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顾形象地在人行道上笑成一团，Phantom无动于衷“不过顺利的话，很快一切就都可以顺利结束……呸，咳咳！！咖啡！”他皱起脸，转着纸杯查看标签“你拿错了。”我摊开手，显得颇为无辜“十分抱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顺带一提，我上次维护的时候给义眼加了摄像功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看起来正竭力抑制打人的冲动。确认同盟关系后，在我的多次要求下他不再对我使用敬称，也并不刻意保持面无表情，甚至开始讲些冷笑话。我开始习惯于用过度幼稚却有效的把戏和不知何处冒出来的问题来引他作出些许反应，只有在这种时候我近乎可以忘记自己在商讨一次恐怖袭击，也可以忽视他一如既往冰冷而无机质的视线。
Phantom对夺取他人生命的行为表现出过度的热衷，连带着对此令人不安的熟练，显现出扭曲的艺术感。他发动能力时身披黑袍的枯骨挥舞镰刀，斩下无可逃脱的死亡，反对者被厚重的黑雾吞没后不知所踪。而剩余的人狂热地高呼着ultimate record的名号或言辞激烈的诅咒，被凭空出现的黑色巨剑钉死在墙壁与地面上，面容却显得极为安详，像是某种宗教意味的隐喻。而他攻击时从不移动，蓝灰色的玻璃球倒映着一切，死亡的影像只能堪堪停留在视网膜上而不能抵达大脑。我却没来由地觉得他与那些尸骸比与任何人都亲近，不过他体内的死亡早已饱和，剩下的死者再无法溶入其意识，像是那杯最后被他加满白砂糖的咖啡，最后只能虚虚浮在表面。这样的场景使我感到近乎安宁，以至于我亲手将一个人炸成一蓬血花时也没有干呕的冲动，深红的血与火焰隐隐透出莫名的美感，从中又衍生出某种愉悦。于是我高声笑着将这一片混乱引向终末，而最后我发现他的目光脱离那些不再动弹的躯壳重新转投向我。“别这样看着我，Phantom，一副想要我命的样子。”他转过头去，并不回话。
最后的夜晚在七月中旬，Techno和Trance的曲调纠缠着溶解在闷热的空气里。Phantom无疑恨透了那些杂乱无章的乐句，以至于我找他最后一次确认行动细节时发现他封死了所有的窗户，坐在床的一角烦躁地拨弄一把吉他，持续生产着毫无规律的音符。音乐可以安抚情绪，他抬起头，那些——手指划过琴弦，一片连绵不绝的噪音，唉！这时他看起来近乎是在闹脾气，我甚至有点想去安慰他，却莫名产生了点好奇，而这些好奇催生了又一个令我当即后悔的问题。不，我从来不演奏钢琴或是小提琴，虽然我很欣赏，也乐于使用它们的音色与旋律。他照常回答，并不追问原因。而这种近乎忽视的纵容让我产生了微妙的不满。 “随便弹点什么吧”我听见自己这么说。“滥用职权。”他平静地回击，但看起来并不介意有个听众，“如果您指望我拿吉他弹肖邦的话请回，相当一部分流行乐我可以接受。”
拨弦的声音响起来，然后是柔和的男声，那首歌和我推测的一样，缓慢抒情却极端压抑，神经在感受到确切的痛苦之前枯萎，感知被削减成某种模糊的困惑。我短暂地意识到在这个深夜里自己是他唯一的听众，场景老套得近乎暧昧，而无法辨别语言的歌词又助长了这荒诞的氛围，因此我不敢像之前的无数次一样去观察他的眼睛。曲子结束时我近乎无法呼吸，他把吉他放到一边，“希腊语，高中时的选修课，虽然我基本都睡过去了。”“你还上过中学?”我努力地在大脑中拼凑Phantom学生时代的样子。“请不要低估他人的受教育水平，Xavier博士。”他把我拽回现实，“另外你找我应该有别的事。这次的行动必须成功……只能成功。”
那天晚上我梦见堆砌成山脉的废墟，Eve在最顶端歌唱，双手在胸前合拢似在祈祷，于是我挣扎着向她攀登，确信着能够挽回些什么。却只是再一次目睹爆炸将其吞没。我看到残断的火光里她的背后展开血与骨的双翼，她在消失前一刻伸出手，把那该诅咒的碎片连着毁灭我人生的火焰一齐植入我破碎的颅腔。血液在脸上流淌，几如泪痕。随后我看到十七岁的Phantom踩过无数的尸骨向我走来，想象时无法还原的身姿在梦中显得无比明晰，那个总是在抱怨希腊语课程的孩子眼睛尚未熄灭，深紫色微长的碎发贴在苍白的皮肤上。他的校服领口很快便蒙了尘又沾上血痕，脚步有些不稳却没有停下，神情近似偏执。而满坑满谷的死亡涌向他，拥抱他，给他披一身厚重的黑袍。接下来我所熟知的那个亡灵向我伸出手，几近邀约。我艰难地抬起头，第无数次望向他的眼睛——却只看到两个无底的深渊。此时我不再徒劳地尝试思考或感受，下意识地抱紧被称为死神的枯骨，像黑死病时期画作中与骷髅共舞的生者，向着不知终点的深渊坠落。
