少年侦探团追上来的身影:
“小哀,走了,回家啦。”
“今年花开得很好呢。”元太笑嘻嘻的模样也开始文雅了些。
她靠在那里,微微抬起头,看着一树灿烂芬芳。
“那个大侦探,还没有回来么?”
三个人都哑了,他们知道小哀这是又想起了往事。
“新一哥哥他...走前说过的,他会回来的。”
“嗯,走吧。”
两年了,自她听完那句话后想起一切来,又已经两年了。
与那个大侦探,也就这么错过了吧。
当灰原哀也挺好。
次日,上学路上,转角处的樱花下站了个男人。
他这次没有等她放学,而是上学。
“新一哥哥!”
挺拔的身高一个个奔赴过去,气喘吁吁的,脑中是幼时三年里时常能见到的时光。
三个人都跑了过去,他微微一笑,目光放落在最后一个临近的身影。
“好久不见了,你们都长大了啊。”
“这次....放学去我家玩吧?”
余光撇件那个熟悉的面容与熟悉的脸色,不知为何,心头一阵温润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