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耶这次真的发了脾气，将我二人身上银钱全数收缴，然不言机敏寻了时机见我，让他带话给留仙至古树下一件，顺带些吃食。

[不过片刻闲聊，小茶神色匆匆携衣而来，我将仙子递过她怀中，接过袖炉暖了暖，十指伸展渐褪青白，蕊红指尖轻捻搓，神色不变低声吩咐几句，本欲先回府做了今日未尽之功课，熟料街那头跑来一小童，气喘吁吁唤了一声大娘子，才认出是夷陵阁的不言，听了才晓得何事，便叫小茶去了隔壁铺子打了一份热汤细面饼并几份小菜果子，仔细用了瓷盒装好，提着坐车去了寒山寺，上山小路静谧，碎石子道不难走，紧着又绕半个弯，天也被树影遮的三四分时，便瞧见那身影了，喊他]
“二哥哥，跑这吹风，也是好顽的？”
[寒冬日里也这样学潇洒，怎的不做醉侯脱衣，还可成贤名。]
“快来喝汤，好暖身子。”

不言寻人，我自在此候，好在今日找了借口，又佯装发怒使仆不敢不从。许是我循规蹈矩来几日，见我难得发怒，仆恐矣，放我一时遛弯，却仍不下于寒山寺。未久，留仙来此，上前迎她
:哪里便是好頑？我便如个犯人一般，出来放风。
一眼瞧见她手重食盒，知是吃食已来，拉去旁坐，笑道
:好妹妹，可带了什么与我？

“倒似是个闲人。”
[嘴上刺一句，手里动作却不停，盒子启开，热气跑些出来，熏的人面暖，碗沿却不烫，触指生温，，唤他过来，一样样皆摆出来，香气扑鼻，筷箸递上，才道]
“我知你是吃不惯素斋，可佛门地，不过叫煨了笋汤，配些细面饼子酱菜果子将就些吧，否则，可是我的罪过。”
[虽言论道，却不抵佛门，鲜少来寒山，却也不好坏人家规矩的，敛袖静默半晌，才言道]
“你几时下山？”

:妹妹说的好，自古闲人富贵，乐得自在，我便是做一回闲人。
受其递来筷箸，虽惜无肉，可比那清汤寡水之白豆腐强上许多。虽是饿极，可一贯家教使我不会做出狼吞虎咽之样。先是饮了口汤，热乎爽口，又掰了面饼沾汤
:待我先吃了再说
速度也快，不消多时已用完。取了巾拭嘴，又取一果，这才回道
:大抵还要过几日，总得让阿耶气消了才行。怎么，我与阿澄不在，可是无趣了？

[他用餐时，我便在一旁等着，袖炉刚放了新炭，正暖的紧，耳边隐有风声呼过，倒把发散的思维吹了回来，许是饿的紧了，不多时便见碗底干干净净的，指尖推着果碟上去，见他拈了一个，听了话，未语先笑]
“呵。”
[刚漏了呵声，又想他这个闹腾性子闷了这些天也怪可怜的，倒不忍敷衍，只是还是有些嫌他皮]
“你这趣儿还是少些好，碰着韧筋了，打不断，反倒弹到自个儿。”
[环顾四周，古树边静谧，隐隐听见寺里撞钟，长吟绵绵，穿过树桠到这来，比起瀛洲多了一分味道]

:我又如何了，端得是人想要我这般，你现在瞧不出我的好，过几年就晓得了。
倒是宁为真小人不做伪君子，那些瞧着温润如玉的，不知背地里作何腌脏事，怪恶心的。
:你是个天上谪仙般的人，自然不懂得我们这凡尘的那群人。那里欺负到头上来了，哪里能再忍下去。
接了果子倒似泄愤一般狠狠啃了一口，虽说身在这寒山寺内，耳边听着僧人撞钟并念经之声，却一点压不下这股戾气，大抵真是个混世魔王度化不了。

“话是怎么说，真金才得百炼锤骨，不过是吃几日素，瞧你就跟忍着什么刑似的。”
[又听他胡侃，不由得嗔怪一眼，怕他噎着，倒了杯茶，待其气顺了些，才递过去]
“我知你是个硬气的，只是遇事一味不肯折软，到底不宜两全...”
[语气微顿，转言笑道]
“不过，谁也未曾定死了，非得两全相宜才叫好看，对不对？”

:阿耶若真打我，兴许我还不会如此难受。
可阿耶独知我二人不畏打骂，偏惧吃斋念佛，修身养性之事，可真是捏了我二人的七寸。
接了那茶，一饮而尽，似是这般便可压下胸中不忿。又听她后话，笑了
:该如此，两全相宜太过中庸，不适我等。

“任是得道大师，彼时为沙弥，也不是一开始便耐得苦禅静坐，大伯许是磨炼你等，也未可知。”
[话虽如此，可混世魔王若一朝夕便能改，也不至于让阖府头疼至今，眼瞧天色不早，让人将东西一并收拾整洁，才缓缓起身]
“罢，我自回去了，你也早些，寺里无聊，到底比在外头吹风强些。”
[相互道别回府不提]