我惊醒时头痛欲裂，发现Phantom已经再一次不知所踪。
Phantom对夺取他人生命的行为表现出过度的热衷，连带着对此令人不安的熟练，显现出扭曲的艺术感。他发动能力时身披黑袍的枯骨挥舞镰刀，斩下无可逃脱的死亡，反对者被厚重的黑雾吞没后不知所踪。而剩余的人狂热地高呼着ultimate record的名号或言辞激烈的诅咒，被凭空出现的黑色巨剑钉死在墙壁与地面上，面容却显得极为安详，像是某种宗教意味的隐喻。而他攻击时从不移动，蓝灰色的玻璃球倒映着一切，死亡的影像只能堪堪停留在视网膜上而不能抵达大脑。我却没来由地觉得他与那些尸骸比与任何人都亲近，不过他体内的死亡早已饱和，剩下的死者再无法溶入其意识，像是那杯最后被他加满白砂糖的咖啡，最后只能虚虚浮在表面。这样的场景使我感到近乎安宁，以至于我亲手将一个人炸成一蓬血花时也没有干呕的冲动，深红的血与火焰隐隐透出莫名的美感，从中又衍生出某种愉悦。于是我高声笑着将这一片混乱引向终末，而最后我发现他的目光脱离那些不再动弹的躯壳重新转投向我。“别这样看着我，Phantom，一副想要我命的样子。”他转过头去，并不回话。
最后的夜晚在七月中旬，Techno和Trance的曲调纠缠着溶解在闷热的空气里。Phantom无疑恨透了那些杂乱无章的乐句，以至于我找他最后一次确认行动细节时发现他封死了所有的窗户，坐在床的一角烦躁地拨弄一把吉他，持续生产着毫无规律的音符。音乐可以安抚情绪，他抬起头，那些——手指划过琴弦，一片连绵不绝的噪音，唉！这时他看起来近乎是在闹脾气，我甚至有点想去安慰他，却莫名产生了点好奇，而这些好奇催生了又一个令我当即后悔的问题。不，我从来不演奏钢琴或是小提琴，虽然我很欣赏，也乐于使用它们的音色与旋律。他照常回答，并不追问原因。而这种近乎忽视的纵容让我产生了微妙的不满。 “随便弹点什么吧”我听见自己这么说。“滥用职权。”他平静地回击，但看起来并不介意有个听众，“如果您指望我拿吉他弹肖邦的话请回，相当一部分流行乐我可以接受。”
拨弦的声音响起来，然后是柔和的男声，那首歌和我推测的一样，缓慢抒情却极端压抑，神经在感受到确切的痛苦之前枯萎，感知被削减成某种模糊的困惑。我短暂地意识到在这个深夜里自己是他唯一的听众，场景老套得近乎暧昧，而无法辨别语言的歌词又助长了这荒诞的氛围，因此我不敢像之前的无数次一样去观察他的眼睛。曲子结束时我近乎无法呼吸，他把吉他放到一边，“希腊语，高中时的选修课，虽然我基本都睡过去了。”“你还上过中学?”我努力地在大脑中拼凑Phantom学生时代的样子。“请不要低估他人的受教育水平，Xavier博士。”他把我拽回现实，“另外你找我应该有别的事。这次的行动必须成功……只能成功。”
那天晚上我梦见堆砌成山脉的废墟，Eve在最顶端歌唱，双手在胸前合拢似在祈祷，于是我挣扎着向她攀登，确信着能够挽回些什么。却只是再一次目睹爆炸将其吞没。我看到残断的火光里她的背后展开血与骨的双翼，她在消失前一刻伸出手，把那该诅咒的碎片连着毁灭我人生的火焰一齐植入我破碎的颅腔。血液在脸上流淌，几如泪痕。随后我看到十七岁的Phantom踩过无数的尸骨向我走来，想象时无法还原的身姿在梦中显得无比明晰，那个总是在抱怨希腊语课程的孩子眼睛尚未熄灭，深紫色微长的碎发贴在苍白的皮肤上。他的校服领口很快便蒙了尘又沾上血痕，脚步有些不稳却没有停下，神情近似偏执。而满坑满谷的死亡涌向他，拥抱他，给他披一身厚重的黑袍。接下来我所熟知的那个亡灵向我伸出手，几近邀约。我艰难地抬起头，第无数次望向他的眼睛——却只看到两个无底的深渊。此时我不再徒劳地尝试思考或感受，下意识地抱紧被称为死神的枯骨，像黑死病时期画作中与骷髅共舞的生者，向着不知终点的深渊坠落。
我惊醒时头痛欲裂，发现Phantom已经再一次不知所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